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紹芸知道再套不出話來,歎了口氣:“這時節天黑的早,若是看夠了,還是早些回去吧。”


    她說完,便打了頭陣,轉身想下山。沒成想石子鬆動,腳下一滑,竟然仰麵栽了下去!


    “啊!”


    驚叫尚未結束,她已經跌入了溫暖的懷抱。那懷抱如此熟悉,昭示著水乳|交融的夜和綿延不絕的情。


    男人死死抓住她,眼裏有未曾消散的恐懼,好像一撒手她便會不見似的。


    “二爺。”丁紹芸望向那副熟悉的眉眼。


    她低聲說,“你來了。”


    見對方還要推拒,她便又道:“你就是燒成灰,我也認得出的。”


    男人在喉間淺淺歎息了一聲,最終好像認輸一般,應了聲。


    丁紹芸倚在男人的懷裏,突然莫名覺得有些好笑:“是因為我說過不要你來尋我,所以你便連自己是宋廣聞也不肯認了麽?”


    宋廣聞點點頭,又搖搖頭。


    “我死過一回,人走到閻王殿,幹的壞事不夠多,又被送了回來。”男人輕聲說,連帶著胸膛都震動起來,“所以我是他,又不是他了。”


    丁紹芸對著這厚顏無恥的評判,若有所思的“唔”了聲。


    宋廣聞續道:“在醫院的時候我一直在想,若是就此死了,這輩子最後悔的是什麽。想來想去,應是一門心思守著狗屁規矩,而不知道你離開之後,過得好不好。”


    男人一直覺得,自己是不怕死的——但子彈真的射穿胸膛的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沒活夠。


    丁紹芸在信裏說的是對的——沒有什麽是逃離不開的。


    囉嗦的規矩也好,陳腐的宅子也罷,隻要他想,隻要他敢,他便能離開。


    困住他的不是別的任何東西,而是他自己。


    所以他來了,頂著旁人的身份。


    如果丁紹芸願意再見他,那是意外之喜。如果她不願見他——那他便是個擦肩而過的陌生人,無名無姓,看一眼,餘生便也夠了。


    “你在留下的信裏說,’也許日後有緣,我們會再相逢於同一條街巷,彼此寒暄問好,也許又會有新的故事發生。’”宋廣聞不知看了多少遍,已經能把女人的話完整背出了。


    “所以我們如今……算是在陌生的街巷重逢麽?”他的言語裏帶了小心翼翼。


    丁紹芸沒有回答,突然轉了話題:“我方才腳好像崴了。你能背我下山麽?”


    自然是能的。


    宋廣聞蹲下,把女人背了起來。那一點甜蜜的負荷跨過千山萬水,跨過交替的時代和更迭的人心,承載了男人心裏最原始的殊榮。


    丁紹芸呼吸間的熱氣噴在他的脖頸上,吞吐之間,如同山野在呐喊,蓬勃出隱晦的愛意。


    二爺的腳步很穩,也很慢,好似舍不得走完這段路似的。


    臨到山腳下,他突然頓住。


    倒不是因為累了,而是因為丁紹芸在他耳邊,低聲道了一個字。


    “算。”她說。


    作者有話要說:  小小的故事寫完了,鞠躬,後麵再更短篇的話,我會全部寫好再放上來,就不會出現這種等待的局麵了。


    我一直覺得欲望是個很迷人的東西。無論是物欲、□□、控製欲、權力欲,都是潛藏在每個現代人身體裏的最後一點獸性。而試圖逃脫欲望控製的過程,又無異於是人的野性與理性在搏鬥,精彩程度相當於都市版荒野求生。所以接下來《太陽的ab麵》和《困獸》,我會繼續探討這個話題。謝謝大家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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