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豫了會,她把門推開。


    嗆人的煙霧湧來,裏麵跟大霧天似的。


    她捂著嘴一直咳,嗓子眼總覺得像堵著什麽。


    商滕也沒說話, 麵無表情的靠著椅背, 一根接著一根的抽煙。


    桌上那盒剛拆封的煙, 都空了大半了。


    何嬸知道,他沒煙癮, 像這麽不節製的抽煙,還是頭一回。


    她走過去, 擔憂的問:“出什麽事了嗎?”


    沒回應,他目光無焦的盯著某一處,像在思考著什麽。


    何嬸停頓了會,又喊了聲:“商滕。”


    他這才稍微回神, 視線回到她身上,把還剩大半的煙摁滅:“沒事。”


    是平淡的語氣。


    怎麽可能沒事, 現在的他太反常了。


    但他不說, 何嬸也不好再問, 因為了解他的性子。


    離開前她囑咐了句:“少抽點煙,對肺不好。”


    商滕點頭:“嗯。”


    書房門開,又關上。


    商滕再次無力的靠回椅背。


    甚至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麽了,他像是生病了一樣,不想思考,不想說話。


    靈魂剝離了肉-體,變成行屍走肉。


    這是他從未有過的狀態。


    金屬質感的打火機,在他指尖被點燃,又熄滅。


    火光是微弱的,卻像是在這寒冬裏僅剩的能給他溫暖的唯一物體。


    所以他一根接著一根的抽煙。


    想把溫暖留住。


    他好像真的病了。


    ----


    把話都說開以後,岑鳶覺得一直壓在自己心裏的石頭也算是徹底放下了。


    店裏最近生意還行,她做的不是走量的單,都是細致活。


    所以規定了每個月的接單量。


    人多了,反而忙不過來。


    畢竟是全手工的,從設計到打版,最後再到成衣。


    林斯年工作很認真,每天第一個來,比岑鳶還要早。


    冬日天冷,地上都是霜。


    岑鳶手上提著保溫桶,裝著自己起早床煮的湯。


    紅棗山藥烏雞湯,補氣血的。


    林斯年拿著拖把在拖地,看到岑鳶了,乖巧的和她打招呼:“姐姐早上好。”


    岑鳶笑著進來,把保溫桶放在桌上,圍巾摘了:“怎麽來這麽早。”


    林斯年平時其實也挺愛賴床的,上個課都會遲到。


    尤其是冬天。


    但他心疼岑鳶,那麽早就要過來,又是整理工作室,又是拖地的。


    她白皙嬌嫩的手最近都長凍瘡了。


    林斯年讓岑鳶在旁邊先坐一下,他馬上就拖完了。


    岑鳶衝他招了招手,笑道:“先別拖了,過來。”


    林斯年臉一紅,乖乖的把拖把放好,拖了張椅子過去,在岑鳶旁邊坐下。


    岑鳶盛了一碗湯遞給他:“我起早床煮的,暖暖身子。”


    林斯年接過碗喝了一口,頓時睜大了眼睛:“太好喝了!”


    演技過於浮誇了些,把岑鳶逗得輕笑出聲,難得也和他開起了玩笑:“那林師傅覺得可以打幾分?”


    “一百分,滿分十分。”


    岑鳶又給他盛了一碗,讓他以後不用這麽早過來。


    “上午店裏沒人,可以多休息會,冬天冷,早上更冷,別凍感冒了。”


    林斯年捧著碗,心疼的小聲嘟囔:“可你自己來的比誰都早。”


    岑鳶沒聽清,愣了愣,過了會才反應過來。


    “我睡眠淺,容易醒,索性就直接過來了。”


    林斯年也不算是什麽太細膩的人,能在第一時間發現別人情緒的不對勁。


    他也看不出岑鳶什麽時候高興,什麽時候難過。


    她好像一直都是這樣,給人的感覺永遠溫柔。


    但林斯年知道,她日子過的並不好。


    江祁景家裏的那點事他是前些天才知道的,岑鳶為什麽不姓江。


    婚前過的不好,婚後過的也不好。


    幸好,現在也算是解脫了。


    林斯年從外套口袋裏拿出一管凍瘡膏,是他昨天專門去藥店買的。


    他擠了一點在指腹,然後小心翼翼的塗抹在岑鳶生凍瘡的小指上。


    隻是剛有點紅腫的征兆,他昨天看到岑鳶講話的時候,下意識的在撓。


    所以才悄悄記住。


    一邊塗,他一邊輕輕吹氣,怕她癢,又去撓。


    “姐姐這麽好看的手,可不能被凍壞了。”


    他皺著眉,臉上帶著心疼。


    岑鳶有時候覺得他很好笑,幼稚的好笑。


    如果江祁景的性格不那麽別扭的話,應該也會和他一樣可愛。


    塗藥的時候倒沒察覺,快塗完的時候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他正托著岑鳶的手。


    手指放在她的掌心,溫熱的觸感,軟軟的。


    林斯年的臉一瞬間的漲紅,好在拖把在此刻掉落,他正好有理由去掩飾。


    急忙起身過去,把拖扶起來。


    因為背對著岑鳶,所以不用擔心被她看見自己臉上可疑的紅暈。


    但扶拖把也就幾秒鍾的事,他隻能隨便找個話題,把岑鳶的注意力扯開:“姐姐老家的冬天,也這麽冷嗎?”


    “也冷,雖然沒有尋城冷,但是沒暖氣,小的時候都是用火盆取暖。”


    火盆這個詞語對林斯年都算少見,更別說是這個物件了。


    他有點好奇:“火盆?”


    岑鳶手上拿著盛了熱水的水杯,手背貼在上麵,汲取熱氣。


    她有耐心的和林斯年講解:“放點木炭在上麵燒。”


    林斯年皺著眉,為這東西的安全隱患表示擔憂:“要是忘了開窗通風,那不就團滅了?”


    岑鳶明明也不比他大幾歲,但代溝好像還是存在的。


    可能是因為她的興趣愛好都少的可憐,聽到林斯年的話後,懵了會。


    然後才反應過來團滅的意思。


    她笑著點頭,開玩笑一般的說:“對啊,好在我記性好,每天都記得開窗,這才沒有被團滅。”


    林斯年覺得有點犯規。


    岑鳶哪怕是開個玩笑,他都能不受控製的臉紅。


    他不敢讓岑鳶看見,怕她認為自己是個很隨便的人。


    玻璃門外,雪下的更大了。


    塗萱萱頭上肩上全是雪,推門進來時,把外麵的寒氣也帶了一點進來。


    屋內的暖氣瞬間讓人體溫上升,她把外套脫了,抖落頭上的雪,埋怨著這幾天的天氣:“出來的時候還好好的,剛下車就開始下雪了。”


    岑鳶給她盛了一碗湯,端給她:“先喝點湯暖暖身子。”


    塗萱萱笑著坐過來,接過碗:“還是岑鳶姐姐最好了。”


    難得的獨處時間就這麽被她破壞,林斯年有點不爽的繼續去打掃衛生了。


    --


    林斯年家裏有點事,下午得回去,他怕岑鳶忙不過來,就給江祁景打了個電話,讓他有空的話就過來,幫他代半天班。


    江祁景同意了。


    林斯年中午走的,走之前還特地去附近餐廳給岑鳶打包了午餐回來,讓她一定要全部吃完。


    她太瘦了,飯量還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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