鑰匙開門的聲音響起,林森丟掉手中的遊戲機, 理了理發型, 待看見走進來的丁廖時,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鬆了口氣。


    皺巴巴的衣衫, 不修邊幅的邋遢模樣,兩隻眼睛遊離四方, 連襪子,都是一隻長一隻短。


    林森從沙發上站起來,不冷不熱道:“嗨。”


    丁廖拎著兩大包燒烤,見了他,衝走廊另一端看了一眼, “你要來點啤酒麽?”


    “不用。”林森重新坐下,“你電腦很厲害?”


    “一般般。”丁廖歪頭咬開啤酒蓋, 坐椅子上打開了電腦,他正在追權遊,國內還要加字幕沒同步上,他敲了幾組代碼, 直接**切到了a國hbo電視網上。


    那邊正好播完了最新的兩集, 他點開,緊接著拿起了一隻烤翅中啃了起來。


    安安從臥室跑出來,見林森還沒走,她將電腦放在桌上又點了一下, “你們有收到二維碼麽?”


    丁廖點頭, “你自己全程開發的?”


    “當然。”安安笑道,“我訂了八千張票, 要一個一個發送估計要等到月底,效率太低。”


    “智商還算比豬高。”丁廖一貫毒舌,挪了挪位置,“我來看看有沒有八阿哥,一個一萬。”


    安安攤手,“盡情期待。”


    林森掏出手機瞥了一眼,“為什麽要買這麽多電影票?”


    “我朋友湯姆斯出演的男二號,這是他的


    第一部 作品。”安安從保溫袋裏拿了根玉米棒,“正好請公司的人一起看。”


    林森翻開演職員表,待看到對方的長相時,他有些不確定地問道:“你和他關係很好?”


    “挺好的,他是我在新澤西的第一個朋友。”安安並不追星,但她很佩服和崇拜湯姆斯身上的那種孤勇,他是一個說走就走的行動派,盡管過程中總是會遇到一些困難,但從未輕言放棄過,好萊塢競爭那麽激烈,能拿到一個角色,太不容易了,她必須支持一把。


    林森見她眼中閃起微光,他站起身,沒好氣道:“我先回去了。”


    “哦,注意安全。”安安起身送他,直到把門重新闔上,她這才舒了口氣。


    丁廖抬起頭,一臉嫌棄道:“祝安安,你夠無恥的,竟然拿我當擋箭牌。”


    “我沒有想過他會來。”安安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她就再等六天。


    如果失敗的話,安安有些窒息地咬了口烤玉米,那她就再也不要喜歡他了。


    接下來的幾天,望月墅五棟被快遞、物業、抄水電阿姨按響過不下七次,希望被一點一點地磨光,再聽見有人敲門,安安慢悠悠地穿過走廊,待看到凱蒂時,她唇角止不住地揚了揚。


    凱蒂從來都是旁觀者,看得總會清晰許多,她將手中幾隻服裝紙袋遞給她,有些不忍地取出包裏的那份鑲金邀請函,“這是全球名媛舞會入場券,禮服和珠寶全部配齊,仲麗華沒能聯係上你,托沈先生一定要帶給你。”


    安安笑意凝住,過了好一會,才消化完這個訊息,她深吸了一口氣,“他在哪?”


    “皮膚管理專家下午會過來。”凱蒂岔開話題,“接下來你盡量保證早起早睡,下月三號就要出發前往巴黎。”


    安安搖了搖頭,眼淚止不住地往下墜,極其克製地問道:“你就告訴我,沈煜知他在哪?”


    凱蒂猶豫片刻,答道:“中山北路瑞晶國際,38樓1號套房。”


    吸了吸鼻子,安安拿起挎包就往外走,凱蒂要吃薪資,不想湊巧撞見他二人對質,遂未急著跟上去。


    等了大約半小時,她接通來電,“安安她……正在往你那邊去。”


    摘下眼鏡,沈煜知微捏了捏眉心,沉聲道:“你先回公司。”


    “收到。”


    放下手機,沈煜知站起身,上洗手間拿涼水衝了把臉,他對著鏡子看了片刻,再轉身,已恢複平時的麵無表情。


    前台電話打進來時,他輕“嗯”一聲,把看完的文件又重新拿到了麵前。


    門被侍應生打開,來人走進來,擦了把汗,笑道:“沈先生現在似乎很忙啊!”


    抬起頭,沈煜知遲疑片刻,“你是?”


    “霍子祥。”他說著,將手中破舊不堪的dv錄製機放在他麵前,看了看四周,他放鬆地躺進旁邊那張真皮沙發上,“沈先生是聰明人,應該知道哪些事做不得,對吧?”


    沈煜知看著視頻裏的影像,他雙手緊握成拳,“你有什麽條件?”


    霍子祥摸了摸下巴,“你們永誠我看了,市值將近五千億,這祝璉的女兒我也不要多,三十億你覺得行還是不行?”


    沈煜知看著他,淡聲提醒道:“那是全球股民的錢。”


    “別廢話。”霍子祥有些不耐煩地翹起二郎腿,“你要活人還是屍體一句話!”


    “永誠體量確實不小,但貿然取這麽多現金,難免不會引人猜忌。”沈煜知思索片刻,“為了保險起見,我可以先湊一部分現金給你,其餘部分走美元賬戶或股權轉讓。”


    霍子祥雙眼微眯,笑道:“沈先生,我們這群粗人沒讀過什麽書,不認那些虛的,隻要我們國內的現鈔!”


    “稍等。”沈煜知說著,給李承澤撥了通電話,詢問完,他推了推眼鏡,“今天最多隻能湊三億。”


    “我不急的。”霍子祥一臉有恃無恐,“你先把三億拿來,我向你保證,祝小姐在接下來的一周內不會有任何生命危險,等你湊齊了,我會把人完好無損地送過來。”


    沈煜知將十張三億的支票寫好戳章,“你去城南hf銀行,會有專人接待你。”


    “沈先生,你是個爽快人。”霍子祥清點了兩遍,“這單要成了,我以後絕對不找你們永誠的麻煩,要不成,同歸於盡也沒什麽,誰讓我們窮怕了。”


    “我不和你廢話。”沈煜知直視著他,“她是祝璉的女兒,我隻是出於友情幫忙,你如果不遵守承諾,把人傷了、殘了,我不怕你撕票,也要讓你和你那夥人維持死刑原判。”


    “放心。”霍子祥拍胸表示,“我隻是謀財,並不想害命。”


    第32章 心煩


    上世紀七十年代, 霍子祥出生於臨市的邊緣地帶,因個子瘦小、家境貧困,是班上男同學常年欺壓的對象, 為了反擊, 他開始結交社會上的朋友, 打架鬥毆成了家常便飯, 年僅十二歲就進過少兒看守所,此後, 學校裏的人再也不敢招惹他。


    通過這件事,他很自然而然地開啟了一段為非作歹的人生,漸漸的,他綴學,加入了一個臭味相投的組織, 在監獄七進七出。


    至於綁架,他幹過不止一次, 圈內流傳,他專盯富商之子,贖金拿到手就放人,被威脅過的人也不敢把事情鬧大, 他們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萬一回頭報複,一命抵一命不太劃算,人一生很長,沒法時時提防, 隻能當花錢消災保平安。


    霍子祥拿了錢, 興許不是自己掙的,識不得其中辛酸, 每每都會迅速揮霍一空,緊接著再來物色下一個對象。


    綁架安安,可以說,完全是一個意外。


    他原本的目標是恒星影業老總的獨生子方梓星,已經踩點兩周,同時讓他手下密切關注了他的社交賬號。


    簽到打卡的地點,他們全部跟蹤,就在等一個適合下手的時機。


    方梓星童星出道,十六歲正值虛榮的年紀,遇到什麽事都喜歡炫耀一下,在榕悅山莊的那晚,當他聽到家長們議論起安安的身份後,他便立馬拿起手機偷偷拍了兩張照片,並且發到了圍脖,附文字【安安姐姐除了長得好看,人還特別和善,一點也不像身價將近兩千億的永誠最大股東。】


    他的目地很簡單,就是想讓粉絲見識一下有錢人的世界,抑或是想凸顯自己認識許多厲害的人。


    霍子祥也確實見到了,而且立馬改了主意,讓手下盯著酒店門口的一舉一動,直到酒會散場,看著走出來的人,他們捧著手機,確定了目標。


    一路跟到東郊別墅區門口,隔天安安去望月墅,他們同樣轉移陣地,在小區外麵蹲了整整四天,終於等到她出門。


    套牌出租車,確實很容易讓人放鬆警惕,但沒想到她會自己主動送上門,一般人都會叫自己的專車……


    鐵窗被從外麵拉開,黑暗潮濕的房子裏終於有了一點光亮。


    安安遮住眼睛,逐漸適應後,她聲音幹澀,“現在是第幾天?”


    “別急。”霍子祥抽了口煙,“破銀行動作太慢。”


    安安抱著膝蓋,“這裏麵不通風,廁所很臭,還有老鼠和蟑螂。”


    霍子祥“嗬嗬”兩聲,“不然你當老子開的酒店?”


    安安眉頭微蹙,她重吸了一口氣,“那你把我的手表還給我。”


    “被我手下拿去送給他馬子了。”霍子祥頗不耐煩道:“你別扯些有得沒得,我不管你現在有沒有心情,都得給老子吃飯。”


    “我吃不下。”安安重申完,咬了咬下唇,威脅道:“給我一塊電子鍾也好,否則我死了,你們全部逃脫不掉!”


    “沒有!”霍子祥不是第一次遇見這種場景,他一臉不以為然,“你要舍得死,老子不攔你。”說著,他直接關閉了唯一的那道光。


    完全漆黑的空間,時間似乎走向永恒,靜止不動,望不到盡頭。


    安安也分不清剛才外麵的光亮是燈還是太陽。


    直到一隻老鼠爬過她的後背,她渾身惡寒,發起了顫。


    不知過了多久,一名中年婦女走進來,開始強行給她灌米湯,安安體力不如她,想吐出來,又被她按了回去。


    “祝小姐你別怕,該吃的吃該喝的喝,過不了多久我們就會把你放了。”


    安安咳嗽不止,眼眶微紅,“別把窗戶關上。”


    “對不起,我做不了主。”


    安安覺得自己快像一具腐屍,越來越多的蟑螂向她襲來,有的甚至還跳到了她的臉上。


    她沒法進行睡眠,惡心感像一顆雪球,越滾越大,她終於在沉默中爆發,開始通過大叫,釋放那些纏繞在心目中的恐懼。


    霍子祥罵了兩聲娘,進來給她打了針鎮定劑,看著她陷入暈厥才離去。


    再醒來,老鼠正啃咬著她的小拇指。


    安安意識到這一點,摸著黑,好不容易走到水龍頭下,她用冷得徹骨的自來水從頭淋到尾,蟲子最喜歡的,就是臭的人、臭的食物,她不是,她是祝璉的女兒,從小眾星捧月,人人都誇她聰明漂亮悟性極高,幾乎沒有她辦不到的事!


    想到這裏,安安止不住地啜泣,任由冷水衝刷著自己。


    光明象征美好、上帝和佛陀。


    黑暗則是魔鬼的化身、撒旦的棲息地。


    它們相互共存,彼此對立。


    安安並無信仰,無法說服自己,選擇其中任意一方。


    現在被迫置身黑暗,她不明白,究竟是哪裏出了錯,充滿了困惑。


    厚重的鐵門被打開後又重新闔上,那名中年婦女再次出現,抱著一身在郊區地攤購置的衣服走近,“祝小姐,把衣服換了,你就可以回家了。”


    “嗯?”安安躺在那張草席上,聽不清她在說什麽。


    手電筒打開,在室內掃視一番,停在了那張硬板床上。


    安安雙眼微脹,來人戴著口罩,全身上下被包裹得嚴嚴實實,拿出鑰匙,給她摘掉了腳環。


    “祝小姐換衣服吧,你可以回家了。”


    安安睫毛微顫,像是困極了,整個人放鬆下來,立刻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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