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不是教你去github上看看別人怎麽寫的嗎?”


    柳溪沒告訴過他那次被岑墨訓了一頓的起因就是因為抄代碼,她剛要解釋,岑墨先開了口,聲音極是不悅,“就是你叫她抄代碼?”


    覃戈不知他怒從何來,“怎麽?有問題?”


    岑墨:“我們研究的是前沿技術,任何程序都沒被實驗論證過,你讓她抄誰?出了問題你擔責?”


    覃戈先是一愣,隨即不可思議地反問:“你開什麽玩笑,怎麽能要求一個新人自己寫機器學習的代碼?這是她能做到的嗎?”


    這不是在強人所難嗎?


    一直以來都知道岑墨對別人要求極為嚴格,但沒想到喪心病狂到這份上。


    岑墨卻道:“她能。”


    覃戈:“……”


    岑墨眼中毫無懷疑,回答得更是不假思索,“她在我眼裏不是新人。”


    這回別說覃戈,連柳溪也愣了。


    覃戈胸膛微微起伏,呼吸聲重了,他咬牙道:“就算能,又怎樣?這是職場,不是搞科研,所有的項目都有deadline,以最快完成老板的需求為導向工作,而不是浪費時間在研究前沿技術上!”


    岑墨皺眉,“如果所有人都像你這麽想,這個領域就不會有進步。”


    覃戈:“連飯碗都保不住,誰還操心這個?她現在是在你手裏幹活,可是一年之後她回到正式崗位,你又怎麽保證她的領導不是我說的那種人?!”


    被夾在中間的柳溪感覺自己頭要裂開了,她忍不住捂住耳朵,懇求道:“你們別吵了……”


    這才上車就這樣……


    她要怎麽苟下去。


    二人在柳溪開口後,同時閉了嘴。


    覃戈看向柳溪的筆記本,“我給你看看,論文複現不也是借鑒嗎?就算沒有應用實例,站在巨人肩膀,也強過閉門造車。”


    他剛要拿走筆記本,岑墨的手卻直接按在了鍵盤上,阻止他動作。


    覃戈覺得好笑,“我幫忙看看也不行嗎?”


    岑墨:“自己寫的,自己研究。”


    覃戈簡直要氣炸了,“寫不出來怎麽辦?就讓她這麽一直耗著?你寧可冷眼旁觀,也不願意拉她一把嗎?有時幫扶一下,隻是讓她更快掌握技巧,少摔幾次坑,你就非得讓她自己摔得頭破血流才能領悟嗎?”


    岑墨一臉冷漠:“是。”


    覃戈:“……”


    沒見過這樣鐵石心腸的人,覃戈算是真正見識到了他的不近人情,他突然就很心疼柳溪,不用猜都知道她以前在岑墨那受了多少委屈。


    他無法忍受柳溪在他眼皮底下被岑墨欺負,所以用力一抽,把筆記本從岑墨手裏抽了出來,鐵了心要幫柳溪寫代碼。


    岑墨眸光暗沉。


    他能走到今天,是在常人所不及的千百萬次試錯中練出來的,除了天分,更重要的是努力,這一切沒有任何捷徑可以走,隻有自己一個字一個字敲出來的代碼,才是記得最牢的,他自己是這麽練出來的,自然希望柳溪也是如此。


    柳溪是他花了很多心思培養的,未來可期,他不容許別人把他培養了這麽多年的心血給毀了。


    因此,他懶得與覃戈爭論,直接問柳溪一句話,“聽他,還是聽我?”


    柳溪:“……”


    這簡直就是送命題。


    一個男友,一個上司。


    兩個都沒法得罪,這讓她怎麽回答!


    算了算了,你們還是繼續吵吧,別殃及無辜的她了。


    在經曆了生不如死的五小時修羅場後,柳溪終於可以下車了。


    眾人匯合,坐了大巴前往桐城的測試場。


    桐城的自動駕駛測試場占地將近10萬平方米,可以通過布置標線、標識、標牌、可移動信號燈、目標車、目標人等設施,構建各種不同形態、不同規模的道路交通場景,能測試的自動駕駛場景多達四十項。1雖然這次用的是真車與實景,但環境封閉,車速也慢,且有安全員坐在駕駛座,所以很安全。


    柳溪主要負責的是目標檢測識別,采集大量實驗數據來完善程序設計。


    一旦投入到工作中,大家各司其職,那兩人也就沒空管她到底聽誰的了。


    直到了晚上回酒店,柳溪已經疲憊得不行,婉拒了覃戈出去逛逛的要求。


    覃戈也沒為難她,就拉著她語重心長地說了幾句話。


    “柳溪,技術上,我比不上岑墨,但職場上,我好歹混了三年,自認為也混得不差,有些道理我比他明白,你不能光聽他的,也要為自己的以後打算。”


    “我不否認他的觀點,但大環境如此,除非你也和他一樣走科研道路,否則你要抱著與他一樣的崇高理想混職場,你會死得很慘。”


    柳溪微笑著點頭,“我會認真想想的,謝謝你提醒。”


    其實她真的很茫然,不知道誰才是對的,不過當時已經做出決定聽岑墨的了。


    因為不管他們兩人誰對誰錯,她隻知道她現在的上司是岑墨,就必須聽他的。


    未來的飯碗是未來的事,她得先保著眼前飯碗才行。


    但她又不能不給男友麵子,所以沒有當場表態。


    與覃戈分別後,柳溪就回客房琢磨起代碼了。


    一打開筆記本就覺得頭疼欲裂,完全沒法集中注意,便洗漱上床休息了。


    她想大概是自己坐了半天的車,下午又直接進了測試場幹活,再加上那些糟心事,給累垮了。


    然而沒想到,這一累就把不規律的大姨媽給請來了。


    她每次生理期,都非常難受,頭疼、腰疼、肚子疼……


    這一晚,她疼得哼哼唧唧,又怕吵到鄰床的同事,因此睡得極其不踏實,第二天忍著痛上班。


    岑墨一眼就發現她狀態不對的,他太熟悉她這模樣,直接就讓她回去休息。


    柳溪怎麽可能答應,堅持跟著他去測試場。


    岑墨沒再說什麽,讓她自己注意分寸,撐不住就回去。


    柳溪也以為自己能撐得住,誰知道今天要一直在場地站著走著,頭頂著太陽……


    在收集完九輛車的數據之後,她終於扛不住昏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師兄要暴打岑狗(不是1百度摘抄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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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柳溪昏倒時,真的就是毫無預兆地兩眼一閉,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站在她旁邊的同事被嚇得大叫了一聲,大家很快就圍了上來。


    岑墨在測控室裏,從監控錄像看到了不斷圍聚上來的人群,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肯定是出狀況了,不知何故,他腦中一閃而過柳溪今早的模樣,他有種不好的預感,豁然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岑教授——!”


    旁邊的同事見他眨眼就消失在室內,一臉茫然,跟著回頭看了眼監控,也發現了不對勁,“是不是出事?”


    “走走走……”


    大家連忙追了出去,但岑墨走得極快。


    刹那時間,就已經走下樓,推開了測試場的門。


    烈風扯著他的襯衣沙沙作響,他的步伐越來越大,走得越來越快,最後跑了起來。


    覃戈已經先他一步到了。


    他剛剛才和柳溪打過招呼,走遠了不到兩百米,就聽到身後有人在叫,“柳溪暈倒了!”


    覃戈慌張地跑了回來,在眾人不知所措,不敢搬動柳溪的情況下,他俯下身探了下她的呼吸,又聽了下心跳,確認心跳正常後,他鎮定了一些,立馬把人抱到了陰涼處。


    因為不知道她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心急如焚的他,也不敢輕舉妄動,隻能輕拍柳溪的臉蛋,嚐試掐人中,並命人打急救電話。


    原本亂成一鍋粥的現場,有了他這麽個主心骨,大家也沒那麽驚慌了。


    岑墨氣喘籲籲趕到時,救護車也趕到了。


    在眾人七嘴八舌的話裏,不斷聽到了柳溪的名字,他的眉頭皺得更深了,撥開人群走了進去。


    “岑教授,柳溪昏倒了!”


    “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剛剛就突然倒下了!”


    “已經打電話叫救護車了。”


    “沒事吧?怎麽忽然就暈倒了?”


    ……


    岑墨充耳不聞,直徑走到了前頭,就看見覃戈跟著醫護人員一起把柳溪抬進了救護車裏。


    他上前一步,就將一隻腳踏上救護車的覃戈拽了下來。


    覃戈往後跌了一步,回頭看清人後,怒道:“你幹嘛?!”


    岑墨沉聲道:“我來,我知道她什麽情況。”


    覃戈不喜歡他這種顯擺自己與柳溪多熟的模樣,更不想要他插手,“這有我就行了!”


    岑墨反問道:“你照顧得了她嗎?”


    那語氣簡直滿滿的輕佻與蔑視,就好像除了他沒有人會把柳溪照顧好。


    覃戈一下就被他點了怒氣值,火冒三丈地將他推開,“我是她男友,我照顧不了,誰能照顧?!”


    他的話猶如平地炸雷,驚訝聲四起,被推開的岑墨卻隻能被迫咽下了所有的話。


    所有的關心、擔憂,變成了滿嘴苦澀。


    柳溪醒來時,人已經在醫院躺了十多分鍾。


    一股難聞又熟悉的消毒水味道吸入鼻腔,她皺了下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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