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娶寶寶, 他必須得保證自己能在來年的科考中考中秀才,要不然按照他的娘對寶寶的疼愛,恐怕不會鬆口準備他倆的婚禮。


    寶寶來年正好及笈, 即便再等個三年, 也不算很大,完全等得了一屆科考的時間。


    可寶寶已經在他麵前這般明顯的表現出自己的態度了, 他身為男子, 好意思讓她再等自己三年嗎?所以來年的科考, 他務必要考中秀才!


    傅時年在心中暗自忖度,夫子曾說過,他考中的希望很大,可他也不能過份自傲,每一年科考人才輩出, 他未必是最優秀的。


    “我明白了!”


    他深吸一口氣, 扭頭看向寶寶, 認真地說道。


    他又明白什麽了?


    寶寶一臉問號,一個月不見, 小老弟怎麽多了一個自問自答的壞毛病。


    “寶寶你出去吧, 我要認真念書了!”


    他要努力努力再努力,來年一定要考中秀才, 風風光光娶她為妻。


    於是腦補了一出大戲的傅時年帶著滿腔的雄心壯誌, 將寶寶推出了書房。


    “誒,不是……”


    寶寶身體被推著往外走, 腦袋還不住探向屋內, 她那麽辛苦畫完的一幅畫,還等著傅時年誇她幾句呢,這小子怎麽不僅不感動, 反而還把她往外趕呢?


    “我都懂,寶寶,你是個姑娘,有些事,我來做就好了。”


    傅時年有些自責,都怪他之前太過矜持了,可能對於這段從小就定下的婚約,寶寶也很不自信吧。


    他又懂了?


    寶寶都快跪下求這位哥給她解釋解釋了。


    這又是懂了,又是明白了,和著就她一個人理解不及格啊。


    寶寶還想說幾句話呢,書房的門就當著她的麵被無情地關上了。


    o(≧口≦)o生氣!


    寶寶將手插在腰上,瞪大眼睛盯著緊閉的房門,恨不得用眼神將它灼燒出一個大洞來。


    這小子在外頭一定有別的狗了!


    ******


    “幹啥呢!你在這兒瞅啥,是不是準備使壞呢!”


    村口的農田裏,陶臘梅衝著從田埂邊經過的馬梅芳吼道。


    當年為了躲避水災過來的陶臘梅等人一直沒有回鄉,十年來過去了,這一群人似乎徹底在這兒紮根了。


    陶臘梅的夫家姓馬,最初的時候,他們準備在葛石燕這兒幫忙混口飯吃,等到熬過了冬天,來年開春就回鄉耕種去,可時間一長,他們覺得大嶴這兒比家鄉更好,就不願意走了。


    其實也是他們怕了,他們老家地勢低,一旦雨水泛濫,洪口決堤,他們的田地就率先被衝毀,雖說這種情況好多年都不見得會發生一次,可隻要有一次,就足夠人難受了。


    相比之下,大嶴這裏自然災害極少,澇災洪災更是從來都沒有經曆過,當地百姓的生活更安定一些。


    馬家在老家的田產並不多,更多時候,靠租賃當地大戶的田地滿足一家人的生活,這一次澇災,地主不願意減免租息,他們家那幾畝薄田恐怕都要賠進去。


    至於老家的那些親戚,早就被他們那個時候借糧給借怕了,彼此已經落下罅隙,其實仔細想想,除了葬在那兒的祖輩,老家也沒什麽值得他們留戀的東西了。


    一開始,馬家人還下不定決心,直到入冬後,葛石燕開始大方起來,給他們按勞動結算工錢,雖然給的工錢遠低於當地短工的收入,可好歹也算有進項了,加上葛石燕還管飯,他們就琢磨著不如留下來,一家人攢點錢,也能在大嶴買地皮建房子了,等房子落成,他們就能融入當地人的生活了。


    於是一家人幹活更賣力了,連葛石燕都挑不出半點毛病來。


    第三年,一家人在大嶴建了一個小院,戶籍也遷到了大嶴。


    現在葛石燕在大嶴村的幾畝地等於租賃給了這一家人,每年收八百斤糧食作為租息,而這一大家子吸取了在老家時的經驗教訓,不敢再寅吃卯糧,老老實實幹活,老老實實攢錢,除了從葛石燕那兒租賃的幾畝田地,自己還攢錢買了兩畝,一大家子的生活終於上了正軌。


    因為租著葛石燕的田地,馬家人可不敢再招惹她了,甚至因為葛石燕收的租息比當地平均水平還略低一些的緣故,馬家人簡直喂她馬首是瞻,在對他們來說相對人生地不熟的大嶴村裏,他們能夠親近仰仗的,也隻有葛石燕這個勉強能攀上關係的“親家”了。


    陶臘梅每每回想起當初自己的貪婪差點得罪死這位貴人,她就恨不得給自己幾個大嘴巴子,要是沒有最早那一出,沒準他們之間的關係還能更進一步呢。


    陶臘梅反省自身,積極改過,與此同時,她還恨上了當初挑撥他們關係的馬梅芳,兩人一旦遇上,總是要冷嘲熱諷一番才肯罷休的。


    “這條路又不在你家院子裏,我還不能走了?”


    馬梅芳反嗆回去。


    當初挑撥陶臘梅這個女人和葛石燕鬥簡直是她做過最錯的決定,不僅沒有讓葛石燕吃虧不說,反而給她送去了幾個指哪兒咬哪兒的瘋狗。


    “路是大夥兒的,可這草不是啊,這邊邊的草都是用我家肥水喂大的,你憑啥踩啊!”


    陶臘梅指著路上的雜草,睜著眼睛說瞎話。


    “長在路上的東西,怎麽就是你家的了,我就踩,我就踩,你能把我怎麽樣?”


    馬梅芳被氣得仰倒,瞪著眼睛看著她,兩腳用力地在田壟上跺著。


    “咦,這裏有人踩雞屎!”


    陶臘梅捂著鼻子倒退了幾步,朝著邊上幹活的人扯著嗓子喊道。


    原來剛剛馬梅芳下腳的地方有一坨還沒幹透的雞屎,農家的雞鴨都是散養的,每天固定時間將它們放出籠子自己覓食,這些雞鴨都做過標記,也不用擔心弄混了。


    田地裏有很多小蟲,是雞鴨最喜歡去的地方,因此在田壟上走過的時候,要時刻注意腳下,因為一不小心,就會踩到熱騰騰剛出屁股的雞屎。


    馬梅芳在氣昏頭的情況下,就不幸的中招了。


    “你好髒啊。”


    陶臘梅捂著鼻子,衝著她擠眉弄眼,那副表情,欠揍又惡心,反正馬梅芳被她氣壞了。


    “大春媳婦,走路得小心啊,這一路的雞屎可多了,別再踩著了。”


    “沒事,反正鞋都髒了,再踩到幾坨也不礙事。”


    邊上的女人站起身,一手撐在鋤頭上麵,看著馬梅芳嗬嗬笑。


    “對了,大春媳婦,你家小叔過段時間就要去科考了,你兒子呢,怎麽也沒聽你提起?”


    不等馬梅芳臭著臉離開,大夥兒就攔下她打聽起她兒子傅廣元來。


    傅廣元比傅時年晚一年啟蒙,傅時春和馬梅芳不甘心永遠被葛石燕娘倆壓一頭,再加上他們總覺得龍鳳胎是吉兆,他們的兒子一直都表現的比傅時年機靈,將來一定能有大出息,因此即便手裏的錢財有限,他們也咬著牙供這個孩子念書。


    之前分家的時候,傅時春夫婦分到了五畝半,這幾畝地根本就供不出一個讀書人,更別提在和親爹傅大岩撕破臉後,這五畝多田地,實際上歸他們所有的田地,已經不足四畝。


    現在傅大岩住主屋,自己中著一畝多的田地,滿足自己一年的口糧,空閑之餘,就去葛石燕那裏幫忙,父子倆住在一個屋簷下,可早已如同陌生人一般。


    其實就連那一畝多的田地傅時春都不想給,可他心裏清楚,這會兒他爹還顧著傅家的臉麵,顧著他是他親生的兒子不願意將事情鬧大,要是他連這點養老的東西都不給,恐怕老爺子也沒了顧忌,直接鬧到族長那兒去了,到時候一個孝字壓下來,現在他身上的這些東西,對方統統都能收回去。


    為了供兒子念書,傅時春基本放棄了地裏的活兒,常年在鎮上、縣城接一些零散活計,或是給一些缺人手的大戶人家做短工,努力掙銀子回來。


    地裏的事情,基本壓在了馬梅芳一個女人身上,不僅如此,家裏還有一堆活兒等著她,也就這兩年閨女傅連翹也長大了,能夠幫忙分擔不少。


    可即便這樣,十年的操勞,也足夠馬梅芳一下子蒼老許多,明明也就三十出頭的年紀,看上去愣是和這些年心寬體胖的後娘葛石燕同輩了。


    算起來,傅廣元和小叔傅時年同歲,也隻比他晚一年啟蒙,小的時候,經常聽馬梅芳在外頭誇讚她這個兒子機靈聰明,是考狀元的料子。


    現在傅時年要參加科考了,傅廣元呢?他準備在這一科下場嗎?


    “準備去考了,不過他還年輕,這一次也就是試試,孩他爹都不讓我往外說,就怕到時候傳的太廣,孩子又沒有考中,給他造成壓力呢。”


    馬梅芳扯著嘴角說道,其實傅廣元的夫子並不建議他下場,因為夫子覺得他的本事還不夠,起碼得再等一屆。


    隻是傅時春這個當爹的不甘心,傅廣元也不肯承認傅時年這個叔叔比他更強,硬是不顧夫子的反對,報名了這次科考。


    他們覺得,傅時年也未必有真本事,或許隻是葛石燕在外吹牛罷了,這一次他不求考中,隻要名次比傅時年更高,就能揭開他們娘倆的真麵目,讓他們丟一個大臉了。


    “你們兩口子可真疼孩子。”


    圍觀起哄的村人笑容淡了些,馬梅芳這幾句話的意思誰聽不出來,不就是諷刺葛石燕將兒子科考的事情傳的人盡皆知,小心到時候考不上丟臉嗎。


    說實話,葛石燕根本就沒有往外傳的意思,隻不過大家都盯著傅時年那個孩子,一傳十,十傳百就傳開了。


    “馬梅芳,這我可得好好說說你了。”


    陶臘梅將臉一拉,在邊上義正嚴辭地說道。


    “既然你兒子準備考試了,你不能踩雞屎,你得去找幾坨狗屎踩一踩啊,這樣一來,沒準你孩子就能走個狗屎運,混到一個童生了。”


    她這話一出,邊上的人繃不住了,哄地一下笑開了花。


    馬梅芳氣到爆炸,可一看到陶臘梅身邊的馬家人,她男人,她小叔,她兒子和侄子們……


    她隻能將火憋到肚子裏,恨恨地咬著牙離開。


    ******


    “給我二十兩銀子。”


    馬梅芳回到家裏,還沒來得及脫下鞋子洗一洗,就見到了急匆匆跑回家的兒子,招呼都不打一聲,開口就要二十兩銀子。


    這些年傅廣元念書的開銷極大,家裏幾乎沒有攢下銀子,對方張口就要二十兩,馬梅芳怎麽拿得出來呢。


    她第一反應就是拒絕,可傅廣元說了,這個銀子一定得拿出來,這一次,他們家就指望著這筆銀子翻身了。


    第123章 農家童養媳25


    傅時春和馬梅芳將自己名下的四畝地賣掉了其中的三畝。


    這件事做的隱秘, 起初除了負責處理田契過戶的村長,並無外人知曉,可是紙包不住火, 為了賣出高價, 兩口子連同地裏過倆月才能收獲的莊稼一塊賣掉了,毗鄰田地裏的人一看每天早出晚歸在地裏幹活兒的人換了, 自然會好奇打聽, 之後從那人口中問出地是他從傅家夫婦手裏買過來的, 也是順理成章的事了。


    除了給傅大岩養老的那點田地外,傅時春兩口子手裏攏共就那麽點地了,現在一下子又賣掉了那麽多,手裏就剩一畝,這在農戶人看來, 是自掘根本的行為, 罵他們一句敗家子絕對不為過。


    大夥兒的心裏覺得奇怪, 傅時春兩口子到底遇到了什麽問題,非得賣田產不可, 不少人還打聽到葛石燕那裏去了。


    可葛石燕聽到這個消息時也隻是不屑地抬了抬眼皮, 對於那一家子的生活,她沒有半點興趣, 哪天那兩口子遭報應死絕了, 或許她還會留下幾滴開心的眼淚呢,現在她最關心的還是兒子科考的事情。


    倒是傅大岩在聽說了這件事後, 終究還是按耐不住, 破天荒地敲響了兒子的房門。


    “你們為什麽要把地賣了,難不成以後都準備租賃別人家的田地?”


    自從撕破臉後,傅大岩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和兒子說過話了, 他們雖然同住在一個屋簷下,可常常都是冷眼相視。


    當爹的心存挫敗和悔恨,當兒子的滿心滿眼都是仇恨和不甘,父子之間的感情都快被磨沒了。


    “和你有什麽關係,反正你心裏也早就沒有我這個兒子了。”


    傅時春抬了抬眼皮,十分冷漠地說道。


    這些年為了供兒子念書,什麽活兒掙得銀子多,傅時春就做什麽,有時候一天接好幾份小工,從天還沒亮,幹到天徹底黑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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