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看到岑藍,他們個個震驚無比,有曾經見過岑藍的高階弟子認識她,頓時率先跪地,對著她的方向跪拜見禮,“見過雙極老祖!”


    “雙極老……”其他弟子驚呼到一半戛然而止,頓時也噗通跪地。


    於是片刻之後,各門所有的弟子都跪在地上,對著岑藍見禮,岑藍看過去,隨手一托,他們便不可自控地站起來。


    “救人。”岑藍簡短地說了兩個字,字字清音入耳,一眾弟子頓時驚醒般,很快上前,發現了幸存的弟子們。


    不過所有人都朝著那些在粉碎的峽穀中的弟子靠近,卻無人敢靠近岑藍,查看薑嘯。


    薑嘯早已經是強弩之末,但他執著的不肯閉上眼睛昏死過去,他遮蓋不住自己的眉眼,他知道在岑藍的麵前,一切都已經無所遁形了。


    他到底怎麽回事,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岑藍殺了所有異化妖魔獸,又會怎麽處置他……他必須要知道。


    哪怕是會殺他,他也要睜著眼睛,明明白白的死。


    岑藍沒有再看他,而是眼見著那些幸存的弟子被救下了,這才對眾人說,“此處崩塌之後便不存於世,無需再管。”


    “現如今天下大亂,你們速速將這些傷重弟子送回各自門派,再行聽從分派,趕去人間維持秩序。”


    “是!”眾弟子齊聲道。


    岑藍點頭,有弟子看向她腳邊的薑嘯,卻還未來得及問,便見她法袍一卷,瞬間便從原地消失。


    這秘境最後是以岑藍的力量撐著,她一走,頓時天幕都開始碎裂,所有高階弟子帶著傷重弟子迅速退出秘境。待他們全部出去之後,秘境不複存在,隻餘彌漫著紅光的人間山林。


    岑藍將薑嘯卷起的瞬間,他便被岑藍給強行弄昏過去了。


    她徑直帶著他回了雙極門,一路禦劍乘風,僅僅一夜,他們便已經回到了登極峰。


    與此同時,因著岑藍給的法訣修煉,壓製住了紅光帶來的影響的雙極門妖魔修,包括薑蛟,正在馬不停蹄地抓捕逃到人間的妖魔獸,以及那些因著紅光迅速進階的人間邪祟。


    很快,雙極門老祖出山,親自滅了一整個秘境中的數百高階妖魔獸,救出各門派被困弟子的事情,傳遍了整個修真界。


    見識過千刀萬剮威力的弟子們,將岑藍的現身當成神降,而這個修真界因為她的短暫出現,如同注入了一股強橫靈力,短短半月的時間,逃跑的妖魔獸便已經被盡數抓住。


    而受到了影響的妖魔修,也因為岑藍給的功法,境界不再飛漲得無法自控,反倒穩定下來紮實地增長,神智也不曾受到影響,一時間竟然因禍得福。


    不過雖然危機初定,漫天的紅雲卻並沒有散去,眾人不敢放鬆,各家仙門聚集在一起,每一日都在商議著如何阻止鳳冥妖族現世,不再重複兩千四百多年前的悲劇。


    這些天,薑蛟每天都會上登極峰跟岑藍報告修真界的進度,她幾個閉關的不管世事的弟子,被她派去看著上古鳳冥妖城,以便隨時應對突發狀況。


    古往今來,鳳冥妖族均是血池孕育而生,而現如今鳳冥妖城的血池被封印了兩千多年,隻要沒有新鮮的血液補充,一時半會兒新的鳳冥妖族便也無法誕生。


    “師尊,我大師兄他們都在鳳冥妖城隨時待命,”薑蛟問岑藍,“不能在鳳冥妖族誕生之前,直接將鳳冥妖城掀翻了,將其斬草除根嗎?”


    岑藍站在登極峰的邊緣,看著腳下萬丈深淵,聞言頭也不回道,“掀翻了鳳冥妖城,打碎了血池,那封印也會隨之迅速崩裂。”


    岑藍聲音如碎玉裂冰,“然後整個天下都會淪為鳳冥妖族的血池。”


    “到時舉整個修真界的力量,也不足以看顧四海,焉有人族能夠在大妖手中苟活?”


    岑藍說,“薑蛟,你可知鳳冥妖族,是何種族?”


    “上古……妖族?”薑蛟說,“反正沾上上古兩個字,都很厲害,弟子也是龍族,就虧在生得晚。”


    岑藍轉身看他,“鳳冥妖族,乃是天神鳳凰的妻子與天界地牢最深處冥焱獸苟合的產物。擁有鳳凰神力,卻流著最汙濁的冥焱獸之血,生來便是能力強悍到令所有人都無法抵抗的邪惡族類。”


    薑蛟有些傻眼,岑藍又說,“你該知鳳凰有浴火重生之能,冥焱獸見血便能修複自身,何其罪孽強大,隻要不曾誅殺孽魂,即便是封印,即便是將它棲身的血池掀翻了,也依舊能夠浴血自愈,浴火重生。”


    “而鳳凰一族乃是神族,即便沾染了冥焱獸的汙血,卻也是六道輪回不入,是連掌管地府的鬼王也管不得的孽魂。”


    “那……”薑蛟一臉的山崩地裂,“那我們難道就沒有辦法,要眼睜睜地看著鳳冥妖族誕生?”


    岑藍嘴唇動了動,卻最終沒有說什麽,隻是對著腳下深淵林海,無聲地歎了口氣。


    “你且先去,人間有任何異動都要及時告知,”岑藍說,“要格外注意人間的夜遊傀儡,切莫讓他們恢複神智殃及人族。”


    薑蛟不知道還好,和其他的門派掌門商議得熱火朝天,這一知道了鳳冥妖族一旦出世,幾乎是不死不滅的,頓時就愁雲慘淡起來,應聲之後蔫蔫地下山了。


    兩千多年前,是師尊和落炎上仙二人合力誅殺了妖皇夫婦,封印了鳳冥妖族。現如今落炎上仙已經身死魂消,就算他大師兄他們幾個能頂上一個,同師尊合力,再封印一次,可再過兩千年後呢?


    或者用不了兩千年,等到師尊飛升不在人間了,他們還有人能夠封印得住鳳冥妖族的後裔嗎?


    薑蛟憂心忡忡地下山,岑藍站在登極峰的崖邊,許久都沒有動。


    她想起了一切,她並非是為破欲劫,莽撞之下吞食了什麽神獸獸丹。她是在冒著天大的,在任何人聽來都如同天方夜譚的風險,在賭。


    賭天道,賭自己,也賭人心。


    若勝,則天下安寧她所求必得。


    若敗,身死魂消,三千年修行毀於一旦,自此回歸天地,不入輪回。


    岑藍想起一切,並沒有半點遲疑猶豫,這一場豪賭,她非賭不可,也非贏不可。


    而現在所有的一切,都在朝著她曾經反複推算演練的結果在步步推進。


    隻要順利,她就能在登極飛升之時,成功跨過天劫,並且借用天雷肅清人間鳳冥妖族。


    但若其中有半點差池,她便是萬劫不複。


    “萬劫不複麽。”她想起了曾經的故友,落炎。


    他魂歸大地之後,不知道是否像古籍記載的一樣,消泯於六道,無知無覺了?


    或許……他若還有一絲一毫的神智存在於世,定然會罵她是個邪魔瘋子。


    岑藍想起這個笑了笑。


    她本就是個邪魔瘋子,否則如何能邪魔入道?


    落炎總說她其實心性柔軟,但她如果真的柔軟,如何能在當時被那妖女殘殺之時,恨入心魔,在魂歸血池之時,與那血池中的紅蓮簽訂了契約呢。


    岑藍不怕死,她怕死得毫無意義。


    天道要她活到如今,她半點不曾感恩戴德,她甚至要的更多,若得不到――她寧死不活。


    岑藍閉上眼,抬起手伸出山崖之下,其實有什麽可怕,這世間煉獄她走過,血池也淌過,親手手刃過仇敵,也曾親眼見友人死於天譴。


    沒有什麽可畏懼,修者的存在,本就是與天爭。


    她感受著山風從指間流過,感受著此時此刻的活著。


    而就在她放空思緒之時,突然殿內傳來了聲響。


    岑藍明顯一僵,片刻後收回了手。


    她的腳步略微猶豫了片刻,便慢慢地朝著殿內走去。


    薑懷仇醒了,她為整理自己的思緒,故意要他睡了這麽多天,現在……無論如何,她都得麵對他。


    岑藍肅冷的眉目每靠近登極殿一步,便冰釋一分,邁步進入寢殿的時候,她的神色已經如從前和薑嘯在一起時一般無二。


    薑嘯睜著眼睛看著四周的景物,熟悉得讓他想哭,可是心中太過驚懼,反倒哭不出來,他竟然回來了……回到了登極峰。


    那師祖呢?!


    是師祖帶他回來的嗎?!


    他除了眼睛沒有任何地方能動,他……現在是什麽樣子,師祖又會怎麽看他,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就在薑嘯心中驚懼難忍,麵色都憋得通紅的時候,岑藍緩步朝著床邊走了過來。


    兩個人的視線相對,岑藍微微偏頭,但很快,她就轉過了頭麵對著薑嘯,溫柔無比地對他笑了笑,一如從前。


    不,比從前還要溫柔。


    “你總算醒了,”岑藍伸手勾著他的脖子,同時掌心的靈力順著薑嘯的後脊擴散開來,他僵化無覺的四肢重新回歸他的掌控。


    “感覺怎麽樣,”岑藍的聲音近在咫尺,“餓不餓?”


    兩個人離得很近,薑嘯呼吸凝滯,根本不敢動。


    好一會,他就要被自己給憋死了,岑藍微微推了下他的肩膀,對上他的視線,問他,“難道是吸入了過多的妖雲,傻了嗎?”


    薑嘯鼓足勇氣抬頭看向岑藍的雙眸,但是心中僥幸卻在其中破碎,岑藍的雙眼中都盛著他如今的模樣,是異化後的樣子!


    薑嘯慌張地向後躲去,雙腳在被子上蹬動,雙手抱住了自己的頭,嗓子低低地發出嘶啞的抽泣。


    “我……異化了。”薑嘯聲音艱澀地道。


    岑藍倒是有些驚訝他這樣,畢竟這張臉,才是他本來的樣子。先前那隻不過是岑藍為了防止刺激起自己的記憶,隨意按照他的輪廓變化的樣子。


    可現在不能忍受的人該是她吧,薑嘯和他那個鳳冥妖族傀儡的妖女娘長得有八分相像,生得是妖異豔烈的長相,可惡可恨到骨子裏。


    岑藍閉了閉眼,咬牙忍下對著這張臉的不適,伸手拉住他的手臂,猛地將他拉過來,粗暴地擁入懷中。


    岑藍按著他的頭不許他抬起來,溫聲道,“別怕,你沒有異化,隻是不慎吸入了過多的紅雲,暫時影響了你,我已經幫你肅清了體內的異樣,過幾日就會恢複了。”


    薑嘯本來怕得要瘋了,聞言頓住,好一會才帶著哭腔問,“真的嗎,師祖不騙我……”


    “自然。”岑藍慢慢順著他的後脊,神色晦澀難辨,“不騙你。”


    第34章 你還有我(帶他趟過刀山,遊過火海...)


    薑嘯太相信岑藍了, 若說之前隻是單純的相信,經曆了訓練一事,岑藍在他的心裏, 已經是神一樣的存在。


    她又救了自己一命,連自己變成這樣都沒有放棄他, 薑嘯沒出息地哭出來, 眼淚洶湧如開閘泄洪,血色侵染了岑藍滿肩頭。


    “怎麽我哭還是紅的嗚嗚嗚嗚……”薑嘯邊使勁抹眼淚,邊嗚咽。


    當然是紅的, 何止眼淚是血淚, 還生著一雙巨大的羽翅, 張口還能吐火呢。


    但岑藍麵上卻隻是擁著他的力度更緊, “沒事的,過些時間就會好了。”


    “我師兄, 魏欣,”薑嘯自己沒事了, 頓時想起了魏欣。


    他推著岑藍的肩膀, 看著她的眼睛問她, “魏欣師兄怎麽樣了?”


    他眉目邪飛, 雙眸赤紅, 麵上抹花的血淚, 讓他整個人如同血池中盛放的惡蓮,i麗妖異到邪惡。


    岑藍對著他這張臉有些呼吸不暢, 怕壓不住眼中冷意, 便連忙垂下頭。


    她說, “你師兄自然沒事,活著呢, 你師尊以龍血為他治療,他已經活蹦亂跳的隨著其他弟子下山驅邪了。”


    薑嘯聞言大大地鬆了一口氣,頓時又抱住了岑藍嚶嚶唧唧的訴苦,半點沒男子氣概!


    岑藍被他摟得脖子生疼,耐著性子輕聲細語地跟他說話,可他一個勁兒沒完沒了的問,“師祖,我什麽時候能變回來,你……在意我這樣嗎?”


    岑藍胡亂騙了他兩句,可他還是沒完沒了,岑藍頓時惱了,“別哭了!”


    薑嘯頓時一哆嗦,抱著岑藍的手都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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