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兩天,野豬肉都醃製好,一排排掛在堂屋裏時,阮清秋把這些臘肉、臘腸和炸好的部分吃食裝進帆布包,找張支書開去縣城的介紹信時。


    他爽快開了介紹信不說,又另給了她三張空白,但蓋了章、簽了名的介紹信。


    阮清秋明白,張獻民這是變相償還那五斤豬肉的人情。


    這真的很方便,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自己都不用再找隊裏開介紹信,想去哪兒,自個兒往空白處填就成,反正蓋了章的。


    “謝支書叔叔!”


    離開村委辦公室,阮清秋背著包,腦袋後的紅色蝴蝶結一甩一甩的,靈動異常。


    “我說,小林子,你不用送我啦。”她回頭無奈地勸說跟身後的少年。


    顧青林不說話,無論少女走多塊,他都吭哧吭哧緊跟其後,不離左右。


    這小子固執起來,真是頭曉倔牛!


    阮清秋無奈地想,慢下腳步等他,二人一同坐村裏的拖拉機去公社。


    到了車站,顧青林默默遞來一個包裹,“雞蛋餅,拿在路上吃。”


    說著,掏出一把白兔糖,塞進她兜兒裏。


    這別扭的小屁孩,阮清秋有些好笑,剝了一顆糖,遞到少年嘴邊,在他愣怔之際,不由分說,塞到他嘴巴裏。


    “下次,帶你去,嗯?”


    少女長長的尾音像雨點落在少年的心湖,甜意在舌尖一圈圈蕩開,他又開心起來。


    直到大巴車遠去,顧青林才轉身離去。


    在以後漫長的餘生中,她回,他接,她走,他送,從無例外。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當當的鬼畫符”灌溉營養液,筆芯~


    第66章 嚎啕傷心大哭


    臨近過年, 進城的鄉民特別多。


    有置辦年貨的,有走親訪友的,他們手提雞鴨和臘肉,身背蔬菜糧食與瓜果, 穿著破舊的冬衣, 擠在搖晃的大巴車裏, 熱情地與周圍人嘮嗑。


    阮清秋悄悄把窗戶打開兩指寬的縫隙,拉下蒙臉的圍巾, 透了口氣。


    車廂裏, 時不時飄來的怪味, 讓她懷念起現代社會發達的交通, 尤其是高鐵, 寬敞快捷又舒服。


    迷迷糊糊的眯著眼, 不知過了多久, 車停了。


    人們都往車外擠, 阮清秋慢悠悠走在後麵,突然被人指著叫:“土包子, 你進城賣山貨嘛,哈哈哈!”


    懶洋洋瞥了一眼說話的人,她收回目光,“哦, 土三包你好,土三包再見。”


    顧青葉笑容僵在臉上,終於回憶起土三包這個詞, 她冷哼道:“我媽帶我去百貨商場買衣服, 還坐公交去,你隻能背著山貨叫賣, 真可憐!”


    話音剛落,一個穿軍裝的青年走向這邊,停在阮清秋麵前,親切地說:“小同誌,何主任讓我來接你,她在家裏包餃子,抽不開身。”


    說著,上前幫著提帆布包,他看了孫來娣和顧青葉一眼,問她:“認識的親戚?可以上車,送送她們。”


    阮清秋眼神都沒給她們個,擺手:“別,不認識,咱走。”


    母女倆目瞪口呆地看著她上了軍用吉普車,好半天沒回過神。


    軍區大院,李家。


    “這孩子,不是說了我去看你嗎,咋自己來了?”


    放下擀麵杖,何美芳一邊在圍裙上擦手,一邊嘴裏抱怨著,笑盈盈朝阮清秋走去。


    “我是小輩嘛,再說年底醫院病患多,哪還能讓您辛苦跑一趟。”她說著,把帆布包放去廚房,“何姨,這是我去山裏打的野豬肉,阿奶醃製了不少,給你和李叔送點來,可好吃了。”


    何美芳連忙去看,吃驚道:“這麽多,起碼四十斤!你這丫頭,不會是把肉全拿來了吧?”


    要知道,她和丈夫兩個人的單位福利加起來,大約也就這麽些!


    “何姨,小看我了吧,你不記得我力氣大這件事啦?一隻野豬不在話下,家裏留的夠多,放心~”阮清秋俏皮地說。


    “這話,我信!”剛進家門的李衛國,鏗鏘有力道。


    他對小姑娘的力氣印象十分深刻,單手扶起他這個七尺軍漢,一點不費勁!


    想起這個李衛國就惋惜不已,忍不住勸說:“小阮呐,真不考慮參軍?李叔保證給你推薦個厲害的部隊,說不定還能見到傳說中的首長咧!”


    見到傳說中的首長?是自己想的那位嗎?好向往!


    可是阮清秋對入伍真的不感興趣,她已經有人生目標啦,便真誠地對夫妻倆說:“李叔,我想繼續讀書,等哪天高考恢複了,報考大學!”


    “秋秋的誌向是考大學啊?可現在……”何美芳頓住,怎麽可以打擊小姑娘上進的積極性,她立刻補充,“現在也不遲!”


    見她沒有任何不悅之色,就接著說:“縣圖書館裏,何姨有認識的朋友,回頭就給你找找學習資料,到時候讓小張送去杏花村。”


    “謝謝李叔何姨~”


    “小事一樁,來吃餃子啦!”


    用完餐,夫妻二人對視了眼,何美芳神色和藹道:“秋秋呀,上次說認你當幹女兒的事,家裏人同意了嗎?”


    阮清秋微怔,他們竟還把這事放心上,思忖片刻,她看著目露期盼的何美芳,微笑,“如果何姨李叔不嫌棄,以後我就叫你們幹爹幹媽啦~”


    “高興都來不及,哪裏會嫌棄!”何美芳拉著她的手,嗔道。


    “以後,這裏就是你第二個家,經常來看看,讓你幹媽給你包餃子吃。”李衛國跟著說道。


    何美芳笑得合不攏嘴,直說:“就是,誰欺負了你,隻管來找幹爹幹媽!”


    阮清秋走的時候,收獲了一堆幹果零食。她出發一個多小時後,何美芳突然發現煙灰缸下壓著一個眼熟的繡花布袋,正是自己上次悄悄塞進帆布包的那個,錢和票證都沒被動過。


    她愣了愣,歎氣。


    “小阮的意思應該是不圖咱家錢,以後你就別塞錢票了。”李衛國聽妻子道明原由後,這樣說。


    他翻翻報紙,見妻子不說話,好像有些沮喪,便勸:“不是小阮不接受你的好,知道你是想對她好,不過你得換種方式去表達。”


    “換什麽方式?秋秋不接受,我就難受得很,我就不心安,都是因為她,秀秀才找回來……”何美芳說著,眼圈紅了。


    李衛國放下報紙,攬著她肩膀,語重心長道:“你這樣會嚇到小姑娘,人家本就不圖咱回報,她不是要學習考大學麽?你好好給她收羅些書送去。我看那孩子喜歡吃,你以後多準備點,自己做的,她肯定不拒絕。”


    “我還要學做衣服,她就不會拒絕了吧?”


    “這個啊,這個還是算了吧,美芳……”李衛國咳了咳,轉過頭低聲說,“你那手藝我可不敢恭維,怪醜的……”


    警衛員要是在,肯定會八卦一笑:團長又被何主任打了。


    他這會兒已經把人送到杏花村,正往回趕。


    回到家,阮清秋突然發現自己屋裏多了一個竹書架,之前堆在桌子上的書,都被整整齊齊碼好,擺在上麵。


    “林子今天做的,剛弄好去牛棚給李老哥送吃的去了。”羅老太太邊炒菜邊給她說。


    阮清秋靠在外麵,沒說話。


    她想,崽也太好了,不知道是羨慕以後嫁他的人,還是同情自己很難遇到這麽好的人。


    想著,阮清秋心裏悶悶的,有些意興闌珊。


    顧青林回來見她情緒有些低落,便小心翼翼地問:“秋秋不喜歡那個書架?”


    “沒。”


    “那……”


    他有些忐忑,有些委屈,看著興致不高的少女。


    阮清秋歎氣,她能說是因為想到這麽好的崽,以後不知道會便宜了誰,就堵心嗎?


    不,不能!


    “沒事,就是跑了一天,有點累。”


    顧青林點點頭,輕聲帶上木門,低著頭立在門口良久才離去。


    一連幾日,阮清秋都陷在一種煩躁奇怪的情緒裏,簡直難以自拔,時而焦躁,時而沮喪。


    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甚至沒注意到越來越沉默的少年。


    直到除夕前一天,大掃除時沒看到他,才問羅老太太:“阿奶,小林子人呢?”


    “這不是明天快過年了麽,我讓林子去公社給他爹媽送些年貨,畢竟是親生父母,血緣關係是斷不掉的。”老太太停下抹桌子,沉默一會兒又道:“將來我去了,就你們兩個孩子我不放心,那是他爸媽,多少會照拂你們些。”


    聽了這話,阮清秋放下清理蛛絲的雞毛撣,眉頭狠狠了起來。


    “阿奶,他去了多久?”


    “半個多小時吧,坐拖拉機去的,你應該趕不上。”老太太仿佛明白她在想什麽,這樣解釋道。


    “阿奶,你先放著,晚點回來幫你一起弄,我去公社看看。”說完,她跑去村支書家。


    張家。


    管春花歉意地看著阮清秋,“小秋,車正好被你獻民叔騎去隔壁村辦事了。”


    她擺擺手,“沒事,那我先走了,嬸兒。”


    阮清秋才不想去阮家借車,到時候借不到不說,指不定還得受一頓罵,索性跑著去。


    又不是沒跑過。


    大口喘氣時,冷空氣進入嘴巴,刺得人胸腔疼,劇烈地咳了幾下後,她朝磷肥廠職工家屬院走去。


    每次顧青林麵對他的家人,阮清秋都不放心。


    有時,來自親近之人的惡語惡行,才叫人銘記一輩子,難以擺脫。


    她不忍也不想那樣美好的少年被傷害。


    偏偏這個時候,天空淅淅瀝瀝下起陰冷的細雨,阮清秋心情煩躁又沉重地走進家屬院。


    到了顧家的門口,裏麵似乎在招待客人,她身上濕漉漉的,沒進去。


    沒見到顧青林,便耐著性子問走廊裏,正在吃炸酥肉的熊孩子顧青石,“你哥哥青林呢?”


    阮清秋認出了那是羅老太太做的,心裏一沉,定定看著他。


    “為啥告訴你?”熊孩子鼻孔朝天,昂著頭轉身進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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