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七覺得自家爺和那些高高在上的文人進士很是不同。


    他的臉上經常帶著笑,他想他這輩子都忘不了在他餓得暈暈乎乎的時候,看見爺朝自己伸出手時露出的那個笑容,溫和清潤,當時那一刹那他恍惚以為自己見到了母親總在嘴中念念叨叨的菩薩,那種感覺終生難忘。


    高興嗎?


    何為安問自己


    可他心中此時卻並沒有太大的波動,這隻是他走向目標的第一步而已,而且當日發現落水的人換了後,他其實有過短暫的動搖。


    比起賀家嫡女,在他看來還是庶女更適合自己。


    娶個賀家庶女不會太招人眼,在自己羽翼未豐之前他不喜歡過早的將自己暴露在眾人視線中。


    在朝堂之中定要學會藏拙,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這是他那位夫子教他的,這也是之所以他一開始會把目標投在賀明蓉身上的緣故。


    可娶賀明蓁一則是差距太過明顯,二是今後和她背後所代表的那些勢力多多少少會開始有些牽扯了,並非是上選。


    何為安轉過頭看著身邊這個隻比自己小了一兩歲的阿七,笑著回他:“自是高興了,人生三大喜事之一的小登科,怎麽?阿七可是羨慕了,要不爺給你也找個媳婦兒。”


    “算了吧,我可沒爺這個福氣,哪家的姑娘能看得上我啊,再說了,我現在也不想成家,我隻想跟在爺的身邊,給爺辦事。”


    阿七連忙擺擺手,一臉敬謝不敏的表情,看起來有點抗拒。


    這時管家走了過來,恭敬道:“姑爺,吉時到了,該出發了。”


    “好。”


    何為安點頭朝外走去,走了幾步見阿七還立在原地想跟來又不敢的的糾結模樣,沉聲道:“愣著幹嗎?快跟上。”


    “哎!”阿七忙歡天喜地的跟了上去,接新娘子去咯!


    明蓁因今日成婚,昨夜輾轉反複了一晚基本就沒睡著。


    天還沒亮時又被侍女早早的從床上拉了起來,整個人昏昏沉沉的由著人給自己上妝。


    一切準備妥當後,喜婆給明蓁蓋上蓋頭,明蓁安安靜靜的坐著等著自己的新郎來接自己,那顆怦怦狂跳的心此時卻慢慢平靜了下來。


    侍女們都退下了,喜婆也被管事的叫了出去在說話,一道小身影趁此時悄悄的溜進了房中。


    明博見姐姐蓋著蓋頭端坐在床上,想起昨天雨雪和他說新娘子是最好看的,雖然想看看阿姐的此時的樣子,但以前母親帶他去吃過喜宴,他也知道那紅布動不得。


    快步走到姐姐身旁,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布包,一把塞到阿姐的手裏。


    那是他昨日好不容易在玉嬤嬤的眼皮子底下偷偷攢下的糕點。


    “阿姐,我聽玉嬤嬤說你今日一天都不能吃東西,這是我最喜歡吃的芙蓉糕,你悄悄藏起來,餓的時候就吃一點啊。”明博像是做賊般的特別小聲的說。


    明蓁拿著手中的糕點,看著弟弟這貼心之舉,心中感動,鼻頭一酸,柔聲道:“我知道了,阿弟,你以後在家要聽父親和母親的話。”


    “阿姐你放心,我會努力的,娘說以後我是要做你的靠山的,阿姐你莫怕。”


    “嗯,我們明博以後會很厲害的,阿姐不怕。”明蓁點點頭,眼底的水汽彌漫了整個眼眶。


    府外好像響起了鞭炮聲,走廊上傳來了匆匆的腳步聲。


    “阿姐,那我先走了,過幾天我再讓玉嬤嬤帶我去找你啊。”


    明博說完,小身影又小心的溜了出去。


    明蓁被喜婆領著出了安瀾院,在鬆濤堂辭別祖父,父母,聽著長輩們賜言時,眼淚再也忍不住了,撲簌簌的直掉,到了喜轎上後還在不住的抽泣。


    到平康街自己那座陪嫁院子時,腦子哭的懵懵的,被何為安領著拜了堂,隨後被送進了喜房。


    雨霏雨雪作為明蓁的陪嫁丫鬟都跟了過來。


    “小姐,聽管事的說外院的喜宴會到比較晚,您今天還沒吃東西呢,奴婢去給您尋些吃食來。”雨霏說著就準備出去。


    “不用了,明博剛才悄悄給了我一包芙蓉糕,你給我倒杯清茶來就好了。”明蓁叫住了她。


    明蓁自己吃了些,又給雨霏和雨雪各分了些,主人仆三人才總算吃完了那包糕點。


    暮色沉沉,亥中時何為安才腳步虛浮的推開了喜房的門,門“呀”的一聲驚醒了在房中等得皆有些昏昏欲睡的主仆三人。


    明蓁上一刻眼皮子還在打架,聽到開門聲一瞬間嚇得精神了,緊張了起來。


    何為安見時候不早了,沒多說什麽,拿起漆花盤中的秤杆挑開明蓁的蓋頭。


    明蓁抬起眼睛對上他的視線,又帶些羞澀的垂了下去。


    那張嬌麗的麵容,在盛妝喜服下更是奪目耀眼。


    何為安朝她溫和的笑了笑,低聲道:“時辰不早了,先洗漱歇息罷。”


    “嗯”明蓁的聲音低到不能再低了。


    在雨霏和雨雪的幫助下,明蓁卸去繁重的妝發,洗漱出來後隻著中衣,侍女們都退下了,房中就隻有她和何為安二人了。


    聽著淨室傳來的水聲,她坐在床邊,想起母親昨夜和她說的那些話,以及給她的那本看一眼就隻覺得能羞死人的小冊子,緊張的絞著手指,想了想還是躺到了床上,緊緊閉著眼睛。


    第8章


    明蓁因昨晚一夜沒睡,今天又熬到現在,這一沾床竟就沉沉睡了過去。


    何為安出來時,扶著因醉意有些昏沉的額頭,見床上呼吸平穩顯然已經睡著的明蓁,微微呼了一口氣,動作輕緩的上了床,也慢慢的睡了下去。


    晨光熹微,外邊天色還有些灰暗之時,明蓁還有些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


    眼角餘光瞥見床上還躺了個人,腦中呆愣片刻,才想起自己昨日已經成婚了。


    昨日之事慢慢浮現在腦海裏,想著想著秀眉蹙了起來,臉上也帶了懊惱之色,洞房之夜自己竟然先睡著了。


    明蓁極輕的籲了口氣,身側的何為安動了一下,她嚇得忙閉上了眼睛。


    過了一會兒,感覺身旁的人起身了下了床,隨後傳來一陣窸窣地穿衣之聲。


    屋外傳來仆人們的腳步聲,明蓁也知該起了,不好再裝睡,翻了下身,緩緩爬了起來。


    何為安聽見動靜,見她起身了,走了過去,輕聲道:“我吵醒你了嗎?時辰還早,府中無事,不用這麽早起的。”


    明蓁搖了搖頭,開口:“沒有,是我自己睡醒了。”


    二人起來洗漱完畢,雨霏已經同婢女布好了早膳。


    早膳過後,何為安問她之前有沒有來個這個園子。


    明蓁搖搖頭,這處宅院是母親今年才命人置的,她之前並未來過。


    於是飯後兩人便一同去逛了園子,雨霏和雨雪跟在二人後頭不遠處。


    何為安陪她大致把園子內的院落走了下,回去快到房中時,溫聲開口道:“夫人,書房中還有事需去處理下,我晚些時候再回來陪你。”


    何為安因為成婚,得了三天的假期。


    明蓁因為夫人二字愣了一會兒,後才反應過來他是在和自己說,忙道:“我沒事的,有雨霏她們在就好了,你有事就先去忙吧,不用顧及我的。”


    何為安笑著點點頭,闊步離去了。


    雨雪望著這位新姑爺離去的背影,鬆了口氣,方才跟在二人身後,因主子兩個都沒什麽話,一路上大多是安靜的走著。


    回到房中後,她走到小姐身邊,問道:“小姐,可需叫管家前來問話。”


    這裏的管家是賀家的老人了,仆從也大多是之前家中撥過來的,明蓁對府裏情況也大致了解些,到並不急見管家,回她:“先不用。”


    何為安中午回房陪明蓁用了膳,又匆匆去了書房,晚間才回。


    一到晚上,明蓁想起昨晚因自己先睡去後未做的那件事,又緊張了起來,今天是怎麽也躲不過了,聽母親說第一回 都會很痛,越想越緊張。


    待二人洗漱過後,何為安滅燈後也躺到床上時,在黑暗中,明蓁仿佛能聽見自己撲通撲通的心跳聲,連呼吸都不敢大聲。


    過了一會,感覺身邊的人靠了近來,溫熱的呼吸噴灑在自己耳旁。


    明蓁緊張的身子瞬間僵住了,感覺有手撫在自己肩上,接著被抱住了,隨後發生的事明蓁除了呼吸急促,一動也不敢動。


    剛開始試的時候,因為他一動,明蓁疼的直吸氣,何為安便讓她緩了一下。


    再次試的時候,更是一碰到她,她身子就緊緊的僵著。


    此時二人身上都沁出一身的薄汗,何為安也看出來明蓁太緊張了。


    緩和了下呼吸後,見她還繃著身子,便啞著嗓子道:“你莫怕,我不碰你了。”


    說完,就翻身下去躺到一邊去了,呼吸已經慢慢平穩了。


    明蓁在黑暗中睜開剛才一直緊緊閉著眼睛,心中掙紮了下,輕聲開口:“我…我…”那句讓他再繼續的話,卻怎麽也說不出口了。


    何為安見她著急的模樣,安撫下的摸了摸她光滑的手臂,溫聲道:“沒事的,我知道你害怕,我沒有怪你的意思,咱們可以先相處一段時間,等熟悉後就好了,我不想勉強你。”


    明蓁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又挫敗的閉上了,聲音低低的回了聲“嗯。”


    房中慢慢安靜下來,寂靜的深夜,聽著身側平穩的呼吸聲,明蓁也慢慢睡了過去。


    第二天日明蓁起來時何為安已經不在房中了。


    雨霏說姑爺早早的就起來了,現在在前院看待會要帶回賀府的歸寧禮物裝車。


    今日歸寧,明蓁急忙從床上爬了起來。


    卻見雨雪時不時的偷偷朝她投來目光,被她發現後又很快的低下頭去,明蓁被她看的莫名。


    低頭穿衣時瞥見頸下那片白嫩的肌膚上竟然有幾個明顯的紅痕,因裏衣鬆散暴露無疑,臉轟的一下紅了。


    忙將裏衣拉好,從雨雪手上接過今日要穿的衣裳時,和她目光對上,主仆倆的臉都紅彤彤的。


    明蓁不自然的“咳”了一聲,快速接過衣服穿好,剛洗漱畢,何為安也從外院回來了。


    小夫妻二人簡單用過早膳,便坐上了馬車趕回賀家。


    到賀府時,賀素卿夫婦二人已正坐鬆濤堂中等候,賀大夫人也在。


    明蓁的大伯因都察院有急事不在,簡單寒暄幾句後。


    小夫妻二人先去西院拜見了祖父,回到鬆濤堂後,何為安和嶽父嬸母說著話,賀母帶明蓁回了內院。


    到了房中,屏退下人後,賀母從櫃子裏拿出了個小瓷瓶,遞給明蓁,隨後附在女兒耳邊低聲嘀咕了一段話。


    明蓁手中拿著那個小瓷瓶,隻覺的十分燙手,臉上燒的厲害。


    見女兒不吭一聲,賀母知女兒臉皮薄,笑言:“傻孩子,夫妻敦倫乃人之常情,這有什麽羞人的。”


    明蓁望了母親一眼,鼓起勇氣支支吾吾的對賀母說出自己和何為安還未曾圓房的事,賀母一驚,忙問她是什麽原因兩人還未圓房。


    本來還擔心小兩口年輕氣盛,初嚐那事,萬一那何為安不知節製,女兒性子又溫柔不知拒絕的話,傷到了女兒,這才拖人花了大價錢才弄來這一小瓶宮中娘娘們用的秘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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