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是一個特種鋼廠項目,林德老頭手裏有獨門絕活,領先世界同業,輕易不肯與人合作。所以尚昆就拿自己名下公司的用量來做籌碼與他談合作。看來林德有所心動,否則不會千裏迢迢跑到中國,他這一來,起碼說明他有合作的想法,當然未必一定會是尚昆,但是起碼給了尚昆一大線希望。如果談下來,不僅他的產品成本可以大幅降低,最主要的是他的產品質量將因材料質量得到保證而飛升一個檔次,所以他非常地用了心進去,務求達到目的。


    林唯平在忙著翻譯記錄的微小空隙裏小小考慮了一下這個項目,直覺它非常誘人,首先是規模,其次是項目本身的技術含量,再有是它麵對的高端國際市場,參與這個項目,感覺自己也躍上一個新的層次。所謂放眼世界,胸懷丘壑,就是這種感覺。想必尚昆也有同感。他在今天談判桌上的態度就是以前沒見過的認真,當初拍板上sws項目都沒見他這麽思慮過,想他現在一定也是腦袋運轉得飛快,走棋看三步四步五步。雖然還隻是最基礎的交談,沒有進入實質性的談判,但是雙方的鋒芒已經顯現,刀來劍往,往往某一句話林唯平覺得很難應付,但是尚昆卻能三言兩語卻很不失誠懇地招架了。而林德也是如此,他總能提出最刁鑽的問題,卻也能非常圓滑地打好圓場,雖然偶爾他也低聲與他的兩個助手討論幾句。到後來林唯平也服貼了,這顯然不是她現在達得到的段位,今天這是兩個老狐狸的較量。她還是老老實實地配合尚昆,由尚昆主導戰役思想,她隻要手忙腳亂把戰術執行徹底就是。


    一個半小時過去,雙方都要求休息。尚昆起身時候把一把鑰匙扔給林唯平:“辛苦,你的行李已經給你放在這個房間,我和他們幾個就在你隔壁號房間。休息一下。”林唯平唯唯諾諾,但第一件事還是打開手機,見其他幾個經理也是不約而同地在做這件事,想笑,但是連笑的力氣都沒有了。不想林德手下做記錄的老外卻找上她,把手裏的手提屏幕給她看,也問林唯平要她的記錄。林唯平直想翻白眼,但是無奈,隻得一邊打手機吩咐碼頭的會計把匯票背書了快件寄給華北xx公司,指示凱旋公司的一應來電請示,一邊與小老外切磋記錄的內容,人簡直恨不得分身為三了用。但是那個小老外認真得很,雖然不是一字一字地扣,但是細小地方也絕不放過,最後林唯平隻得opy了一份他的記錄說拿回房間研究才敷衍過去。一進房間甩掉高跟鞋,先一頭浸進冷水裏泡,真是快暈了。


    可是不知哪個不識趣的很快就來按門鈴,林唯平忙拿毛巾抹把臉,用最惡毒的目光穿透貓兒眼一看是尚昆,隻得乖乖開門讓進。“尚總這一場談判非常勞心,怎麽不趁機休息?”


    尚昆看她一臉濕淋淋的,不想都知道,吃完冰水的人還能幹啥?笑道:“今天臨時拉你上陣,也是不得已,本來沒想那麽辛苦你的。現在你也隻好舍命陪君子了。剛才你也應該大致了解了這個項目的內容,我對此是誌在必得啊,為此已經籌劃好幾個月了。談判時候把很多內容的發揮壓給你,我知道對你壓力很大,但是一來你做得很好,二來我也是不得已,對林德這老狐狸,我說話得慎之又慎的。”


    林唯平無奈地攤攤手,連擠出一張笑臉的力氣都沒有,道:“可是我明天有事,答應人家在先的。可能要到下午三點以後才有時間。”


    尚昆不去理她的話,想起她與宮超分手還不徹底,他心裏有點堵,再說他現在腦子也是一團緊張,沒心思敷衍,便當作沒聽見地道:“不過已經見效果了。剛才林德過來我房間,說他時差不適應,想先休息一會兒,免得晚上會見市長時候沒精神。我看他也是與我一樣累。晚上的翻譯那個翻譯應該能應付,但是你最好來一下,接觸點政界的人也好。明天安排林德參觀我名下企業,你那裏就安排到下午吧。現在你如果有力氣,就回公司稍微布置一下去。”


    林唯平一聽,全身象挎了一樣,道:“好的,好的,我立刻回去布置,隻要不叫我再做翻譯記錄就行,簡直是趕鴨子上架嘛。那個正宗翻譯在你那裏嗎?我把盤輸給她看,叫她熟悉熟悉內容,省得我下一場再上手。要再叫我翻譯的話,你真得叫老王給我備個冰袋。”


    尚昆笑笑,輕道:“你收拾一下,現在這樣子簡直塌你剛才八麵威風的台。”


    林唯平笑笑,道:“老板今天的形象大好,似乎還用了香水了吧?”


    尚昆難得的有點不自在,笑道:“黃寶倒是想給我噴的,但是我實在不喜歡用,可他拿出來的東西都是香噴噴的,最後用了他一個須後水才放過我。今天與林德談話時候我差點被他們的香水熏暈。黃寶這家夥看上去嘻嘻哈哈的,但是眼光什麽的還是可以的,我今天的形象設計就交給他了。”說著又想到點什麽,補充了一句:“好男人一般都是被婚姻錘煉出來的,我看著黃寶長大,他也就結婚後形象改變最大。”


    林唯平心想,失敗的婚姻算不算,但是嘴裏可不敢說出來,這不是哪壺不開拎哪壺了嗎?拉起箱子邊往外走邊道:“老板就幫我把這房子退了吧,自己家住得舒舒服服的,不喜歡住酒店。我晚上一定會到,就算享受了。”


    尚昆跟出來,順手拔出鑰匙卡,對林唯平道:“林德精得不得了,他也看出你我在一搭一檔,說我們倆合手天下無敵。小林,你可以考慮考慮,有沒興趣做這個項目。我相信這個項目將開闊你的眼界,豐富你的人生。”


    林唯平心裏一動,這個建議她有興趣,忙道;“我會仔細考慮,等林德回去給你答複。老板你回去休息吧,晚上還有應酬呢。”


    尚昆但笑不言,看著林唯平進電梯才離開,心裏想,最近睡得最熟的似乎要算是在電影院看電影拉著她的手的那一次了,不知為什麽,就覺得那時候很安心。但是看來林唯平是個心思很活絡,精力很彌散的人,要想把她綁在凱旋上,似乎不大可能,凱旋隻是重複她曾經做過的事。看她與於鳳眠有私人往來,乘著飛機滿中國飛,在在說明她不是可輕易約束得住的人。而真正想要拉住她的隻有現在這個項目了,隻要讓她把精力全耗在這個新項目上,他不是就有機會了嗎?尚昆輕笑一下,走回自己的套房。看來這個項目又多一個理由了。


    晚上的會見很正規的樣子,電視台,報社都有人來,來賓兩邊一坐,當中是市長和林德,場麵看上去有模有樣。不過這回坐在後麵做翻譯的還是那個專業翻譯了,沒那些拗口的專業名詞幹擾,那翻譯的檔次還是很高的,看賓主語笑嫣嫣的樣子可知。


    但是那樣一句說一句翻的節奏實在太慢,而場麵上的官話也聽得叫人想睡,林唯平資格最淺,自然坐在最後麵,還不時要被攝像機的電線打來打去,實在鬱悶。所以到後來也就漸漸走神,想起自己的事來。側眼看尚昆,雖然沒坐主位,但是舉手投足還是一股主宰的樣子,可能又被黃寶修飾過了,雖然已到晚上,可臉上沒泛油光,襯衫領子沒有疲軟,依然襯得他精神奕奕。今天下午尚昆敲門進來的時候,林唯平還是有點怕與他孤男寡女同處一室,會有尷尬,但是尚昆什麽都沒做,碰都沒碰她一下,隻在話裏露出關心和親近,還反常地送她到電梯口,一舉一動都顯得很尊重她。但是照常推理,象他這樣的人應該是不會想到結婚什麽的,那麽他這麽做有什麽意思?還有自己,一直回避著考慮與尚昆的關係,究竟想要做什麽?兩個渾身都是刺,滿懷都是戒心,滿心都是算計的人會相處得好嗎?一時心裏很亂,答案似乎遙不可及。


    與市長的會見結束,市長也沒留下吃飯,告辭走了,林唯平遠遠看見老王在大廳追到市長,兩人勾肩搭背異常親熱的樣子,看來生意做大後是一定離不開政界的,不知自己哪一天會走到這一步。正想著,忽然林德過來,打著哈哈道:“等下我吃的是我習慣上的早餐,依常理然後我將精神抖擻地上班,視察工作。林小姐介不介意等下領我參觀你管的公司?我對一個年輕美麗的女子管理的重工業企業很感興趣。”


    林唯平猜知他一定是想搞突然襲擊,希望看到最真實的一麵。真金不怕火煉,看就看唄。於是笑道:“好主意,非常高興林德先生今天去我管理的公司,林德先生管理公司那麽多年,一定有寶貴的經驗實時傳授給我。”隨即對送走市長過來的尚昆說了林德的意思,尚昆笑道:“這倒好,連我都沒好好看過你的凱旋,他倒先捷足先登了。你那兒沒問題吧?”林唯平微笑道;“一個平穩生產的新企業一般看上去都很美。”說著就領林德他們去西餐廳,林唯平看到那幾個總經理臉上都露出痛苦的表情,看來是怕了西餐了。


    林德不愧是個浸淫管理多年的人,他看廠的目光與尋常人非常不同,問出來的問題不能說刁鑽,但是常常是很細節,很出人意料的。他往往會指著一處連問幾個為什麽,隨後又一聲不吭地盯著工人操作看上半天。他看的時候林唯平也不去幹擾,倒是他手下的兩人問題奇多,但是要比林德容易對付,他們的問題往往浮於表麵。尚昆隻是看著不吭聲,他也是明白人,看工人的一招一式都中規中矩,這不是一天突擊就搞得出來的,想來林德也看得出來。往往外行就看工廠打掃得幹不幹淨,幹淨了就以為規範,以至於恨不得戴付雪白的手套進來,而內行人最看工人的舉止行步,和車間裏成品半成品工具廢料等的堆放,站在車間裏,即使看著行車的走動,和葫蘆的起降都可以看出門道。


    林唯平自然是胸有成竹,這些她是自開工之日起就高壓政策抓到今天的。林德說得少,看得多,在車間裏轉悠半天才從另一個門出來,見望出去一片黑沉沉的,黑暗中好象是開闊地上生了很多野草的樣子。“這裏是準備上二期工程的?現在荒著?”


    林唯平笑道:“二期還不在這兒,是在設備機頭那個開闊的原堆放原料的地方,準備春天方便施工的時候開始啟動二期。這兒是三期工程的所在地,目前就地價而言,每平方米已經漲了若幹,但是也沒給它荒著,去年一期施工的時候我這兒沒填塘渣,叫人運來樹苗種上,你看經過一年的生長,已經長到齊腰高了。我當時的考慮是,一般空拋的地麵大家比較喜歡堆放長久不用的東西,久而久之這兒就成了垃圾場,不僅影響環境,而且也比較浪費;二來,小樹長高出售,也是一筆小小的收入,第三,工作疲勞,出來看見滿眼的綠色,是很舒服的一件事,綠色讓人有活力;第四,小樹涵養水土,比草坪之類環保。按目前的公司利潤勢頭來看,公司應該可以在明年這個時候規劃上第三期了,用的將全部是自有資金。到時正是小樹長成出土的時候。”


    林德聽了哈哈大笑,林唯平趁機把經過全與尚昆說了一遍,尚昆也聽了會心大笑。林唯平給他們笑得火起:“幹什麽?我不過是不喜歡破壞環境,盡自己努力美化環境,當然因此有附帶收入更好。難道還是從別處挖幾棵大樹來裝點門麵的好?”


    林德笑道:“在你身上,我仿佛看見我的當年,有充沛的精力,靈活的腦子,大小事情,事無巨細都考慮周到,現在不行了,人容易累,隻好抓大放小,有些事情隻有眼看眼閉了。”


    尚昆卻取笑道:“由此可見,你這生意人唯利是圖的本質根深蒂固,事無巨細,大小通吃。”


    林唯平想,這兩人笑得如此一致,林德心裏所想一定與尚昆差不多意思,但是因為不熟,禮貌使然,不方便說出來而已。但此刻又不好深究,隻得道:“兩位先生的思維倒是出奇一致。林德先生有興趣的話可以看看我們內部的小吃街。”一邊一路介紹這條街的由來,林德果然很感興趣,在不大見到老外的眾人目灼灼之下參觀一圈後道:“公司甩掉後勤的包袱是這條街最主要的好處。”


    林唯平開笑:“是,我們當初考慮的主要就是這一點,所有有過管理公司經驗的人都會喜歡甩開後勤這個大包袱的。”


    林德這時換了種姿勢,微微傾身,伸出手道:“林小姐,認識你很高興。如果有機會,希望與你一起研究在中國降低成本的最佳辦法。”


    林唯平一聽,頓時笑容如花綻放,這一言一行,說明林德首肯了她的管理,她忙笑吟吟伸手相握,一邊自豪地翻給尚昆聽。尚昆在一邊笑道:“我作為這個公司的投資者,更高興於見到這個公司去年十一月設備安裝完成,今年四月就可以自有資金投入二期的啟動。”


    林德笑道:“我不知道林小姐這兒是你最強的環節,還是最薄弱的環節,但是從你在中國業界的地位來看,你的其他企業應該更加完善。今天選擇偷襲林小姐非常不好意思,但是由此我們也看到了最真實的一麵。所謂強將手下無弱兵,由此可以推想尚先生的能力。因為時間緊張,其他幾個企業我就不再一一光顧,剛剛市長先生說明天他可以安排人員來給我解釋這兒的投資環境,我想聽聽,尚先生一定也有興趣。”


    尚昆對這兒的投資環境還能不清楚?但是林德的參與是與市府談優惠政策的最佳籌碼,他怎麽可能不參加明天的說明會?“可以,我明天安排。”他應得非常爽快。


    送林德一行回店,看時間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尚昆轉身把自己的車鑰匙拔掉,笑嘻嘻坐到林唯平車上,道:“很累,不高興開車,你送我回家去。”


    林唯平幹脆也是鑰匙一拔,旋身走到車外:“給林德老頭搞得腦子一暈一暈的,想走走清醒清醒,尚總自己打的回家吧,我家離這兒近,就不送你了。”說完也笑嘻嘻地真走了。尚昆無奈隻得出來。聽他一出來關合車門,林唯平立刻拿鑰匙在肩後一比畫遙控關了車門,頭都不回一下。


    尚昆隻得哭笑不得追上去,一把擁住她的肩膀,笑道:“越來越狠了,以前仗著手裏捏著我大筆的錢,現在又仗著林德的青睞了,來吧,上我車,我送你回家,這一路天暗不安全。”說著一手摟著林唯平轉到他車上去。


    林唯平在車門口停住腳步,似笑非笑道:“尚總這是什麽意思呢?”


    尚昆沒料到林唯平如此咄咄逼人,一時怔住,一會兒才很誠懇地道:“與你在一起我很愉快,有一種遇到知己的快樂。如果你不嫌棄我比你大十年,那就嫁我。”


    林唯平一聽,非常意外,這與她所想的非常不符。心裏很慌,想說什麽,但是又說不上來,半天才道:“我還沒想過這些......”還沒說下去,就被尚昆打斷:“你別說話,回去慢慢考慮,不要急於回答。不過最起碼,你應該相信我們是最好的拍檔,這一點已經是非常難得。”說實話,尚昆怕林唯平說出拒絕的字眼來,兩個人都是在自己的範圍內一言九鼎的人,不象小孩子說話常常會得翻雲覆雨,如果讓林唯平拒絕出口,那麽後麵連曖昧的小動作都做不出了,尚昆豈會讓它發生?但是在心裏,尚昆還是有絲疑慮,今天這樣說出口是不是應該。


    第  章


    二十三


    宮超把於鳳眠從飯店接出來,一路於鳳眠隻是看著窗外不說話。對於宮超找出的話題,她也隻是嗯嗯啊啊,與來時的態度截然不同。宮超無法,隻得放棄說那些不著邊際的話,從口袋裏摸出一個存折交給於鳳眠,道:“這些是我買完房又裝修後剩下的一點錢,不多,密碼我怕你記不住,在裏麵用小紙條粘著。我估計你回去可能手頭能拿出來使的活錢比較緊張,這些錢不多,應應急也好。不要拒絕我,你以前當我是自己人看,鐵了心地幫我,我現在也是,雖然我的力量不夠。你一定要收下。”


    於鳳眠拿著存折發愣,在獲悉家裏不良消息的那一刻起,她已經在心裏放棄宮超了。她對自己了解得很,在宮超之類年輕人眼裏,她於鳳眠什麽都沒有,隻有錢。也就可能六七十的老頭才會覺得她於鳳眠有年輕人的風采了。現在她的錢岌岌可危,那她對宮超還構成什麽吸引力呢?不如趁早退出,留得一點體麵。但是沒想到宮超危難時候見真情。可於鳳眠不是小孩子,很清楚宮超的這個情是完全側重於友情那一邊的,與愛情毫無關係。她打開存折一看,二十四萬,也不少了。難為宮超如此大方。算算她回家去後放在銀行保險櫃裏的存折上也就這個數,但是這個數如果一拿去上下疏通關節,根本不用幾天就見底,她還真是需要宮超的錢,但是這又叫她怎麽拿得下手?她心裏還是很喜歡宮超的,總希望自己離開的時候走的完美,給宮超心裏留下一點美好回憶。如果接下這個存折,那意味著她不是落魄,就是貪婪,這兩個印象都不是她願意留給宮超的,所以思量再三,她還是把存折交還給宮超,強做笑臉道:“你啊,我這瘦死的駱 駝總還有幾兩肉,何況事情還沒見分曉呢。你別擔心我,這錢你留著自己回國以後用,你的心意我領了。”


    宮超不接,但是於鳳眠還是塞在他的口袋裏。宮超當沒看見,繼續開車,一邊道:“於姐,我把你到上海機場的時間告訴林唯平了,她會準時去接你。我想你現在一定不希望看到業內人士,而唯平她是圈外人,我也就她一個叫得應的圈外朋友。不管怎麽說,你得先注意自己的休息,別累著,回頭才有精力挽回局麵。你與唯平反正也要好,我想你一定不會拒絕。”


    於鳳眠聽了心裏五味雜陳,如果是年前,她聽到這樣體貼的話該是如何喜悅的感受,可是現在全晚了,愛人隻有當兄弟來對待了。她點點頭算是聽到,又不再開口。到了機場她也是閉著嘴辦好所有手續,便急著進關,不敢再多逗留,怕忍不住控製不住情緒,在宮超麵前崩潰。但是她從包裏掏眼鏡的時候,卻發現宮超的存折又回到她手裏,紅紅的在包底躺著。不知這是宮超剛才什麽時候放進的,可見他不是演戲,而是真心為她著想。想到這兒對宮超又有點愧疚,但是更多的是不舍,再加上受到如此大的打擊,反正周圍也沒人認識她,她也放棄抑製,眼淚滾滾而出,幹脆在異國他鄉獨自哭個痛快。


    宮超大致知道於鳳眠好強的個性,猜到她不願在自己麵前流露軟弱,所以也沒多的話,看著於鳳眠進去,在外麵呆了一會兒,忽然覺得國內發生的一切離自己是那麽的遙遠。林唯平,再想起這個名字的時候,已經沒有了痛,也沒有了恨,前兒兩人不是已經可以正常通電話了?而於鳳眠那裏,他今天終於可以大大地還了她的人情,心裏的負累減輕不少。下午,有個設計師事務所約他見麵,他想,留在美國,或許也是個不錯的主意。在這裏從新來過,雖然累一點,但心裏起碼沒那麽多負累。


    林唯平依言自己開車到上海浦東機場,在人山人海的接人隊伍中抱著手先看大屏幕上的到達信息,看來於鳳眠的班機有了晚點,但不多。考慮到還有出關的檢查,林唯平就抽身退出大廳,到候機室那裏找吃的玩的。但是還沒走出,卻聽手機叫得山響。拿出一看,是上海的電話號碼,巧了,難道就有人見她到上海了?接起一聽,卻是怎麽也想不到的約翰陳。“怎麽是你?你們華僑不是最講究非到元宵過後才出門的嗎?今年恁的早來?”


    約翰那裏的背景也很吵,需要仔細才聽得出他講什麽。“沒辦法,我們國家華人不多,司法部門可不管你是什麽人種,春節照樣開庭。老二栽了跟鬥,馬尼爾叫我立刻拿著判決書到中國奪回對我們公司的控製權,和我一起來的還有老板的二兒子,就是新老板的大弟瓦爾多。你看,我一出機場就第一個給你打電話通知你,希望你能給我幫助。”


    林唯平想了想,忽然領悟道:“約翰,你是不是在上海的浦東機場?如果是的話,立刻拉著行李到國際抵達口來,我在這兒等個人,正好可以一起載你回去。我就在門口等著你。”掛機等人的當兒,林唯平心想,今年到現在,自己周圍的女人已經連續栽了兩個,要說也不是無妄之災,她們也是咎由自取得很,但是怎麽說都是女人,不知怎麽的,她心裏有點可憐起二太太和於鳳眠來。麵對強勢的男人社會,麵對男人們的聯手,她們兩個這回可能沒有翻身機會了。


    顯示屏上於鳳眠的飛機已經到達有些時間了,而約翰陳卻還沒過來,林唯平隻好站在門口裏外不誤地搜看著,怕萬一漏過哪一個。倒是於鳳眠先進入視線,還是與以前一樣昂著頭走路,鼻梁上架著一付墨鏡。林唯平不由上前替她拉過行李,微笑道:“一路辛苦。跟我過來。”


    於鳳眠衝她笑笑:“謝謝你來接我,我領你的情。”


    林唯平笑道:“看你腰板兒筆挺,一付胸有成竹的樣子,看來我有要求回報的機會。不過本來是專程來接你的,剛剛接到電話,我以前公司的總經理也剛到浦東機場,得與我們一起回去了。不會在意吧?”


    於鳳眠隻是笑笑,笑容在冬日的陽光裏有些蒼白,但是林唯平知道她的意思,她心裏一定說了一句:我可以在意嗎?不過林唯平不在意,這樣才是於鳳眠的風格。走出門,卻見約翰推著行李車從旁邊過來,走近了,看見有個年輕人甩著空手跟著他,想必是那個老板的二兒子瓦爾多了。看樣子是個沒出息的,一個年輕人卻忍心看著自家的老功臣給他推行李,換任何有點良心的人都做不出來,除非是約翰奴性十足,但是偏偏林唯平知道,約翰不是那種人。心裏就毫不猶豫一槍斃了這個瓦爾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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