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達人也頭痛,一份酒會名單一直改到最後,淅淅這個人要不要叫,他考慮了不下十分鍾,不過最後還是決定不叫。如果陸西透願意的話,他自然會得自己帶上淅淅,而如果陸西透不願意在這個酒會上看見淅淅的話,他自作主張叫上淅淅,反而惹陸西透不開心,馬屁拍到馬腿上。不過他還是比較周全地給淅淅打了個電話,交代一下他這回就不叫上她了,這種太過正式的場麵不好玩得很,等以後有好玩的活動再邀請她。淅淅不知道張達人真正的考慮是什麽,倒是覺得他還是滿通人情的。


    賭徒自車庫遇見洛洛後,一直以為她弄清事實後會立刻與他聯係,因為他知道洛洛是個最為爽快的人。於是,每天他即使睡覺時候也開著手機,半夢半醒之間工作電話倒是接了不少,就是沒有一個電話是洛洛的。周五時候終於忍無可忍,找上雲出岫,了解到陸西透中午會在食堂進餐,就在食堂坐等。


    大家人都快走空的時候,才陸續見那些高層出現在食堂,也是,食堂自會給他們留餐,他們也不習慣與大小員工坐一起,彼此都難受。賭徒一見陸西透就迎上去招呼,不過陸西透隻是與他點點頭,客氣地叫賭徒先坐著,他拿了菜過來。


    賭徒好不容易見陸西透拿來飯菜朝他走來,自覺站起來迎候,等陸西透坐下他才坐。陸西透微笑問:“想問淅淅的事?”


    賭徒點頭:“我很不明白,洛洛應該已經搞清楚事實,為什麽還一直不給我消息,我想問陸總要個洛洛的地址,或者電話也可以,即使有誤會,我也要講個清楚。”


    陸西透自然知道淅淅為什麽不聯係賭徒,淅淅心裏有顧忌,不願意麵對熟人,尤其是追得那麽緊的賭徒。“淅淅這麽做總有她的意圖,如果有機會,我幫你問問她。不過我不方便把她的電話給你。”


    賭徒很誠懇地看著陸西透,道:“我也清楚,如果洛洛不答應,陸總一定不會擅自把她的電話給我。隻是我實在沒有其他辦法,上海那麽多人,找一個人如大海撈針,除了找陸總,我想不出其他辦法來。難道在報紙上登廣告?”


    陸西透不語,他根本不願意與賭徒接觸,尤其是賭徒還追著問他要淅淅的地址,他很想知道,如果看見淅淅由人變狐狸,這個賭徒會是什麽反應,還會不會依舊追著他要地址。可是他知道得越多越不能說,隻有自己鬱悶至內傷,還得顧著姿態與賭徒說話,“也不急在一時,洛洛既然不以洛洛的麵目出現,總有她的原因,你應該體諒她,給她時間。”


    這句話塞得賭徒不好意思再追問下去,隻得愣愣地看著陸西透吃飯,搞得陸西透很不舒服。好久才問道:“洛洛她現在過得好不好?”他很想問年前那次滿屋子的狼藉與她的失蹤是怎麽回事,但又強烈感覺這與洛洛改淅淅一定有關,相信陸西透也不方便說。


    陸西透其實最近一直克製著自己不去想淅淅,可是對麵這個賭徒卻是不知眼色地一直跟他提起,叫他好生惱火,可是又說不出口,隻有很簡單地說:“很好,學習工作都進展順利。”


    賭徒哪裏知道陸西透曲裏拐彎的那些心事,還是有一搭沒一搭地打聽,搞得陸西透胃口全無,草草扒兩口飯就結束中餐,回去辦公室第一件事就是把雲出岫叫進來,神色嚴厲地告誡她,不許她再透露自己的行蹤給賭徒,他能猜不出來嗎?賭徒能這麽準地在食堂堵住他,除了有雲出岫幫忙,還能是啥?雲出岫不明所以,無端挨了斥責,一頭霧水出來,想了半天還是不明白事情究竟是嚴重在哪裏,但再也不敢對賭徒網開一麵了。


    雲出岫出去後,陸西透想了想,還是給淅淅打了電話,“淅淅,最近忙什麽?”


    淅淅不知道陸西透現在給她打一個電話,需要那麽多的思想鬥爭,以為還是平常不過的事,隻不過接起的時候她還是克製了自己的感情,盡量說話平靜無波。“沒忙什麽,公司忙著上市,沒人管我們,我躲家裏看書呢。”


    “高等數學還沒學完?這不是你的速度啊。”


    “高數剛學完,我開始學習醫學了,反而比高數容易得多,隻要記性好,暫時還沒有太多分析。隻是對人體解剖有點疑問,看來哪天得上醫大去看看。”


    陸西透禁不住地想到,不知道淅淅外表變成了人形,沒有學過解剖的她怎麽處理那些內髒骨骼的布局。他不敢深想,隻得轉移話題,“今晚你們公司要舉辦酒會,你去不去?如果想去的話,我晚上過來接你。”


    淅淅訕笑:“酒會?我還敢去酒會?張達人那裏我已經打過招呼了。”


    淅淅現在與張達人這麽熟了嗎?陸西透吃驚,但又不便多問。“賭徒今天找我,想問我要你的地址。”


    淅淅聽了無語,她早猜到賭徒會去找陸西透,隻是她不願意麵對這個現實,今天陸西透提起,她才不得不把鴕鳥頭從砂土裏拔出來,歎氣道:“我又不是人,請陸叔叔轉達一下,叫他死心吧。”


    陸西透沒想到淅淅說得那麽直接,聽了也是黯然,可又無法安慰,隻得道:“我知道。周末還是出去走走吧,別把自己變成書蟲。”


    淅淅放下電話,娜娜貓就很敏感地道:“淅淅,你和陸叔叔的關係不會再回到過去了。“


    淅淅無語,鑽進毛毯悶了好一會兒,才又鑽出頭來,正好對上爬過來張望的曬貓,四隻眼睛對了一會兒,曬貓道:“還好啦,人家一失戀都是跳樓割腕撞車自殺的,我看你兩隻眼珠子還會轉,一定不會有事,我們總歸是優異於人類嘛。”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曬貓自動把自己歸為淅淅同類。


    淅淅忍不住道:“說實話,我看了兩夜言情小說了,怎麽看怎麽感覺不對,似乎我對陸叔叔的愛不是愛情的愛,而是親情加一點曖昧。對賭徒的感覺倒真是百分之百符合言情小說的描寫,難道這才是愛情嗎?可是書上又說,愛一個人就要為他好,為他考慮,這點,我不知不覺中也已經做到了,所以我與賭徒是有緣沒份。既然我不舍得害陸叔叔,害賭徒,那是不是可以與張達人或者史耘逸廝混呢?可是害人耶,我良心上又很過不去呢。”


    淅淅還在這邊絮絮叨叨地自言自語,曬貓早捂著耳朵直立行走地跑開,一邊做著嘔吐姿勢,一邊對娜娜貓道:“這個騷狐狸是不是離開男人就活不成?”


    娜娜貓笑道:“你別胡說,她想不理男人,男人還爭著要她呢,她躲也躲不開。走吧,我們別管她,讓她自己冷靜冷靜。”


    淅淅被曬貓說得羞慚不已,還好她們走了出去,否則她又得鑽毛毯裏麵了。不想任何男人了,到此為止,否則還真成了曬貓嘴裏的騷狐狸。


    呆家裏這幾天,淅淅其實一點沒閑著,很多時間都是拎著書本,悄悄到二軍大偷出屍體的局部到陰暗角落解剖,然後能運就運回去。幾天下來,基本搞了個清楚,可把二軍大那些管理屍體的人也嚇壞了,為什麽好好兒的,第二天總是出狀況。那些屍體也把淅淅嚇得夠嗆,好幾天她都不敢碰一下牛排,更別說是五成熟的還滴得出血水的牛排。


    好不容易上班,一路上看見來來往往的人潮,淅淅心裏就想到那些躺在冰冷解剖台上失去血色的蒼白的屍體,這一路也不知是怎麽才開到的,以前吃了那麽多活生生的旅鼠也沒這麽嚇著過,可見做人做了那麽幾天,性子變嬌貴了。到了地庫,隻差幾分鍾就要遲到,淅淅幾乎是飛竄著跑向電梯,她可不願遲到被人說閑話。可人算不如天算,轉彎處不知是哪個冒失鬼急急竄出,正好與淅淅撞個滿懷。按照淅淅學過的高中物理,質量小的人在同樣速度的條件下撞起來比較吃虧,所以淅淅此刻屬於吃虧坐地上的那一個。


    可是吃虧的淅淅拿撞她的人一點辦法都沒有,因為此人乃是二老板。二老板伸手想來拉,淅淅已經一跳起身,急急地道:“二老板,我要是遲到了,你得給我作證,我是因為事故才遲到。”


    沈君若眉開眼笑的,也不知什麽事情撿到便宜了,那麽開心,連聲道歉後,道:“原以為可能見不到胡小姐了,沒想到今天最後一天會遇見。沒關係,有我作證。”最後一句說得誌得意滿,豪氣幹雲。


    淅淅看著心裏奇怪,張達人不是說要處理他嗎?怎麽沈君若還那麽開心?不過淅淅也知道自己不是人精,有些話還是別說的好,沒關係,她有微笑,一笑遮百鈍,誰會與美女計較?


    電梯雖然如中巴車一般,一路走一路停,但好歹沒有讓淅淅遲到。淅淅踏進辦公室坐上自己的椅子,見桌上放著小小一盆草一樣的東西,碧綠清脆,很是養眼。白瓷花盆下壓一張紙條,上麵寫著“花蔓草,史耘逸”。bee在鄰座探過一張同樣眉開眼笑的臉,微笑道:“史帥哥周五送來的這盆東西,我告訴他你要到周三才上班,所以後麵他就沒送什麽東西來,我真後悔說了那麽一句,否則你不在,我豈不是可以占了便宜?”


    淅淅看看花蔓草,心裏喜歡得很,對bee道:“這盆我就不轉手給你了,我也好喜歡哦。bee姐姐,你今天好開心,是不是有什麽好事?”


    bee抿嘴一笑,道:“淅淅,你兩天沒上班,不知道,總公司上市後領導班子大調整,二老板因為年輕有為,給調到總公司去了,這兩天正辦移交。與他一起升級的還有不少青年才俊,據說,這是上頭對成功上市的獎勵。”


    淅淅忍不住心想,難道是張達人上市圈錢成功,心情大好,所以大赦天下,眾人官加一等呢?如果這樣那也好,隻要bee沒事就行。“怪不得剛剛在停車場撞到二老板興興頭頭的,原來是升官發財了。”


    bee歎氣道:“隻不知新派來的二老板會是誰,容不容易相處。”


    正說著,隻聽幾聲拍手,見大老板波特與二老板沈君若雙雙出現在門口,兩人都是開開心心的,似乎交情好得不得了的樣子,淅淅不由想起張達人的猜測,難道是張達人走眼?不過不管是不是張達人走眼,淅淅都覺得,這辦公室政治,隻要抽離了身子遠遠地瞧,真如張達人所言,無聊得很。


    隻聽波特中氣十足地向大家宣布沈君若今天開始去總公司高就的消息,又說了一番祝福的話,然後請沈君若給幾句臨別贈言。淅淅感覺這兩人都像是在唱戲一樣,假得很,但看bee很開心,就沒與bee說。喧嘩了好一陣,眾人才簇擁著沈君若離開去地下停車場,淅淅沒去,心裏總覺得有問題。


    bee回來,看見淅淅沒挪過窩,笑道:“你啊,即使是天子嫡係,裝裝樣子客氣客氣也有必要的吧?”


    淅淅想了想,還是決定對bee說實話:“我怎麽感覺這像是調虎離山呢?bee姐姐,你還是想想怎麽做好應付大老板的準備吧,我看著二老板此去是走向絕路。”


    bee的一張臉頓時暗了下來,她知道,淅淅雖然是個嫩手,但是與張達人關係不同一般,無風不起浪,她這麽說肯定有道理在。她看了看周圍,見沒旁人,便輕聲道:“可是這回榮升的不止沈老板一個人啊,難道張總要打擊一大批?如果沈老板走向的是絕路的話,大老板會怎麽收拾我?”


    淅淅被bee這麽一問,輕輕搖頭道:“我也隻是憑感覺,或者真的沒事也有可能。可是張總都親自來我們分公司處理過你和rhonda的事了,他不可能輕易這麽放手了吧?你以為他看不出你們兩個矛盾背後更大的矛盾?嘿,我說不清,反正我不覺得事情會這麽容易過去,你還是早作打算,有備無患。”大嘴婆就大嘴婆了,否則看著bee盲目樂觀,真是於心不忍。


    bee聞言沉默,她又不是笨人,雖然直爽了一點,可是腦子一點不差,被淅淅一點,也感覺出味道不對,心一下沉了下去,如果沈君若隻是被調虎離山,那麽波特將如何處置抹黑搞臭他的人?看他對rhonda的支持,原來還以為他怎麽這麽不開竅,現在看來,應是他早知結局,所以才行事胸有成竹。


    正想著,案頭電話響,波特要找她談話。來了,看來淅淅分析得有理。起身時不由無限悲壯地看了淅淅一眼,這一去,可能是聽死刑宣判了。


    第十三章


    淅淅擔心bee,分身隱形跟去偷聽她與波特的談話,萬一波特對bee不利的話,可真要跑去找張達人,叫他兌現諾言了。


    淅淅見bee在波特的辦公室門口猶豫了一下,這才敲門進去。才進門,波特就吩咐bee把門關了,淅淅隻得穿牆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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