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上也有傷,加上眼睛看不見,昏昏沉沉的不知道坐了多久,也躺倒在沙地上,蜷縮起了身子。


    夢裏悠悠晃晃,她睡得並不安穩。


    直到正午的烈陽烘烤的沙地,炙熱與滾燙,將她從夢境中驚醒。


    元慶捂著眼睛起身。


    她還是看不真切東西,但不需要看的清楚,她也知道現在的時間陽光過於強烈,如果找不到合適的地方躲避,她很快就會因為缺水而脫力。


    元慶撐起身子,半走半爬地來到金身邊。


    她伸手探進綢緞,確定金的位置。


    “醒醒。”她說,“我們得離開這裏。”


    金費力地睜開眼睛,雖說隔著一層綢緞,他仍然能感受到太陽光的強烈。


    “去哪?”


    聽他的聲音不算虛弱,元慶鬆口氣,“得找個背坡,最好是能找到綠洲。”


    金沉默。


    線下的情況並不樂觀,遇上商隊分離是他最大的失算。


    被陽光灼傷,他的很多力量都無法使用,這裏沒有充足的食物提供……


    食物。


    金撐著直起身子,元慶感受到他的動作,想要去扶他,手碰到那人時,被他打拍了回來。


    眼前隱隱一個紅色的影子。


    是匹紅綢子。


    紅綢子罩著他的頭臉,罩著他的身子,有一些像成親夜裏的樣子。


    那時候他跑了。


    “你進來。”金說,“鑽進來。”


    元慶遲疑了一瞬,但兩人現在情況不容樂觀,隻能互相依靠。


    她掀起紅綢緞的一角,拱背鑽了進去。


    周圍是一片紅色,朦朦朧朧,她看到一張精致的麵龐,臉上有幾個黑印子,破壞了他的美貌。


    元慶用力眨了眨眼睛,隻感到生澀的痛,眼珠像是在被刀子割。


    她皺起了眉頭,揉了揉眼睛。


    金的眼前是一片血紅,但他比元慶好些,血族的天賦讓他的勢力遠比人類好的多,再加上兩人距離近,他勉強能看清眼前人的動作。


    “別用手揉。” 他說,“用水洗。”


    “我們沒水。”


    金當然知道他們沒水。


    “湊過來點。”他說,“我給你吹吹。”


    元慶遲疑了,雖然兩人名分上是夫妻,可實際上,說過的話一隻手都能數的過來。


    “過來,帶著半瞎子上路怎麽找得到綠洲?”


    他說的有道理。


    元慶低眉,但金已經等的不耐煩了。


    他伸手上前,一把扯住元慶的胳膊,將她往自己的懷裏帶。


    紅色的綢緞蓋著兩人,元慶不禁睜大了眼睛,眼前霧蒙蒙的,隻能看到一個精致的輪廓。


    金笑起來,露出兩顆可愛的虎牙,在元慶的注視下,兩顆虎牙膨脹伸出,變成兩個尖利的獠牙,他低下頭,朝著元慶的脖頸而去。


    金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抬頭,小心翼翼的打量著對麵的元慶,滿臉的討好。


    “阿慶?”他試探的叫了一聲。


    元慶微昂起下巴,看著那張臉。


    麵前這副精致的容貌與記憶中那朦朦朧朧看不清樣子的臉漸漸重合起來。


    “嗬。”她冷笑一聲,“咬了我一口。”


    金委屈的低下頭。


    “我那時候有點兒野。”


    “野?”元慶挑眉。


    金連忙從自己坐的位置上站了起來,繞過書桌來到元慶的身邊,他半蹲下身子,趴在元慶的腿上,小心翼翼的握住她的手。


    “我錯了。”他乖順的低著頭。


    “那個時候迫不得已。”他說。


    元慶看著他這副乖順的樣子想笑,但她忍住了。


    她伸手挑起金的下巴,看著那雙淺灰色的眼睛。


    因為不吸食人血,金的眼睛,也退變成了淺淡的灰色。


    她低頭啄了啄他的唇。


    金驚訝的睜大了眼睛。


    元慶揉了揉他的頭發。


    “不是控製住了嗎?” 她笑著道,“你不是在關鍵時刻,控製住了自己。”


    .


    瀕死的感覺將元慶籠罩,他感覺到自己渾身上下的血液都在飛速的朝脖頸處的傷口湧出去,從她的身體進入到眼前這個惡魔的身體。


    她用拳頭敲打他的胸口,費力的掙紮著,可貧血的暈眩無力感使得她的力氣越來越小,金輕鬆鉗製住她亂晃的手。


    血液的甜美讓他欲罷不能。


    隨著鮮血湧入,屬於血族的力量正在緩慢的蘇醒,他身上被陽光灼傷的傷口正在飛速愈合,黑霧將二人籠罩,元慶看到金臉上的黑印子消失了。


    她的瞳距越來越大,死亡已經在向她招手。


    但令二人都感到詫異的舉動出現金抬起頭,鬆開了鉗製著她的手。他的眼睛之中出現些許克製,壓製住了那不加掩飾的張揚。


    這絲克製,救了元慶的命。


    “離我遠點。”他的聲音響起。


    元慶卻沒有力氣回應,她跌在沙地上,昏迷不醒。


    才醒過來時,她已經被人轉移到背風的沙坳裏,身上蓋著那紅綢緞。


    金靠在陰影中。


    “西澤說的對,你這命可真硬。”


    元慶還有些貧血,但已經沒有那種瀕死的感覺,她不禁自嘲的笑了笑。


    確實,她命不該絕。


    她張開嘴,幹澀嘴唇撕裂傳來的微微痛感讓元慶清醒幾分,“你是什麽怪物嗎?”


    “怪物?我嗎?”


    金笑起來,露出兩顆尖尖的虎牙,元慶看到那兩顆牙齒,想到它們曾深入她的脖子,手不自覺地向上抬起,撫過纖弱的脖頸,出其意料的是,她並沒有摸到想象之中猙獰的傷口。


    “我喝了你那麽多血,所以還給你一口。”金笑著解釋。


    元慶不知道自己此時該是一副什麽表情,明明是他將自己害的快要死掉,現在去露出一副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快感謝我的表情。


    “真是……”她苦笑一聲,“怪物啊。”


    “不。”金看著她,難得有耐心的糾正了她,“是vampiro。”


    這是元慶第一次聽到拉丁語單詞vampiro。


    她眨了眨眼睛,問:“什麽意思?”


    “一種躲在黑暗之中,依靠吸食鮮血生活的人形生物。”金用一句話概括了這個詞語的意思。


    元慶想起來他觸碰到陽光時尖利的慘叫,與臉上那幾塊黑色的印痕,想到這隻商隊從來不在白天趕路。她瞬間就明白了一切。


    她抬頭看去,麵前的人早已經恢複了正常,甚至看不到一絲腐爛衰敗過的痕跡。


    “這就是你不能觸碰的陽光的原因?”


    金低笑了一聲:“你都不害怕嗎?我以人類的鮮血為食。”


    “你餓嗎?”


    金挑眉:“暫時,不。”


    “那我就還是安全的。”元慶看著他。


    這個自稱vampiro的家夥,外表看上去是一個異常俊美蒼白的年輕男子。


    “膽子真大。”


    “為什麽前往大魏?你們有何圖謀?”元慶問他。


    “這是關鍵嗎?”


    元慶沉默。


    是的,現在這不是關鍵。


    皇兄將她嫁給眼前這個人,為的就是借著商隊的身份將她送出洛陽城,但實際她現在已經離開了大魏的疆土,即將跟隨這支商隊前往一個全新的陌生城市。


    “你就一點都不擔心自己的安全?”金指了指自己的臉,“再說一遍,我是以人血為食的。”


    元慶抬起頭,也重複了一遍剛剛的問題。


    “你現在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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