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鍾麒走後,蘇小娥躲在床上悶不作聲,蘇雙成倒是鬆了一口氣。


    高大紅也不知道櫻桃能鬧到何種地步,於是眼巴巴的瞅著丈夫呢。


    …………


    “櫻桃頂多也就到咱們家來罵我兩句,到時候我頂著。她的檔案都是假的,難不成她為了現在於她沒有任何意義的高考分數,主動揭發我?要是那樣,她跟博士的婚姻不也得解體?”


    蘇雙成看妻女一副如喪考妣的樣子,回頭對妻子說:“這不算什麽大事情,我副部長的任命地委書記已經簽好字了,以後我就是組織部的副部長,專門領導他們那群小h兵的,我還怕個鍾麒?大紅,咱們地委書記宋正剛是從北京來的,你趕緊替我想想,我要送人家個禮的話,送什麽好?”


    送禮?


    巴結領導?


    這事兒高大紅會幹啊,她當然立刻也來興致了:“看你那樣兒,這麽重要的事你怎麽不早說,等著,明兒一早我先找人打聽打聽地委書記的底細再商量,送東西不在貴,在讓人高興,這方麵我讓你操過心嗎?”


    幹部容易當,幹部夫人可不好當,他蘇雙成的副部長,有一半是高大紅替他跑來的。


    這不,倆口子立刻就琢磨上,該給領導送什麽禮的事兒了。


    而第二天下午,來了個更大的驚喜,地委書記宋正剛的秘書親自到辦公室,說書記要見蘇雙成,十萬火急,讓他趕緊去。


    蘇雙成一聽,就覺得地委書記肯定是因為他在工作中的優異表現,對他另眼相看,想培養他了。


    他頓時覺得自己怕是要走大官運了。


    ………………


    第35章 知心大姐


    秦州是屬於紅岩省的地級市, 整個秦州下轄一市,三縣五區,地委書記是這兒最大的領導。


    宋正剛四十出頭, 領導裏麵算是特別年青了,而他和鄧昆侖, 到現在並沒見過麵。


    原來他曾主動找過幾次鄧昆侖。


    但鄧昆侖因為工作忙碌, 一直沒有見過宋正剛。


    他也是為了蘇櫻桃這件事情,專門找到通訊錄, 給書記打了個電話。


    單純隻是想找個機會, 閑暇時間, 見個麵單獨談談櫻桃的事情,沒想到第二天一早,宋正剛的秘書小董居然親自來接他了。


    小董年齡不大, 二十五六歲, 一件藍襯衣洗的泛著白,人笑眯眯的。


    “領導一直在辦公室等著您呢,上車吧鄧博士”小董打開車門, 示意鄧昆侖上車。不過一彎腰, 鋼筆從筆兜裏掉了出來, 啪一聲摔到了地上,給摔斷了。


    鄧昆侖並不習慣於跟那種特別刻板的東方領導們打交道, 反而, 像小董這種隨和的, 大大咧咧的年青人, 他更適應於相處。


    “你的鋼筆摔斷了吧,我一般備著兩支,公爵的, 你試試,應該很好用。”鄧昆侖說著從筆兜裏掏了一支鋼筆出來,遞給了小董。


    “博士,公爵的筆,您就這麽送我了?”小董很吃驚,畢竟公爵可是比派克還好的牌子,屬於世界上都有名的鋼筆牌子,他怎麽敢收。


    “拿著吧,你那支筆都磨禿了,換支好的。”


    他從國外回來不久,現在還屬於物資豐盛的階段,這樣的筆帶了好幾十支呢,並不心疼。


    而他也是一個觀察力特別敏銳的人,小董的襪子補了好幾道,鋼筆都磨禿了,幹部裝下麵的線衣還補過一圈線頭,可見家庭條件一般。


    這種孩子一般勤苦好學,鄧昆侖很喜歡。


    而宋正剛,沒見麵之前,鄧昆侖以為這也是一個刻板的,無趣的,一句話要分成三段來講的東方式領導,但沒想到一見麵,對方四十來歲,清清秀秀,一點架子也沒有,而且見麵就問:“博士,美國流不流行快四步,我跳的特別好,您要有機會就把夫人請來,我也把我家李老師帶上,咱們晚上聚一聚,跳一曲?”


    鄧昆侖不好說現在美國流行的是搖滾重金屬,快四步已經是上個世紀的事情了,而他在音樂方麵更感興趣的是鋼琴。


    隻跟對方禮貌的含糊了幾句,就把這件事給含混過去了。


    畢竟西方式的辦事風格,開門見山,他就把蘇櫻桃和蘇小娥的考卷拿出來了。


    然後,又把蘇雙成為了讓自己的女兒進文工團,於是替侄女改檔案,李代桃僵嫁給自己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就跟宋正剛講了一遍。


    當然,他也偽心的撒了人生中第一個謊:“我與愛人結婚的時候,我們都不知道她的檔案被篡改過,當然,我們現在已經是事實夫妻,我也絕不可能因為她伯父的錯誤就跟她離婚,宋書記,這件事情完全是蘇雙成一個人的錯誤,你看,怎麽解決才好?”


    宋正剛聽到蘇雙成這個名字之後,眉頭皺了皺,因為正好這是他最近準備提撥的人,而且,他對蘇雙成的印象很不錯。


    總之,這是一個他比較看好的老同誌。


    ……


    蘇雙成接到消息,是半個小時後的事兒。


    聽說地委書記要見自己,先是高大紅一通的打聽,然後聽說地委書記特別喜歡筆,於是專門從家裏翻出來了一支蘇前進從首都寄來的benu牌鋼筆,喜滋滋的,就往區政府去了。


    也是秘書小董來接的蘇雙成,而蘇雙成對這位秘書小董,向來隻有麵子功夫,首先,這孩子衣服穿的特別破,這證明他家庭條件不好,再說了,蘇雙成沒有機會見地委書記的時候當然對小董點頭哈腰的,但現在要見書記了,自覺自己已經高人一等,對小董就有點兒不冷不熱。


    倆人是步行前往區政府的,走路走到半途,其實是蘇雙成自己的兜給磨穿了,那支benu牌的鋼筆啪一聲掉到了地上,連盒子帶筆都摔成了兩瓣,但蘇雙成恰好當時給小董碰了一下,他就把火發小董身上了:“小董,這可是我要送給書記的筆,你看看你,碰壞了,這可怎麽辦?”


    鋼筆在現在可是硬通貨,小董連忙說:“這樣吧蘇部長,改天我賠您一支,咱們書記對您印象特別好,不在於一支筆,而且他也不喜歡別人送他東西,您就甭生氣了,改天我在領導麵前美言您幾句吧,怎麽樣?”


    “小董啊,你是領導秘書,不是我倚老賣老要教你,在領導身邊這些事情你必須注意,走路都碰前碰後的,別的事情你怎麽幹好。這事兒就算了,不過你那兒不是有支筆……”蘇雙成看見小董的筆袋裏有支筆,這會兒隻想著要巴結領導,居然還想弄走。


    “我改天專門給您買一支吧,這個真的不行,蘇部長……”小董沒攔住,蘇雙成也是為了巴結領導心切,一把抓過小董的筆,把自己的爛筆塞給小董了:“我把這個給你吧,這筆可是從蘇聯來的好筆,你修一修還能用。”


    饒是小董涵養好,這會兒都快氣瘋了呀。


    這可是鄧博士送給他的公爵牌鋼筆!


    小董平常笑眯眯的人,看蘇雙成進了領導辦公室,氣的臉色都白了。


    “領導您好……”蘇雙成把支公爵換裝進了benu的盒子裏,進門之後還沒看清楚博士在,就直奔宋正剛:“頭一次來也沒什麽好東西,這是一支筆,您收下吧。”


    宋正剛也很喜歡鋼筆,看是蘇聯來的盒子,更喜歡了。


    當然,他不可能白要蘇雙成的東西,伸手往兜裏一摸,發現妻子給自己準備了錢,當然就準備給蘇雙成錢,收下這支鋼筆了。


    不過畢竟鄧博士頭一回來見他,而且還帶著蘇櫻桃和蘇小娥的卷子,要於這件事情上弄個明白,作為書記,雖然不直管這件事情,但肯定得問個明白。


    “伯父您好,我是鄧昆侖。”鄧昆侖也站了起來,過來握蘇雙成的手。


    蘇雙成愣了好一會兒,才認出這個穿著一身修挺的幹部裝,眉眼鋒利,冷冷的男人,是原來機械廠那個總是一身西裝,斯斯文文,風度翩翩的鄧博士。


    所以說領導請他來,不是因為器重他,而是因為鄧博士居然為了櫻桃的分數,直接找到了書記的原因?


    在這一刻,蘇雙成的頭發全豎了起來,背上出了一身的冷汗,頭皮都麻了好嗎?


    不過還好,他送了領導一支筆,而領導看起來很喜歡,這件事情應該還可以挽救。


    “是這樣的,書記,櫻桃是我侄女,小娥是我女兒,倆人一起讀的書,一起考的試,當時是班主任把倆人的分數給搞錯了,而且高考也停止了,這事兒我們也就再沒管過,沒想到櫻桃那丫頭小時候就喜歡跟小娥爭個你死我活的,為了這麽點事兒,居然能讓鄧博士來麻煩書記您……孩子太不像話了。”畢竟是自己家的事兒,蘇雙成立刻就編出一套黑櫻桃的話來了,對吧?


    但身為地委書記,宋正剛可不想聽這陳穀子爛麻子的事兒,他隻問:“你改了兩個女同誌的年齡,這事情是有的吧,而博士夫人的檔案已經提交到上麵了,這是不是事實,你知不知道這件事情有多嚴重?”


    能不是事實嗎?


    不但是事實,還是特別特別嚴重的違紀行為。


    蘇雙成額頭上,汗珠啪噠啪噠往下掉著:“是,是事實,但都是我家的孩子,我改檔案也是為了她們好,當時我真沒想到櫻桃要為這事兒鬧到書記您麵前。而且您放心,隻要鄧博士不把這事兒說出去,沒人會追究這事兒的,當初,我也是為了櫻桃和鄧博士好才這麽幹的。”


    畢竟櫻桃和鄧博士結婚了,而且關係很好,這不就行了?


    “博士夫人的年齡是個非常敏感的問題,這個咱們就此打住,誰也不準說出去,高考分數立刻給我改回來。蘇雙成同誌,這件事情你做的很不對,這是非常嚴重的違規,要給你記大過,給你大處分的!”宋正剛拍著桌子說。


    “能能能,我馬上就改。”蘇雙成冷汗一頭頭的往外冒,但一聽隻需要改分數就行了,頓時嘴巴又咧開了笑:“我隻要一回去,馬上就改。”


    事兒到這一步也就截止了,看看,蘇雙成隻需要記個處分,都不會被開除出革命隊伍,畢竟蘇櫻桃已經是博士夫人,為了博士不受牽連,地委也得瞞著她的檔案,不把事情鬧大。


    而於鄧昆侖來說,畢竟櫻桃隻要個結果,他又不知道櫻桃在大房受過的那些委屈,更加沒想到說要替櫻桃出口氣或者怎麽樣,隻想求個公正。


    但鄧博士是個眼裏容不得沙子的人,那不,看蘇雙成打開的筆盒,也是因為喜歡鋼筆,於是,就仔細看了看那支筆。


    看到一半,他突然就說了句:“伯父,您這人怎麽能撒謊呢,您筆盒裏的那支筆是屬於我的,我剛才送給董秘書的,您把他裝在筆盒裏,要送給書記,這又是什麽意思?”


    蘇雙成的笑還在臉上,而且,還以為分數的事情就這麽完了。


    哪能想到因為小小的鋼筆,他還能更倒黴?


    “這位蘇雙成同誌似乎撒謊成性,而且不論大事小事,這樣的人能在政府的職能部門工作?宋書記,我很懷疑你對政務工作的處理問題,這支筆可是我送給小董同誌的,書記您要喜歡,我再送您一支,但這支筆請還給小董。”博士時間不多,看了看表,起身就要告辭了:“勿送,再見!”


    就這樣,他怒氣衝衝的走了,留下蘇雙成站在那兒。


    而宋正剛能有麵子嗎?


    從西方歸來的,有話直說的博士,可不會理會這句話會不會觸及宋正剛的怒意,而且他是留美博士,是整個地區唯一的,大熊貓一樣受著保護的高知識分子。


    給這樣的人當麵批評,宋正剛的臉都給蘇雙成丟盡了好嗎?


    宋正剛回頭看小董。


    蘇雙成要哭了,不,此刻他想原地自殺,他甚至想跪地求饒,求小董給自己圓個臉。


    但小董依然笑溫溫的,卻認認真真點了點頭。


    博士送的公爵筆,小董當著領導的麵默默收回到自己筆袋裏了。


    這可是鄧博士送的筆,而鄧博士是誰,革命先烈的後代,m國雙料博士,一路從m國偷渡到古巴,曆經千辛萬苦歸國的愛國人士,小董誰也不給。


    啪啦一聲,蘇雙成的心就這麽跌到穀底了。


    不過是姐妹倆之間關於高考分數的一件小事情,而鄧博士又不通人情事故,本來隻要改過分數就行了,但是因為一支筆,宋正剛深吸了口氣,轉身對小董說:“小董同誌,姐妹之間差個分數事情可能小。但是咱們幹部隊伍,凡事要講一個公平公正,民主作風,這件事情的嚴重性關係到了我們在群眾中的信任問題,分數你看著改,而蘇雙成同誌,開除公職……”


    終於宋書記還是頓了頓:“畢竟一家人的事情,要是博士夫人能原諒他,就隻開除公職,要是不能原諒,你到公安局解釋這件事情,任意篡改檔案,讓公安批捕他!”


    正好桌子上就是已經簽好字的,蘇雙成的調令,當著蘇雙成的麵,宋正剛扭開紅筆,在上麵端端正正的寫了兩個字:作廢!


    蘇雙成作夢也沒想到,自己一波三折,最後是栽在一支筆,和一個自己根本看不起的秘書身上。


    撲通一聲,他直接跪在了地上。


    要開除公職還是勞改,現在變成,櫻桃替他二選一了!


    ……


    蘇櫻桃到百貨商店,沒買別的,卻給自己買了幾本關於時政的語錄和書籍。


    這不,牽著珍妮的手剛進廠門,居然碰上保劍英,這一回老遠的就在給她打招呼:“櫻桃同誌,你好。”


    “保會計你好,這是剛下班?”蘇櫻桃說。


    保劍英笑眯眯的說:“我前兩天出了個差,弄到了一點黑胡椒,我看鄧博士最近瘦了好多,估計他最近沒怎麽吃過牛排,你們家的黑胡椒也不多了吧,我把它送給你?你是個農村女同誌,大概不知道,咱們博士最愛吃的就是牛排。”


    “不了吧,博士現在喜歡吃牛肉大蔥餃子,已經不喜歡吃牛排啦。”蘇櫻桃笑著說完,轉身就走。


    博士已經不吃牛排啦?


    這怎麽可能,而且鄧博士可是從來不吃大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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