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洛放下電話,心裏很擔心,不知道林下仙作為蛇精,她會有一些什麽特異功能,會不會對陸西透造成傷害,但又一想,她要是傷害陸西透的話,藍嵐瀾肯定不答應,這條蛇似乎別的都可以不在乎,唯獨恩人還是記得很牢的。隻要不去傷害陸西透,她最多也就對付她洛洛,這似乎不是太大的問題,可以看出,林下仙不求上進,法術並不高明。


    賭徒在旁邊關切地問:“怎麽回事?那邊好像是摔了電話。”


    洛洛再好脾氣也是氣惱,道:“是仙兒,問我要陸先生的手機,我怕她胡來沒給她。她生氣了。”


    賭徒把手機關掉放桌上,幫著洛洛一起生氣:“仙兒這個人比較自我,和她相處,你得時時披身鎧甲,僅我這幾次接觸,她一直很不友好。”


    洛洛點點頭,道:“知道,以後離開一點。”洛洛也不是太經風雨的人,一直順風順水,性格好是她本性,但太多挑戰也不是她受得了的。


    賭徒見洛洛眉頭輕顰,早憐惜得不行,什麽工作,全一邊去,挖空心思地掏出一輩子積累起來的既不色又好笑的笑話趣事來哄洛洛。隻要洛洛展顏,他才高興。要是那個畫狼畫狐狸的老板看見,隻怕就沒那麽開心了。


    陸西透因為單位有緊要事,沒有赴那個高爾夫之約,急著趕回上海。出來便四處看了看,他的司機應該來接他。可是讓他驚訝的是,洛洛站在前麵,她還在張望,沒看見她,可是她就像一個發光體,即使大廳人來人往,陸西透還是可以一眼看見她。當下呆住,今早她打電話來問回程,難道就是為來接他?她為什麽要這麽做?她想到什麽了嗎?心中狂喜,拉著行李急速過去,嘴裏早喊出來:“洛洛,你來接我?”他的司機看見,不知道該上來還是不上來。


    洛洛看見他,蹦跳著過來,走到他麵前的時候又站住,欲言又止,隻是看住他笑。陸西透也是看住她笑,洛洛斷不會無聊到這等地步,她今天出現在機場接他,不會沒有緣故。而看她這等姿勢,已經不言自明。陸西透簡直想掏出一枝高香燒了,感謝菩薩保佑,終於皇天不負有心人。


    隻聽洛洛輕聲道:“我幫你拿著這個包吧。”


    有時候出去商店購物,東西很多的話,洛洛都是一起拿的,所以陸西透一點沒有猶豫,把手中的小包給她,卻見司機站在一邊欲言又止,忙對司機道:“車子放哪兒?你自己回去單位吧,我自己開。”


    司機看陸西透開心的笑臉分外古怪,因為知道這種笑臉是給麵前美女的,不是他可以享受的,所以交出鑰匙說明停車方位,立刻落荒而逃。司機一走,陸西透忙含笑詢問:“洛洛,怎麽會過來接我?”


    洛洛低著頭,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道:“想見你了。”


    想法得到求證,陸西透開心得幾乎要飛起來,等這句話,等這句話後麵的心,他費了多少努力,本來已經不指望回報,隻求常常可以看見洛洛就好,沒想到事情會出現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你不早說,早知道我昨天晚上就趕回來,我也很想你,你不知道剛才看見你,我有多高興。”


    洛洛隻是低著頭笑,長發披灑下來,露出光潔雪白的一截脖子。陸西透大學裏時候也曾迷過徐誌摩的詩,此情此景,叫他想去那一句“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像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他心花怒放,如步雲端。“洛洛,你等在門口,我去取了車過來接你,外麵涼。”


    洛洛還是低著頭點頭,順便把小包交給他。陸西透像做夢一樣離開。等他一走,洛洛立刻抬起頭來,斜睨著遠去的陸西透,若有所思。她也沒在裏麵等候,直接找了出租車離開。到了車上,她才雙手蒙住臉,嘴唇若是念念有詞地動著,一下子,洛洛變成林下仙。


    林下仙板著臉坐著,默默回味發生的一切。昨晚她從張達人的包裏找出陸西透的電話,便連夜給陸西透電話,一直關機,早上才接通,這就問了他回程的安排,她自有辦法把聲音調得如洛洛。她被多方對陸西透與洛洛的關係猜測搞混,決定眼見為實。嵐瀾不讓她見陸西透,那她就用洛洛的麵孔出現不就得了?隻要不多說話,陸西透不至於如此火眼金睛認出不是洛洛。果然,實踐出真知,呸,什麽叔叔,叔叔有這樣的嗎?對兒子都未必有這麽好,白癡才會相信陸西透不愛洛洛,隻一句話就引出陸西透的心裏話。


    陸西透開著車過來,沒見洛洛,便打她手機,關機,心裏很慌,想到“洛洛”剛才把小包交給他,難道這是什麽暗示?已經有保安衝著他的車過來,他隻有開走,一邊下意識地撥出洛洛家裏的電話,沒想到,幾聲後洛洛接起,“陸叔叔?打高爾夫呢?”


    陸西透吃驚,都說不出話來,半天才道:“洛洛,你一直在家?我回上海了,現在機場。”


    洛洛想了想,道:“我昨晚很遲睡,剛剛才起來,陸念已經昨晚交給jolie了,等下我再過去一趟,把他的衣服什麽的交給jolie。”


    陸西透隻舉腳底有冷氣森森竄上,不死心,又問了一句:“洛洛,你有沒有和你長得很像的姐妹?剛剛我在機場遇到一個,當成是你了。”


    洛洛心裏一震,隱隱猜到了什麽,忙問:“我沒有姐妹。你說的那個人與你說話了嗎?”


    陸西透心碎,原來隻是不知誰跟他玩的一場遊戲,怪不得那個女孩一直不怎麽說話。也不知是什麽人,那麽了解他的底細,為什麽這麽做,這才是最可怕的。“可能是誤會吧,我白問問,沒事。”陸西透雖然涼了心,可還是不自覺地不讓洛洛擔心,他覺得這事很怪,他會想方設法調查下去,但不能讓洛洛卷入。


    洛洛放下電話,立刻把這事告訴曬貓與娜娜貓,然後分析道:“我懷疑是林下仙假扮我去迷惑陸叔叔,她不知對陸叔叔怎麽樣了,肯定胡說了些什麽,陸叔叔聲音很不好聽。其實,她是想了解陸叔叔對我的感情吧,否則不用裝扮成我的樣子,對,一定是。”


    曬貓瞪著眼睛看著洛洛,非要用點力氣才能把吃驚得張大嘴合上,“完了,她是這個世上唯一可以裝得最像你的人,她隻要對陸叔叔說聲我愛你,然後一轉身離開,陸叔叔一定是一會兒高興死一會兒傷心死,跟坐雲霄飛車似的。可憐的陸叔叔,老大一個好人,總是被你們兩個小妖精捉弄。林下仙這下禍闖大了。”


    娜娜貓則是連連搖頭,道:“也別怪別人,如果沒有這事,林下仙怎麽做都不會傷到陸叔叔。洛洛,你也該做決定了,你既然已經決定愛賭徒,還是與陸叔叔保持距離,別製造誤會了,否則害死陸叔叔。”


    洛洛不吭聲,說到與陸叔叔保持距離,過往的種種就一幕一幕從腦海裏掠過,想到陸西透對她的好,想到自己給陸西透帶來的傷害,想到真的保持距離的話那就意味著以後不再接觸,這麽半年多來,已經當他是親人一般,真是非常不舍得,心裏也是有什麽在撕撓似的,但是不離開,那就得與賭徒保持距離,否則叫陸西透在近前看著她與賭徒親密,隻有可能更傷心。越想越難過,眼淚慢慢滑出眼眶。


    曬貓不信,伸出前爪接住一滴眼淚,攤著爪子送到娜娜貓前麵,一臉的不置信。


    林下仙跳出出租車,直奔張達人的房間,她要揍死張達人,揍到他說出為什麽騙她為止。張達人的公司已經放假,除了一些常規運行人員,像張達人這種人自然就不必去公司了。她憤憤進屋,人不在客廳。踩著柔軟的長毛地毯上樓,聽見張達人在二樓起居室說話,原來是在打電話。一個結束,又聽見按鍵的聲音。隨著一聲“胡小姐嗎?我張達人”響起,林下仙心裏一緊,立刻止步不前,側耳傾聽。別墅隔音很好,張達人的聲音清清楚楚。


    “昨天仙兒言語有些衝撞,想跟你好好解釋,明天是年三十,當然不方便,今天胡小姐肯不肯給點時間,我們一起吃個飯……對,請你務必賞光,算是給我和仙兒一個麵子……好,好,謝謝你答應。你看我什麽時候來接你?沒關係,我來接一下……那也行,我還是在金茂等你。好,再見。”


    林下仙好奇,自己什麽時候說要向胡洛洛道歉了,現在還想叫胡洛洛衝她道歉呢,甚至滅了胡洛洛的心都有,她居然這麽睜著眼睛說瞎話,這麽一直騙她林下仙,以前還一直當她好朋友呢。林下仙正要進去問個明白,不想裏麵張達人的聲音又響起,這一回是叫秘書給他在金茂定餐位,但是奇怪,他要的是兩個人的位置。他既然特意請胡洛洛,那麽他和胡洛洛是一定要在場的了,難道當她林下仙是隱形人?


    8


    張達人很會找話題,很能調節氣氛,與陸西透差不多,混到這種年紀的人都已習得長袖善舞。但洛洛有心事,而且還不是一宗兩宗,是以總是保持疏淡的笑,偶爾回上一句不相幹的話。人這東西,越是得不到手的越想得到。昨天以前,張達人還很忌憚洛洛身後的陸西透,怕因為接近洛洛而引起陸西透的反感,毀了自己的事業。可是昨天看見洛洛與賭徒在一起的情形,再笨的人也明白,陸西透早已出局,此刻他張達人出手的話,已經與陸西透無關,或者還可消陸西透心中一口惡氣。


    香居寶馬華衣風頭,一向都是張達人對付美女的四大法寶,當年隻在林下仙麵前吃癟,派不上用場,往往他拿出一粒節能燈似的寶石,林下仙明天會得嘻嘻哈哈給你看一顆路燈般的純美貨色。所以追求林下仙他隻有動之以情,耗費大量時間打動林下仙那顆跳躍式的幾乎可以說是沒心沒肺的心。追求的過程對於張達人來說才是最快樂的過程,追求得手,他還是快樂了好幾天,動感單純的林下仙帶給他不少驚喜。可他漸漸發現,這的仙兒不學無術,每天隻是貪著玩玩玩,來來去去就是這三板斧,日子久了,即使再明豔照人,也是厭了,此時讓他發現胡洛洛。


    胡洛洛動若脫兔,靜若處子,是張達人以前不曾接觸過的類型,所以心向往之,神為之奪。一晚上他也不知道哪裏來的那麽多話,就像上課似的給洛洛講互聯網的發展、現狀和未來,他在其中的設想和作為。他看見洛洛聽得認真,心裏高興,這話以前與林下仙隻要說上三分鍾便會被打斷,胡洛洛就是不同。一頓飯將近結束時候,他深入淺出的“演講”終於發揮效用,洛洛插話說出來的東西略微有了點頭緒。


    於是張達人就想到用書與洛洛作進一步的交往。他很慷慨地提出洛洛如果興趣的話,他可以提供一些入門書籍給她參考。但洛洛一口拒絕。這等伎倆第一次遇到,沒抵抗力是應該的,所以才會欠下陸西透一大筆人情債,透心煩惱,第二次再入圈套,那就不是狐狸精了。


    洛洛回家拒絕張達人用車送,自己跳上出租車離開,把個非常尷尬的張達人晾在門口。跟不相幹的人吃飯真累,洛洛心裏覺得好煩,最近一直那麽煩,隻有看見賭徒的時候才快樂一點,做人真是煩,真是煩透了。要不不做人了,帶著兩個貓姐姐一路玩去,或者做人也可以,隻要不與人深入交往,打一槍換個地方,那可就輕鬆多了,省得老是把腦筋化在這種糾纏不清的麻煩事上。可是,賭徒怎麽辦呢?


    或許真有心電感應這一說,才想到賭徒,賭徒的電話就來了,“洛洛,吃完了嗎?沒事吧?”


    不知怎的,聽見賭徒的聲音,洛洛就沒了煩惱,輕快地回道:“吃完了,好悶哦,仙兒沒出現,一頓飯光是聽張達人演講了。”


    賭徒一聽就道:“這個張達人對你有企圖,他肯定是借口仙兒道歉以便找你吃飯的,我猜著依那個仙兒的脾氣,她才不會就這事這麽快跟你道歉。如果被仙兒知道張達人獨自與你吃飯,她可能會做出更麻煩的事情來。”


    洛洛聽了心裏一陣厭煩,道:“她愛怎麽樣就怎麽樣吧,我沒功夫總是想著她開心不開心。煩都煩死了,都那麽複雜幹什麽。”


    賭徒欣然道:“對,理他呢,洛洛,我想你,我要立刻看見你,你在樓下等著我,我飛車見你一麵就好。否則我上班一直隻做無用功。”


    洛洛聽了都不知說什麽好,剛才的什麽煩心事都一掃而空,笑著道:“你在上班呢,別出來了,等著我,我回趟家就過來找你。你老板不會怪我總是上班打擾你吧?”隻聽見電話裏一陣亂響,賭徒沒接著說話,洛洛急了,他那兒怎麽了,誰進來打他了嗎?“喂,喂,賭徒,賭徒,喂。”


    好不容易,電話裏才又傳來賭徒的聲音:“洛洛,我剛才太興奮了,跳起來落下去,沒坐正,椅子翻了。”說完自己先哈哈大笑。洛洛聽著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腦子裏想像著賭徒龐然大物也,摔下去不知是什麽樣子,真是滑稽之極。


    有賭徒真好,什麽事遇見他就一片陽光。洛洛又是跳著上樓,腳步輕快。隻想快快與兩隻貓見個麵,看她們晚飯吃得怎麽樣,然後就去賭徒那兒。


    這裏不同於以前大連的酒店式公寓,設計時候沒考慮隱私什麽的問題,所以隻有掏出鑰匙規規矩矩地打開防盜門,然後規規矩矩地用鑰匙關上。才關著門的時候,忽然隻覺全身一滯,手指不能動了,人就那麽傻傻地對著門站住不能動彈。洛洛想著壞了,怎麽回事。但是身體不能動,感覺卻是一點不減弱,很明顯探知屋裏有同類在。洛洛不能動嘴,自然也不能說話,連念咒語都不可能,隻有怪自己太大意,與賭徒說話說得太高興了,才會一點沒有防備。


    這一段仿佛過得特別慢,房間非常安靜,聽得見心跳聲敲擊如鼓。過了好一會兒,才聽見一個聲音冷冷地道:“你不能動了吧?真的不能動了吧?太好了,沒想到幾年前撿的老妖們的捆仙繩真的有用。”洛洛不能動,所以也不能看,但聲音一聽就知道是林下仙。心中立刻想到林下仙咬牙切齒提到的那個“滅”字。恍惚間還聽見曬貓急促地叫了一聲,還好,能叫出聲說明林下仙沒對她們下毒手。現在嘴不能動,人也不能動,隻有聽天由命。


    林下仙雖然一招得手,但是不敢大意,因為她知道這個小狐狸的妖術似乎比她高一點,怪就怪她一直不用功。她取過桌上的一本書朝洛洛砸去,作為投石問路。用力很大,隻聽一聲悶響,洛洛筆直倒地。不過這一來,洛洛倒是可以看見室內的情形了。曬貓與娜娜貓緊緊擠在一起,娜娜貓還伸出前爪死死捂住曬貓的嘴,怪不得曬貓隻叫出短促的一聲,原來是娜娜貓阻止了她。兩隻貓本來就滾圓的眼睛此刻瞪得更圓,隻是耳朵還是豎不起來。也好,她們不出聲,林下仙就不會明白她們倆的特異,或許可以因此逃過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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