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果很是周到,到達時候先到出口探一下頭,與陳樨打個招呼,這才回去等行李。她注意到人群中有兩個男子持著寫著她名字的牌子,她除了陳樨,沒有通知過別的人,難道是樂履塵讓人來接?考慮到樂履塵的陰暗,而陳樨又是他以前最痛恨的陳姓,蘇果不想讓他的人與陳樨接觸,幹脆當作沒看見。


    陳樨相信蘇果出來探頭時候一定已經看見那塊醒目的牌子,但見她沒有招呼的意思,心裏很爽。終於,看見隻穿著簡單白襯衫,米色及膝褲的蘇果背著一隻雙肩包走出來,長發被隨隨便便地用橡皮筋紮到腦後,清純一如學生。這個時候省辦的人與他拍肩說話他也沒聽見,全身心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一點,那一點就是蘇果。省辦的人見陳大公子迎上一個絕色美女,非常殷勤地接過美女的雙肩包,然後雙眼一直不離美女地一起出去,等他們的背影消失於轉彎處時,全體轟動,新聞啊。


    陳樨的千言萬語等到遇見蘇果的時候全哽在喉嚨,囁嚅半晌才濃縮成一句:“你幾乎沒變。”


    蘇果並沒感覺出這話有什麽千鈞之力,隻笑了笑道:“現在趕去接阿樂來不來得及?小學好像挺早放學的。”說話的時候,不時回頭看舉牌站在那裏的兩個人,隱隱感覺這兩人不像是正道上的,很有點邪氣。


    陳樨順著蘇果的眼光看過去,不得不違心地道:“要不要與他們打一聲招呼?”


    蘇果搖頭:“不要,我不想與他們接觸。看著不像好人。”但還是又回頭看了一眼,馬尾巴刷過陳樨的手臂,令陳樨非常後悔穿的是西裝,而不是夏天眾人都穿的短袖。


    “昨晚跟阿樂提起你要來,阿樂開心壞了,說一定要我們一起參加她的小朋友鍾笛的生日party。他們幾個小朋友是在幼兒園認識,一起進的小學,因為我們這些家長的鼓勵,所以經常借孩子的名義聚會。平時都是我帶阿樂參加。”


    蘇果意味深長地看著陳樨微笑,卻沒說去還是不去,隻是問道:“有個問題昨晚才想起來,你給阿樂報的戶口上,她姓什麽?”


    陳樨被蘇果的笑攪得心神大亂,沒想到蘇果一眼看穿他想拉她出去示眾,以在輿論麵前造成生米煮成熟飯的心思,好在蘇果沒就此發揮。忙如釋重負地道:“還是姓蘇,不能抹煞她母親一個人撫養她的功勞。”


    蘇果微笑上車,很客氣地對陳樨道:“我打個電話給人。”蘇果要找的是墨鴉,她作為一個狐狸精,雖然對墨鴉存活千年的現實並不會太驚訝,懷疑是他師傅觀月樓主當年胡塞給他的丹藥起的作用。但是她心裏總是覺得,墨鴉可能還記著當年的詛咒,看他那陰沉樣,不知會做出什麽事情來。今天他人沒到,卻能千山萬水地指揮樣子同樣有點歪門邪道的人過來接她這麽一個不相幹的人,可見他現在有不小的勢力。這樣的他如果想實現那個詛咒的話,會不會是很大的災難?都不知道千年下來,一個人埋在地底下,那怨毒會發酵成什麽樣子。


    手機接通,接起的不是墨鴉的聲音,蘇果大喇喇地道:“我是蘇果,請墨鴉接電話。”墨鴉後麵也不加先生之類的稱呼,因為從墨鴉出土時候的舉止看,他對瑋月給的東西相當珍惜,說明他雖然恨天恨地,可一定不恨這個姐姐。或許以後感化墨鴉的時候,還得搬出瑋月的影響來。既然如此,她現在便得爭取比墨鴉稍高一點的位份。


    墨鴉接起電話,簡單地道:“我的人沒接到你。”


    蘇果用以前瑋月的聲音溫柔地道:“我出來時候看見他們了,但是我不好意思再麻煩你。”


    墨鴉不說話,沉默好久,令蘇果都要懷疑是不是信號斷了的時候,他才道:“你昨天到這兒來做什麽?有人說你去了城外的一處荒山。”


    蘇果略驚,但隨即想到,墨鴉今天早上見麵就叫她蘇小姐,顯然是已經做了調查。隻是沒想到他的調查能做到那麽細致,顯然他的根係比她想像的還要發達深入。幹脆與他玩玄的,吊起他的胃口:“說起來很荒唐,因為從小做夢經常夢見那麽個地方,這次去算是圓夢吧。我查了好多縣誌,才知道古代那麽有名的一個城市現在隻是不起眼的小城了。可是到那裏一看,什麽都沒有,山不是我夢中的山,不知是不是因為那裏十幾年前曾出現山體滑坡。怎麽,不會你也夢到過那個地方吧。”


    墨鴉沉默更久,這回蘇果有了準備,“蘇小姐,請問你還夢見過什麽?”


    蘇果幹脆笑道:“還要荒唐,我夢見我居然有一個弟弟窘迫地住在那裏,可是到那裏一看,別說沒夢中的山,鬼影子都不見一個,周圍也沒什麽農家,有農家的,年輕人也早進城打工了,看來什麽時候我得去看一下心理醫生了。”


    卻聽墨鴉在電話那端呼道:“不可以。”但隨即他便領悟到什麽,轉作原本沉靜的聲音,“蘇小姐,說起來很巧,我也有類似的夢,所以才會問你。你先別去看什麽心理醫生,等我,我們見麵詳細交流一下你再作決定,可不可以?”說到後來的時候,語氣中還是透露出急切。


    蘇果狡計得售,當然說好,“我這幾天處理一些個人事情,請你別讓你的人打擾我,過幾天我去大興安嶺,你有空的話,下周六我們在哈爾濱碰頭。”


    墨鴉一口答應。他當然會一口答應。這時候蘇果已經懷疑,一定是他在電梯裏給她解頭發的時候開始注意到她的氣息的。因為第二天他一直口口聲聲說熟悉她的氣息,當年他可是趴在瑋月懷裏痛哭過的。而且從墨鴉前後兩天態度變化來看,墨鴉今早送她到西安機場,套磁的可能性比較小。這個冷酷的人可能把心中最後一塊溫暖留給了瑋月。蘇果當然不可能變回瑋月去勸解他,否則怎麽解釋中間間隔著的千年?即使解釋得了,她是狐狸精而不是他真姐姐的現實不是粉碎墨鴉心中最後一塊溫暖了嗎?所以,她隻有故弄玄虛。


    陳樨體貼地等著蘇果打完電話,又思考了一段時間後,這才說話:“你看前麵右首,就是阿樂的小學了。”


    蘇果往前一看,笑道:“貴族學校。”


    陳樨嘻笑,把車停到停車場,那裏已經停了不少名車。蘇果自己下車,見剛下車的陳樨已經被一個年輕男子拉住說話,“小陳,我說守株待兔總是沒錯。你怎麽把手機關了?封仲都找不到你。”一邊說,一邊已看向蘇果,笑容裏頓時有了意味。


    陳樨也是與那人勾肩搭背的,“阿樂媽媽回來,我去接一下,封仲沒告訴你原因?蘇果,這就是阿樂的小朋友鍾笛的爸爸,我們都叫他阿鍾。”


    蘇果隻得過來招呼,阿鍾看著蘇果,卻對陳樨道:“好了,我明白你為什麽關機了,沒良心的,幹脆阿樂交給我,你們兩個自己玩去,也算是我今天的功德。”


    陳樨隻是笑,卻不解釋,繞到車後,從裏麵拿出一本《國家地理》交給阿鍾,笑道:“給鍾笛的生日禮物之一,蘇果,你給他簽個字。”


    阿鍾看看封麵,再看看蘇果,恍然大悟:“怪不得長年不見阿樂的媽媽,原來你做研究去了。去了一年多吧?這一年我們幾個家長聚會都沒見你。”


    蘇果這才明白陳樨主動出示雜誌的意圖,也是,他明顯愛著女兒的媽媽,隻有用這種方法說明兩人長時間不在一起的原因了,否則他少年得誌的人,一張嫩臉往哪兒擱?隻得笑視陳樨一眼,對阿鍾道:“是啊,為了全麵了解北極狐,我去挪威住了一年,去年等阿樂開學以後去的。剛剛聽陳樨說阿樂的小朋友聚會,他正遊說我呢,隻是我在北極悶了一年沒人說話,怕今天笨嘴笨舌被人笑話,陳樨才不便做決定。”


    一旁緊張地看著蘇果的陳樨這才鬆了口氣,取出筆給蘇果,輕聲在她耳邊說了聲“謝謝”,這個時候,蘇果感覺陳樨很可憐。她那麽多年看人下來,最清楚陳樨心中所想。


    趁她簽字時候,阿鍾拉了陳樨過去,輕笑道:“難怪老弟你守身如玉,原來老婆是這麽一個美女,換我也看不上別的女人了。老天不公平,居然還是才女。”


    陳樨一臉是笑,可是心中一點沒底,從蘇果笑視她的一眼看,她不是傻乎乎容易低頭的女人。再說,她與剛剛通話的那個墨鴉之間似乎很有玄機,蘇果很主動地在給那個墨鴉機會。陳樨知道,他隻有善用手頭這一點點阿樂給予的資源了。


    陸續又有陳樨的朋友過來接孩子,幾個人圍成一團,陳樨與蘇果一直隻是微笑,由著阿鍾開發布會。蘇果看見陳樨從車後拿出一箱雜誌的時候,隻會駭笑,“你這會不會是有王婆賣瓜嫌疑?”


    陳樨笑道:“我還想把以前登著你文章的晚報分發給他們,可惜找不到那麽多。不過那些報紙我給你存著,你還想看嗎?”


    蘇果即使不是狐狸精都看得出陳樨眼中的情意,有點吃不消,但又喜歡這張長得象君文的臉對她示好,那種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覺帶給她久違的刺激。是以前剛認識賭徒時候,心中不確定他對她的好,是以患得患失,又因為心中的愛而勇往直前的那種刺激。反而是與君文相處之初,有的隻是哭笑不得的無奈。有點不敢看陳樨的眼睛,低頭道:“給阿樂留著吧,讓她以後看看,她小時候是怎樣的小財迷。”


    陳樨聽了笑道:“春節時候我父母也領教阿樂的財迷了,不得不一人封一個大紅包,我全給她買了國債,算是給她理財。我的保險箱裏現在有一格是專門給她用的,裏麵已經存了不少錢。蘇果,你這次回來,會不會再為她寫幾篇?”


    蘇果想了想,道:“試試看,等你上班阿樂上課去的時候我寫寫看,不知道隔了一年,還寫不寫得出當年的感情。”當年是透過阿樂看賭徒,現在心情頗有不同。


    陳樨看著低著頭的蘇果有點亂的頭發,心裏很想給她理一理,但此時他還不敢動手,“這次你回來,看上去氣氣色好了不少,人也樂觀很多。我本來真擔心你,又一直找不到你,見你回來,真好。”


    陳樨雖然短短幾句話,可是蘇果卻聽出很多意思。以前她與陳樨說過她心上人死了,可陳樨哪裏知道,她剛剛又死了一個。陳樨還在為他當年的質問內疚吧?蘇果想了想,輕道:“真蘇果的事,我這回會給你一個交代。但有些細節我不便解釋,你得相信我說的話。”


    陳樨連忙點頭。旁邊的朋友聽說他們剛剛團聚,看他們兩個旁若無人地竊竊私語,都擠眉弄眼地看著他們取笑,倒也沒不識相地去打擾他們。不過他們還是有點懷疑蘇果的年紀,這兩人什麽時候生的孩子,看來自視甚高,不屑酒色的陳樨以前還那麽風流過。直到學校大門打開,阿樂跑出來撲進蘇果懷裏,他們才真正相信蘇果是阿樂的媽媽。阿鍾當即拍著陳樨的肩膀戲說要給他兒子鍾笛定下娃娃親,美媽生美女,現在不定下阿樂,以後還哪有機會。


    因為生活安定,教養得當,一年不見,阿樂真成了小美女,想到是賭徒的魂在阿樂身體裏,哭笑不得之餘,心裏還是很有親切感的,阿樂更是不用說,抱著媽媽狂親,又一個一個的叫小朋友過來,炫耀自己的媽媽,一邊又趕著小朋友做鬼臉,說著“誰說我沒媽媽的,道歉。”“我媽媽比你媽媽好看。”“我媽媽最好看,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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