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律走在外側,稍稍落後些許,說:“又有人找你麻煩了?”


    趙飲清點頭。


    孫律:“自己班的?”


    趙飲清:“對。”


    “因為什麽?”


    趙飲清前進的腳步突然一頓,轉頭看他,午後漸弱的深金色陽光落在她臉上,但也沒帶出幾分溫度,表情看過去冷冷的。


    “你說呢?”


    孫律皺了下眉。


    趙飲清冷淡的說:“我們還是保持點距離的好。”


    友好所帶來的影響太大,麻煩太多,上輩子不提,這輩子的趙飲清已經變得很怕麻煩了。


    她說完,也不管孫律是什麽反應,轉過身接著走。


    走的不快,她的背影看過去依舊纖弱,但平白的多出了點固執。


    孫律的眼神在趙飲清話落的那一刻,跟浸了冰一樣。


    他“嗬”了一聲,真是被氣笑了。


    兩人的距離被拉開,前後進了教學樓,上了樓梯,踩著寂靜的走道,路過幾間教室,到了自己班級前。


    眾目睽睽之下,趙飲清還沒開口說什麽,任課老師先一步叫兩人進來了,語氣帶著過去少有的溫和。


    趙飲清頂著幾十雙視線回到了自己座位。


    竇娜小聲說:“怎麽樣啦?”


    趙飲清搖了下頭,把課本找了出來。


    找她麻煩的幾個學生反而還沒回來,滿滿的教室中,缺了幾個口子。


    當天再沒人找她麻煩,連好奇心驅使來詢問一聲的學生都沒有。


    大家隱約明白過來,雖然這是個貴族學校,走出去隨便拎一個都有殷實的家境,但趙飲清似乎跟他們還是有很大區別,畢竟一點小事能驚動校長的太少,何況態度還如此謙卑。


    她不單有後台,這後台還硬的堪比鋼鐵,那幾個人算是真正踩到鐵板了。


    不少人心中也隱隱的有點幸災樂禍。


    傍晚放學回家,趙飲清在校門口跟竇娜告別,上了等在邊上的車子。


    跟唐安福聊了幾句,便找出試卷開始刷題。


    刷到一半,趙飲清又掏出手機給趙正陽去電話 ,開口第一句就是要找補習老師。


    趙正陽對此並不驚訝,似乎已經料到了她會有這一出,隨後直接了當的拒絕了。


    他說:“孫律是個很好的孩子,明明有現成的,為什麽還要另外找, 何況找過來的老師說不定還沒他了解題目,以及你們的教學步驟。”


    趙飲清皺眉。


    他又說:“你不能因為今天的事情就開始跟人疏離,畢竟住在一起,鄰居友誼要保持好。”


    鬼個鄰居友誼,她跟他根本就不需要友誼。


    趙飲清無語了片刻,另一邊借著有會議要開的借口,掛斷了電話。


    晚上吃飯,隻有他們兩個,保姆現在不住家了,趙正陽和劉思琪沒回來,不知道是加班還是去幹嘛了。


    其實大部分晚餐時間都隻有他們兩個,原本就鮮少交流,所以這天從頭至尾的沉默也就顯得不那麽尷尬了。


    趙飲清將最後一口飯扒進嘴裏,咀嚼著咽下後,又夾了兩筷菜放進嘴裏,放了筷子。


    “今天我不去書房了。”她說。


    孫律回來後還沒換衣服,校服外套敞開著,頭發有點亂,略長的劉海落在眉眼上。


    他沒抬頭,隨意的“嗯”了一聲,態度冷淡懶得多說的樣子。


    趙飲清便起身離開了飯桌。


    孫律撈著筷子的手緊了又緊,突然轉頭看向她,少女纖細柔弱的背影正在緩慢遠去。


    他很想問,今天這事算在他頭上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他不過是好意載了她一程,誰知道就會被拍下,誰想到為此會有人找麻煩。


    這能怪他?


    然而等趙飲清的背影上了二樓,消失在拐角,他都沒開口。


    將筷子往桌上一拍,滿腔的委屈和憤懣都化在了那聲“啪”上麵。


    兩人本就維持了沒多少時間的補習,就這麽結束了。


    沒有補習老師,也無所謂,趙飲清現在一個人也能扛一扛了,雖然有些時候吃力一點,但題目解析多看幾次,再加上有竇娜加持,也不至於過的太慘。


    而學校裏,食堂的挑事女生被嚴重警告並全校通報,同時停學一個月,同班的那幾個搞事的則紛紛叫了家長,停學一周並各自寫一份檢討。


    這事便就這麽過去了,趙飲清走在校道上,除去經過的同學偶爾會轉頭望過來一眼,其他並沒有什麽差別。


    隻是時間一長,莫名其妙的出來一個傳聞,說孫律其實是趙飲清的遠房表親,來英才上學後為了路途方便點,便暫居在趙家。


    但兩人相處的很一般,所以上下學也就基本沒有一起過。


    怪不得寡言少語的他會破例載趙飲清,怪不得往常看著沒什麽交集的人,在趙飲清罰站時會過去說上幾句,原來是有那層親戚關係在。


    很多矛盾的地方,也就說得通了。


    這消息越傳越真,漸漸的有女生開始跟趙飲清套近乎,高低年級,同班不同班的都有,目的不言而喻。


    趙飲清的人際關係從上輩子到現在還沒這麽好過,她雖然覺得有點煩,但造成這樣的 誤會,可以跟孫律劃清界線也不錯。


    有失必有得,正常。


    趙飲清趴在桌上正背課文,麵前突然投下一片陰影。


    她抬頭,看到的是秦宇笑嘻嘻的臉。


    “這麽用功啊,你數學做完沒?”他說。


    趙飲清:“有事?”


    “沒事幹,找你聊聊。”


    趙飲清指了下課本,暗指自己忙的很。


    秦宇笑眯眯的將她課本翻攏,說:“你真是孫律表妹?”


    趙飲清將夾在課本裏的手抽出來,往後一靠,冷淡的看著他,嘴角一勾:“你猜。”


    “我要是能猜準來問你幹嘛?”


    正刷題的竇娜難得插嘴說了句:“那你去問孫律呀,問飲清有毛用 。”


    “你看他像是會回答的人嗎?”


    竇娜便在一邊笑:“你一個男的也真是八卦。”


    “別介,男人就不是人啦,好奇一下正常的嘛。”他說完,又笑嘻嘻的轉向趙飲清,衝她挑挑眉。


    趙飲清突然想起什麽,從桌洞裏掏出一封信遞給他,說:“有個同學叫我轉交的,我也不認識,你幫個忙,給孫律。”


    “那你先回答我唄。”


    趙飲清說:“對呀,他是我表哥。”


    秦宇驚的睜大眼:“臥槽,居然是真的啊!”


    趙飲清說:“喏,拿著。”


    秦宇將信接了過來,眼睛依舊盯著她,表情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意思。


    過了沒多久,他便起身走了,直接走去了孫律那。


    孫律靠著椅背在喝水,他坐在第一組靠窗的位置,外麵的光線正巧落在他身上,早春的日光還不猛烈,淡淡的一層金光鍍在他身上,有種歲月靜好的錯覺。


    秦宇往對麵一坐,將那封帶著粉色信殼的信交出去。


    “趙飲清給你的。”他說。


    孫律喝水的動作一頓,掀眼看他。


    秦宇往前一遞,抬了抬下巴,說:“真的,趕緊看看。”


    孫律遲疑了兩秒,將杯子一放,將信接過來,翻轉著看了一圈封麵上沒寫任何東西,他又轉頭望向趙飲清。


    兩人一個在最南邊,一個在最北邊,趙飲清正巧也看著這裏,目光遙遙相撞,她先一步低了頭。


    寫信傳遞這事不像是趙飲清會幹出來的,孫律很是懷疑。


    但是就剛剛那個有點閃躲的眼神,又讓他的懷疑動搖了,說不定真有什麽事是她無法說出口,需要用這種方法言說的呢?


    說不上來是懷著一種好奇還是什麽的心情,孫律拆開了那封信,將裏麵對折了兩次的紙張抽了出來。


    視線剛一掃過去,他便把那張紙揉成了一團,丟進了邊上的塑料袋。


    秦宇“謔”一聲,說:“過分了啊,怎麽說都是人家辛辛苦苦寫的,就這樣扔了啊!”


    孫律沒說話,臉色很不好看。


    秦宇看了他一會,回過味來了, 小聲說:“你瞧出來這不是趙飲清寫的啦?你怎麽知道的?”


    怎麽才展開就知道不是趙飲清寫的了?怎麽著都要看個幾行再有反應是不是?


    孫律懶得解釋,他之前天天看趙飲清做的試卷,她的字跡已經再了解不過了。


    胸口無端的有點煩躁,不知道是因為被秦宇耍了,還是因為自己心底方才升起暗暗的期待,真是讓人諷刺。


    孫律撇過頭,望著窗外一半的藍天白雲,一半的欄杆,端起杯子接著喝水。


    秦宇又說:“我剛才問她了,她說你們真是老表,太驚了,怪不得我說你要搞對象找趙飲清的時候你沒反應呢,太能忍了。”


    孫律轉了轉杯子,說:“她承認了?”


    “是呀!”秦宇點頭,“肥水不流外人田,既然你兩沒可能了,那麽我就上了,哈哈哈。”


    “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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