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事。”


    “要是你怕看著這些,就不要管了。”


    “我不怕,我幫你。”徐婉格外鎮定。她死都經曆過,這些還有什麽好怕的。


    他的胸膛這樣完全敞開在她麵前,雖然受了傷,但還是可以看到他健碩的肌肉。


    整整兩年,多少個日夜。她其實對他這的身體早就已經無比熟悉了,也沒什麽好害羞的,“可能會有些疼,你忍一忍。”


    他點頭。她其實也知道,她眼前這個人最擅長的事就是忍耐。


    徐婉用酒精將他傷口邊的的血漬擦幹淨了些,然後用碘伏給傷口消毒,他也是人,也會疼,碘伏碰到傷口時他身體有微微的顫抖,他一動徐婉的手也跟著抖,徐婉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先給他塗上止血粉,再替他包紮。


    孟欽和咬著牙看著徐婉,他稍有些驚訝她並沒有害怕或者驚慌,她比他想要中的要沉著得多。


    隻是這樣處理一番,傷口仍是糊成一團,子彈還在裏麵。可沒有辦法,還是隻能先包紮起來。


    徐婉給孟欽和喂完藥之後夜已經很深了,徐婉就坐在他旁邊,一晚上都沒怎麽睡。


    或許這是人都是有習慣的,她從前常伺候他,他突然闖到她的世界裏來,卻仍可以像從前一樣繼續。


    雖然沒有見死不救的道理,可徐婉還是覺得這樣不好。他們已經沒有什麽關係了,他也有他的楊小姐,為什麽要到她這裏來?何況這還是胡潤生的公寓。


    第二天一早,徐婉給孟欽和熬了藥,又替他在火上燉了粥和雞湯。她準備好這些之後,出了一趟門,囑咐住在公寓附近的同事給她請一天假。


    回來的路上,徐婉街邊豆漿鋪的人在議論,有人說:“你們知道嗎?昨天晚上都宵禁了,淮軍滿大街地找人。”


    “找誰啊?”聽得那個人興趣也起來了。


    “聽說在淮中路那裏昨晚起了槍戰,好像是晉軍的人潛到咱們金城裏來了,死了好幾個人。”


    “晉軍?他們膽子這麽大?”


    又有人走過來湊熱鬧,“不止,不止,我還聽說昨天晚上老孟家的二兒子在坤州又出車禍了,車子直接掉下去了,人還沒有找到!”


    他們話音剛落,昨晚那些士兵又來了,滿大街地巡邏。


    又是車禍又是槍戰的,徐婉也有些糊塗了,她還是先回去的好。


    隻是當她回公寓的時候,那個人已經醒了,他似乎比昨晚要好些,意識也清楚多了。


    他坐起來半靠在床上打量著整間臥室,屋子收拾得幹淨、整潔,窗台上還養著花,這是她的習慣。隻是整間房子裏隻有一張床,而衣架上還掛著男人的黑色大衣。


    他忽然將視線轉向她,問道:“你和那個人一起住在這?”


    他的聲音仍有些虛弱,徐婉實在沒想到他回問這個。


    她不知怎的,沒頭沒腦也回問了他一句,“楊小姐你找到了吧?”如今她終於有底氣在他麵前提楊詩音。


    孟欽和和她都沒有回答,徐婉不想和一個受了傷的人較勁,道“他這兩天不會回來,你還可以在這裏養兩天傷,他們還在找你。”她又補充了一句,“不過也隻有這兩天了。”


    他的臉色仍是蒼白的,點了下頭,抬起頭去看她,笑著道了一聲,“徐婉,謝謝你。”


    她和他在一起兩年,如果沒有記錯,他是第一次喊她的名字,也是第一次跟她道謝。


    徐婉隻苦笑了一下,沒忍住由衷感慨了一句,“有時候做個尋常的小老百姓過得還安穩些。”


    許是他沒有想到她會說這樣的話,突然抬頭去看她。


    隻是她沒有繼續和他說話的打算,轉過身去給他取湯藥。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她也不想過問了,她能做的就是別眼睜睜地見死不救。


    然後徐婉剛走到一半,門口突然傳來了幾聲敲門聲。


    第46章 不速之客


    聽到敲門聲,徐婉和孟欽和同時都向客廳那邊看去,好在客廳和臥室中間還有一道門簾,從外麵不能直接看到臥室裏麵。


    徐婉頓了一下,回頭跟孟欽和道:“我出去看一眼。”


    他點了一下頭,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眼神。


    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雖然淮軍上下沒有誰敢明目張膽地對孟欽和他那個二少怎麽樣,怕隻怕孟欽同使陰招,發現了他後神不知鬼不覺地將他們兩都解決了。


    這樣的事情孟欽同不是做不出,孟欽和知道,徐婉也知道。


    外麵的敲門聲還沒有停下,徐婉將門簾遮好,聽敲門聲倒還算溫柔,不像是那些粗魯的士兵。


    “徐婉?你在嗎?”是個女人的聲音,似乎還有些熟悉?可徐婉一時想不起是誰。


    究竟會是誰呢?


    徐婉拉開一角窗簾,往外頭看去,她怎麽也沒想到外麵的那位不速之客竟然是馮太太,她身後還跟著一個司機和一個傭人,手裏提滿了東西。


    她怎麽會來這?徐婉愣了一下,哪知馮太太眼尖,已經隔著窗簾縫看見徐婉了,還朝著她招手,“徐小姐,是我。”


    徐婉沒有辦法,隻好先將門打開,客氣笑道:“馮太太,您過來做什麽?”徐婉雖然曾經總和馮太太打麻將,但自從她離開坤州後便再也沒有聯係,難道她這回過來是因為孟欽和?


    馮太太似乎並不介意徐婉稍顯生疏的模樣,反而笑著道:“知道你還在坤州,便過來看看你,找你敘敘舊不成嗎?”馮太太往裏瞧了瞧,又道:“你這地方難找,我費了好些心思才找到你這來,還給你帶了些東西過來。”說著她偏過頭稍微讓了一讓。


    “您太客氣了。”徐婉不知道馮太太唱的哪出,謹慎道。


    “客氣什麽呀,哎呦,你打算讓我一直站在這?”


    “怪我怪我,您快進來吧。”馮太太都這麽說了,她就算是有目的的,如果不讓她進去反而生疑,徐婉索性請她進去。


    徐婉走進去,簾子仍是拉攏的,從外麵看不見裏頭,也算稍稍鬆了口氣。


    徐婉請馮太太就座,“這屋子小,您別見怪。”說著,又去給馮太太倒水。


    馮太太站起來,拉住她,“你就別忙活了,我今天到這來,是來給你賠不是的,你倒這樣客氣起來了。”


    “賠不是?”


    馮太太幹笑了一下,歎了口氣,“噯,還不是因為我那個混賬弟弟嘛!上次的事實在是讓你受委屈了,我心裏總過意不去,還是想來看看你。”


    徐婉一心隻想著孟欽和的事和馮太太虛與委蛇,倒把上次常遇青輕薄她的事拋到腦後去了,原來馮太太是為上次那件事來的?


    提起上次那件事,徐婉雖然沒有繼續追究,但心裏仍不太痛快,沒有說話。


    上次的事情曆曆在目,什麽原諒之類的話徐婉不想說。


    馮太太拉住徐婉的手,又道:“徐婉啊,上次那件事實在是對不起你,遇青他本質其實不壞,那次實在是鬼迷了心竅,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麽了,一直說想親自和你道歉呢……”


    “不必了。”


    “正是,正是。”馮太太尷尬笑著,“我知道你肯定不想見他,我就沒有讓他過來了,我這個做姐姐的親自來給你賠禮道歉。”


    徐婉將手抽回去,不想再敷衍下去,隻道:“如果您是為這件事情來的,您可以回去了,您說的這些我都知道了,這些東西您也還是拿回去吧。”說完轉過身去,便是在逐客了。


    哪知馮太太不依不饒,繞道徐婉跟前來,反倒還坐下了,試探著問徐婉:“上次是二少親自將你送走的,路上你和他說什麽了沒有?”


    說到孟欽和身上,徐婉更警惕了,隻道:“二少隻是順路送了我一程,我並沒有對他說什麽。”


    “這樣呀。”馮太太不可置信地看了徐婉一眼,又換了一種苦口婆心的語氣,跟徐婉道:“你和二少的事在坤州時我聽她們說了,一夜夫妻百日恩,何況之前二少待你多好啊。上次在程公館,二少可是生氣了的,我看得出來,二少心裏頭還是有你的。男人總是拉不下麵子,何況是二少這種身份的人,你跟他去求求情,多說些好話,二少還真能狠下心來不要你?你想想辦法,總比你住在這個地方強。”


    徐婉並不意外,她當初離開官邸,擱在其他人眼中都會以為是孟欽和膩了她,將她趕了出去,徐婉並不在乎別人怎麽想。


    隻是現在孟欽和就躺在臥室裏,外麵的一舉一動他在裏頭聽得一清二楚,她好不容易和他相處稍微自在些,馮太太這些話一說出口,他聽見了反而又尷尬起來。


    再這樣說下去越描越黑,徐婉索性一口回絕:“我和二少已經沒有關係了,您不用再為我費心了。”


    哪知她剛說完,臥室裏傳來了一聲輕微的咳嗽,不是那種刻意的咳嗽,更像是因為呼吸不暢不小心咳的。


    那聲音雖然輕,但能聽得出是男人的咳嗽聲。


    “你臥室裏還有人?”馮太太聽到了。


    徐婉心裏一緊,臥室裏的人卻已經開口了,“小婉,誰過來了?”這聲音像是剛睡醒的人在說話,既不是孟欽和的語氣,也不是他平時的聲音。


    徐婉反應過來,對著臥室道:“坤州的一位太太,你不認識的,你睡你的就好了。”


    又轉過頭對馮太太道:“我男人在裏頭睡覺,他這幾天著了涼發燒一直都沒好,上班都請假了。”


    “你男人?”馮太太不可置信。


    徐婉故作輕鬆地笑了笑,“他是我未婚夫,我現在就住在他這,我們還過些時間就要結婚了。所以我剛剛說了,我和二少沒有可能了,您也不用再替我費心思。”說著,徐婉刻意頓了一下,反問馮太太,“我可聽說二少在回坤州的路上遭了車禍,”她其實也是在試探馮太太。


    隻是馮太太真像不知道似的,愣了一下,“還有這樣的事?”


    “您不知道?”


    “二少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說著,馮太太將話題挑回來,似笑非笑地感歎了一句,“徐婉,你倒真是厲害,這麽快又有了未婚夫。”馮太太說驚訝也不驚訝,說到底徐婉還做過舞女,什麽事是他做不出來的。


    說完,馮太太開始打量起徐婉這個房間來,隻是這時換了一種更為挑剔的目光。徐婉冷靜地看了馮太太一眼,此刻這個傲慢的她才是徐婉熟悉的模樣。


    徐婉其實明白,馮太太剛才那些也不過是場麵話罷了,她沒有理由希望她回到孟欽和身邊。她這次就是為了她弟弟的事情來的,她若是真回到孟欽和身邊,馮太太不得日夜提防著哪天孟欽和翻舊賬,收拾到她弟弟頭上不是?


    如今孟欽和出了事,她便更加放心了。


    或許是覺得不用再顧忌什麽,也是在這個時候,馮太太終於表露了她的真實來意,“徐婉,我還聽人說,你上次見了一個戲子?”


    “戲子?”徐婉到沒有想到馮太太還會說這個。


    “我們怎麽說都是認識一場,既然你連二少身邊都不願意回了,想必你也是個不願意惹是生非的人。所以我還是要提醒你一句,有些是非你最好還是遠一些的好,免得生出什麽事端來,你和你的未婚夫都收拾不了。”


    想必那次她送劉玉飛的事已經被程公館的人知道了,徐婉聽出了馮太太話裏威脅的意思。也是,在他們那些生來富貴的人眼中,她也好,花月樓也罷,都是些誰都可以捏死的螞蟻。


    徐婉沒有回馮太太的話。


    馮太太又說:“你聽也好,不聽也好,我話都隻能說到這裏了。對了,花月樓和那個什麽劉玉飛現在已經不在金城了,你也好自為之吧,我先走了。”


    不在金城?他們究竟那他們怎麽樣了?徐婉看著馮太太的背影,有些擔心。


    等馮太太走了,徐婉趕緊將門關上。


    她掀開門簾回到臥室,卻正好迎上孟欽和的目光。他看起來格外的清醒,他的眼神更像是要將她一寸寸看穿。


    “她走了,應該不是為了你來的。”


    仍隻看著她,心事重重的樣子,欲言又止。


    徐婉看出他有話要說,皺著眉看他,“嗯?”


    他默了好一會,才道:“徐婉,我還需要你再幫我一個忙。”


    另一頭,金城的司令府邸裏,孟欽同正在和他的部下密談。


    孟欽同看起來心情並不悅,一直板著臉,“那天晚上你們確定沒有看錯?”


    “大少,千真萬確!當時還是我看著人開的槍,傷得孟欽和的左胸,哪能有錯?一切都是按您吩咐過的,用楊小姐做幌子,引他留在金城,再殺他一個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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