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到兩姐妹熬了一通宵, 還沒能看完。


    半晌, 卡斯又道:“我討厭通宵。”


    卡特依舊安靜翻找紙片。


    “我的甲狀腺要出現孔洞了……啊……我可憐的內分泌……”


    “卡斯。”


    你不是人類,你通宵個幾天幾夜都不會損害你不存在的甲狀腺。


    卡斯當然能明白妹妹的意思, 但她滿腔憋悶無處發泄, 隻能繼續逼逼:“我討厭沈淩。”


    “……”


    “逃跑就逃跑, 到處留痕跡是幾個意思啊?”


    “……”


    “線索文件都堆了這麽高!這——麽高!已經不是能不能尋找到她線索的問題了,這是‘哪個線索最有用能幫教團最快定位到她本喵’的問題!”


    “……”


    “整整一個晚上!看都看不完!更別提幫那個蠢貨吃掉消滅證據!”


    “……”


    “什麽叫低調她懂嗎?”


    “……”


    “什麽叫夾起尾巴做貓她懂嗎?”


    “……”


    “什麽叫——”


    “卡斯執事。”


    房門被推開, 身穿亞麻長袍的女人拿著一份文件走進來。


    卡斯瞬間閉嘴, 卡特默默瞅她一眼,覺得自己的姐姐就是“夾起尾巴做貓”的良好範本。


    “我希望你們沒有在發表針對祭司的不當言論。”


    黎敬雪說, 揚揚手中的文件, “根據獵魔公會提供的信息, 已經找到了最確切、時間最近的, 祭司停留過的痕跡。地點是c國a市,收拾東西跟我走。”


    “是,大人。”


    “是,大人。”


    【與此同時, c市, 某間安靜的郊外公寓】


    淩晨兩點整才睡著的可憐男人固然打算堅守自己“每天早晨六點半起床”的平凡時間表, 但也沒什麽自虐的習慣。


    起碼,他還沒有變態到要求自己必須在六點半的時間自然醒。


    昨夜又是去印度洋上空停風暴運飛機(感謝低能見度的遮掩),又是趕到急診室趁人家姑娘睡著把脊椎接上了(感謝符文治療產品)——別問, 問就是閃電炸得有點疼——在設置好的鬧鍾響起之前,薛謹絕不會有“主動睡醒”的情況,他將完全陷入深度睡眠。


    長年晝夜顛倒的獵人本就和“規律時間表”沒什麽關係,全靠手機鬧鈴續命。


    結婚之後,為了防止吵醒沈淩,他的鬧鈴聲音一向調到最低,自己的聽覺感官則在睡前被調到最高的靈敏度。


    ……然而,今天的薛先生,沒能成功地被自己的鬧鈴叫醒,完成安靜起床的日常流程。


    他過於靈敏的感官,讓其提前三十分鍾被旁邊的姑娘鬧醒了。


    耳朵表示棉被摩挲的聲音愈發響亮,這說明敵方在接近;而被窩外的拉扯說明敵方正在嚐試拉拽他起床,或扒拉他過來玩抱抱——結合沈淩的心理年齡,更可能是後者。


    ……事實證明,既然這隻在體積隻有巴掌大時就會躺在他胸口上睡得四仰八叉,變成人形後也不會消停。


    反複把被子往頭頂蓋了好幾次,試圖擋住敵方進攻無果後,被扒拉醒的薛先生麻木睜開眼睛。


    ……然後他發現罪魁禍喵其實還沒醒。


    沈淩懷裏的熱水袋早就丟到了床腳。


    沈淩懷裏的兔子娃娃早被壓在了她的肚子下麵。


    沈淩的懷抱裏空了,所以她開始無意識地朝上方揮爪,試圖夠到空氣裏某種隱藏的東西,並掀開了自己肩膀處的被子。


    揮著,揮著,她整隻慢慢往旁邊斜,斜到直接側身麵對他,並揮爪拍開了中間的擀麵棍。


    最終,她成功隔著兩個被窩,扒拉到了想往懷裏扒拉的新寶藏。


    ——薛先生的胳膊。


    重新抱住了自己的寶藏後,沈淩滿意地“咕嚕”一聲,腦袋也慢慢從自己枕頭的位置蹭過來……


    默默盯視完全程的受害者薛謹:……


    頂不住。


    但是必須得頂住。


    說時遲那時快,他迅速出手抵住了她的腦門,謹慎、敏捷地抽出了自己的手臂,並在不碰到她肚子的情況下抽出了那隻臉被壓扁的兔子玩偶,將其往沈淩亂扒拉的手裏一塞。


    全套動作隻在眨眼之間,流暢完美,老練體現了一個頂尖的獵人——也更加體現出一個平凡單身母親照看鬧騰小孩多年的功力(。)


    ——不管如何,不會體現出一個和美少女躺在同一張床上的正常男性就是了。


    而後者果然陷入安靜。


    她抱緊了兔娃娃,把臉埋進了毛茸茸的兔耳朵裏,輕輕“咕嚕”了一句,又翻身滾回了自己的被窩。


    徒留一對毛發稍稍蓬起的毛耳朵,一個提前三十分鍾被扒拉醒的可憐男人,床腳的熱水袋,踢開的擀麵棍。


    薛謹抑鬱地望著天花板呆了三分鍾左右,發現老年人(?)一旦被吵醒再也無法沉入睡眠,隻好翻身起床。


    摸到手機,關掉鬧鈴。


    “今天帶沈淩出門多買幾個毛絨娃娃吧。”


    務必把她的懷抱塞滿,睡覺時扔了一個還能再去抱另一個,別再蹭過來扒拉我的被窩或手臂。


    ……話說她貓形態的時候睡覺還算安分啊?隻會躺在他胸口上往半空無意識蹬腿揮爪?為什麽變成人後就要扒拉我,不去扒拉空氣了?


    【一小時後】


    “xx電子科技集團?”


    洗漱完畢的老年人戴上了厚厚的圓眼鏡,此時正夾著電話在廚房給自己泡咖啡,“我當然聽說過,c國資本界大名鼎鼎的商業巨……”


    他剛想表達“這種有錢人的事業與平凡的我無關”,就聽見電話那端的鍾海林說:“據說這是祭司最後一次出現時停留的地方。教團方麵已經派人過去調查了。”


    薛謹:“……”


    行吧。


    “您要求知道教團最新的行程。據我所知,他們已經在動身前往a市的路上,所以過來和您說一聲。”


    ……所以,事情是怎麽從“稍微包庇無辜人類美少女”到“瞞著所有人包庇教團出逃祭司”的?


    這樣下去,窟窿隻會越補越多,就算他幾天後成功離開,也難保教團找到沈淩後不會順藤摸瓜查到自己……


    不,既然他出手包庇了“祭司”的行蹤一次,就完全無法“置身事外”了,即便他能重新躲到別的國家。


    薛謹謝過鍾海林,掛斷電話,喝完自己無糖無奶的咖啡。


    隻要沈淩還在自己證件的配偶欄裏,保護她就是自己的義務。


    就算幾天後自己離開,辦好離婚手續也要一段不少的時間呢,那段時間難道他要完全放著沈淩不管嗎?


    ……應該有別的辦法。


    也許,可以帶上設備,用那個形態潛入過去……想辦法抹掉見過沈淩蹤跡的人類的記憶,切斷教團搜索時的線索。


    他不需要為此聯係任何人,動用任何關係——既然要瞞過教團,就不能使用普通的表麵手法。


    可以把這個當成一次工作,沒錯,一發弩|箭的事而已。


    那種龐大富裕的商業集團,中心掌權人肯定在某個閃閃發光的寫字樓頂層吧……嗯,是比對付魔物時還有優越的天然狙|擊條件。


    雖然有點心疼昂貴的特化記憶攻擊箭,一支|那樣的箭花了他四百多美刀,存了好幾年舍不得用……但四百多美刀買斷教團的窺視還是很劃算的。


    “xx電子科技集團……我找找,總部的周遭地理位置……位於a市……”


    “阿謹,哈欠,早上好……你醒的好早。”


    臥室的門被推開,沈淩揉著眼睛走出來。


    她還緊緊摟著毛茸茸的兔子娃娃,薛謹不忍直視地把目光挪回了電腦屏幕。


    沈淩沒注意到對方鏡片後眼神的波動。


    她又打了個哈欠驅散了睡意,再次抬頭就看到薛謹老老實實盯著筆記本電腦的屏幕。


    沈淩疑惑地抖抖耳朵:“你的胃怎麽了?”


    “……我的胃怎麽了?”


    “嗯,就是你這種表情和動作啊。上次我在超市拿零食時你就是這樣的。”


    薛先生低頭一看,發現自己正用手捂著胃的位置。


    ——四百多美刀的特化記憶攻擊箭就要這樣用出去,耗在人類富豪上還拿不到任何酬金,說不心疼是騙鬼,他現在又胃疼又心疼。


    看來自我催眠的能力又進步了,嗬嗬,可喜可賀。


    他誠實地解釋道:“我的胃還好,這是一個被生活所迫後,隻能惋惜逝去金錢的動作。”


    “哦。”


    沈淩的目光更好奇了:“我活了一百多年還沒見過呢。”


    無形的箭再次紮穿了薛先生的胃。


    “你真的很缺錢啊,阿謹。”


    第三支箭。


    “你大概窮到什麽程度?要不要我……”


    薛謹趕在千瘡百孔之前打斷了這姑娘的可怕吟唱:“沈小姐,不需要,謝謝。我待會兒還要再出門一趟,樂團有點工作。你牙刷了嗎?”


    但沈淩這次沒被轉移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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