老譚不禁一笑,“剛才還裝得挺彪悍的,蠻好。我最先擔心死了,怕你情緒失控。”


    “哎喲,我忘了喝水。難怪渴得要死。”


    老譚笑視安迪一溜兒奔回辦公室,拿著包和兩瓶礦泉水出來。“你是不是還擔心遺囑官司打起來的話,狐狸精的風聲傳到包家耳朵裏,對你不好?”


    “不擔心。我是什麽人,包奕凡心裏最清楚。但我無論如何都擔心魏太,一個人財兩空的離婚女人,屆時會做出什麽不理智舉動來。看今天她的舉動,她什麽都敢做。唉,為什麽魏國強給我惹事啊。”


    兩人到了停車場,譚宗明皺眉想了會兒,“我還想到一個問題,魏先生究竟打的是什麽算盤。他拱手交出遺產,他難道不心疼嗎?”


    “本不是他的,他隻能遵照遺囑吧?”


    譚宗明坐進車子裏,將所有的門都關嚴實了,才道:“他官不能算大,但他實幹,也有實權。據說有人為了從他手底下過,特意高價購入何老的畫作取悅於他。應該說,何老的財產有一半是他的。你見過哪個年富力強的父親將大部分巨額財產歸到隻有血緣而無親情的女兒名下的嗎?還有他那樣的人大張旗鼓地打離婚官司,也不正常。”


    “難道真的如魏太所說,魏國強原本打算將遺產獨吞?”


    “也是一種可能。疑竇叢生,你小心為上。”


    安迪汗毛倒豎,卻反而心頭火起,一根筋搭牢了。“那我偏偏一口獨吞了遺產,一毛都不留給他。”


    “邊打邊算,我會替你留意著。你隻管好好打理工作。”


    “我為什麽感覺這事兒往下走,是個不可測的黑洞?魏國強為什麽不事先跟我溝通?為什麽感覺這事是他精心設計的陷阱?他把我拖進陷阱是為什麽?”


    譚宗明也無法回答,同樣覺得事情顯得非常離奇。


    曲筱綃一頓飯吃到十點多,興奮得坐在車上依然忍不住蹦躂,很想找個人表忠心痛訴感想。她很運氣,車到小區門口,恰巧看見邱瑩瑩從一輛車裏跳出來,那輛車與她的一樣,都是polo。曲筱綃高興地衝過去,打開車窗大喊一聲“邱瑩瑩”。邱瑩瑩正與應勤含情脈脈地告別,一聽聲音立刻臉上變色,急促地道:“你快走,拜拜,拜拜。”


    應勤不知其中奧秘,以為邱瑩瑩遇險,便毫不猶豫地跳出車來,擋在邱瑩瑩麵前。於是,曲筱綃見識了應勤。曲筱綃看看似是沒長大的邱瑩瑩,再看看同樣似是個大學生的應勤,好心情的她頓時爆笑。而邱瑩瑩警惕地麵對曲筱綃,緊張得說不出話。偏偏應勤看到嬌媚的曲筱綃並不覺得是危害,還一個勁兒地問邱瑩瑩怎麽了看到什麽了。


    曲筱綃好心替邱瑩瑩回答:“小邱怕我勾引你。哈哈哈。可是小邱你疏忽了,忘了遮住你小男友的車號。”


    邱瑩瑩一個激靈,忙道:“這不是我男朋友,是我客戶送我回家。”


    “我們還不是。”應勤感覺到邱瑩瑩的緊張,便幫助邱瑩瑩辯解。


    曲筱綃忍住大笑的衝動,一本正經地對應勤道:“你們現在還不是,但我相信憑你的努力,很快你們就會是。真的。”


    應勤連忙點頭,剛想說話,但邱瑩瑩旁邊看著急了,一把將應勤的嘴捂住。頓時,兩人都呆了,又都大驚失色,臉部表情千變萬化。此情此景,看得曲筱綃目不暇接,伸出腦袋兩隻眼珠子轉個不停,唯恐遺漏一絲一毫。“吻啊,吻她手心,那男的,加油,好機會啊,她自己送上門來的。”


    邱瑩瑩“誒喲”一聲,跟摸到烙鐵一樣地跳了開去,想鑽進曲筱綃的車裏避開尷尬。應勤醒悟過來已經來不及。可還好,曲筱綃飛快地將車門鎖上,謝絕成為邱瑩瑩的避風塘。“哈哈,小邱,你們慢慢搞,我先走咯。但是小邱,你上來得立刻來我2203報到,要不然,哼。”


    邱瑩瑩看曲筱綃果真離去,鬆一口氣。但應勤不解地問:“怎麽回事?這個人看上去還好啊。”


    “她喜歡搗蛋…”邱瑩瑩雖然脫口而出,但不願對曲筱綃做出刻薄評論,“經常做得過火,很傷人。可又常幫我,人不壞。反正暫時不想讓你認識她。她也是我鄰居。”


    “小邱…”應勤被曲筱綃開竅,伸手將邱瑩瑩的一隻手從口袋裏拎出來,放到自己掌心裏,合掌捧住,卻激動得說不出話。好不容易才蹦出一句,“我們春節一起回家。”


    邱瑩瑩扭捏地低頭猛笑,半晌才回答一句,“不是早說好的嗎?”可想來想去,又忍不住問:“剛才那個女孩,比我漂亮,是吧?”


    “比你漂亮,而且會打扮。但你最可愛。”


    “不是說情人眼裏出西施嗎?說明你心裏不對勁兒。”邱瑩瑩心急了,她是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繩。


    “沒,真的沒不對勁兒。實事求是講她是真的長得漂亮。”應勤一急,手上來勁,將邱瑩瑩的那隻小手揉麵團似的甩來甩去。然後他意識到犯錯誤了,情急之下,連忙改口,“但你最漂亮。”


    “真的?”邱瑩瑩高興起來。


    應勤有點兒沒臉再做違心之語,但是麵對邱瑩瑩的滿臉期盼,他被逼上梁山又開竅了一把,“而且你最好。”


    邱瑩瑩臉上樂開了花。她撲上去,親了應勤臉蛋一口,掙紮著跑了。應勤一點不傻,撩起腿就追,很快追上。於是,兩人在黑暗的小區裏走了一圈又一圈,輪流地親著彼此的臉蛋兒,幸福得什麽話兒都不想講了。邱瑩瑩一直等待應勤擁抱她。可走到第三圈,已經很晚很晚,應勤還沒動手。兩人即使依依惜別的時候,依然是執子之手。邱瑩瑩心裏急得,但她忍住沒再衝動。上次的教訓告訴她,不能輕易交出自己。


    回去22樓,邱瑩瑩先給曲筱綃打個電話,“睡了沒?有什麽事要我報到?”


    “你們剛才不是送到門口了嗎,怎麽又拖了這麽長時間,在車裏做什麽?詳細如實向我匯報。”


    “說了不靈了。你到底什麽事啊。”


    “我今天跟一個網站的廣告銷售員談,她太勵誌了,我聽得激動,請她一起吃晚飯,又談了一晚上。這姑娘畢業才三年,三年啊,小邱,跟你一樣,也是銷售,我一下就想到你了。她告訴我,她大四就開始做銷售,跟你一樣靠兩條腿和一輛助動車跑公司,不知被人趕出來多少次,生意就這麽一點一點地積累起來了。我又想到你了。現在她忙得恨不得不睡覺,為了節約時間,她買一輛車,專門雇一個司機開車,這樣上車就可以專心打電話,下車專心談生意,什麽都不耽誤。你說她精不精。你來不來聽我說?”


    “要聽,我已經在電梯裏了。”


    “快,已經給你開門。”


    但等邱瑩瑩衝到2203門口,門雖然開著,卻有曲筱綃曲線婀娜地把守大門,萬夫莫開。“小邱,先說好,想聽我這邊的故事,你得拿你男朋友的故事來換。”


    邱瑩瑩一聽,當即回頭,“不換。誰知道你的故事是不是編的。”


    “嘿,我再編也編不出雇司機為了打電話的段子啊,我都是耳機打電話。你這人真不懂事。學做生意的事兒,那是學了好處一輩子的。男朋友嘛,男人來來去去,看那麽緊幹嘛。”


    “我跟你不一樣,我跟誰好,那是奔一輩子去的。不能跟你換別的。”


    “別假純了,又不是沒見你分手過。算了,你不想聽,我自己藏著獨吞。”


    “誰假純了,你這話傷人,虧我剛才我還在他麵前說你好話呢…”


    2202的門這時開了,樊勝美在門裏麵道:“小邱忘帶鑰匙了?給你開門了呢。”


    “樊姐我慢點兒進來。我那次跟那人又不是三心兩意,可那人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反正我上回吃你的虧,吃了就吃了,我現在不跟你計較。但這回你要是故伎重演,我跟你不客氣。他是實在人,經不起你亂鬧。”


    沒等邱瑩瑩說完,曲筱綃早纖腰一閃,扭進門去,將2203的門重重關了。缺心眼兒地找個那麽差的男人,自己不反省,反倒怪她鬧事。要不是她鬧一鬧,還不知那差勁男人怎麽纏死邱瑩瑩呢。若是跟著那差勁男人拖到今天,邱瑩瑩早被那差勁男人榨成破布爛花,剛才開車的那純情小生哪還看得上邱瑩瑩。拎不清的人永遠抓不住事情本質,拎不清的人永遠以為他們自己沒做錯而是別人個個不懷好意陰謀陷害。她懶得敷衍,理都不要理。


    吃飯時候聽的勵誌故事?獨享!難道還能憋死了她。她多的是朋友,一個電話打出去,朋友與她一起大呼小叫地感慨別人家小姑娘的刻苦,反省自己每天追求吃喝玩樂,遊蕩掉了多少時間,發誓一定要珍惜時間好好掙錢。


    可反省歸反省,曲筱綃依然與朋友通話到淩晨,才筋疲力盡地睡覺。


    邱瑩瑩被當麵摔門,憤怒地回去自己房間。“樊姐你看,這種人。”


    樊勝美淡淡地道:“所以開門讓你進來嘛。”


    邱瑩瑩一拍腦袋,“我怎麽沒聽樊姐的呢。剛才大門口,應勤送我回來,被小曲撞見了,還說記住應勤的車牌號了,回頭查出應勤。威脅我呢。”


    “她查得出的,她連外地車都查得到。以前她就查過王柏川的車。”


    “啊,怎麽辦呢。她萬一找上應勤呢。哎呀,怎麽辦呢,剛才應勤還說她漂亮呢。”


    “三分長相,七分打扮,你以後也好好學習打扮。”


    關雎爾已經上床,她聽得清清楚楚。若是在過去,她的想法與邱瑩瑩的一樣,也認為小曲沒有底線什麽都做得出來。可接觸那麽多天,尤其是得知王柏川自己找上倉庫忙碌裏的曲筱綃,曲筱綃都能堅守承諾不跟王柏川透樊勝美的老底,關雎爾相信曲筱綃心裏有條有別於眾人的怪異底線。她今天不便插話,免得又駁了樊勝美的麵子。明天她會跟小曲打個電話,要求小曲做個保證。


    官員們辦起私事來,那是相當的高效。第二天一早,安迪還沒上班,就接到魏國強電話,約定三方共同見證的dna鑒定時間,希望安迪提前安排。既然是單獨通話,安迪問魏國強:“你究竟什麽意圖。”


    “你別把我想得太糟糕。我對於你母親而言,確實比較糟糕。但對你不是,我還有挽回機會。該屬於你的,應該屬於你。而且這是何老的遺願。他臨終前說,他愧對你,不敢見你。”


    “這種故事,如果遺產隻有百把萬,我信。但能讓魏太如此瘋狂的遺產,我不信你會如此聖人地一分不沾。我請你用這段時間準備好合適的,我能接受的,有邏輯有實證的說辭,我給你三十分鍾麵談時間。否則,你可以領教我一天之內完全處理完這些遺產的功力,讓誰也撈不到一分遺產的好處,包括我。”


    “我很高興你擁有接近冷血的理智,這大約是你從事你那工作的基本功。我不會跟你單獨約談三十分鍾,抱歉,我沒時間,而且我屬於離婚敏感期,不方便。請你相信,即使我有各種各樣的原因,讓我一分不沾那些遺產,但等事過境遷,我也絕不會問你討還。你盡管放心大膽坦然地使用那些遺產,那是你應得的補償。”


    “我從不接受糊塗賬。”


    “不要意氣用事。”


    魏國強說完就掛了電話。反倒是安迪發愣了許久,不知又該如何解釋這一出。


    賓館上班必須化妝,但隻能淡妝。說白了,就是你不能比客人炫。既不能比客人炫,又不願放棄自己的美,那麽隻有一條路,那就是化出一個顯得天生麗質的妝。樊勝美上班第一天回來,對著鏡子百般嚐試,試了整整一個晚上,將每次試驗結果忠實拍攝出來,上傳到微博。很快,王柏川就在後麵有了評價。王柏川當然是對每一張照片都叫好。但樊勝美再問一句,哪種化妝更好,王柏川便啞口無言。他哪兒看得出每張臉的細微區別。那種偏太陽色的腮紅與這種偏櫻花色的腮紅,如果不是樊勝美特意指出,王柏川還以為是照相機失靈之下的色差,哪想得到那麽多。包括邱瑩瑩也看不出這個與那個的細微區別。樊勝美忙一晚上都沒決定下來,第二天究竟該用哪一種化妝。


    還是清早醒來看到的曲筱綃的留言一舉解決了樊勝美的疑惑。因為曲筱綃看中的正好也是樊勝美心裏最偏向的。樊勝美心中好生矛盾,居然與死對頭曲筱綃的審美一致。可依然照著她和曲筱綃都選中的形象化了妝。看上去最簡單的道姑頭,扣上與發色一致的中號發包,臉上是精心勾勒出來的淡妝。於是出來的效果便是巴掌大的小臉,錐子般的下巴,天鵝般驕傲的頭頸…樊勝美自己都感覺這裝扮比真實年齡年輕了好幾歲,好生清純。


    不幸,一出門就撞見也是趕著去上班的曲筱綃。曲筱綃斜睨樊勝美一眼,便知端的,意味深長地一笑,可因為缺眠,懶得說話。樊勝美也是尷尬地一笑。兩人各自揣著不同意味的笑,並列等在電梯門口。很快安迪也出來敲了敲2202的門。於是,等在電梯門口的變成四個人。正好電梯下來,門開,裏麵站著的一個男子驚訝地看到四個美女魚貫而入,將他一個臭男人包圍。而且四個美女帶來四種不同的香水味,熏得那男子不知今夕何年。


    安迪則是俯視三位鄰居,才發現大家都是長發,尤其是曲筱綃的長發如閃亮的緞子一般,一直飛瀉到腰際。硬是把一個小妖精勾映襯得嬌柔嫻雅。關雎爾的長發隻是及肩,烏黑順滑,修剪得層次分明,正是金融區許多女性的形象。安迪還是第一次看到樊勝美將頭發梳起來,簡潔的發行減了些許嫵媚,可令安迪想到芭蕾舞裏麵驕傲的天鵝。


    “今天怎麽都這麽早?”還是安迪問了一句。


    兩雙沒睡醒的眼睛投向她。關雎爾是提前趕去與同事匯合出差。曲筱綃有氣無力地道:“陪客戶。”她得趕去賓館陪幾位客戶吃飯,其中主要客戶乃是一位女企業家,據說風格非常硬朗。


    唯有樊勝美神清氣爽地回答:“我換了新工作,暫時八點上班,有點早啊。”


    曲筱綃頓時精神一振,“真的到市中心了?早該這樣。以後去你那兒消費,你給打折。你今天這身打扮很合適。”


    樊勝美微笑道:“謝謝哈。以後你來,給你打折。”


    曲筱綃卻在電梯開合之際偷偷一個詭笑,“你現在能給我的是什麽折扣?能比我vip卡的折扣大嗎?”


    一直恍恍惚惚沒睡醒的關雎爾睜開了眼睛,頭一偏,看向樊勝美,知道樊勝美又中曲筱綃的圈套了。樊勝美好虛榮,好包攬,曲筱綃專門捏著這道七寸耍。樊勝美道:“vip卡據說號稱冤大頭卡。”說著,一樓到了,樊勝美微笑出去。


    安迪問曲筱綃:“是哪家賓館?居然你知道,我們不知?”關雎爾則是問:“你有他們賓館的冤大頭卡?”


    曲筱綃與大夥兒一起走出電梯,不忙著各自尋車,笑道:“我這就把客戶拉到他們賓館吃早餐去。就是這家。”她摸出樊勝美工作賓館的vip卡,給大家一看,都認識,新開沒多久的國際連鎖,不錯的地方。


    “別玩到人家工作場合去。”安迪留給曲筱綃一句話。


    但關雎爾想起一件事,“小曲,慢走,小邱擔心你搶她新男朋友。”


    安迪不禁一笑,看著皺起眉頭眼珠子骨碌碌轉的曲筱綃道:“小曲是我們22樓的鯰魚啊。”


    “我忙,誰理他們阿狗阿貓啊,我連找趙醫生的時間都沒呢。安迪,鯰魚是什麽意思?”


    “自己放狗搜,鯰魚效應。”關雎爾扔下這句話,跟著安迪跑了。


    曲筱綃翻個白眼,不能好好說話嗎,非得轉彎抹角才算有學問?似乎趙醫生也是那種人,酸。


    關雎爾坐進車子,跟安迪道:“樊姐和小邱都很頭痛小曲。”


    “小曲不應該的。往弱者身上下手,即使隻是她以為的尋開心,弄不好就是往駱駝身上壓最後一根稻草。”


    “有時候想多事,勸小曲別總得罪人。可承蒙她青眼,她總算一直沒調戲我,我要是多嘴,她弄不好以後就玩到我頭上。我笨嘴笨舌不是她對手。可鯰魚對賣魚的是好事,對一幫隻想安安穩穩過日子的人而言,簡直是討厭透頂。”


    “鯰魚對活得醉生夢死的人也是件好事,不過過程比較痛苦。隨她去吧,都是成年人。”


    “我涵養還不夠,有時挺看不下去。”


    安迪一笑,正好見曲筱綃的車子預熱會兒後開出去,她在後麵跟上。到一拐角,她一踩油門,閃到曲筱綃車子麵前。她的車子性能遙遙領先,指哪打哪,硬是壓著曲筱綃的車子減速,卻又故意留出空門。曲筱綃好勝,被前車壓速壓得哇哇叫,一見前麵有機可乘,就加速超了過去,但安迪不給機會,一轟油門爬上坡出去了。曲筱綃卻發現事情麻煩,她的車子功率小,又被安迪調戲得車速過快,一時刹不住,衝到半坡就沒了牽引力。她們小區車庫的坡度特別陡,今早又有雨水飄落,路麵稍稍有點兒濕潤的冰,力氣完全使不上。她急紅了臉,在半坡手忙腳亂好一陣子,才終於又衝上去。後麵跟車的喇叭早響成一團。她當時都沒空往窗外豎中指,到出了小區才想起來,已經晚了,悔之莫及。


    安迪直播她的鬼把戲,關雎爾好笑地往後看,果然很快不見了曲筱綃小車的蹤影,她不禁大笑,“難怪小曲一直不敢得罪你,哈哈。”


    “這種玩笑,小曲會一笑置之,若是玩到小樊頭上,小樊會多心。小曲就是少了這麽點兒分寸。”


    果然沒多久,關雎爾便接到曲筱綃來電,曲筱綃在電話那頭又是臭安迪又是臭小關地又笑又罵,要兩人走著瞧。關雎爾與安迪相視而笑,果然。


    安迪提前出門送關雎爾到公司,導致她進公司的時候還一個人都沒有。她不忙著做事,忍不住地翻來覆去地想何雲禮遺產那件事。她想到了拒絕接受遺產。昨天純粹是被魏妻鬧的,鬧得她火氣上來,腦袋一根筋地隻往接收那兒想,不讓魏妻得逞。可現在回頭想,接受遺產,無論怎麽接受,都是燙手山芋,燙手的是她的身份可能因遺產而被查出來。魏妻會因為巨額遺產旁落而對她懷恨在心,弄不好找關係更深層次地挖掘她的身世,誰知道她那種有路子的人又能挖出什麽來呢。而魏國強若是哪天心疼巨額遺產,隻要使出一手最簡單的招數,那就是威脅公布她的身世,她就得把遺產乖乖交回去。以魏國強一貫始亂終棄之性格,他又什麽壞事做不出來呢。


    差不多九點半的時候,一個陌生電話號碼打入。安迪一接聽就聽得出是魏妻的聲音。魏妻今天的聲音恢複第一次見麵時候的趾高氣揚。


    “我來跟你親口確認一下,明天早上九點,我們在中心會麵。希望某些人沒有誤導我。”


    “嗯,剛說好。”


    “我問的是你敢不敢來。給我一個準信。”


    安迪不禁眉頭一皺,剛剛的猶豫又被魏妻打了回去。“你調整一下態度,再跟我說話。”她將電話掛了。


    但魏妻沒再來電。安迪心想,根據繼承法,她若是放棄繼承權,那麽何雲禮的財產就全落到那對猥瑣夫妻手裏。她心有不甘。怎麽能便宜那麽樣的兩個人。她放棄考慮不接受遺贈,屆時他們出什麽花招,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大不了拿著遺產回美國去,屆時誰還認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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