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扶額,“這位張姑娘,是我們世交的姑娘,她父親在世時同我們睿哥兒指腹為婚,我們原本也是極同意的,偏睿哥兒不喜歡她,我們家也覺得對不起這姑娘,主動解除婚事,都怪在我們睿哥兒這裏。還贈送了一大筆嫁妝給她,可是她一直說要等著我們睿哥兒,我也是無法。”


    這事兒要是上官氏也沒辦法,她倒是很理解良氏,“歸根結底還是孩子喜歡才好,若非是我們兒子喜歡的,我就是找個天仙他也未必喜歡。”


    “誰說不是呢。”她家這個兒子也是非常有主見的。


    上官氏和她有共同語言,“以前天天要修道,現在不修道我就無量壽佛了。還好有我這個兒媳婦,脾氣好模樣好,他才成才。”


    這也說的讓映真臉太紅了,她害羞道:“母親,我哪裏有那麽好,明明夫君他自己爭氣的。”


    上官氏打趣她,“瞧,還害羞了。”


    映真笑著對良氏道:“我娘對我真是當女兒看,老是誇我,誇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婆媳二人還互誇起來,正好沈睿帶著李湛進來,良氏眼睛一亮,“這就是棟梁吧?個子真高。”


    上官氏點頭:“這就是我兒子。”


    在大場麵上,李湛是從來沒有掉過鏈子,他一舉一動皆展現出大家風範,且眼眸清亮,侃侃而談,良氏讚不絕口。


    這邊上官氏見那沈睿也自有一派風流,又是翩翩公子,兩位母親倒是你來我往互相誇起對方的兒子來了。


    聽聞她們要在豐州待三天,有知道她們落腳處什麽都沒有,便極力邀請她們住下。


    上官氏笑道:“不必了,我們過幾日就走,又何必叨擾。”


    良氏便道:“這算什麽叨擾,這但凡人都是講究一個緣分,若是旁人我自然不會邀請,可我同你一見如故,咱們得好好說話才是。”


    在上官氏這一生中,也極少遇到這個年紀的“朋友”,尤其是她現在守寡,身份特殊,她所處之地都是十分孤獨的,兒媳婦雖好,但是她們輩分不同,有些話也不好說,現在看到良氏這般真心,她也不禁點頭同意。


    既然上官氏都同意了,那李湛和映真就更沒話說了,到了晚上,大家一起吃飯,氣氛更是熱鬧起來。


    沈睿和李湛真的太像了,倆個倒似異性同胞兄弟似的,吃著飯都能你追我趕的跑,良氏和上官氏急的跺腳,映真連忙安撫她們,“娘,沈夫人,你們別著急,咱們看著是急的很,他們指不定多樂呢,所以呀,來,咱們自個兒吃。”


    聽她的勸,兩位娘才坐下來。


    李湛和沈睿跟小男孩似的,一個跳到房頂去,一個也要爬上去,還嘻嘻哈哈大笑,丫頭婆子們都差點亂了,還是映真上前安排她們怎麽站,這才沒亂。


    原本食不言寢不語的,但良氏眼饞上官氏的好媳婦,還是過來道:“把你兒媳婦留給我幾天,讓我也享享清福吧。”


    上官氏警覺:“那可不成。”她兒子瘋瘋癲癲的,難得找到秀女中最好的人選,哪裏能讓,甚至上官氏還想趕緊帶著兒媳婦快點去雲州,都不想借宿了。


    好在這倆兒子打鬧了一會兒都回來了,沈睿又和李湛勾肩搭背要去豐州海邊去趕海,晚上喝的醉醺醺的李湛可是讓映真嫌棄的很。


    “你這身上怎麽這麽臭啊?”


    強忍著不適,幫他清理幹淨身上的味道,李湛喝了一杯茶,眸子黑漆漆的看著她,“羊腸沒了,不能做。”


    什麽玩意兒啊?


    映真羞的把手絹丟在他臉上,“你說什麽呢你?”


    “砰”的一聲,他又倒下,睡的小呼嚕都出來了。


    “你呀,可真是……”映真無奈搖頭。


    次日清早,李湛就起身和沈睿一起去趕海,映真則起身去伺候上官氏,說是伺候其實就是去她那兒說說話,遞幾件首飾這樣的,她反正還喜歡打扮婆婆呢!


    “娘,這件銀飾好看,我替您插上。”


    “哎,好。”上官氏見她這般可心,又關心道:“昨兒湛兒回去沒鬧你吧?”


    想起昨兒丈夫說的那些不是人的話,映真臉微微發燙,“沒有,回去就睡了,您別擔心,早上還興致勃勃的要去趕海。”


    什麽羊腸那樣的話是完全不能提,她心下埋怨李湛亂說話。


    看到兒子這麽開心,上官氏似乎明白了為何他要去修道了,也許並非是真的多麽向往修道,而是他向往這種不受拘束的日子。


    沈家的早膳品種十分豐盛,映真自己在吃的同時,上官氏還替她夾菜,“多吃點這個,你這幾日上火了,要敗敗火才好。”


    她夾的是馬蹄糕,映真點頭應是,全部吃下了。


    不過上官氏自己吃不了多少,這是她多少年的習慣了,曾經她生的很豐腴,當年太子見她第一句話就小聲道:“這是哪兒來的小胖妞?”


    因為這句話,她覺得所有食物都不香了,這麽多年對美食也沒什麽太強烈的欲望。


    早膳過完,良氏帶她們一起去豐州街上,這裏賣洋人物事的不少,有平日宮裏稀罕物的鍾和懷表,這裏卻是大路貨,起碼有三間鋪子都有賣,還並不貴,映真出手闊綽,一下就買了十條懷表,還有千裏眼也買了一個。


    良氏指點她:“你若喜歡這些新鮮玩意兒,我那裏還有不少外國來的貨,送些你便是,這裏來賣的都不算好的。”


    映真遂笑:“夫人不知,這些貨在豐州自然算不得什麽,可在雲州卻不同,即便是京城也沒見過這樣的。這物事兒就圖個新鮮,我來這裏一趟,好歹也帶些伴手禮才證明我來過。”


    “這倒也是。”良氏欣然明白。


    她又見這對婆媳對金銀財寶絲毫不感興趣,大部分都是在看些新鮮事物,什麽昆侖奴麵具啊,泥娃娃啊,或者是攤在路上賣的螃蟹,都看的津津有味。


    她的心裏已經有了些計較,這對婆媳不像是普通人。


    不時,又看到一間鋪子前站了不少男人,映真看到這間鋪子居然招牌都沒打,還好奇問:“這是什麽店?”


    饒是良氏這樣的也老臉一紅,“咱們快走。”


    正說的時候,卻見幾個男人氣憤道:“老陳,你也太不地道了,怎麽都沒了?都沒了今天爺怎麽找小娘們。”


    映真這才意識到這是什麽。


    隻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小爺全定了,哪還有你們的份兒,小爺一晚上就用七八個,滾邊去。”


    看到方才還圍觀的男人們一哄而散,李湛還得意洋洋的抬了抬下巴,正在他眼尖看到映真的時候,臉上洋溢著大大的笑容,還要上前來。


    映真則委屈的和上官氏道:“母親,我不認識他。”


    上官氏也道:“你是哪來的登徒子?敢隨意喊我的女兒,看來我得找官府來治治你這個小畜生了。”


    李湛:我咋不知道我被開除人籍了。


    第65章 待不下去了(二更)    待不……


    映真和上官氏在回去的路上都沉默不語, 太丟人了,都不知道跟良氏說什麽,良氏倒是有些羨慕, 至少人家兒媳婦都有了。


    在到了沈家的時候, 看到一頂青呢小轎,越發覺得頭疼。


    在門口下馬車後, 映真看到一姑娘亭亭玉立站在那裏,一襲青色的衣衫, 裙擺處繡滿了蓮花, 有種奇妙的感覺。


    隻見良氏有些尷尬:“丹蓉, 你來做什麽?我這裏還有客人呢?”顯然她的語氣是有點不耐煩的。


    張丹蓉不疾不徐道:“侄女前來隻是過來探望伯父伯母。”


    “我們不必你探望, 睿兒也不在家,你不必來了。”


    聽著二人的談話, 映真似乎明白這姑娘是誰了,應該就是沈睿那位未婚妻了,因為沈睿逃婚, 兩家已經解除婚約,沈家還因此賠了一大筆錢。


    張丹蓉還是那個樣子, “伯母, 我知道沈睿在家, 我們家有人看到了, 咱們倆家的婚事是先父在的時候定下的, 指腹為婚的婚事, 我相信我是肯定能夠說服沈睿的。”


    完蛋了, 映真暗道不好,良氏此人通過這幾日接觸下來她心裏還是有點譜的,為人敞亮豁達, 是個不太居於世俗的婦人,這位張姑娘口口聲聲說的都是指腹為婚,絲毫不顧忌沈家,明明就已經解除婚約,卻還要這般在人家大門口重提舊事,良氏如何會喜歡。


    果然,良氏耐心全無:“張姑娘,我們沈家五年前就已經解除婚事了,當時你娘要了我們沈家一條船,十幾個鋪子,你兄弟要了我家不少銀兩,已經夠了,這樁婚事早就了結。你若再嫁,我也願意收你為幹女兒或者替你出嫁妝,你也知道的,不是我和我們老爺不同意,是睿哥兒他沒那個意思。”


    卻見張丹蓉一個踉蹌,嘴角漫出淒苦的笑容。


    她又踉踉蹌蹌的走著,良氏眼神中帶著幾絲同情,卻又不想再理會了,婚姻大事,父母再怎麽逼迫,都要遂兒女的心願,看管家的兒媳婦,就因為是人家兒子喜歡才選的,一家人都皆大歡喜。


    她們沈家原本就有男子四十方納妾的規矩,若娶個不喜歡的人,要對著四十歲才能有個新的女人,那這輩子還有什麽意思。


    可映真暗道不好,急忙跑了過去,千鈞一發之際,她拉住了她,“張姑娘,這裏可不是你尋死的地方。”


    良氏猛地過來,沈家的下人也反應過來拉住了她。


    她是存了死誌,映真想道。


    說實話,這個場麵良氏也不知道怎麽辦了?上官氏卻很有經驗,當年太子選妃,多少姑娘戀慕太子啊,多的是為了得到太子尋死的,即便去了豫章,他就出去了一次,惹的當地知府的女兒願意做小跟他。


    “沈夫人,我看此時最好是先把人請進府來,請大夫過來看病,再讓沈公子在外居住幾天再回來。”


    這是為了二人名聲著想,既照顧了故交之女,又表示沈睿的清白。


    良氏生活環境簡單,夫君又隻有她一個妻子,她們也隻有一個兒子,清清靜靜的,自然不知道這些。


    張丹蓉隻是有些魔怔了,也沒撞柱而亡,身體比誰都好,大夫開了些壓驚的藥就要走。


    良氏讓心腹守在這裏,她則出去同上官氏和映真道招待不周,映真忙擺手:“您這說哪裏的話,這隻是小事而已,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


    “實不相瞞,我們其實也不想在豐州住了,原本我們都不是豐州人,是客居在此,如今又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就怕事情沒辦成,倒是惹一身騷。”


    對於她們來說吳興沈氏雖然早已非前朝鼎甲士族,但是他們家族後代都很自動維護這個名聲。


    映真心裏一動,“要我說不如讓沈兄弟同我們一起去雲州,夫人,我夫君雖說如今隻是縣令,但他才華橫溢,一心為民,此次選擇雲州也是想幹一番成就出來,我曾經聽聞貴先祖沈矜一介文人卻敢提刀上戰場,我看睿兄弟同我夫君一樣,都是胸有韜略之人,若是能與我們一同,怕是日後再現其先祖之風采,也未可知啊。”


    上官氏舒了一口氣,本來她還打算明日抽空再說,還準備醞釀一下怎麽說出口,好在兒媳婦說出口了。


    甚至映真還道:“我聽聞雲州一日有八九個時辰天都是亮的,瓜果比其他地方還要甜,即便睿兄弟不出世,也可以見見旁的地方不同的風采,正所謂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呢。”


    良氏心中一動,她方才說的那些話不過是一時氣話,要走談何容易,更遑論豐州這邊生意做的大,想要挪開手也不容易。


    她還是舍不得兒子去雲州的,故而推脫:“日後若是睿哥兒想去,我們讓他再去,隻是你也知道我的心事,他沒有成家,一個人去做什麽呢?我們倆老的又如何是好?”


    映真笑道:“您說的也是,可大丈夫何患無妻,我想睿兄弟之所以沒有找到心愛的姑娘,一來是因為緣分未到,二來也是因為見的人太少了,其實我相公和我認識還是緣於一場文會呢,我是因為他的才學才深深拜服,即便他不跟我們去雲州,可跟著我們一些時日,多見些人,到時候他自然也知道自己需要什麽樣的姑娘。有了那個模子,再依您家的家世,還不是手到擒來。”


    站在門外的李湛聽的津津有味,心想自己可真厲害呀,居然還讓真真大人折服,不過真真大人好像在編故事呀,他要不要戳穿呢?


    好吧,還是不戳穿了,否則真真大人臉上掛不住。


    但是真真大人為何要讓沈睿跟著他們去?雖說沈睿這小子是跟他能夠追打玩鬧的人,可是他沒自己高,也沒自己英俊,還有更沒有他聰明。


    論家世,他李湛也是隴西李氏的後代,真是的,真真大人怎麽回事啊?他可是什麽都比沈睿好。


    哼,今晚他就扛著真真大人跑路,這個沈家他可待不下去了。


    第66章 等不及了嘛   等不及了嘛……


    良氏回房後, 看到沈覃正在做百戲,不免道:“你現在還在做這個?哎,咱們兒子算是被張家那個丹蓉纏上了, 你是不知道啊, 你說她要做什麽呀?撞在咱們門前撞死,或者逼咱們讓兒子和她成婚?”


    沈覃放下手裏的小皮影, 倏而一笑:“張家貪婪,你又不是不知道, 所以我當時同意直接退婚算了, 你當時還罵我, 現在知道了吧?”


    當初良氏是真的心疼丹蓉, 張丹蓉的爹死的早,她們作為她爹的故交, 故而她小的時候便接她過府,把她當女兒養著,可惜自家兒子就是不喜歡她, 甚至還逃離了,後來慢慢的他們家賠了不少給張家, 又因為解除婚約, 故而避嫌, 沒曾想她的怨念如此之深。


    “那怎麽辦?”良氏發愁。


    這樣一個人, 打也打不得, 罵也罵不得, 偏張家在本地深耕許久, 張丹蓉叔伯兄弟非常多,這些人保不齊誰散播點什麽出去,睿哥兒處境可不算好, 畢竟人言可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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