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一會兒內丹真的自爆了,別說他們了,蘇靈跑不了,整個宗門都得遭殃。


    想到這裏陸嶺之神情沉了下來,一隻赤色靈鳥不知從什麽地方出現,然後飛到了他的肩膀嘶啞地鳴了一聲。


    這是用來傳音的訊號,隻要靈鳥鳴叫了,蘇靈立刻便知道是陸嶺之在喚她進去。


    在靈鳥鳴叫了之後,謝伏危原本以為對方是在耍什麽花招。


    不想外麵有什麽腳步聲傳來,再靠近一些,哪怕蘇靈身上有了遮掩氣息的靈寶。


    謝伏危還是清晰地感知到了來人。


    他身子一僵,看著那抹緋色身影從外麵進來。


    直到少女的麵容映在了視野之中,謝伏危才恍若夢醒。


    “師妹,你怎麽來了……”


    謝伏危聲音瑟然,話還沒說完,便看著剛才停落在陸嶺之肩上的靈鳥盤旋了一下,最後飛到了蘇靈身邊。


    靈鳥這種靈獸隻會親近自己的主人,此時陸嶺之的靈鳥飛到了蘇靈身邊。


    他再如何疑惑也該什麽都明白了。


    “……師妹,陸嶺之今日會來萬劍峰的事情,你早就知道了是嗎?”


    謝伏危喉結滾了滾,長長的睫羽之下,那雙眸子閃爍著詭譎的紅。


    “還是說,從我下山斬殺蒼龍時候開始,你便一直都存了這般打算?”


    蘇靈在感知到陸嶺之在喚她的時候,她心下有些不安。


    在進來之前她是擔心是陸嶺之出了什麽事情,可進來之後瞧見謝伏危渾身浴血的樣子,她還是被驚訝到了。


    她不是第一次見九思落雷,在百年前她便瞧見過謝伏危遭受雷鞭的樣子。


    大約是蒼龍的毒和剛才和陸嶺之交手太過激烈,這一次竟然傷得更重了。


    渾身是血不說,就連麵上也沒幾處幹淨的地方。唯有那雙眼眸深邃晦暗,直勾勾注視著蘇靈。


    “……謝伏危,我隻是想拿回我的身體,我不認為我做錯了什麽。”


    “如果你早放我自由,我也不會出此下策,趁人之危。”


    蘇靈垂眸避開了謝伏危的視線,啞著聲音這麽說道。


    “你把身體還給我吧,我不想傷了你。”


    陸嶺之從半空落了下來,他上前一步將蘇靈護在身後。


    他麵上像是覆上了一層霜雪。


    “謝伏危有些事情阿靈不說不代表我可以忍著,當什麽也沒發生過。這一百年我知道你也難挨,可這一些都是你自己咎由自取,夢魘心魔,九思落雷都是你該受的,怨不得旁人。”


    “可阿靈呢?她可曾傷害過一人?她已經死過一次了,若不是我們赤羽火鳳能夠前年涅一次,她也不可能得這一次重生的機會。”


    青年展開翅膀,收攏了些,周圍的寒氣太重,他屬性為火不畏寒冷。


    他將少女給護在羽翼之中,抵擋住了這冷冽的寒氣。


    見蘇靈的臉色稍緩,陸嶺之這才繼續沉聲說道。


    “這一百年,她因為魂魄破碎日日夜夜都在赤羽業火裏受著灼燒。如今魂魄好不容易凝聚完全,她不怨你殺了她,隻是想要回來取走自己的身體。”


    “物歸原主,天經地義,這又有什麽不對?”


    這些事情蘇靈從沒有提起過,謝伏危不知道。


    他臉色煞白,渾身血液倒流一般,整個人都險些沒站穩。


    一百年來。


    日日夜夜遭受業火灼燒……


    謝伏危囁嚅著唇,手中的劍都有些握不住了。他睫羽顫得厲害,抬眸看向蘇靈的時候,想要開口說什麽,卻覺得被扼住喉嚨一般。


    什麽也不能言說。


    “師妹,他說的……是真的嗎?”


    蘇靈這人看似溫和 ,脾氣也不錯。可有資格入劍塚擇劍的修者,盡管不是劍修,卻也有著劍修的傲骨。


    她從來都不會將自己的傷疤或者弱點暴露,博人同情。


    此時見著謝伏危這麽不可置信,臉色蒼白得好似隨便一陣風就會被吹倒般脆弱。


    蘇靈沒有覺得心下有多暢快,反而覺得有些難堪。


    她不止一次想過,如果沒有百年前九重塔的那件事,她如今會是什麽境況。


    可是人生沒有如果,蘇靈再清楚不過。


    “……已經過去的事情了,我現在不想提。”


    蘇靈深吸了一口氣,紅唇微抿,這個時候才抬眸看向了謝伏危。


    “謝伏危我不需要你同情我,更不需要你可憐我。如果你真的覺得對不起我,我什麽都不求,就求你把我的身體還給我。”


    “你這一百年裏一直寸步不離得幫我照看我的身體,當年九重塔的那一劍也算相抵了。”


    謝伏危眼眶很紅,在聽到蘇靈想要與他兩相抵消的時候。


    他感覺心髒像是被萬劍誅穿般,連呼吸都困難。


    “師妹,我不要,我不要兩相抵消,一百年怎麽夠?該是五百年,一千年,我這麽傷你,我合該賠上生生世世才夠……”


    “可我不想要你的生生世世。”


    謝伏危的話還沒有說完,蘇靈冷聲這麽說了一句,直接打斷了他的話。


    她咬了下嘴唇,不知道是被凍的還是如何,蘇靈的臉色也很是蒼白。


    “謝伏危,一百年足夠了。再過多糾纏債沒還完,可能就隻能生厭了。”


    “我什麽都不要,我隻想要回我的身體。”


    蘇靈說到這裏頓了頓,她伸手輕輕推開了陸嶺之,而後徑直往謝伏危所在的方向走去。


    青年見她過來眼眸一亮,下意識伸手想要去碰觸她。


    結果蘇靈避開了他的手,連個眼神都沒有給他,隻直直往冰泉方向。


    也就是放置她身體的地方過去。


    謝伏危知道她想要做什麽,他心下一慌,連忙上前扣住了她的手腕。


    “師妹不要,現在你還不能,你會被反噬的。”


    蘇靈沒有說話,隻是冷冷掃了謝伏危一眼。她不想等,怕再之後生了變數。


    謝伏危讀懂了她的眼神,他喉結滾了滾,眉眼懨懨地鬆了手。


    蘇靈見謝伏危鬆了手,正準備脫離這具身體進入自己原本的身體時候。


    不知春的劍光凜冽,驟然映照在了她的眉眼。


    她被不知春刺穿過心髒,瞧見那劍光身子一僵,連呼吸都窒住了。


    “謝伏危,你想幹什麽……?!”


    蘇靈還沒有來得及說完,一片溫熱便落在了她的手上。


    謝伏危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將不知春的劍刃對準自己的心髒刺去。


    劍氣凝著森然的寒光,隨即從劍刃處凝出了一滴血珠。


    陸嶺之瞧了一怔,不為別的,謝伏危取的這滴血並非普通的心頭血。


    而是修者的精血,是凝了修者修為的。


    取走了便再也無法恢複了。


    青年壓著心頭的疼痛,手指微動,將那滴血珠凝在指尖。


    他垂眸深深看了蘇靈一眼,眸色晦暗,而後抬起手想要碰觸她。


    蘇靈不知道這是精血,下意識想要避開。


    “別動。”


    謝伏危的聲音又啞又沉,他視線熾熱,直勾勾注視著蘇靈,勾勒著她的模樣。


    他抬起手,那凝著血珠的指腹輕輕碰觸了下她柔軟的唇瓣。


    “乖,張嘴。”


    “這是我的精血,可能你會覺得惡心,但是這是唯一能夠減輕你反噬的方法。”


    蘇靈看著對方那深邃的眸色,一時之間心下很是複雜。


    她不是傻子,自然知道這精血對修者有多重要。一滴精血等同於從神魂裏散去一魄,對謝伏危傷害很大。


    可能會落下很嚴重的後遺症。


    蘇靈紅唇抿著,側臉避開了謝伏危的手。


    “……不用了,這是一點兒反噬而已,我受得住。”


    青年手上動作一頓,俊美的臉上被殷紅的痕跡給映襯得很是詭譎。


    “可我受不住。”


    “我隻要一想到你這百年來日夜被業火灼燒,便覺得萬劍誅心般難受。”


    “可是你要是將精血給了我,諸加在你身上的痛楚隻會比誅心更重。”


    蘇靈皺了皺眉,伸手推開對方的手。


    可不想她剛凝了靈力將那滴血珠送入謝伏危的唇邊,一片陰影落下。


    她什麽都沒來得及反應,隻兩片柔軟覆在了她的唇上,再之後便是一股甜腥融進了唇舌。


    很強烈,帶著和謝伏危本人一樣的侵略性,這般橫衝直撞入了她的魂魄。


    密不可分。


    蜻蜓點水的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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