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當初非要纏著嫁的,是陸清衡。


    雲媞沒察覺到他的情緒,伸手去拿桌上的青吾劍,豁出去道,“你要是這麽不待見我,你就......”


    她話音頓住,本來試圖將劍拎起來,可是太重。


    之前是衛央將劍放到她懷裏她才勉強抱住的,雲媞轉而低頭握著劍柄,想把劍抽出來,再次費力道,“你就......”


    洛陽:......


    零壹:......


    衛央:.........


    她淚眼朦朧地抬頭看向鬱辭,若無其事道,“幫我一下。”


    鬱辭斂眉眸華清幽地望了她一會兒,將劍提了起來,在手上轉了半圈,劍身出鞘寸許。


    劍鋒寒光淩冽,雲媞十分有骨氣地重新和他吵架,“你要是實在不待見我,你就砍死我算了!”


    她把脖子小心翼翼湊過去,鬱辭回手收回青吾劍,隨手扔給衛央。


    衛央神色一凜,險險接住。


    他雖然拎的動青吾劍,殿下這般扔過來,他也委實害怕被砸死。


    雲媞見狀輕哼了聲,今夜實乃她高光時刻。


    因為生氣,她一時也沒意識到,他們兩個這般生動如夫妻的拌嘴,同往常鬱辭對她的態度全然不同。


    換作從前,他隻會冷若冰霜地給她丟一句:孤倒是不知,太子妃這般寬容大度。


    然後夜宿趙側妃的寢殿。


    雲媞氣性未消地轉身倒了杯茶,給自己壓壓火。


    鬱辭垂目看她半晌,目色難辨。


    隨後,他似無奈喟歎一聲,忽然開口柔意喚道, “黛黛。”


    噗——


    雲媞未來得及咽下去的茶水盡數噴了出來,喉嚨狠狠倒灌了一口,嗆得她拚命咳嗽,眼角都憧出淚痕來了。


    鬱辭擰眉,拉過人給她拍著背。


    漫斥道,“喝水也能嗆到?”


    雲媞什麽也聽不進去,耳畔隻縈繞著那聲低沉的‘黛黛’。


    她的閨字,殿下是如何知曉的?!


    除了太後和陛下,還有陸清衡,幾乎沒有人知道她的閨字。


    雲媞咳了半天,又灌了一口水壓驚。


    她平複下來,瞬間沒了方才淩雲的骨氣。


    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兩步,美目水潤地望著他,試探地、小心翼翼地問道,“殿下......你方才叫我什麽?”


    鬱辭沉吟片刻,輕眨了下漂亮的眼睛,溫柔的語氣蘊含著幾分委屈, “黛黛。”


    他聲音低磁蠱惑,雲媞一瞬耳朵酥麻,順著一路被鴻羽勾至心尖兒似的,不覺心跳加速。


    原來她的閨字經他唇齒流露是這樣的感覺,潺潺入耳,流至心脈,那份動心勁兒一點不比牽手要少。


    之前的太子殿下,都隻涼聲喊她雲媞,或是太子妃。


    或慵懶或隨意,沒什麽溫度,就像方才那樣。


    他怎麽忽然......


    雲媞還沒來得及震驚疑惑,隻見一向孤傲的太子殿下纖長的睫扇輕蓋下來,低頭一副黯然神傷的模樣,嗓音澀然道,“黛黛,你如今竟這般不在意我了。”


    衛央漠然的冷酷麵具出現了裂痕,眸中幾縷難言的情緒。


    洛陽同零壹僵硬地偏頭對視了一眼,不敢相信自己方才聽到了什麽。


    殿下這是終於放下他的身段了?


    不可能阿......


    殿下是魚死網破玉石俱焚、得不到就毀的性子,向來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怎麽會忽然向太子妃服軟了......


    雲媞愣在原地,害怕地咬住茶杯。


    她這會兒總算有些品過味兒來,發覺鬱辭似乎不大對勁。


    雲媞木然地說不出話,鬱辭側過身,落寞地垂著眼簾,睫扇輕顫,“果然,陸卿士出了事,你就一點也不在乎我了。從前孤耍性子,太子妃都哄著,如今......嗬......”


    自嘲而心灰意冷的一聲冷笑,聞者落淚。


    雲媞:..................


    衛央:.........


    零壹/洛陽:.........


    他們何時有那樣的從前?


    鬱辭長眉輕蹙,美目幾分顰顰深沉的憂鬱,澀然道,“果然還是他最重要嗎......”


    眼前柔弱委屈的美人神色戚戚,偏過頭哀莫賭氣,“罷了,你走吧。”


    雲媞呆滯地鬆開貝齒,她抬手接住落下的青瓷杯,木訥地點了點頭,“喔。”


    她放下杯子剛轉身,身後便飄來了冷森切齒的一句,“你敢走試試看。”


    雲媞邁出去的步子慫慫地收了回來,回頭戰兢地望著他,無措道,“殿下......”


    他到底讓走還是不讓走呀。


    鬱辭凝著她,這死丫頭轉身的一刻險些沒把他氣死。


    她以前可從來不會這樣!


    “孤讓你走你就走?”鬱辭沉眸,語氣恨鐵不成鋼。


    不然呢?


    雲媞惶惶地覷著他。


    這樣的殿下比之前的清冷孤傲還要可怕。


    他神色肅然,抬手捏著她的下巴,一副誓不罷休的姿態,“是陸清衡重要還是我重要?”


    鬱辭指尖溫涼,力道柔和,指腹貼著她的下巴,讓人不自覺地心跳加速。


    “殿下重要。”雲媞識時務道。


    他眉目溫緩下來,勾了勾唇,孤傲地睨著她,“別以為這樣說孤就會原諒你。”


    鬱辭頗自然地低頭親了一下她潤澤粉嫩的唇,滿足地鬆開手,“你若是敢不聽話,孤便立刻反悔,不救陸清衡,任他被流放去。”


    他唇瓣柔軟涼意,溫熱的氣息混著沉香同她交織一瞬。雲媞耳邊寂然,隻聽得到如雷的心跳聲。


    她微張著嘴巴呆呆盯著他輕啟說話的唇,什麽也沒聽進去。


    待她反應過來,氣血遲鈍地翻湧,臉頰紅了一片,連耳後都被暈成了粉色。


    鬱辭見她沒反應,挑眉細細打量她。驀然發現她羞的眸潮春水,頰暈桃色。傻傻地望著他,像猝不及防地被人欺負了一般。


    鬱辭稀奇地瞧著她,眸華嬈嬈,眼尾勾出笑意,淚痣妖冶熠熠。都老夫老妻了,又不是第一回,怎的親一口羞成這樣?


    一邊的零壹瞧得捂住了眼睛,洛陽拚命扒拉她的手,要讓她看著。


    雲媞獨自天翻地覆,卻見他神色自若,沒半點不自在。


    她鈍鈍地抬手碰了碰臉,惶措的咬手指。


    他說話就說話,親她做什麽......


    他們關係很好嗎......


    ☆、肆


    鬱辭說的話繞了許久才切實地落進雲媞的耳朵裏,她震滯的情緒散了些,眨了眨眼遲疑地望著眼前清傲的男人,“殿下......你方才是說,會救陸清衡?”


    他不可置否,斂眉隨手攬衫坐下,“你可知孤親自出城是為何?”


    雲媞不明所以,平常他連話也不願意同她多說兩句,他要做什麽她哪裏會知道。


    鬱辭抬眸,唇角噙著淺紋笑意,“你還記不記得,那個被流放滄幽之地的謝尚書。”


    “謝邕?”


    經他提及,雲媞才恍惚想起這個陸儈最大的附臣。


    陸謝兩家多年世交,謝大人可以說是陸侯最為信重的朝臣。陸儈被斬,他身為最大的同黨,自難幸免。


    經查雖罪不勝誅,但活罪難逃,被判流放滄幽苦寒之地,永不得歸。


    “他已一介無還餘地的罪臣,卻有人怕他活著,想要他的命。”鬱辭沉眸道,“畢竟沒有什麽秘密,會比一個死人保守的牢靠。”


    雲媞有些意外地思吟道,“你的意思是,在這場禍連諸多的大案下,謝家並不幹淨?”


    鬱辭勾著眼角暇意,“不出意外的話,官牢裏的陸卿士,也不會有人願意他活著的。陸卿雖一向獨善其身,但株連大罪可不管無辜與否,這樣一場禍事下,卻唯獨他被關在官牢,安然無恙。”


    “所以,那些人一定以為他知道些什麽,手裏是不是有不為人知的籌碼,就更不得而知了。也隻有斬草除根,是最保險的。”


    雲媞接下他的話,眸底幾分涼意,“這手腕還真同陸侯如出一轍。”


    鬱辭眸華深憐地靜靜看著她,莫名道了一句,“太子妃當真是越來越聰明了。”


    話落,他忽然伸手拽過人,穩穩的落到自己懷裏。


    雲媞沒有防備,忽然跌坐到他腿上,像隻受了驚的兔子,愣了一瞬之後就想要掙紮起身。


    這樣親密的事情,他做的卻意外地順手,一點也不拖泥帶水。


    她掙了一下,鬱辭牢牢摟著她的腰身,手支著下巴靠在桌上,眸色慵懶輕浮地望著她,“躲什麽,又不是沒抱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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