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丈人家過來,很近。一些芒果幹,剛出差帶來的小特產。”宋運輝把東西交給閔廠長愛人,對走出廚房的閔廠長道:“閔廠長,不好意思,讓你辛苦。”


    “有急事,不能讓你休息,不過你是水書記禦封的累不死,我可以少點內疚。你的整改報告怎麽隻有兩項?”


    “目前新車間需要做的是改進工藝,完善產品係列,設備改造方麵暫時還不需要。隻有工控方麵國外發展太快,我們的設備雖然才上馬兩年,卻已經稍有可以改進的地方了。”


    “哦,你一直在跟進國外的技術發展?”


    “我出口與技術一起管,跟外商接觸時候就經常會向他們了解一下。有些人懂行,說起來頭頭是道。”


    “哦。這樣,我們把新車間的問題先擱擱,看來還不是最要緊。聽說你對一車間的改造很有想法,我以前也是一車間出來,你跟我詳細說說。”


    宋運輝有些驚訝,他飛速回想一下,他有關一車間設備改造的思路隻與劉總工說起,閔廠長怎麽會知道?


    難道是閔與劉深有接觸?他有點保守地道:“從八四年開始做新設備,後來沒回一車間,對一車間的情況已經生疏。估計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


    閔廠長搬出最後一盤菜,“來,請坐,喝酒嗎?”


    “不喝,一喝酒就倒下。”


    閔廠長愛人笑道:“全廠好像都知道小宋不喝酒不吸煙家務活什麽都做,是個五好丈夫。”


    宋運輝笑笑,坐到飯桌邊。閔廠長倒是給自己倒了一杯白酒,客氣地笑道:“我每天晚上喝一杯,你不喝就不勉強你了。我兒子在市一中住宿,平時隻有我們夫妻兩個吃飯。希望我兒子以後也能跟你一樣考上大學,不過要像你一樣初中就考大學是不可能了。”


    “我雖然考進大學,不過大學不如虞山卿。”


    “大學好當然要緊,但腦袋好最要緊,腦袋好之外還得有恒心有毅力。你一進金州,一年多點時間就把一車間所有資料全部整理出來,應知應會和崗位責任製也是你一手下來,對一車間的了解,這個總廠沒幾個人可以趕上你。所以,別人說對一車間情況已經生疏,我信,你說,我不信。


    宋運輝微笑,“總體還是記得的,但是沒法像以前那樣傳感器在哪兒閥門是什麽型號都一清二楚。可我記得當時對一車間的那些改造設想都不是很宏觀…”


    “小宋,不要跟我打馬虎眼,有什麽想法,你肯定都有記錄。你是怕一車間上下不滿吧,不用想那麽多,你盡管跟我說。除了新車間,一車間是總廠的重中之重。我對一車間整改的要求你出差前已經了解了吧?”


    “我現在很難說出個子醜寅卯,腦袋裏比較沒有頭緒,回頭我整理一份資料給閔廠長吧。其實新車間工控設備的改造也很有必要,對提高產品質量和控製廢品率非常有效。我把新車間與發達國家的同類設備廢品率比較了一下,我們處在中下遊,很有提高餘地。”


    “新車間我們放一放,我們的當務之急是一車間,一車間的產品現在在國內都叫不響,我們必須做出改進了。我們已經討論岀一些方案,但是據說你有更全麵係統的。你盡管做,不要有顧慮,一車間主任親口推薦你。”


    閔廠長如此緊催,宋運輝也隻能答應,“我盡快拿出我的建議吧,不過我的建議隻是零敲碎打,需要總廠生技處統籌。”


    “你不用謙虛,你看得多,不僅在國內看,還看出國,又有新車間的一手資料。技改工作很需要你來統籌。你推三阻四,不會是對我個人有想法吧?我知道你這人是很堅持自己意見的人,你既然有好的想法,不拿出來你自己心裏樂意?還是你現在鋒芒磨鈍了?”


    宋運輝被閔廠長咄咄逼人的問題問得都不好回答,隻得道:“感謝閔廠長賞識,我會盡力而為。”


    “這就好嘛。以前我們因為工作有過衝突,但個人生活方麵沒有過結,我們就事論事,大家都不要有太多思想包袱,一起把金州的產品質量和生產效益提上去。現在社會物資極大豐富,可物價也跟著漲個不停,我們做領導幹部的不能不看到職工手裏的錢慢慢縮水,我們得從技改中要效益,從效益中提取獎金,你說對不對?”


    宋運輝沒想到閔廠長說出這麽實在話,這又是與水書記不同的風格。他聞言點頭。


    “比如說你新車間,目前你那裏的出口占了幾乎所有新車間產量,你知道你們的利潤在總廠全部利潤中占多大比例嗎?”見宋運輝點頭表示知道,閔廠長才繼續說下去,“這就是技術的力量。現在的市場不再是兩年前,貨好貨壞一個價,你說的是雞蛋當土豆賣。當時你大力抵製降低品質的決定,還跟我鬧不愉快。你當時說什麽?人不能如此墮落。對了,堂堂一車間也不能如此墮落,現在的產品在全國排末尾。我們都是從一車間出來的人,無論如何,不能坐視不管。你說是不是。”


    宋運輝有點不清楚閔廠長究竟是什麽態度,“對一車間的改造,是我早已有之的願望。我也希望能為一車間的整體提升岀一臂之力。”


    “不能隻是一臂之力,必須是全力。我希望你來做這個技改小組負責人,水書記也同意由你掛帥。”


    宋運輝驚異,但一力推辭,“如果是新車間的改造,我當仁不讓,不會有人比我更熟悉新車間。但是一車間又不同,我最多隻能提出一些浮在表麵的問題,我接觸一車間的時間畢竟不長,很多設備都沒爬進去看一下,我沒資格作為技改小組負責。”


    閔廠長倒是爽快,“我不勉強你,但我要給你時間表,你不能說個盡力,就給我拖上一個月,一車間不同其他,不能拖。”


    “其實劉總工心裏的一本帳最清楚。如果劉總工出馬,我拎包都不夠。”


    “我會與水書記商量。你吃飯,別光顧著說話。”閔廠長自己倒是把一杯酒喝完了,他愛人給他盛來一碗飯,“一車間的產品如果做出口,可以賣多少價?”


    “基本上賣不出去,沒法說出確切價格。”


    “哦…總有個大概吧。”


    “沒比計劃收購價高多少。”宋運輝立刻想到虞山卿,又想到閔對效益的追求,顯然,虞山卿現在的所作所為與閔的追求效益相違。


    閔廠長顯然不是很相信,但也沒追問到底。“外貿難度大不大?”


    “外貿難度其實就在於我們能不能隨時跟進世界範圍的技術潮流,隨時調整產品係列。如果墨守成規的話,恐怕產品會越來越難外銷。”宋運輝沉吟一下,終於道歉:“閔廠長,我以前年輕氣盛,說話做事有些少年得誌,請你別放在心上。”


    “你現在多少年紀?”


    “26。”


    “什麽?”閔廠長與愛人一起吃驚,“這麽年輕,讓我們這些老的怎麽活。你就是現在年輕氣盛少年得誌都沒人說你,何況以前。呃,我們二十四五的時候在做什麽?”


    “我們那時候唱樣板戲開批鬥會,也忙著呢,哈哈。”


    閔廠長道:“過去的問題解決就解決了,誰還記著那些,都是對事不對人。小宋,以後你也別放心上,你這是記性太好,這種垃圾信息也記。我炒的菜怎麽樣?都說一流。”


    閔廠長愛人笑道:“難得下廚呢,說是你小宋來,要好好招待你。”


    宋運輝忙笑道:“倒是與我們家一樣,平時我早出晚歸,都是我家小程燒菜,偶爾來客人,也是我燒菜。說起來廚師做得好的是男人,裁縫做得好的還是男人,嗬嗬,閔廠長的菜果然一流,這肉絲刀工好,火候也恰到好處。”


    一頓飯吃得高高興興地結束,閔廠長說宋運輝才岀遠門回來,就不再留,親自送出門去,幫開著樓道燈,等宋運輝進了程家門才關燈關門。弄得宋運輝滿心都是疑問。閔廠長需要這麽客氣嗎?


    回家與嶽父程廠長說起,程廠長說,閔剛上台,總得團結一幫有用的人,找到他宋運輝是合理不過的事。但是等閔上台坐穩之後會怎麽做,就不清楚了,那得看閔為人是不是包容。說這話的時候,宋運輝感覺到程開顏靠在他背上的分量一下加重,意識到程開顏聽得發悶睡著了,隻得悄悄與嶽父說聲抱歉,扶程開顏回屋睡覺。程廠長看著挺無奈,他還有一肚子的話呢。


    宋運輝出差回來上班後,除了看到技改工作進行得有條不紊,而且行之有效之外,其餘看不到有什麽變化。他照舊上班,並應閔的要求翻出筆記查找當年對一車間的有關改造思路。幾年新車間實際操作下來,又是一年多對外貿易眼界開闊下來,他對一車間的技改又有新的想法。但因時間和精力有限,他不可能如過去一樣靜下心來,專心研究,將想法化為思路,將思路落實到具體。他幹脆將技改思路寫成兩份,一份注明是小改小鬧,但影響有限;另一份注明是大改,需要進一步組織班子進行論證,效果較好。


    寫出後,他找到總廠辦,在管理嚴格的文印人員指導下,呆恒溫、鋪防靜電地板的文印室裏等候文印人員複印出來三份,他一份交給水書記,一份交給分管生產技術的閔副廠長,一份交給負責技改的生技處。他本人都沒去,讓新車間的辦事員循規矩呈交各自的秘書。他現在老成持重,不再做那越級的勾當。


    但是,把方案交到生技處後,他還是親自打電話給生技處處長,說明一下文案的來由,以免人家生技處長以為他趁新領導上位爭搶飯碗,想岔了。在這麽個人口眾多,關係盤根錯節的總廠做事,做大事小事盡可能得照顧到方方麵麵。宋運輝以前厭惡,現在熟能生巧。


    原以為閔廠長會很快來電,沒想到水書記更快來電。水書記一個電話就把宋運輝叫去辦公室。


    水書記看上去有些激動,看見宋運輝進門,就搖著手中的方案複印件問:“有關一車間的改造思路應該是過去行成的吧,為什麽過去不提,現在才提?”


    宋運輝隻實事求是地說明:“我不清楚是誰將我過去的技改思路反映上去的,當初我隻跟劉總工演示過一次,後來因為新車間上馬就沒再提起,我也沒就改造再作考慮。這次既然被閔廠長要求翻舊帳,水書記知道我,我要麽不做,要做就不願亂做一氣,就有了兩份方案。”


    水書記笑道:“我一直在考慮要不要把你抽回技術部門,可把你放在出口科看來又是很開闊你的思路。”


    宋運輝也是忍不住笑:“可不是,眼界打開後促進思考,最關鍵是思考的方向有了準頭。水書記替我安排的上進軌跡真是一步一個腳印。”


    “嗬嗬,說得我都不忍心抽你回生技處。不過小宋,我還是認為你不可替代的專長在技術方麵,今天看了你的方案,我更確信…現在出口科業務已經大致穩定,你應該考慮抽調精力回來生產技術方麵。小虞,你探頭探腦做什麽?進來一起說話。”


    宋運輝去給虞山卿開門,心裏反複琢磨水書記的話,等寒暄後坐下,才道:“水書記,我明白。前一段時間確實沒把握好側重點。不過如果缺少與外界的接觸,缺乏國際市場先進裏麵的引導,我怕單純的技術工作會迷失方向。”


    水書記點頭:“你在上次那個《引進,隻是開始》係列裏總結的你以出口市場導向促進新車間產品管理,我與部領導、和幾個兄弟單位領導都交換過意見,認為這是一個可行的經驗,不過考慮到人的精力有限,一個人不能旁騖太多,所以這個經驗不值得推廣。還是說你,你反正累不死,你就給我繼續累著。不過,下一步你應該側重培養你在金州技術領域的權威。小虞,你別不服氣,技術方麵,你沒法學小宋腳踏實地。”


    宋運輝還沒說話,就被虞山卿搶了去,“我要是進廠就跟著小宋一起下基層就好了,白蹉跎那麽一年。水書記…”


    宋運輝看出虞山卿給他做的眼色,起身告辭出來。回想與水書記的談話,感覺水書記對他,那是真的夠用心。他前不久才剛在考慮自己該如何平衡出口貿易與生產技術之間的側重,也谘詢過嶽父的意見,沒想到今天水書記就對他提出他水書記的考慮。水書記的考慮,讓正處於十字路口的宋運輝明確方向。他心中感激不盡。再比較虞山卿,若不是他當初在水書記指導下邁出走到基層的第一步,他的今天會是如何呢?一個人的發展,真是充滿變數。


    宋運輝原以為閔很快就會找他,沒想到方案交給閔三天,才被通知去總廠辦公室。他不是閔的親信,閔肯定不可能像水書記一樣直接就把他叫去辦公室解釋,閔怕在他麵前丟份。但是為什麽以閔親自出馬,甚至家宴款待的待遇才要去的方案,到三天後才給回音呢?按說,他的方案上去,以閔也是一車間的出身,應該知道分量,應該加快叫手下親信技術班子吃透,盡快給他回複,或否定或肯定,早早應給答案,為什麽整整用了三天?


    宋運輝不免想到,他隻把一車間技改的設想告訴過劉總工,他當初就曾懷疑閔與劉總工接觸得到這一消息。因為水書記的有意排斥,閔做一分廠廠長時就刻意與劉總工保持距離,當然,現在劉總工雖然退休,水書記卻依然在位,閔依然不便大張旗鼓地請出劉總工發揮餘熱,他們的接觸在總廠誰都認識誰的前提下,可能得有些克製。這是不是他的方案整整用了三天才有回音的原因?他想,如果真是這樣,閔這又何必,跟水書記明說一下不就行了?


    他拿上自己的手稿去閔廠長辦公室,路過嶽父辦公室,看到分管基建和後勤的嶽父辦公室裏一大幫人,心說基建和後勤總是最繁瑣。


    閔廠長見麵,平常總是嚴苛的一張臉難得掛著笑容:“小宋,果然肚裏有貨,沒想到你拿出更讓人驚喜的第二方案。以你個人而言,選擇哪種方案?”


    宋運輝笑道:“我好大喜功,又不需要考慮經營層麵的問題,當然選擇第二方案。不過最終還是要根據總廠全局而定吧,我對全盤不熟悉。”


    “我們確定第二方案,一車間的設備光小打小鬧看來已是不夠,我們必須走快幾步,稍微超前。技改嘛,總是要投入資金的,有投入才有產出。當年上新車間,水書記還不是頂著巨大資金壓力?現在看來,大投入大產出啊。”閔廠長取出一張紙,“你有沒有信心做第二方案評估,然後設計的召集人?”


    宋運輝早有考慮,“我沒資格。”


    “可以把你調到生技處或者一分廠。”


    “我更喜歡目前的工作。一車間技改隨時可以召喚我,我會分精力出來。”


    閔廠長神色中顯露不快,“小宋,你依舊固執。”


    “對不起,閔廠長知道我這人一向理想主義。”宋運輝沒多回答,要他怎麽說?他能把親手打岀的天下拱手交人嗎?而且離開新車間和出口科,他跟無本之木,無源之水有什麽差別?誰知道這是不是閔的調虎離山之計。


    “還是年輕。這事擱擱再說,你回頭考慮一下第二方案的實施框架,要具體一些的。”


    宋運輝答應了出來,就跟嶽父就此事打了個招呼。程廠長也覺得此事挺難處理,因為召集人不同於其他崗位,是個臨時位置,沒有編製。如果總廠一個出爾反爾不實施技改了,那麽那個一車間技改召集人將何去何從?可是閔打著賞識的旗號,如果真賞識倒也罷了,可從程廠長到宋運輝,都不覺得閔會真正賞識宋運輝。程廠長知道這個閔一向是個強硬的人,得不到宋運輝的自願,可能會直接問水書記要人。程廠長不敢怠慢,親自過去水書記那兒阻止。沒想到閔已經在水書記辦公室要人。


    讓程廠長沒有想到的是,水書記一開始就不同意宋運輝全職去主持一車間的改造工作,說這種事既然方案拿出來,全廠那麽多工程師,難道都是吃幹飯的?不能所有機會都給一個宋運輝,也要培養其他技術人員,一花獨放不是春。閔廠長說到有不少設備可能需要引進,而一車間的改造又是一場抓時間抓成果環環相扣的戰役,不能如新車間上馬時候有足夠時間摸索求進,必須抓緊在隔年一次的大修期間完成所有前期準備,在明年春天大修期間打一個漂亮的安裝攻堅戰。這場戰役,需要一個有設備引進、設備安裝經驗,又充分徹底了解一車間設備的人來指揮,如今一車間機修工段有些事委決不下還找宋運輝,可見宋運輝對一車間設備的熟悉。這個指揮人選,全金州舍宋運輝其誰?而對於宋運輝來說,當然是偏袒,又是隻給他機會,可是,偏袒那也得看能不能偏袒岀個成果來。閔廠長直接就問程廠長,答不答應放女婿出山。


    程廠長見閔廠長要人要得咄咄逼人,也不知閔究竟是怎麽想,但懷疑水書記可能會點頭答應。隻得立馬更改策略,將計就計,說宋運輝上一次新車間設備的引進安裝工作都隻是輔助,與主持差得遠,再加年輕不穩重,做事隨心所欲,這個指揮的位置,即使宋運輝敢坐,別人也不服。如果閔廠長看好他,那最好幫個忙,來個設壇拜將,開會明確一車間整改工程,設立工程指揮,讓宋運輝的工作可以名正言順。當然請保留出口科職位,既方便部分設備零件的引進工作,又讓宋運輝這個精力過剩的有地方發揮作用。


    對於手下人想幹什麽,水書記當然看得清楚。閔想拉小宋也罷,想打小宋也罷,他都不允許,這總廠還是他的天下,他同意程廠長的意見,不過他提出小宋慢一步介入,等改造項目在部裏立項之後再說。程廠長很是感激水書記對他女婿的庇護,而閔廠長自然是怏怏的,回頭先抓項目論證和項目立項。


    宋運輝不明白,閔為什麽在被水書記行使拖延政策後依然盯住他,難道真是對他情有獨鍾?他有那麽出色?他當然出色,但還不至於讓閔如此牽腸掛肚。他總覺得,閔一心想抓他入閔的勢力範圍,然後,究竟是重用,還是其他?他無法推測,隻有求助於程廠長。程廠長說,一切皆有可能,隻有打陣地戰似的,為自己每一步都設置保障。


    方案論證與立項,都很快捷,閔自己已經通過的方案,所謂論證工作就是替閔找理由,立項,就是拿這些理由去說服部裏。這回,水書記都沒參與,放手讓閔去做。閔是他一早認定並培養起來的接班人,雖然知道閔一心想盡快掌權,這是人之常情,但他當然是不會立即放手交權,做一個被架空的太上,他隻會適當地放,誘導閔去做事。而宋,又何嚐不是刺激閔的大好餌料?


    宋運輝得以在大戰前的相對空閑時間裏,幾乎是手把手地教梁思申做成第一筆生意。不過梁思申也爭氣,居然能說服客戶接受來自她的訂單,在產品裝運前,她已經在美國確認買家,簽訂合同。有第一筆就有第二筆,等貨物到港交付,接踵而來就是第二筆的時候,梁思申就有了熟門熟路的味道,而且提貨數量也是大增。宋運輝都不知道梁思申這個小姑娘是怎麽做到又找到下家,又說服銀行擴大信用證規模,問梁思申,梁思申沒有隱瞞,一五一十實說,原來差價決定業務,業務取信銀行,就是那麽簡單。宋運輝心裏嘀咕,美國的生意真容易做,哪像這兒,還有平價議價、平改議、議改平、價格雙軌、計劃收購、關係戶等等無數規矩,倒是與小雷家的有些做法差不多,可是小雷家又是哪能那麽容易獲得銀行取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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