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他卻是做足準備才來的,郇縉信一大片的區域,確實是韓氏壟斷上品丹砂多年,隻是這天下,卻不止這一塊地方有丹砂礦。


    李翳提前帶了匠人至縉都,他當即帶上匠人和詳細提純方法,許以兩成年利。


    韓菀臉陰下來了,不是她不能給兩成,隻是這是她的底線,這是極限,再多就過了。


    現在栗竺先提出。


    哪怕她咬牙給三層,這樣無休止的價格戰,最後隻會兩敗俱傷。


    韓菀沉吟片刻,再度拜訪小楊氏。


    小楊氏說:“主君大悅,昨日留宴栗竺。”言下之意,黃勝現已選中栗氏。


    “我隻怕有負嫂嫂所托了。”


    她十分遺憾,又挑唇冷笑:“你知道,他其實並不會聽我的。”


    “是我給姑母煩擾了,謝姑母一路盡心相幫。”


    韓菀說出來意:“如今隻是想問問姑母,黃君可還有其他喜愛看重的事。”


    除了錢。


    她想起馮信所了解的,需要小楊氏確定一下。


    小楊氏聞弦音而知雅意,立即恍然,她譏誚一笑,十分含蓄說:“主君年歲漸長,這二年多喜關注丹道,延年益陽之事。”


    韓菀立即聽明白了,黃勝年紀漸大了,知天命,某方麵能力也開始下降,貪財的人曆來怕死。


    她大喜:“謝姑母。”


    小楊氏提醒:“主君手下很有幾個能人,尋常事物他看不上。”


    “謝姑母提點。”


    ……


    黃勝手下有真本事的丹師,別說尋常,就算上好的丹方他也看不上眼。


    那王族的呢,天家的呢?


    韓菀這方麵剛好有!


    韓氏王族出身,第一代韓王是武王嫡弟,開國文王少子,這些傳承,甚至連如今的各國王室也未必能擁有的。


    韓家庫房裏有延壽丹方,是從第一代先祖傳下的,韓家人不愛這個,素來束之高閣,如今正好用上。


    韓菀命羅承飛馬回去取。


    她則私下告知黃勝,黃勝當即眼前一亮,“當真!”


    黃勝當場告訴她別急,反正丹砂礦歸屬也不是馬上處理的。


    羅承飛馬來去,取回丹方。


    黃勝一見,霍地站起,接過丹方仔細翻閱,“妙啊,妙!果然是白陽上人的古方!”


    韓菀微笑:“這方子家中還有,隻是我家素來不好,這次上郇都隻是隨意收拾,還有些在東陽老家,母親已遣人去取,想必很快就能找到。”


    黃勝哈哈大笑:“好!”


    “賢侄女這般有心,老夫受領,你回去且寫文書送過來,我即上表太後王上。”


    韓菀大喜:“謝高垣君!”


    ……


    韓菀另辟蹊徑,在籌碼戰中力壓栗竺,當日訊報回稟,栗竺在她離去後立即趕去高垣君府,匆匆而入,臉色陰沉而出。


    栗竺大恨:“好一個韓元娘!!”


    他立即手書一封,交給心腹傳給李翳,“送到先前商定鋪麵,按郇都的法子傳,仔細些,切不可人窺曉。”


    他厲喝:“快去!”


    ……


    栗竺如何氣恨,韓菀自不知,看訊報後隻一笑,也不耽擱,立即回書房寫文書。


    黃勝反複小人一個,栗竺還在設法,未免夜長夢多,得趕緊把事情定下來才好。


    室內有些昏暗,穆寒挑起燭火,韓菀這趟出來沒帶侍女,這些瑣碎事情也由他包圓了。


    穆寒研墨,韓菀略略斟酌措辭,寫了幾遍,而後挑了自己最滿意的一封。


    瀏覽一遍,確定無誤,晾幹撞進竹筒,用上火漆,交給穆寒,“好了,你這就送去丞相府。”


    “是!”


    穆寒單膝下跪,接過小竹筒,小心收進衣襟內,迅速站起轉身。


    不想才要開門,後麵韓菀卻叫他一聲。


    “主子?”


    穆寒不解回頭。


    韓菀站在榻前的台階上,看著他,提起裙擺緩步行過來,她站在穆寒麵前,“你看你?”


    衣襟沒理好,有些斜了。


    韓菀伸出手,替穆寒理齊襟口。


    那纖纖玉指,捏著他的領口邊緣,玄黑的布衣,瑩白如削蔥的指尖,微微使力,慢慢沿著他左襟順下來,一直到腰帶,細細撫平其上皺褶,將襟口理順理平。


    在她手指觸及他襟口一刻,穆寒腦海哄一聲炸了。


    他整個人僵住。


    他不是蠢鈍的人,相反他還很敏銳,韓菀近來格外活潑俏皮,他知道,但他隻以為是她心情好。


    他還很高興。


    再後來,共騎,那是情況緊急,她素來重視自己待自己親近。


    然後,茶杯,她隻是一時沒注意。


    穆寒從來往這方麵沒想過,因此哪怕心緒翻湧,也從沒生疑。


    可共騎是迫不得已,茶杯是誤會,整理衣襟……卻是夫妻所為。


    穆寒渾身血液上湧,驀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如電光般一閃而逝,當場衝得他頭暈目眩。


    不可能的!


    理智下意識一駁,他立即低頭看她。


    韓菀表情卻很自然,輕鬆伸手姿態閑適,仿佛她隻是順手為之,因為太熟,所謂沒有在意。


    心一鬆,他又覺得自己誤會了。


    可她手指一寸寸下滑,挑動的仿不是衣襟而是他的神經,穆寒呼吸一重,霍退後一步。


    韓菀訝異:“怎麽了?”


    她一雙眼眸澄澈明亮,穆寒卻不敢對視,腦子亂哄哄的,喉結上下滾動,“……無事。”


    “謝主子。”


    穆寒勉強鎮定下來,低頭撫平襟口,“卑職這就去了。”


    匆匆離去。


    穆寒走得太快,和迎麵而來的阿亞撞了一下,後者抱怨一聲,但他居然沒聽見。


    阿亞目瞪口呆:“喂,喂喂!”


    “搞什麽啊?”


    阿亞抬頭,卻見主子立在門檻後看著這邊,見他看過來,韓菀微微一笑。


    心情頗好。


    第32章


    穆寒整個臉色都變了,韓菀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用力過猛了?


    接下來是不是得緩一點兒呢?


    畢竟,穆寒肯定已產生懷疑了。


    韓菀拿不準,畢竟她沒什麽經驗,也隻是摸著石頭過河,但她其實還是希望過程能自然一點,浪漫一點的。


    誒,看情況再說吧。


    想起穆寒,韓菀翹了翹唇,她現在以戀人角度看穆寒,沒一處不合她心意的,就連他驚慌失措的表現,也覺得分外可愛。


    穆寒這麽陽剛堅毅的形貌,實在讓人很難用可愛一詞形容他,可她偏偏就覺得可愛最合適,韓菀翹唇微笑,抱著引枕倒在榻上。


    她睡了一會兒。


    醒來的時候,穆寒已經回來了,和韓渠馮勝一起回的。


    信是他和韓渠一起去送的,馮勝焦急等在門口,碰上一起往裏來了。


    “見過主子!”


    利索跪地問安,穆寒是個克製內斂的人,不管內裏如何,他表麵已恢複正常。


    “起來罷,坐。”


    韓菀瞅了他一眼,有外人在,她並沒如何,隻專心先說正事。


    “文書送過去了?”


    韓渠拱手:“已送至。”


    “高垣君大悅,言道明日就上表,說主子那丹方,慢慢翻找不遲,他使人先試練手上這方。”


    說是慢點其實就是催促,韓渠聞弦音而知雅意,立即表示,家主已使人催促,想必不日就至,高桓君很滿意。


    韓菀點了點頭,“如此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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