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e國的生活, 和沈淩想象中不一樣。


    第一仆人總是很早很早就離開,很晚很晚就回來。


    他每天離開時總在她還沒清醒的時候,他每天回來時總在她已經睡著的時候。


    沈淩隻能從桌上冒著熱氣的飯菜和枕頭上的餘溫來判斷他是不是來過, 她甚至捕捉不到對方的影子。


    “我不睡懶覺了。”


    某天, 深夜回來、踮著腳輕輕踩過木地板的獵魔人嚇了一跳。


    臥室上方那盞燈被猛地打開,床上角落裏鼓鼓的一團動了動。


    他急忙遮住雙眼, 稍微調節了一下那雙工作狀態時太過恐怖的異瞳, 重新放下手時便看見了清醒的沈淩。


    鼓著臉的妻子, 從鼓著的被窩裏爬出來。


    “我不睡懶覺了。”


    她又強調了一遍,把臉蛋搭在床沿上,用準備在垃圾桶上撲咬敵人的姿勢死死瞪著他, “明天我要和你一起走。七點?六點?唔、唔……五點半也可以!”


    明明以前無論工作休息都是和他待在一起的!


    薛先生:“……”


    作為一個正常雄性,他俯視的目光無可避免地順著這個弓腰翹臀的可怕姿勢慢慢往下。


    ……但作為一個媽媽,他輕咳一聲, 撇開了視線,同時伸手把那太挺翹的曲線用被子緊緊蓋住了。


    又被拉被子拉到隻露出一隻腦袋的沈淩:“……”


    她皺皺鼻子,目光更加凶狠, “嗷嗚”一聲撲了過來。


    薛先生把她接住,無奈地忍受工作夾克上被蹭動的折磨。


    蹭了半晌,妻子抱著他仰起了臉,這次把臉蛋搭在了他的胸口上防護用的符文繩結上。


    “不好蹭。”她鼓著臉說, “沒有襯衫舒服。”


    看吧。


    薛先生麵無表情地想,我就知道妥協把她帶來工作是會出事的。


    在獵殺魔物之前死於過分可愛導致的心髒炸裂,他大概會被刻進獵魔人的恥辱柱, 作為世界之屑被永久流傳下去吧。


    “抱歉,這幾天沒能陪你。”


    為了不死於心髒炸裂,薛謹不得不稍稍推開了她, 彎腰去拿自己的小提琴盒。


    “我想的確是對你不太公平,所以這件禮物是補償。”


    沈淩鼓著臉看他從盒子裏提出了一件東西。


    “手提收音機?”


    送我收音機幹嘛,還不如送我那些架子上的東西……唔,甚至不需要送東西,你能教我彈吉他就好了。


    我也想學彈吉他。


    或者你彈給我聽也可以。


    “之前別人送給我們的新婚禮物。”


    薛謹把收音機放在她麵前,摸了摸她的腦袋,“這是一件包含著祝福的禮物。”


    薩爾伽的眼光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承認,大抵是蜘蛛本性,那家夥就像鍾海林擅長官腔一樣擅長囤積珍寶。


    當時幫他做符文商品鑒定工作時被強拉著塞了這件道具,雖然薩爾伽嘴上說是從碼頭淘來的,但他肯出手送給自己作禮物的,都是好東西。


    薛謹後來抽空研究了一下這個約莫是c類的法術道具,估算它大約是種保守的標記物品——其餘的就和碼頭攤販吐槽的一樣,“隻是個壞掉的收音機”。


    標記類的符文商品雖然在獵魔上沒有很大的用處,這次任務他還是以防萬一帶在了身邊,預防此次魔物可能的變異。


    “我在這個收音機裏留了一枚刻章。”


    事實上是靈魂刻章,不過他怕說出來嚇到沈淩——靈魂刻章是給一次就得死一次的玩意兒,除他以外基本沒人敢把它當標簽紙亂用,“淩淩,以後你想和我聯係的時候,隻需要按這上麵的按鈕就可以。我稍微改造了一下,還幫你把顏色標記好了。”


    沈淩稍微起了點興趣。


    “聯係你?”


    “嗯。”


    出於某種私心,他不是很想給沈淩買手機——倒不是擔心沈淩會變成低頭一族,而是這姑娘有過坐壞(?)他平板、一頭撞上他筆記本電腦、初來乍到時還上嘴去咬他手機殼的前科……


    薛媽媽真的很擔心她玩手機會遭遇電子輻射(。)


    故此,這麽久了,沈淩一直都是用家裏的電話座機與他聯係,除此以外基本沒有聯係他的渠道——也無怪她這麽黏人了。


    薛謹點了點機蓋上第一枚被塗成金色的按鈕。


    “按下這個就能和我通話,淩淩,無論何時我都會回複你的。”


    沈淩點點頭,表示記住了。


    薛謹又點了點機蓋上第二枚被塗成紫色的按鈕。


    “按下這個可以自動導航我的位置,但隻有在我認為周圍比較安全時,它才會直接帶你過來。大多數情況下,它隻會向你顯示我所在的大概區域範圍。”


    沈淩點點頭,好奇地看向第三個按鈕。


    “這個按鈕是什麽作用?你沒在上麵塗顏色哎,阿謹。”


    “這個按鈕……”薛先生頓了頓,嚴肅道,“不可以按。”


    哦。


    沈淩瞥了他一眼,又瞥了眼這枚按鈕。


    下一秒,她就伸爪子過去,“啪”地一下。


    薛謹:“……”


    什麽都沒發生,什麽都沒爆炸。


    他不得不在妻子的死亡瞪視下補充:“我剛才是開玩笑……”


    “哼!”


    沈淩奮力表示自己還在生氣,“別以為我什麽都不懂,所有故事裏‘不能按的地方’‘不能打開的房間’都是故意這麽說,如果主角不犯蠢打開故事就沒辦法往下發展!”


    “是,是,淩淩懂的真多。”


    “老實點!這個按鈕究竟做什麽用?想用隻有兩個功能的收音機讓我滿意嗎?!”


    “……好吧,好吧,這個按鈕可以隨時隨地完成一個傳送符文陣。”


    薛先生解釋道:“這個傳送符文陣能夠讓我本人立刻出現在你麵前。但是它內部隻能存一次符文陣,所以非必要時期還是不能隨便亂按的……淩淩,答應我,隻在非常危險、非常緊急的時候才使用它,好嗎?”


    哼,原來是個緊急安全求助鈕。


    沈淩驕傲地仰起頭:“那這個按鈕我永遠都不會按的,我比阿謹厲害多了,阿謹搞不定的東西也可以召喚我過去打哦!”


    “是,是。”


    收到的禮物還算滿意,鬧脾氣的祭司大人終於不鬧脾氣了。


    ……所謂鬧脾氣的方式也是撲在對方身上亂蹭,那想必多鬧幾次也沒關係吧。


    她把收音機抱過來,仔仔細細擦了一遍,又擺在床頭櫃上,用喜愛的眼神去打量它的造型和開關。


    薛謹笑了笑,轉身準備去浴室:“淩淩,那我就去換衣……”


    “我明天可以出門嗎?”


    薛先生:……?


    “你本來就可以出門,淩淩。”


    他有點莫名,“我每天離開時都在桌上留了點零錢,你想買小吃或古董都可……”


    沈淩搖搖頭,她繼續欣喜地打量著古董收音機:“既然有了這個,就不會錯過你回家了吧?那我想帶著它出門逛逛!”


    “……這幾天,你都沒出門?”


    哎。


    她回過頭看看他,也是莫名其妙的表情。


    “我要等你回家,怎麽出門啊。”


    看吧。


    這就是報應。


    薛先生麵無表情地想,這麽一大把年紀了還無恥地打破規則拐騙女孩子去結婚,因為對方過分可愛導致心髒炸裂而死也是遲早的事。


    ……嘶,e國的心髒病藥要多少錢啊。


    被拐騙的女孩子並不知道自己踩在雷區邊緣來回蹦迪,她正在開心地計劃明天的出行安排。


    “我想去跳蚤市場看看……還有塔派店……炸魚薯條……司康餅……烤香腸……”


    除了第一個以外,後麵全是食物呢。


    繼續待在這裏薛謹真的怕會出事,所以他匆匆應了一聲“明白了,明天我會多給你留點零錢”,就走進了浴室。


    浴室門關上的聲音驚醒了沈淩,她轉轉眼睛,遺憾地發現浴室門是木頭做的。


    ……哼,c國的家好歹是磨砂呢。


    不一會兒裏麵就響起了水聲,聽那均勻程度和聲音大小,大概是淋浴用的花灑。


    阿謹每天回來都會洗澡換衣服,比在c國時頻繁多了。


    因為他身上沾染的血腥味道嗎?


    刺鼻濃鬱的血腥氣,對貓科生物敏感的鼻子而言,無所遁形。


    那其實沒關係呀,本喵雖然討厭血,但小的時候還是浸泡在裏麵的呢——說起來,訓練爪子和牙齒的時候也經常弄一身血。


    ——但她奇怪地不想讓薛謹知道。


    就和對方不想讓她嗅到血腥味一樣,沈淩覺得讓他知道自己曾用牙齒咬穿的那些和曾用爪子撕裂的那些——並不好。


    雖然並不擅長,但她也逐漸有了點想隱藏起來的小秘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老婆的量詞是一隻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嚴午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嚴午並收藏老婆的量詞是一隻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