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奇目光如電地看著我,搖搖頭道:“小圖肯定不是主管,小圖大事糊塗,小事精明,你看她什麽都沒準備就敢出來,膽子大得豁邊。”


    我哭笑不得,大奇怎麽看的我,“我就不能大智若愚嗎?”


    大奇繼續搖頭,卻關切地跟我叮囑一句:“魚頭湯是辣的,你小心。別看上麵沒漂著辣椒。”


    我欲哭無淚,我怎麽會看不出魚頭湯是辣的?誰也不會將魚盆裏彤紅的油花誤會作蝦油或者鹹鴨蛋油啊,難道我看上去這麽弱智嗎?我認栽,鬱悶地吃特產秀麗白蝦和狗魚幹。上上看著笑死,進一步深刻揭發:“當男人認定某個女人是弱者的時候,他一定是愛上她了。”


    “是啊,上上深有體會,感同身受,活學活用。”我睨了上上一眼,上上立刻閉嘴,乖覺地收起嘲笑,暗暗在桌下衝我抱拳求和。這個精乖,反應倒是快。


    沒想到小舞這個馬大哈抓住辮子,笑嘻嘻問上上:“你的弱者是誰?我認識嗎?”


    上上一邊繼續在桌下衝我打躬作揖,一邊急忙道:“沒有,我房子都還沒有,憑啥示強去啊。”


    我一笑放手,抬頭卻見大奇一張大紅臉,不由一愣,上上也看見了,但他不敢再說,反而是小舞好奇道:“咦,難道被上上說中了?大奇?大奇?”


    我不由自主地替大奇解圍,“大奇臉皮薄,不像上上,城牆拐角。我看見達賚湖邊有人遊泳,你們帶遊泳衣了嗎?要不要包一隻蒙古包換衣服?我都不知道還有這麽大一片望不到邊的大湖,沒帶遊泳衣。”


    上上終於小小報複我一下:“我們都帶了,我們下去遊泳,你繼續你的睡覺大業,哈哈。”


    “我替你們看著衣服,免得你們遇到道德不好的牛郎抱走你們的衣服。”


    大家聽了都笑,唯有大奇笑得異常響亮。我怪怪地看著大奇,心說他不會真被上上說中了吧。再想想我目前在大奇眼裏長相一般,偷懶貪睡,做人迷糊,錢包不豐,簡直一無是處,我有哪兒吸引人了?反觀大奇,身材高大矯健,背後看去,標準的v字,而長相則是幹淨整齊,為人厚道善良,男人,如此足矣。他條件這麽好,他會對我有異樣?我心裏也異樣起來。


    出門旅遊,誰也不知道誰的身份,人仿佛忽然進入共產主義,人人平等。重要的便不再是階級、地位、身家,而是最原始的年齡、長相、生存能力、和親和力。大奇可以打九十九分,我則是又老又醜又饞又懶,分數不及格。


    我第一次自心中生出一些自卑來。


    他們飯後終於沒去遊泳,雖然是七月,達賚湖的水還是有點涼。我們在湖邊遊蕩,看到介紹說達賚湖不是全國最大的淡水湖,但冬天時候絕對是全國最大的一塊冰,會意大笑。可不是,何嚐見過太湖整個湖麵結冰?


    達賚湖上吹來的風清涼舒爽。達賚湖水一望無際,藍得深幽莫測,比我見過的大海的藍更深。達賚湖上的天是如此純淨,一朵一朵的雲團沉甸甸的掛在天上,仿佛棉花團一樣,很令人擔心它們會掉下來。我自看見達賚湖第一眼,深深地“啊”了一聲後,便閉嘴了,該怎麽來形容他?


    若不是火車時刻催著我們走,我們流連忘返。我們帶著湖水醉人藍色的記憶,拾取幾塊被湖水千百年衝刷成的鵝卵石,遺憾離去。所有的美景,都隻是旅人暫時的歇腳點,又是旅人心中永遠的回憶。


    我們四個人占了相對而坐的六個位置,氣息相聞。這氣息,並不美好。仲夏七月,前晚火車上呆一天,昨晚賓館大堂呆一天,到今天太陽下瘋了一個白天,汗味蒸騰,早已掩蓋前天早上出門時候噴的香水。我聞得到其他三個人的汗臭,料想他們也聞得到我的。我看到他們兩個男的油光滿麵,我忐忑不安地做賊一樣地攜包溜到火車盡頭的盥洗室,果然,一張臉又紅又油,豬油芋艿一般。三十歲與二十五歲的代溝之二,乃是小舞紅著一張臉是青春,我紅著一張臉是逷遢。簡陋的盥洗室隻能洗一把臉,回去座位,繞過大奇身邊時候,我下意識屏住自己的呼吸,希望別人也正好沒聞到我一身汗味。仿若掩耳盜鈴。


    可小舞還是笑嘻嘻地直說了出來,“到了海拉爾,住下後我先洗澡。我們從蘇州乘火車過來,上上,我們都醃了三天三夜了,真偉大。小圖姐,我都不洗臉了,到賓館住下後總決算。”


    我隻得不好意思地笑道:“我都覺得毛孔快被油膩捂死。小舞,等下住下後你先洗澡,我找個網吧查些郵件。”


    上上拍拍手中的電腦包,“用我的手提電腦,到了我給你連上網。”


    我自己都覺得有點白癡地問了一句:“我們今晚住哪兒?有沒有預訂了?可別又到處找住的。”


    上上最快,笑道:“你才想到啊,我們昨晚早被前車之鑒嚇壞了,預先訂了呼倫貝爾賓館,據說去海拉爾非住那兒不可,很有民族特色。房價那是相當的高,賓館架子也那是相當的大,一點不肯打折。”


    我看到大奇似是想征詢我意見的樣子,真怕他又擔心我怕花錢,忙搶著對上上道:“不如你現在就拿電腦出來,做個表格,我們將今天玩的帳目先結清了。然後以後有刷卡的部分由我來,我前天一個人出發時候,擔心安全,現金帶得不多,我aa的部分,用刷卡來支付。上上做個excel表格如何?”


    上上一邊取電腦,一邊道:“嘿,大奇說你是會計,表格格式你來設計,後麵運算我會來。”


    我瞥了大奇一眼,笑道:“我要真是會計,不等上上說,早掏出紙筆開始計算了。我不會製作表格,你們誰有紙,我將格式跟上上說一下,上上來做。”


    一行四個據說都是大學畢業的都沒帶紙,大奇更是香煙殼都用罄,我隻得掏出筆來,在火車票空檔畫草圖給上上,思路說出來就簡單,上上一點就通。我才套上筆帽,小舞在我對麵一把將鋼筆抽去,轉來轉去看了會兒,交給上上,“你看,跟boss每天炫耀的那隻打火機是不是一樣,都彭?”


    我看著上上拿我的筆劃拉,若無其事地笑道:“這玩意兒我們杭州四季青到處都是。”


    上上狐疑地道:“寫起來手感那麽好,應該是真的。不過我也得聽了打火機的聲音才能確定。”他把筆遞給我,卻被我身邊的大奇攔截下去。


    大奇看得更細,一邊看筆,一邊看我,半晌,才道:“肯定是真的,假的做工哪有那麽好,你看那槽,我在派克筆上都沒見過。筆頭……難道是真金?”


    我也不再否認,“18k金。”


    小舞與上上一起“指責”:“你好奢侈哦。”大奇幾乎是同時道:“你是外企白領?”


    我笑道:“嘿,這個猜題好投機,我這樣子擺明不是外企白領就是內企白領,你說外企白領,小舞上上說內企白領,我不是得將彩頭奉上了?不算不算。但扣你一次機會。”


    “外資谘詢公司經理?”“注冊會計師?”“律師?”“外商辦事處經理?”“大企業財務總監?”“人事總監?”“培訓經理?”


    我曲著手指搖頭,“不是,不是,不是,你們浪費太多機會,還剩一個機會。”


    大奇一直看著我,卻很不厚道地將最後一個機會用了,“技術設計方麵的管理?!”


    我從大奇的眼睛裏看到很複雜的眼神,這種眼神,讓我違心地投降。我乖乖將皮夾摸岀來,數岀一千塊錢放桌上,笑道:“大奇火眼金睛。”


    在上上和小舞的歡呼聲中,大奇滿眼睛都是欣喜,與上上擊掌三下,跟我笑道:“我也設計,不過我做機械方麵的設計比it進階得慢,其實我們四個都是做設計的。你設計什麽?服裝嗎?”


    我既不能it,又不能機械,我能想到的隻有,“建築設計。”


    “我們設計大型設備時候,有時也要與工業建築設計院聯係,商量一些數據。建築設計院女孩很少。以後我要留意了,看看你是哪家設計院的。”


    我怕大奇繼續問下去,我無言以對露出馬腳,隻得顧左右而言他,“我輸得心服口服,還以為得到幾天後才被你們猜出來呢。”


    上上哈哈笑道:“大奇……大奇觀察仔細啊,不一樣啊。”


    小舞另岀花樣,“怪不得叫小圖,連名字都是在畫圖紙,我們早該猜到。”


    我無奈地挖空心思地微笑道:“所以才會奢侈到筆上麵去,我們讀書時候,時興畫鋼筆畫,一枝筆的好壞,不知多要緊。你看上上的筆記本,專業人士才用蘋果呢。”心裏卻想,不知手頭還有什麽奢侈品出門時候沒清幹淨,等下小舞洗澡時候,我得檢查一遍,收好了。出來旅遊,誰敢露富,即使是麵對這麽可愛的三個人,我多年江湖,也不會死心眼地全然信任。


    他們三個卻是相信了我,大奇還在下車時候走在我身後,輕輕跟我道歉:“對不起,讓你破費。”


    我故作懊惱,“鬱悶,我的個人簡曆都寫在腦門子上嗎?真沒內涵。”心裏一直念叨,我很臭,我很臭,別靠近我。


    大奇卻是伸手幫我托著包,減輕我肩膀負擔,微笑地看著我,勸慰我道:“你滿臉靈秀,我早就應該想到。有什麽不好?聽說你們的工作很辛苦。”


    我跳下火車,擔心地尋找上上的眼光,幸好他隻留意著小舞。等大奇過來,才道:“所以上了火車就睡啊,我休假前都兩夜沒睡了。”唉,真真假假,我自己都搞不清了。


    大奇體貼地抓起我背包的帶子,“我幫你背吧,你用心跟緊我,別走丟。”


    我忙閃開,笑道:“我自己來,不重,我們互相照應,別讓小偷光顧了我們的包。”


    大奇雖然應了“好”,後麵驗票出站時候,還是站在我身後托著包幫我減負。我忽然覺得,我竟可以不必擔心我滿身的汗臭,大奇不會在乎我這些。他是那麽可以讓人相信,讓人放心,也讓人安心。我不覺與大奇走得很近,直到稍微空曠處,看到地上夕陽拖下的影子,才不由低頭訕笑。我這是怎麽了?


    我們一行四人看來都是久經出門的主兒,步調一致地走岀火車站過了天橋才打車,絕不站車站挨地頭蛇斬。上車時候,小舞的包毫無疑問是上上的責任,而我的包則被大奇接手了去,由他安放到車後。而他自己的包沒處放,隻好抱著坐在前麵。奇怪的是,我們說去呼倫貝爾賓館,司機一直跟我們說蒙賓館,我一轉念就想到這可能與習慣有關,就像現在很多由市政府招待所改建過來的賓館都有了堂皇的名字,可當地人還是叫他們市招一樣。大奇這個工程師卻認真上了,非要與司機明確我們去的是呼倫貝爾賓館,而不是蒙賓館,好在那個小個子中年司機好脾氣,笑眯眯跟我們解釋蒙賓館的由來,又在車廂裏放起德德瑪的磁帶,說真的,以前聽德德瑪的歌也就馬馬虎虎,今兒身處其境,一曲《美麗的草原我的家》讓我們的草原之行有聲有色起來。我當即要大奇要了司機的名片,司機姓金。若不是四人行動,我可能當下就已經跟司機談下包車。如此敬業體貼的司機哪兒找。


    上上這個精靈鬼卻很快領悟,一路問金司機包車去金帳汗要多少錢,包車去紅花爾基要多少錢。這正是我想問卻問不出的,因為我都不知道他們下一步計劃去哪兒。我與小舞耳語,“上上做it可惜了人才了呢,他若是做銷售,一準成績斐然。”小舞笑說,“上上總是被公司抽去做應標技術說明,誰讓他做的說明最吸引人呢。市場推廣部老想挖上上過去,上上總說他冰清玉潔一個人,不去市場部那醬缸紅燒。”


    我笑,上上真是有性格。但我看到大奇在前麵側著身欲言又止,忙問他:“你想到什麽了?”


    大奇道:“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前兩個月好像是新聞裏聽說過哪兒的樟子鬆基地遭遇森林大火,不知道是不是紅花爾基。如果是,那是非去不可的。我幾年前去齊齊哈爾,正好那年紮龍丹頂鶴保護區大火,不知燒了多少野生丹頂鶴,即使大雪天過去,也是滿目蒼夷。”


    金司機予以確認。小舞驚道:“那太可怕了,我們還是別去了吧。”


    正好我們到了賓館,大奇還在座上付錢等發票,上上跳出車子就道:“要去,更要去,小舞,你想想,千年難遇,蒼涼寂寞也是一景。”


    我笑上上:“你是唯恐天下不亂。”


    大奇走出來道:“小舞,還是去吧。我去過以前大興安嶺火災後新長出來的林地,都十幾年了,因為氣候寒冷,那裏林木的恢複還很緩慢,過火的地方樹木稀疏。往往最粗最高的是當年燒得焦黑的幾棵死樹,枝椏都沒了,孤零零一根筆直墨黑地矗著。新長出來的闊葉樹算是次高的,隻有手臂粗,那些鬆杉類的針葉樹都才鑽出雜草,要想長大成材,不知道要幾十幾百年。當時看著很感慨,毀林太容易,育林太難。”


    我也勸小舞:“小舞你去吧,紅花爾基緯度稍低,現在又是夏天,可以看到一望無際的草木灰上迸發的生命呢。那是很強烈的對比。”說實話,我跟上上的心思差不多,沒大奇那麽有覺悟。


    沒想到大奇這個認真的聞言校正我:“那種森林大火大多數是先從樹頂開始燃燒,我們一般不大可能進入到很遠的燒得最厲害的地方,那兒才會是一片草木灰,我們能看到的最多是燒得焦黑的一片光杆。”


    上上眯著眼瞧著我笑,我不理,讓大奇和上上去做登記,我拉著小舞在蒙賓館裏外參觀。見賓館門口掛著倆條幅,一塊條幅是歡迎某某省稅務局考察團,一塊是祝賀某某研討會勝利召開,一看都是公費旅遊的款兒。怪不得賓館價格不肯打個折扣。偏生小舞也是個認真的,取出火車站新買的地圖細看,說現在時間還早,要去三角地那兒的集貿市場買奶幹,買奶皮,買奶豆腐吃。我聽著簡直要擁抱小舞,我出門旅遊也是最喜歡逛集貿市場的,最喜歡對著當地土特產問長問短。


    最後與上上和大奇的扯皮結果是,我們在房間放下行李,隻洗一把臉,就出去集貿市場專攻奶製品攤點,然後立刻抓緊時間去西山森林公園,看看活的樟子鬆究竟是怎麽樣,為去紅花爾基這個過火了的樟子鬆故鄉打基礎。路上,我抓緊時間閱讀大奇和上上小舞收集的資料,大奇的是打印出來的一疊紙,上上和小舞人手一個沉甸甸的高科技玩意兒,他們的資料都存在那裏麵,我不會操作,看了幾頁,覺得資料還是大奇收集得較全,再說容易,就看大奇的。心說這是代溝之三。


    看了資料才知道,原來呼倫是水獺的意思,貝爾是雄水獺的意思。那麽海拉爾,則是野韭菜的意思。我們在集貿市場買了不少奶幹奶皮,還有奶油似的“稀米旦”,一路吃著奶幹奶皮逛了博物館和森林公園,看到代表海拉爾的野韭菜花和嬌豔得罪惡的野罌粟花,然後,是聞名已久的樟子鬆。樟子鬆真的很美,樹枝顏色與尋常鬆樹不同,樹枝走向則是矯若遊龍,遒勁有力,卻非筆直。想到紅花爾基那麽多美麗的樟子鬆毀於一把大火,我們很為他們難過。


    雖然我們走得緊趕慢趕,天上的太陽還是速速地西沉,樹林子裏很快光線黯淡下來。於是,蚊子如轟炸機般開始追逐我們。可是,我們怎舍得放棄拍下路邊熱鬧的野韭菜花和嬌黃的野罌粟花。我也罷了,那三個都是色驢,我眼看著他們長槍短槍地擺布,才知道原來數碼相機也不全是傻瓜相機。我做好人,揮舞地圖替他們驅趕蚊子,既然比他們大,我總得表現得慈祥一點。大奇回頭,幾乎是躺在地上,偷拍了我一張逆光的照片,我虛踢一腳,笑道:“呔,拉出膠卷毀了,不得侵犯肖像權。”


    大奇不理,還是將鏡頭對著我,起來後給我看,原來是一小段錄像,我背著光惡形惡狀。小舞也在一邊看著,笑死。我們是被管理員怒目注視著鑽出公園大門,因為我們耽誤了他們下班。


    我們的房間相鄰,大奇和小舞先進去洗澡,上上想給我接通網絡,我一看是蘋果筆記本,立馬謝絕,知道操作係統得從頭學起。於是上上索性靠牆站在走廊替小舞將數碼相機上的內存轉到數碼伴侶上,我又見先進玩意兒,再次開眼。代溝,我扼腕而歎,絕對是代溝。一會兒大奇洗澡後穿得隨隨便便地出來,他取出的數碼伴侶又與小舞的不一樣,可以看到照片,不好的照片隨時可以刪去。我看著好奇,也忘了自己全身臭氣,問大奇道:“你這是哪兒買的,我怎麽從來沒在超市見過這種玩意兒?”


    大奇笑道:“這哪是在超市買,一般都是在數碼市場買的。我這個內存大,你的相片也可以存過來,回頭我給你傳到你郵箱裏。”


    我搖頭:“我帶了攝像機,照相機滿了就用攝像機,可以直接刻在光盤的那種,不愁內存。”


    “那你還不取出來玩?等下下去吃飯,夠你拍。”


    我想到在達賚湖邊每次一道菜上來大家先忙著拍照,好笑,“對,等下取,壓在衣服下麵呢。昨天一夜落腳地方都沒有,沒法取出來。哎呀,我一身臭味,還是不熏你了,進去整理衣服了。你也休息會兒吧,昨晚聽說你給我們做保安,都沒好睡。”


    大奇顯然是不願我走,但還是遲疑一下,道:“行,你進去吧。那我出去走走,熟悉一下周邊。”


    我忙道:“順便幫我看一下周圍有沒有網吧,我得查郵箱。謝謝啦。”


    大奇笑道:“不謝,我也正好要找網吧,估計他們得找我了。你慢慢來,不要心急。”


    我不知道大奇是不是真的與我一樣急於處理工作事務,但我心裏歡喜,這是不是意味著到時大奇會和我一起去網吧?到一個陌生地方,夜晚總是不適合女子一個人行動。有大奇在一起,就像是昨晚宿在賓館大堂,我無比放心。


    我挑選衣服很費了點心思,因為我看到小舞換上一件腰間有大朵亮緞蝴蝶結的黑色大擺連衣裙,非常漂亮,我也心癢,我很想改變我在大奇心中的印象,想告訴他我不隻是貪吃貪睡,懶懶散散,我也美麗。可是我唯一帶著的裙子是一套紫得發黑的晚裝,我又擔心,會不會太漂亮,看大奇穿得多隨便。可我猶豫再三,還是將晚裝穿上,足上是細卻不太高的高跟鞋。我看到鏡子中的自己眼睛閃亮,貌似有點興奮。我沒忘記給自己加上一蓬香水。


    小舞早下去了,她隔著浴室門告訴我在一樓餐廳匯合。我拎攝像包下去,餐廳門口就看到上上衝我裝鬼臉,我又不在乎,索性舉起攝像機拍他們。大奇一直衝著我笑,眼睛也是亮亮的,走近看清了,我反而不自在起來,帶著靦腆落座。小舞告訴我,我們點了烤羊腿,手把肉,血腸,羊雜拚盤,奶茶,奶酒。大奇斟一杯奶茶給我,我雖然以前喝過不知多少次,不知怎的,覺得這兒的分外香濃。


    大奇這個領隊辦事認真,見吃的暫時沒有上來,就跟我們落實明天先去侵華日軍北山地下軍事工事遺址,然後順路去金帳汗看看拍攝過電影《嘎達梅林》的金帳汗,估計應該時間有餘,建議直接奔去紅花爾基,後天參觀紅花爾基和維納河礦泉場,如果時間允許,和包車司機商量一下,當天直接奔阿爾山。上上匯報說他找賓館外麵停著的司機了解一下包車情況,看起來價格還是我們岀火車站遇到的金司機比較實在,建議明天包車就用金司機的。


    我拿著大奇的地圖看,看來看去很有疑問,“紅花爾基到阿爾山的路要翻山越嶺,金司機的夏利車吃得消嗎?而且那裏的路況很難說,得問了當地人才能確定能不能走。那條路上麵,標明的小鎮村落太少,不可靠,計劃不能定死。還有一個辦法是後天從紅花爾基再回來海拉爾,從海拉爾出發去阿爾山。不過如果這樣安排的話,紅花爾基的那一段路程類似闌尾,很不經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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