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知秋擔心葉老太經受不住這樣的打擊,老年人的思維總歸是更保守一些的,她不想讓老葉家的這個年也因為她身上的事兒而不得安寧。


    一臉不情不願地跟著林國棟回了家,葉知秋反手就把那床新被子搬到了自己房間裏,從櫃子裏翻出原先的兩床舊被子來丟給林國棟,沒好氣地說,“我跟你回來,純粹就是不想大過年地給我娘家添堵,往後日子還是各過各的,你帶著你倆倒黴兒子過,我帶著我閨女過,吃飯是這樣,睡覺也是!”


    這床厚被子她原本是打算給林國棟用的,畢竟林國棟身體素質不好,經不住凍。現在葉知秋的想法變了,凍死這個烏龜兒子王八蛋也是活該!


    接下來,葉知秋就用實際行動給林國棟和兩個白眼狼崽子上了一課。


    打掃屋子?她隻打掃自己住的這間。


    從沈城風-塵仆仆地趕回來,衣裳早就在路上弄髒了,葉知秋燒了一鍋水,把自個兒和林英的衣服洗完晾出去,至於林國棟和林剛林凱的衣服,她都不帶搭理一下的。


    最能彰顯葉知秋無情的地方,是做飯!


    她做飯多香啊,香味能飄出三裏地,鄰居家聞了都饞的吃不下飯,更別提就住在一個院子裏的林國棟、林剛、林凱父子三個了。


    林凱年紀還小,被葉知秋凶了一通後本能的有些害怕,看著葉知秋端著飯進屋不敢攔,隻能端著個碗跟在後頭哭。


    葉知秋是有那麽一瞬間心軟的,可是她想到這兄弟倆的決定,實在心寒,一咬牙就把門給關上了,催著林英趕緊吃飯。


    林英哪能吃得下去?她聽著門外林凱的哭聲,小心翼翼地同葉知秋商量,“娘,給弟弟吃點吧,我可以少吃點,分給弟弟一些。”


    葉知秋把筷子一拍,“咋了,你吃飽了?吃飽了就看書去!我還沒吃飽呢。他們跟了你爸,就讓你爸給做去!你爸那麽有錢,會缺他們倆一口吃的?”


    林英見葉知秋還在氣頭上,不敢再捋虎須了,她聽著門外林凱的哭聲實在有些不忍,索性摳了一團棉花塞到耳朵眼裏,聽不見就不覺得煩。


    相比起還不知事的林凱,林剛腦子裏的東西就多多了,他意識到是自己沒同大姐一樣堅定不移地跟著葉知秋而惹惱了葉知秋,心裏是理虧的,可還是經不住那香味兒的饞,他直接衝進屋子來,抱著葉知秋的腿就是一通嚎啕大哭。


    “娘,你是不是變成後娘了?不然你為啥不給我和弟弟吃東西!我們不想吃我爸做的東西,我爸做得米飯都是夾生的,娘,我們想吃你做的飯!”


    葉知秋看著像隻樹袋熊一樣抱在自己腿上撒潑的大兒子,微笑著把人推開,然後又給林剛上了一節人生大課。


    “剛子,你是男孩子,有些道理,娘應該教給你的。”


    “男孩子需要對自己做的決定負責。娘和你爸要鬧離婚,娘沒說過不要你吧,娘問你了,如果娘和你爸離了婚,你要跟著誰,你說你要跟著你爸。你爸還年輕,離婚後肯定會再娶,你就會有後娘疼你,哪裏還用得著娘再管你?”


    “不是娘不要你了,是你不要娘了。”


    “你跟你爺奶的時間長,聽你爺奶說的也多。你爺奶覺得娘是寄生蟲,沒有你爸的工資津貼,娘根本養活不了你們,所以你們選擇有工資津貼的你爸,娘怨你們,但不怪你們。為了吃飽飯穿好衣服,做啥決定都不過分。”


    “但你們需要記住一點,自己選擇的路,就算磕個頭破血流撞了南牆跳了崖,也得堅持走下去。隻要是你們的選擇,就算擺在你們麵前的是一盤苦果子,你們也得一口一口吃完。”


    “你們瞅著娘給你姐做好吃的,心裏不高興,心裏不平衡,怎麽就沒想象,娘和你爸鬧離婚的時候,你姐想都不想就跟著娘走?”


    “回去吧,娘沒本事,賺的口糧不多,做的飯剛好夠娘和你姐吃,你們跟你那有津貼的爸一起吃香的喝辣的去。也別來找娘喊娘,娘看著你們兄弟倆就心堵。”


    把林剛攆出屋子,葉知秋趴在桌子上哭了一場,回頭就振作起來。


    這屋子裏還有很多地方是等著整理的,窗戶得重新用報紙糊一遍,牆上的灰也都得好好撣撣……要過年了,新年總得看著有點新氣象。


    葉知秋裏裏外外地忙了好幾天,總算把半個院子拾掇了出來,至於另外一半院子,那是留給林國棟的。


    她拿著自己在炊事班做藥膳時賺到的錢和票進了一趟縣城,買了不少年貨回來,還扯了幾塊新上市的布,忙碌了好幾天才把布做成新衣服。


    看到林英有那麽一件新襖子,林剛和林凱羨慕壞了,兄弟倆不敢再來找葉知秋,就去找林國棟鬧。


    林國棟從沒發現養孩子這麽痛苦過,一會兒要吃的一會兒要穿的,他的頭都要大了。兩個孩子過年要穿新衣裳,他總不能不給,隻能拿著錢過來找葉知秋商量。


    “你出錢,我給那倆白眼狼崽子做衣服?你能出多少錢?我做衣服可是很貴的。”葉知秋的白眼都快翻到天花板上去了,陰陽怪氣地問林國棟。


    林國棟腆著臉說,“隻要你給做,多少錢都行。”


    葉知秋眉毛一挑,“真的多少錢都行?林剛個頭大,做一身得一百二,林凱稍微小一點,做一身八十,你給我兩百就行,棉花和布料都不用你準備了。”


    林國棟有些牙疼,但這筆錢還是出了。


    葉知秋當著林國棟的麵從櫃子裏拿出兩身新做不久的衣服出來,把錢塞到了自己的口袋裏,說,“做好了,你拿回去吧。”


    林國棟:“……”


    他被葉知秋這事兒給氣笑了,“你說你,到底圖啥,明明就給孩子做了,非要藏著不拿出來,讓他們兄弟倆同我鬧。”


    “當然是圖一個爽啊!看著你不爽快,我心裏就爽快了。倆白眼狼崽子還想白穿我做的衣裳?做夢呢!你這錢要是不出,我回頭就把這衣裳拿給我娘家侄子穿。”


    林國棟瞅了葉知秋一眼,臉上滿是不信,“可拉倒吧,就你那摳摳索索的樣子,就算太陽打西邊出來,那也不能給你娘家侄子做新衣裳穿。”


    眼看葉知秋又要現場爆炸,林國棟趕緊戰術性撤離事故現場。


    看著林國棟就像屁-股上著了火一樣急急忙忙地竄開,葉知秋臉色陰晴不定地笑了一聲,回頭就帶著林英回了一趟娘家。


    葉老太見葉知秋回來,還挺高興的,拿出那三套秋收前就給三個崽子做好的衣裳就讓葉知秋看。


    “哎,這衣服說好是讓孩子們秋收之後穿的,哪能想到女婿身上出了那檔子事,不過這衣服做的時候,我和知文就商量過了,給做得稍微大了一些,三個孩子正是長個兒的時候,做得大一點,再過兩年也能穿。對了,女婿身體怎麽樣?你咋帶隻帶了英子,剛子和凱子咋不帶?”


    葉知秋臉一黑,沒吭聲。


    知女莫若母,葉老太一看葉知秋這表情,猜到一些,她轉頭去問林英,“英子,你娘咋了?”


    傷心的往事被自家和善的姥姥這麽一勾,林英‘哇’的一下就哭出來聲,“姥,我娘和我爸鬧離婚,我跟著我娘,我弟他們倆跟著我爸,已經分開過好幾天了。”


    葉老太正端著個煙鍋子吧嗒吧嗒抽旱煙呢,聽林英這麽一說,老太太險些把自己寶貝煙鍋子給摔了。


    “啥?鬧離婚呢?發生啥事兒了?咋就鬧離婚呢?國棟欺負你了?他要是敢欺負你,叫上-你娘家的兄弟們過去揍死丫個沒良心的!我閨女聽說他出了事,家裏都顧不上安置就急匆匆走了,倒是把他給伺候好了,轉頭就要離婚,能耐死他了!”


    第20章 洗腳


    聽著葉老太這不問緣由就挺她的話, 葉知秋心底感動,臉上也有了笑,她從口袋裏扯出手帕來, 把林英臉上的淚給擦了, 然後才同葉老太解釋, “別聽孩子瞎說, 沒你想的那麽嚴重。我就是煩他甭管遇到什麽事, 他老娘做的都對,他老娘做了再過分的事,他都不說一句,我說幾句, 他還不讓我說。”


    說到生氣的地方,葉知秋眼一瞪,咬著牙惡狠狠地說,“我慣他的!非得好好拗拗他那性格,他要是真的改不過來,那這婚就真離定了。”


    葉老太明白了,感情是故意鬧這麽一出,她拍了拍心口, “我還以為是真要鬧離婚呢, 不是就好。”


    “男人嘛, 一身賤骨頭,就得好好調-教, 學會使手段,百煉鋼成繞指柔。知秋你腦瓜子靈光, 這些應該用不著娘教, 好生把日子國順了, 給孩子養胖了,把家底給攢厚了,比啥都強。”


    “對了,娘,正月初三,你、爹、知文、還有我哥,來一趟我家唄,我做飯招待你們一頓。我在部隊那邊學會了新手藝,給你們嚐嚐。”


    葉老太高看了葉知秋一眼,“謔,出去一趟有長進啊,人都變大方了。行,初三那天我和知文早點過去幫你張羅,你們那邊沒養雞,你待會兒拎隻雞回去臘月裏吃,初二那天再拎一隻,燉了初三吃。”


    葉老太對閨女和外孫女是真的好,留葉知秋和林英吃了飯,還把家裏做的一些年貨炒貨給葉知秋裝了一兜,讓葉知秋拎回家裏去吃。


    臨送葉知秋出門前,葉老太把葉知秋拉到一旁,叮囑道:“閨女,娘知道你聰明,把握好分寸,明白不?”


    “明白。”


    踩著太陽落山的邊兒回了家,葉知秋把那隻雞拴到牆根下,然後就開始磨刀,“英子,幫娘燒一鍋水,待會兒得給雞褪毛。”


    聽到這一聲,林凱噔噔噔從林國棟那屋子裏跑了出來,扒著灶間的門問,“娘,咱是要吃雞嗎?”


    “是啊,今晚燉雞吃,不過沒你的份,想吃同你爸要去。我這雞做了是給你姐姐吃的。”葉知秋故意拉長了調子這麽說。


    林凱一聽,跑回屋就同正在睡覺的林國棟鬧了一場,把林國棟鬧得一個頭兩個大,他穿上衣服跑到灶間來,無可奈何地同葉知秋說,“咱別鬧了成不,你每天故意這樣逗孩子,我都快被逼瘋了。”


    “啊?這才是個開始。這點兒刺-激都受不住了?你不是可能忍了麽,忍者神龜似的,又能忍又能憋,趕緊教教你兒子,讓他們學到你那忍術的真傳。”葉知秋語氣涼涼。


    林國棟聽得直皺眉,“啥玩意兒?忍者神龜?你說的都是些啥?”


    他雖然聽不懂這個名詞,但大概是能會意的,又是忍又是龜的,那就是說他比老王八還能忍唄。


    葉知秋意識到這個詞得在若幹年後才能出現在這個世界上,聳聳肩岔開這個話題,“沒什麽,我就是說你沒把你兒子給教好,沒有學會你那忍術的真傳,回去好好教,爭取早日教成你這樣,甭管親娘說什麽都不同其它人說的,萬般話語穿耳過,不留片語過心中。”


    林國棟聽明白了,葉知秋這是又開始翻舊賬了,他的頭皮一陣發麻,用央求的語氣同葉知秋說,“祖宗,你給我指一條活路,成不?別再整天這樣那樣了,我真是招架不住。你想咋樣就直說,就和在沈城那樣,咱不搞這些虛的,行不行?”


    葉知秋笑了一聲,抓過那隻雞來,揪著雞脖子幹脆利落地一扭,就將老母雞送去西天極樂了,她在雞脖子上剪了一刀,雞血當下就噴了出來。


    “這就招架不住了?這種受氣日子我過了這麽多年,不都招架過來了麽?你讓我給你指一條活路,要不咱倆離婚,你再找一個?”


    一聽這話,林國棟立馬就慫了,“我覺得我還能再撐一會兒。用我幫你不?這褪雞毛的活兒髒,我給你弄吧。”


    葉知秋正有點嫌棄那老母雞肚子上一股子雞屎味,聽到林國棟主動要幫忙,也就沒同林國棟客氣,“行,看你幫我褪雞毛的份上,這隻雞燉熟後,我分你個雞屁-股吃。”


    林國棟:“……”他覺得葉知秋願意讓他幫忙就是個好兆頭,他也相信葉知秋不會狠心絕情到真的隻給他吃一個雞屁-股。


    老母雞湯燉好後,葉知秋就用實際行動告訴了林國棟一個事實——她真有那麽狠心,真有能那麽絕情!


    那個被完整切下來的雞屁-股是葉知秋打發林英給林國棟送過去的,林國棟和兩個白眼狼崽子看到那雞屁-股就黑了臉。


    林凱滿臉嫌棄地看了一會兒那雞屁-股,問林英,“姐,娘給你做的啥飯?”


    “雞湯麵,就是手擀麵湯加了雞絲,娘還給我碗裏臥了一個雞腿。”


    林英正要描述那雞腿有多麽香味道多麽好吃,就發現自家親爸的臉一瞬間就黑了下來,她趕緊閉嘴,弱弱地說,“爸,那你們吃吧,我先回去了,我得幫我娘洗碗呢。”


    林國棟見兩個兒子的哈喇子都快流到桌子上了,目光幽幽地盯著那個雞屁-股看了半晌,失落布滿心頭,他麻利地從炕上爬起來,決定找葉知秋好好談談。


    彼時的葉知秋正在屋子裏小口小口地喝雞湯,心裏盤算著事兒。


    災荒年雖然還沒過去,但對於年年都有小豐收的紅旗公社來說,隻要認真勞作,日子應該不會太難過。


    最難的是時代背景,距離真正騰飛的起步之年還有十多年,很多事情都不能做,發家致富隻能是夢想,隻敢在夢裏想想。


    該怎麽辦呢?


    葉知秋把一碗雞湯小口小口地抿完,愣是什麽招都沒想出來,隻能認命,自言自語地說,“要是實在不行,就安心搞農業種植,能帶著生產公社豐收起來保證肚子不被餓著也是下下策。不過最好還是在時代風口到來之前攢到足夠的本錢,不然到時候看著風口都把豬給吹上天了,自個兒卻連一口豬肉都吃不到,那該有多糟心。”


    她正滿臉惆悵地思考人生與未來呢,門被推開,冷風直接灌了進來。


    葉知秋一看,來人是林國棟,她不敢再鬆鬆垮垮地躺著了,如臨大敵般坐直了身子,問,“你過來幹啥?”


    林國棟甕聲甕氣地說,“我想同你談談。”


    “可我沒什麽想和你談的。”


    葉知秋一句就把天給聊死了,眼看林國棟的臉都要氣綠了,她又補了一句,“想說什麽就趕緊說。”


    林國棟坐到炕頭,感覺腦子裏千頭萬緒不知道該從哪個開始理,他胡亂地薅了幾把頭發,說,“咱倆別鬧了,成不?之前的糟心事都揭過去,安安生生把這個年過了,別讓孩子們也跟著苦大仇深的,然後就搬去縣城住。我這幾天已經去縣城看好房子了,是一處院子,沒咱這院子大,但也絕對能住開。”


    葉知秋點頭,“哦。”


    林國棟一臉欣喜地問她,“所以你答應了?把之前的糟心事都揭過去,不和我鬧了?安安分分把年給過了?”


    葉知秋搖頭,“你別多想,我的意思是你帶著你兒子搬去縣城住,我帶著英子就在鄉下,互不打擾,歲月靜好。”


    林國棟臉都黑了,他瞅了一眼林英,說,“英子,去找你弟去玩,爸和你娘好好說道說道正事兒。”


    林英聽後,一臉驚慌地跳下炕,穿上鞋就往隔壁屋子跑。


    她感覺她爸要動手揍她娘了!


    想想她爸那在部隊練出來的身手,她娘那瘦瘦弱弱的身子哪裏是對手?


    林英決定趕緊去搬救兵,不然她娘挨了揍該咋辦?


    -------------------------------------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回到六零養崽崽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詞酒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詞酒並收藏回到六零養崽崽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