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修眉蹙緊,不喜歡她這種譏諷的語氣,他靠近過去,白玉卻往後退了下,沈墨見狀有些煩躁,眉目像是凝了霜,“感動不等同於我喜歡她。”


    白玉目光驟冷,語氣仿佛在步步緊逼:“所以你承認你是感動了?”


    “白玉,你能不能講點理,程姑娘畢竟是因為我受的傷,難道我能夠不管不顧麽?”沈墨沉聲道,他對程慧儀的確沒有男女之情,因此他問心無愧,便覺得白玉有些咄咄逼人了。


    白玉並不覺得自己是在無理取鬧,感動的下一步就是喜歡,女人的直覺告訴她,程慧儀的威脅性比素蝶那些女子更大,她絲毫不懷疑,再任由事態發展下去,他會喜歡上程慧儀。


    白玉看著他,眼眸中有些許失望之色,“你的心已經偏向她了,所以你覺得我不講道理。”


    這女人怎麽總是固執己見,沈墨內心頗有些抓狂,不禁蹙眉低吼道:“我沒有偏向她,你要怎樣才肯相信我?”


    白玉聽出他語氣帶著一絲不耐煩,內心也跟著焦躁起來,白玉腦子卻一片空白,她要他怎麽做?她也不知道,她心裏就是感覺難受,難受到想哭。她又不想當著他的麵哭,於是轉身就走。


    沈墨看到她這樣子,沈墨心裏也不好受,心裏像堵了塊大石,壓得他快喘不上氣來,沈墨大步流星上前,拽住她的手腕,命令道:“白玉,你不準走!你把話說清楚!”


    白玉想抽回手,然而這次沈墨拽得很緊,她抽不出來,她怒視著他,“你如果想要讓我相信你,那你就不要總是去關心程慧儀!”


    沈墨被她怒氣衝衝的模樣驚了一跳,不覺得放開了手。


    看著他錯愕的神色,白玉覺得自己像個妒婦,她現在的嘴臉一定很醜陋,是他讓她變成這樣的,這個男人太討厭了,不等沈墨說話,白玉又故作鎮定道:“算了,我覺得我們都需要冷靜一下。”言罷轉身匆匆而去,仿佛身後有鬼追一般。


    沈墨沒有再追上去,像是做了錯事的,困擾地立於原地。可捫心自問,他覺得自己沒做對不起她的事,她自己不也是執意要與桑落來往,她有什麽資格說他?


    然而他內心的愧疚感又是從何而來,沈墨煩躁地扯了扯衣襟,想著白玉方才的模樣,不由伸手捂著心口,那裏像是突然之間變得空蕩蕩的,沒有著落的感覺。


    為什麽情情愛愛會讓人如此痛苦?沈墨不禁蹙緊了眉頭。


    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小蕖見沈墨一動也不動地站立著,背影隱約透著落寞,不禁小聲喚道:“大人……”


    沈墨這才想起來小蕖也在,想到被小蕖看到他和白玉爭吵的事,他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他平日在人麵前,向來維持著溫文儒雅的形象,哪裏如此失態過。


    “小蕖,你莫不是也覺得這是我的錯?”沈墨不由自主地低聲問了句,像是要證明自己沒錯一般。


    小蕖皺了皺眉頭,小臉卻有些認真之色,正色道:“大人,我覺得您應該避嫌才對。”


    沈墨心口一沉,沒有反駁。


    第134章 還沒愛到死去活來的地方。……


    白玉回到閣樓,直接撲到床上,一邊捶被子,一邊低聲罵著混蛋,拚命忍住的眼淚禁不住掉落下來。


    她不是傷心難過,她是被沈墨給氣的,她已經很久沒被人這般氣哭過了。


    被子上很快地濕了一大片。


    如果沈墨在乎她的話,這會兒早應該過來道歉了,可是他並沒有。


    或許他正擔心程慧儀的傷勢呢,哪裏有空想她?白玉不禁抱怨地想著,想著想著又痛罵一句負心漢。


    將情緒徹底地發泄出來之後,白玉終於恢複了些許理智,她驀然從床上坐起,蘊著眼淚的美眸浮起一抹思索。


    如今並不是和沈墨置氣的時候,自己這般歇斯底裏地與沈墨爭吵,隻會將他推得更遠,或許他會覺得她不夠溫柔,不夠嬌弱。


    如今最大的威脅是程慧儀。


    白玉今日去看她時,明明見她恢複得很好,為什麽一夜之間病情又加重了?


    小蕖回來時,白玉正呆呆地坐在床上,像失了魂一般,眼睛鼻子都有些微紅,像是哭過的模樣,小蕖看著心裏也不好受,正要過去勸解。


    白玉卻忽然看向她,像是突然想到什麽似的,她美眸閃過一抹異色,道:“小蕖,你去把那個叫杏花的丫鬟叫過來,我有事要問她。”


    小蕖不明為何,卻又沒詢問理由,隻答了句:“哦。”


    白玉又叮囑道:“記住,悄悄地把人帶過來,莫要給李氏母女知曉。”


    小蕖跟在白玉身邊許久,人也變得機靈了許多,聽到白玉的話,她忙點頭,自信的保證道:“放心姑娘,我一定不讓她們知道。”


    主院書房。


    沈墨坐於書案旁,隨意翻看著書,然不管他怎樣逼著自己專注,卻仍是無法忘懷方才與白玉爭吵的事。


    將書本闔上,沈墨靠於椅背上,閉著眼,伸出兩指撫了撫眉,心中悵然若失。


    少頃,沈墨睜開眼,朝著門外喊道:“來人!”


    書房旁邊有間小室,沈墨在書房時,林立便會在裏麵候著,等待沈墨的吩咐,書房裏的人隻要一喊,這裏麵就會聽見,此時,林立正歪倒在椅子上打瞌睡,聽聞沈墨的聲音,驀然驚醒,一擦嘴巴,慌忙過去。


    “大人,有什麽吩咐?”林立恭立著,不由抬了下眼,見他家大人神色清冷,不複平日的溫潤柔和,難不成是在怪他告訴了白玉他留在了程慧儀那的事?


    沈墨淡淡瞥了眼林立,見林立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樣,他在這裏心煩意亂,他林立睡得倒是好,沈墨心裏莫名有一絲不悅,沉聲道:“去把徐先生,我要與他商議事。”


    這大晚上的商議事,這不折騰人麽。然而林立也不敢提出異議,隻能領命而去。


    於是睡得正香的許子階便被人從溫暖舒適的床上叫了起來,胡亂披了裘衣,頂著一張困頓的臉,不情不願地去見了沈墨。


    “大人,您大半夜找我可是有什麽要事相商?”許子階半眯著眼睛,一手撐著頭,雖然努力支撐著,然而頭已經快垂到了地上。


    “也不是什麽大事。”沈墨微笑道,林立送來茶,沈墨親自端起,放到他麵前,溫聲道:“先生很困?先喝杯茶吧。”


    不不是大事還將他叫起?他這位大人是否越來越任性了?許子階心下當即有些埋怨起來,他雖然對他忠誠不二,但他可不想真當牛做馬呀,許子階一臉愁苦道:“大人,若不是大事,您可以明日再說吧,您不睡覺,總不能也不讓我睡。”


    “抱歉。”沈墨溫雅的麵龐浮起一抹幾不可察的窘色,他今夜的確是不理智了些。


    許子階得了沈墨一句抱歉,心情才轉好些,端起茶喝了口,清香入喉,困意頓時消去不少。


    見他振了精神,沈墨亦壓下心中那股煩躁,沉聲道:“刺客招出了主使。謀劃此次刺殺的主使乃是馮應年,對此你怎麽看?”


    今日許子階並不在,因此還不知道刺客已經招出了主使,聞言倒是有些吃驚,他以為是會是劉暡,不過……許子階打量了沈墨一眼,想想他的話,他分明還是有所懷疑的吧。


    可這要他如何回答呢?具體情況他還不了解,刺客的供認書沈墨也沒拿出來給他看。許子階覺得沈墨根本不像是想和他認真討論事情的模樣,他懷疑他醉翁之意不在酒。


    沈墨沒聽到許子階答話,不由看了他一眼,見他目光有些一絲探究之色,臉色微僵。那一刻,沈墨覺得自己仿佛被看穿了,他手抵於唇間,佯咳了一聲,眼簾一低,掩住了一眸情緒。


    許子階猜的是對的,沈墨的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後院。


    夜深了,白玉並未睡下,而是倚著榻上,等著小蕖回來。


    門簾一掀,小蕖領著那名叫杏花的丫頭回來。


    那丫鬟一見到白玉,頓時變得唯唯諾諾起來,也不知道在怕什麽,白玉自認為自己平日裏待底下人挺和氣的。


    白玉斜倚在柔軟的榻上,懷抱著手爐,姿態柔媚無骨。


    杏花看了眼,又畏怯地低下頭,一臉不安之色。


    “你且抬起頭來。”白玉和顏悅色道,特意放柔了語氣。


    杏花聞言抬眸,看了她一眼,又害怕地低下頭。


    白玉笑容微滯,這就是林立找來的機靈丫鬟?怎麽看起來呆呆傻傻的,還膽小如鼠,白玉聲音輕柔,“今日你見到我躲什麽,難不成怕我吃了你?”


    杏花見白玉一臉親近溫和的模樣,終於沒那麽害怕了,杏花回答道:“奴……奴婢沒有怕。”


    “不怕就好。”白玉莞爾一笑,問道:“我問你,大人讓你照顧程姑娘,卻把人照顧得傷勢越來越嚴重,你是怎麽照顧的,莫不是去偷懶了?”


    杏花聞言心咯噔一跳,明明她笑意盈盈地,卻讓人沒由來心生恐懼,杏花就害怕白玉和大人會就此事怪罪於她。


    隻聽噗通一聲,杏花慌張失措地跪在了地上,“這……不是奴婢的錯,是程姑娘她自己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白玉目光微凝,“這怎麽說?”


    杏花連忙道:“奴婢不小心看見程姑娘偷偷用冷水沐浴。”


    白玉美眸一沉,看來程慧儀是聽了她今日的話受了刺激,沉吟片刻道:“我明白了,你先回去吧,今夜之事不許對任何人說起,你就當做什麽都沒看見,明白了麽?”


    杏花連連點頭,“奴婢明白了。”


    白玉讓小蕖拿了一串銅錢給杏花,隨即叮囑道:“回去之後,替我一步不離地盯著程姑娘,莫讓她再做些不愛惜身體的事。”


    杏花領命而去。


    杏花離去後,小蕖一張嬌憨的小臉頓時浮起憤憤之色,“這程姑娘太不要臉了,為了勾引大人,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


    白玉聽到小蕖氣衝衝的話語,語氣略含斥責道:“小蕖,小姑娘家家的,不要說這些不正經的詞。”


    小蕖畢竟是沈墨帶出來的丫鬟,白玉可不想把她教成第二個煙兒。


    小蕖臉紅了紅,有些難為情,隨即又忿忿不平道:“我現在就去把這件事告訴大人。”


    “小蕖,先別衝動。”白玉喚住了她,凝眉思索,如今她和沈墨正因程慧儀起了爭執,沈墨又有些偏向程慧儀,如果她突然指出程慧儀是故意傷害自己身體以博取他的同情,沈墨會不會以為她是在嫉妒程慧儀,才故意吩咐小蕖等人,誣陷程慧儀?而且她也有些擔心程慧儀會反咬一口,她如今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很容易贏得男人的垂憐吧?


    白玉想,還是先等和沈墨和好後,然後再慢慢事情說開來,此刻卻是急不得。


    一盞茶結束。


    “大人,可還有什麽事?沒有的話,我便回去了。”許子階放下茶盞,壓下打哈欠的衝動,懶洋洋道。


    兩人方才就馮應年的事討論了片刻,許子階便察覺到了沈墨的心不在焉,許子階猜測他有別的事找他。


    沈墨看了他一眼,突然淡淡地開口:“子階,你之前有過很多女人?”


    聽聞沈墨直呼他的名字,許子階心咯噔一跳,目光轉向他的臉,隻見他臉上沒有了溫潤如玉的笑容,目光深邃,令人揣摩不透他的想法。


    這難道是在試探他些什麽,許子階心口一提,摸了摸鼻子,“還好……不算多。”


    隻是有多少他也數不清,有些他甚至容貌名字都記不得了,而且多數隻是逢場作戲,也有動過真情的,隻是時間不長久,要說真愛……許子階腦海中驀然閃過一倩影,目光微黯,那人早已嫁作人婦,還有什麽可想的。


    “既然不少,你應該十分了解女人的心思。”沈墨像是在討論很平常的一件事,語氣從容淡定,“怎麽能夠讓一個女人對你死心塌地?”


    沈墨此刻的內心其實有些不知所措,他平生第一次將全部心思放在一個女人身上,可這感覺不大好受。


    沈墨覺得白玉不夠愛他。


    他想讓白玉更愛他,更加信任他,可是他束手無策,這跟他一直以來追求的權力不一樣,權力是死的,白玉是活的,她會說話,有情緒,她總是和他吵,不肯聽話,讓他的心總是提著。


    他有時候感覺很煩燥,想擺脫,可是他真的可以失去她?光想想就會覺得心痛。


    沈墨覺得自己應該還沒到那種愛的死去活來的地步,可是有些東西已經徹底脫離自己的掌控。


    許子階很吃驚,這還是沈墨第一次正兒八經的與他討論男女情愛的問題,之前還從未有過,許子階好奇地問:“大人是想讓白玉姑娘對你死心塌地?”


    沈墨瞥了他一眼,仿佛在說,這不廢話。


    許子階意會,隨即來了興致,笑問:“大人之前不也有很多紅顏知己,怎麽會搞不定一個女人?”


    “白玉與那些女人不一樣。”沈墨修眉微皺,不禁輕歎一聲,那些女人顧忌他的身份,個個對他存著敬畏之心,根本不敢在他麵前任性使氣,哪像白玉,沒事就衝他發脾氣,要他反過來去哄她,甚至哄都哄不好。


    許子階點頭讚同,隨即笑道:“大人,這白玉姑娘的確與一般女子不同,我要是大人你,我也搞不定,大人還是自己想辦法吧。”


    沈墨煩躁地撫了撫額,他向來不喜歡向人傾訴自己的心事,可此刻,他有些控製不住地說道:“我向她求過兩次婚,她至今都不肯嫁給我……我真的不明白她在猶豫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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