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宸安後續通過靜宜君得知這件事是方德貴君在女皇麵前進言,所以才提前促成了此事。


    方德貴君本就心思玲-瓏,額外會討好人,此時清平皇貴君身死,鳳後被拘-禁在鳳陽宮,更方便他動作,女皇本就有意重用謝宸風,他再在女皇耳邊吹吹枕邊風倒也就不讓人意外會如此了。


    想到女皇此前的時候還因為軒色的事情而大發雷霆斥責了方德貴君,此時倒是似乎已經是放下了這層芥蒂。


    不過和之前發生的種種事情相比,這倒的確是小事了。


    雖然女皇此前的時候已經下達了詔書,謝宸風也已經搬進了東宮,但是立儲大典總還是要辦的。


    當初謝宸風離開京城的早,基本上謝宸安剛穿越過來不久謝宸風就已經離開京城去了封地,謝宸安對她基本上沒有什麽印象,直至冊封大典上謝宸安才算是正式的和這人打過了照麵。


    謝宸風此人和謝宸安此前想象的差別很大,她之前的時候對謝宸風的印象一直是性格陰毒、心思絕密,在印象中下意識的就對她的形象有了一種三角眼、麵色蒼白、一臉陰沉的感覺。


    然而真的見到她的時候才發現謝宸風這個人給人的第一印象竟然是沉穩務實,性格淡然的,她言談間總帶著幾分笑意,顯得十分的溫柔和煦,隻讓人覺得如沐春風,和謝宸安此前對她的印象基本上可以說是大相徑庭。


    謝宸安見此不由在心中暗自感歎,以貌取人實在是不可取,若不是此前她早已經對謝宸風有了諸多的了解,怕當真會被她這幅皮相所蒙蔽。


    謝宸風離開的時候謝宸慶年紀還小,對她也是沒有什麽印象。


    兩人並排站在一處觀禮,期間謝宸安感覺到謝宸風的目光落在她們二人的身上,那目光看似清清淡淡的,好似隻是隨意一瞥,但卻莫名讓謝宸安覺得有些膽寒。


    謝宸安在觀禮結束回到王府的時候聽說蕭敬之在書房待客,她換下朝服之後便跟著到了書房,結果意外見到一個渾身襤褸頭發淩亂的老婦坐在蕭敬之的對麵,她不免感覺有些詫異。


    來人見她,起身行禮道:“參見王上。”


    謝宸安聽她說話的聲音有些耳熟,不免仔細的打量了她片刻,而後才發現她麵前的人竟然是白如!


    她喚了聲‘起身’剛想問白如不是在謝宸風身邊混得如魚得水麽,怎麽打扮成了這個模樣,白如卻已經先一步說道:“為了脫身不得不如此,讓王上見笑了。”


    謝宸安在蕭敬之的身邊落座,目光看向蕭敬之。


    蕭敬之對白如說道:“你剛剛對我說的話再跟王上講一遍吧!”


    白如麵上露出了幾分苦笑之色,這才開始說了起來。


    謝宸安在旁邊聽了一會兒,這才聽明白了她的話。


    原來白如雖然在謝宸風身邊已經有不短的時間了,但是謝宸風卻始終都不曾完全的信任過她,她此番隨著謝宸風來到京城原本是想再幫扶謝宸風最後一程,想要親眼看著她登上皇位。


    卻不想在入京之後謝宸風身邊有一近臣突然向謝宸風舉報她,說她進入京城之後便私自跟人傳遞消息,似乎有所密謀,懷疑她有不臣之心。


    謝宸安聽到這裏問道:“你當真與人私自傳遞消息?”


    白如說道:“我此前就料想到,想要登基為帝必當有回到京城的一天,所以在京城之中也有耕耘,這方麵的人脈我的確是沒有與太女提前交代,但我來到京城之後也隻與她們見過兩次,詢問了些京城之中現在的情況而已,卻不曾想竟然被人如此誹謗。


    說起來也是好笑,此事明明是將人傳喚到麵前,詳細詢問一番便可以了解到其中的詳情了,但太女卻偏偏未曾調查便直接聽信了那人的話,竟是想要卸磨殺驢,暗中使人害我。


    若不是我得到了消息,提前喬裝混入人群之中逃離,如今怕是連命都沒有了,隻恨我自己看錯了人,一路費心扶持,竟然落得了如此的下場,可見是我聰明反被聰明誤……”


    第191章


    白如這人心思深, 想法多,謝宸安此前跟白如接觸的時候,對此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所以此時聽她說這個, 第一反應其實是懷疑她這番話語的真實性。


    畢竟白如在謝宸風身邊的時間也不短了,又是一心扶持,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謝宸風如今因為這麽一點兒小事, 不分青紅皂白的就要殺她, 未免讓謝宸安覺得有些蹊蹺。


    她第一時間是懷疑白如這是故意在她麵前做戲,而目的就是來她這裏做臥底, 或者是套取些消息又或者是幫助謝宸風對付她。


    白如似乎是察覺到了謝宸安對她的不信任,又跟著做出了一番解釋。


    謝宸安在腦中過了一遍她所有的話,覺得似乎沒有什麽漏洞, 然後看向蕭敬之的方向。


    蕭敬之對著她微微點頭。


    謝宸安頓時明白, 蕭敬之這是在表示白如所言基本屬實了,如此也算是印證了她心中的想法。


    謝宸安略微鬆了口氣,隨即又有些感慨, 白如也是心機太深,她在京城布置人馬按理來說也是該一早兒和謝宸風說的,她一直沒有提及此事,怕是真的有著些旁的想法也說不準。


    又或者是她想要給謝宸風個驚喜, 在事成之後再在謝宸風麵前展現一下自己的成果, 無論怎麽說,她這也的確是有所隱瞞。


    雖然這想法未必是包藏禍心, 但謝宸風本就是個多疑的性格,這兩人碰到一處, 白如會落得現在的結局也就不讓人意外了。


    又或許,謝宸風其實原本就是想要殺白如的,而這不過是她的借口罷了。


    畢竟謝宸風如今已經登上了太女之位,鳥盡弓藏也是正常,尤其是白如的來曆成謎,此前又在宛臨潛伏多年,謝宸風從一開始就信不過她。


    不過不知白如現在上門是有什麽打算,想到白如此前離開之際還給她留了那麽一封信,試圖離間她和蕭敬之的關係,不免有些心生芥蒂。


    白如來之前其實也是懷了多種的心思,她未嚐沒想過再吃一口回頭草,畢竟如今能夠奪儲的皇女隻剩下這麽幾個,距離事成已經很近了,但謝宸安與謝宸風二人在各方麵她始終是覺得有一些差距的,所以是留下輔佐謝宸安還是就此遠離京城再也不理會諸事,她心中還是有些猶豫不決。


    她之前已經委婉的和蕭敬之表達了一下這方麵的想法,想要看看蕭敬之的意見。


    蕭敬之卻是一副和她談條件的態度,想到她當初在宛臨的時候對蕭敬之的幾次針對和她臨走前留下的那封信,她也是頗有幾分悔不當初,但是事情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她也是沒有辦法了。


    而今見到謝宸安這個態度,便知道自己已經不用再猶豫了,這二人明顯都沒有留她的意思,她自己也知道侍奉多主乃是大忌,便也就死了這層的心思,開始認認真真的談起了條件。


    她現在要的已經不多了,經曆了這次的命懸一線之後,她此前野心勃勃的非要實現夢想不可的想法已經淡了很多,所以如今知道此事已經徹底無望之後反倒是越發的平靜了,她現在就是想要平安的離開京城,找個地方安享餘生。


    當初她在宛臨的時候謝宸安給她的待遇不差,基本上每筆生意她都能拿到提成,如今錢財方麵已經沒有了顧忌,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如何躲過謝宸風手下的追殺,如何隱姓埋名遠離京城。


    白如率先說道:“我當初背離王上去輔佐太女,按理來說原本已經沒有臉麵再出現在王上和正君的麵前了,但我如今被太女的人手一路追殺,已然猶如喪家之犬,不得已隻能來此,望王上和正君看在我曾為宛臨效力多年的份兒上,幫我這一次,能夠讓我改名異姓,擺脫追殺,就此離開京城。


    我跟在太女身邊多年,未曾料到如今尚未成事便被卸磨殺驢,太女這般待我,我也是一早兒就死了心了。


    這幾年我在太女身邊雖然一直算不上很受重用,但太女在晉陽的時候多半的事情我都是知道的,現下已經到了爭儲的關鍵時刻,我願意將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訴王上,以助王上一臂之力,隻求王上念在往日的情誼上,幫我這次。”


    謝宸安這才明白了白如的目的,想要用情報換他們幫忙,讓她從謝宸風這裏留得一命,平安脫身。


    給白如偽造一份通關文書,再將她送出京城,這件事其實算不得是什麽難事。


    謝宸安雖然從一開始對白如的印象就不算很好,但畢竟相識多年,總是有感情的,白如既然求到她麵前,她就沒有坐視不管的道理,不過白如現在說到關於謝宸風的把柄一事還是讓她升起了興趣,倒是不知白如這邊是有著什麽樣的把柄在手。


    白如這次倒是沒有藏私。


    白如原本心思有些深沉,做事總喜歡多留幾手,但這次或許是因為險些喪命而有些惱怒,又或許是明白自己再也不會踏足於這些事情之中,沒必要再留後手,倒是難得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謝宸安與蕭敬之仔細的聽她花半個時辰的時間,將所有的事情都詳細的闡明了,而後白如又從袖中拿出了些東西遞給兩人……


    不久後,白如拿著偽造的通關文書,就這樣喬裝改扮,坐在馬車上通過了城門口的審查,一路離開了京城。


    白如出城後撩開車窗,看著遠遠的城樓,突然間有種說不出的感覺。想她自幼的時候就學習陰陽之學,此後多年苦讀,不過是為了想要扶持一位明君登基,而今花費了數年的時間,事到如今一切卻都成了一片過眼雲煙,讓人感覺十分遙遠,心中的情緒有些百轉千回,有惦念,也有釋然。


    一切終究是到此為止了,此後便是另外一番人生了,不必再費盡心機,不必再勾心鬥角。


    想到被她秘密安頓好的夫郎和孩子,她嘴角不由掛起了幾分笑意,虧得她一早兒就想到了可能會有這麽一天,又有此前的經驗,她離開宛臨之後這次讓他們去了人煙稀少之地,她更是鮮少和家人來往,在謝宸風麵前一直裝作未曾成家,這才讓家人躲過了這一劫。


    這些年她對家人也是有著頗多的虧欠,雖然在宛臨有了根底之後她再也沒有在錢財上虧待過家人,但陪伴的時間終究是少了些,如今再沒了旁的事情,她總算是能夠安心的陪伴在他們的身邊了。


    宛臨王府中,謝宸安和蕭敬之一同查看白如留下的證據。


    第192章


    粗略的翻過一遍白如留下的東西之後謝宸安不免有點兒失望, 這裏麵她最想要看到的謝宸風刺殺女皇和害死謝宸遠的證據是沒有的,有的證據基本上都不算致命,做不到一擊即中。


    不過各類零碎的東西倒是挺多, 後續想來應該也能派的上用場。


    蕭敬之在白如離開之前還接手了白如在京城之中布置下的勢力。


    謝宸安此前倒是未曾想到這方麵, 她和蕭敬之如今的人手已經不少,不過人手這方麵向來是多多益善的,而且蕭敬之既然提了出來,想來是有後續的想法的。


    就在謝宸安和蕭敬之商量後續事情的時候, 謝宸風那邊不知是不是得到了關於白如到過宛臨王府這邊的消息, 此後沒幾日謝宸風就在女皇麵前針對謝宸安手上有武器彈-藥一事進言。


    這幾乎可是說是致命一擊了。


    封地之王在封地內製造一定數量內的兵器,其實是被允許的, 隻要所製造的兵器不超過都尉司現存人馬數量太多,基本上都不會被計較,但是彈-藥明顯不在此列, 尤其是她的那些武器彈-藥便是連軍器監裏都沒有, 若是被女皇和其他人知道了難免會引來忌憚。


    宮中傳來的消息有些模糊不清,謝宸安一時間有些拿不準謝宸風到底知道多少,又在女皇麵前說了多少。


    關於這方麵的事情她一向還是很注意隱蔽的, 這麽多年以來宛臨兵工廠的事情也從未有過泄露,而若是兵工廠那邊真的出了事情,他們到現在不該沒有接到任何宛臨的消息才是。


    而關於旁的……


    算起來她一共往前線送過三次武器彈-藥,第一次的時候是蕭敬之假借愛國商人之手暗中行事的, 第二次則是他們去到前線做監軍的時候, 第三次則是她以慰問之名,在送去前線的特產裏麵夾帶了些武器彈-藥。


    第一次已經曆時久遠, 要出事早就該出事了,自然不會拖到如今。


    而若是那些夾雜在慰問物品中的武器彈-藥被發現了的話, 那謝宸風應該直接派人在半路攔截才對,畢竟人贓並獲更有說服力,而不是現在再發作,所以這麽來看的話多半是當時與戎國大軍對陣時的一些具體的事情被謝宸風知道了。


    當時也是迫不得己,戎國大軍壓陣,而前線的將士數量明顯不夠,在此等的情況下也是沒有別的辦法了,若非因為如此,當時也不會貿然將這些東西用上。


    雖然事後的時候蕭戰有下達封口令,他們假用術士做了掩蓋,女皇也似乎是相信了他們的說辭,沒有多做追究,但先前那麽多將士,畢竟人多口雜,難免會走漏消息。


    而且就算是前線如同鐵桶一般,戎國吃了這麽大虧,後續的時候也自然會研究這次作戰失利的原因,所以就算是他們這邊守口如瓶,也還有那麽多幸存下來的戎國士兵,這件事早晚是瞞不住的。


    當時謝宸安和蕭敬之在大戰之後也考慮過這件事發生的可能性,對此也做了一些安排,不過之後很長的一段時間此事都沒再被提及,原本以為此事已經平安度過了,如今再被謝宸風這樣突然一提,多少還是讓人有些緊張的。


    謝宸安盡力鎮定下來,將自己的猜測與蕭敬之說了。


    蕭敬之的分析和謝宸安類似,不過對於此事他的反應倒是沒有謝宸安這麽大,隻說道:“妻主對於此事不必過於緊張,按照我們此前商議的行事即可。”


    出了這樣的事情,女皇肯定是會讓她去宮中就此事作出解釋的,宮中來人想來說不定已經在路上了。


    謝宸安抱住蕭敬之,在這一刻心裏突然多出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回到京城之後她的精神一直緊繃著,很不安,很多的時候都有一種有今日沒明日的感覺,今天出了這樣的事情,她心中再次升起了這種感覺。


    她將頭靠在蕭敬之的肩上,在他耳畔輕聲問道:“你做事總是喜歡未雨綢繆,我若是最終不能成事,你可想好了退路?”


    蕭敬之擁著她,“未竟之事,是非成敗尚且不可定論,妻主不該去想這些。”


    “我知道,既然踏上了這條路,總是要拚一把的,我也並沒有退縮的想法,但還是想提前做好打算。


    若是真的有那麽一天,我們若是能夠一同全身而退自然是最好的,若是不能,我盼著你能護著平遠將軍和靜宜君等人,實在不行,你能獨善其身也是極好的,敬之……我怕……”


    謝宸安不怕在蕭敬之的麵前承認自己的怯懦,世人都有自己畏懼的事情,她怕死,但是她更怕若是事情失敗了,拖累靜宜君和蕭敬之陪她一起喪命。


    蕭敬之溫聲安撫道:“別怕,我娘和靜宜君那裏我都有安排。而且無論如何我都會陪著妻主,不會讓妻主一個人的,我們生死與共。”


    謝宸安鼻子有些發酸,“不用你生死與共,要是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也要好好的。”


    蕭敬之輕吻謝宸安的發鬢,他年少時不懂,如今卻已經完全可以領會父親當時的想法與心意,異位處之,他也會走上一樣的路。


    若是真的有那麽一天,他願意竭盡全力護著她,若是護不住,他也不可能獨活,情至深處,他已經沒有辦法想象沒有她的餘生該怎麽一個人繼續活下去。


    “敬之,對不起,總盼著你跟我在一起能夠快活些,但是現在想來,我們成婚至今,卻也沒能真的讓你過過什麽無憂無慮輕鬆自在的日子,這些年,你總在操勞忙碌,而今更是就這樣陪我走上了這條不歸路。”


    蕭敬之聽言道:“我本就是停不下來的人,操勞忙碌是我的習慣,若是真的讓我閑下來,我反倒是不知該如何是好。


    我習慣思索周圍發生的一切事情,也喜歡將一切事情盡數掌控在手中的感覺,我不曾為此而覺得勞累,因為我就是這樣的人。


    跟妻主成婚這些年,是我這輩子過得最快活的日子,對於此事我從未後悔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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