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語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了,他們仍深陷於心魔中不能自拔。”“是的,但我卻解除了你的魔魘。”水析微笑著道。


    “為什麽?”無語不解。


    “因為你與他們不同,心魔困不住你,你的自我意念太強,沉淪在我設置的魔魘中你還不忘問出心中想知道的問題。”“那你打算將我怎麽樣?”“廢去你占卜星象的靈力,沒有了靈力,就算你再怎麽清醒也形同於一個廢人。”“但你不覺得現在這樣做太遲了麽?”無語很平靜地道。


    水析不屑地一笑,道:“我讓你醒來之時已經封禁了你所有的功力,你以為自己還有與我相抗衡的能力?”無語道:“我沒有,但她有。”水析心中一驚,這才感到早有一個人站在了他的身後,但他尚沒有來得及有所反應——“嗤……”一隻手自他背後穿入,從胸前穿出,而他的心已經被一分為二。


    水析低頭看著從胸前穿出的這隻手,臉上那充滿自信的笑意不見,轉而是難以置信的痛苦表情:“魔咒手刀!”“嗤……”手從水析的背後拔了出來,鮮血激噴。


    水析的身子禁不住搖晃了兩下,他回過頭,看到的是一張冷若冰霜的臉,鮮血正從她修長的手指尖滴落。


    “你是誰?”水析強忍著疼痛問道。


    此時,他的體內,手刀的魔咒正在起作用,一點點地分解著他的肌體。


    “黑魔宗魔主櫻釋。”那女子一字一頓地道。


    “黑魔宗魔主?”水析隻知漠以前是黑魔宗魔主,後來被貶為黑翼魔使,之後便從未聽說過黑魔宗有過魔主,難道這是朝陽故意隱藏著的一股力量?為的就是對付自己?


    水析一下子感到了害怕,如果事實真如他所猜測的這般,那這股力量就從來都沒有被他估算在內,且這股力量更有可能不隻櫻釋一個人,而是代表著整個黑魔宗的力量。而朝陽一而再的敗很有可能是故意裝出來的,現在正在趁勢追殺朝陽大軍的怒哈及三族族長的軍隊很有可能正麵對這股力量設下的埋伏。因為水析知道,駐紮在隘口外的軍隊隻有三十萬,另外更有七十萬大軍絲毫沒有動靜,這些大軍若是事先安排好,那此時,怒哈及三族的軍隊正中埋伏,慘遭不測……


    水析不敢再繼續想下去,自以為勝券在握的他們其實是愚不可及,從一開始便被朝陽玩弄於股掌之中。


    但事實又怎會這樣?所有的結果不是早已通過占卜星象,得到顯示了麽?這怎麽會有錯?


    水析百思不得其解,又回過頭來望向無語,傷口處的血不可抑製地在往外湧出,傷口也不斷地在分解擴大,魔咒手刀的魔咒正在起著作用。


    無語看著水析的眼神,道:“你一定想知道事情的結果為何與星象的顯現大相徑庭吧?”“是……的。”水析艱難地道。


    無語平靜地道:“因為你們所占卜的星象早就被我改變過,顯現出來的自然是另一種結果。”水析的身子一陣搖晃,口中強忍著的一口鮮血終於噴了出來。他記起了一句話:“幻魔大陸,隻有無語才是惟一可以改變星軌的人。”而他卻把這句話給忘了,但無語占卜星象的靈力怎麽可能在占星杖的壓製下發揮作用?即使這樣,那無語在改變星象的軌跡時他們怎會連一點察覺都沒有?


    水析又一次望向了無語。


    而無語也仿佛知道水析心中的疑問,他道:“早在從雲霓古國帝都來此之前,星象所顯現出來的結果就已被改變過。聖主說過,我們要置之死地而後生。”水析終於明白了什麽叫做差距,他們的智慧與朝陽相隔太遠,同樣是彼此迷惑對方,而朝陽在戰爭開始之前已經想好了最後一步,有什麽理由他不贏?


    水析苦笑著道:“原以為一切盡在我們的掌握之中,到頭來,結果卻恰好相反,但你們為何選擇現在才動手?”無語道:“現在才是最佳的時機。”水析自嘲般道:“對了,因為我身上已沒有月石,櫻釋才能夠殺死我,你們可以借機徹底將我們打敗。我這一次才明白什麽叫做置之死地而後生,可你們有沒有想過朝陽?樓夜雨擁有月石,他是不可能戰勝她的!”說完,水析的體內就像有一束強光自中四散射出,肉身隨著強光被分解得支離破碎。


    櫻釋走近無語身前,望著驚天、安心道:“大師,他們該怎麽辦?”無語道:“放心,他們隻是困在自己的心魔中,水析一死,他們的心魔很快就會得到解除。”果然,安心、驚天,風、火、金、光四大精靈相繼從自己的心魔中解脫出來。


    見到無語與櫻釋,他們一時之間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但仿佛又明白了些什麽……


    △△△△△△△△△


    遠遠的山穀裏戰火在燃起。


    這原本是一條寂靜的山穀,但鮮血和殺伐已經賦予了它在這個世間中存在的另一種意義。


    怒哈、魔族部落族長淵域、人族部落族長祭澤,還有神族部落族長泫澈四人的力量,三十萬大軍,將朝陽駐紮在隘口外的大軍趕到了這個山穀,形成了合圍之勢。他們臉上,浮現出勝利即將到來的喜悅。


    一切皆按照樓夜雨的安排行事,勝利的到來實在是太容易了,有種置身夢中的感覺,但眼前看到的卻是再真實不過。


    惟有泫澈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仿佛眼前發生的一切與她無關。


    淵域看著朝陽的大軍已經退守到了一起,負隅頑抗,而神族部落的軍隊已守好一切出口,自己魔族部落與人族部落,及怒哈的軍隊正從三麵將他們往死路上逼,心中大爽,不由得哈哈大笑。


    勝利已經是唾手可得,一路追殺,這剩下不到十萬的軍隊又如何與三十萬盟軍相抗衡?單魔族部落這次派出的軍隊就有八萬,這八萬精銳之師相對這些軍心大亂、失去陣腳的朝陽的軍隊,要想打敗他們,已經是綽綽有餘。


    淵域狂心大起,從坐騎上一飛衝天,背上一柄金光閃閃的大刀脫鞘而出。


    他要從這負隅頑抗的軍隊中劈開一條血路,以幫助他魔族部落的軍隊取得這場戰爭的最大勝利,向所有人證實,魔族部落的軍隊才是盟軍中最強的。


    大刀在陽光照射下金光刺眼。


    淵域伸手接刀,真氣暗運,金光射穿整個山穀的上空,刀芒長出數十丈之長。


    淵域暴喝一聲:“去死吧!”凜冽的刀芒借勢斬落而下,金光更盛,猶如九天之雷。


    誰也不會懷疑淵域這一刀有開天辟地之威,刀勢所指,至少可以將負隅頑抗的朝陽的軍隊劈開二十丈長的血路。


    正當所有人等待淵域這一刀劈下,屍首橫飛之時,而刀卻突然凝在了半空。


    那是因為一隻手,更是因為一個人——驚天!


    就在淵域的刀劈下之時,驚天的手接住了淵域這開天辟地的一刀!


    誰也不曾料到已被水析收服的驚天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裏,並接住了淵域這一刀。


    沒有人比怒哈更清楚淵域這一刀的厲害,他曾親身體會過淵域的手隨意地拍在他的肩頭所擁有的力道,眼前淵域用盡全力劈出的一刀的力道是怒哈不敢想象的,而驚天卻用手硬將這一刀接住。


    剛才廝殺之聲衝天的山穀一下子變得很靜,連在作戰的雙方軍隊也忘記了廝殺,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


    “是驚天將軍?”“是驚天將軍?!”“是驚天將軍!”“是驚天將軍!!”“驚天將軍又回來了!!!”剛才處於絕望邊緣的敗軍,此刻心中的希望之火重新點燃,呼喊聲震天。


    而盟軍將士則心中油然升起了一種恐懼。


    淵域沒有料到接住自己這開天辟地一刀的竟然是魔族暗魔宗魔主驚天,他驚呼道:“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驚天狂傲地大笑,然後冷然道:“因為你必須死在我的手上!”話音落下,一腳重重地踢在了淵域胸腹。


    淵域的身子頓時像斷了線的風箏一般往後倒飛。


    驚天不待淵域身子停下,雙腳淩空虛渡,向倒飛的淵域疾追而去。


    而驚天的這一腳正好也點燃了被圍困軍隊的反攻之勢。


    “兄弟們,殺啊!”朝陽的軍隊響起了震越天地的喊殺聲,密如雨集的兵器交接之聲驟然響起。剛才處於絕望之境的軍隊似猛虎般向圍攻的盟軍撲去。


    圍攻的盟軍一時措手不及,形勢一瞬間倒轉了過來。


    怒哈、祭澤感到了形勢不對,他們心中已經意識到驚天的出現隻是一個開始,真正的戰爭現在才正式到來。


    此時,山穀的入口處突然火光衝天,鎮守穀口的神族部落將士一時大亂,而這時席卷天地的狂風自穀口處勁吹而至。


    風借火勢,火助風威,其中更夾雜著飛沙走石,整個穀口已被狂風勁吹著的烈焰所占據。烈焰所過之處,鎮守穀口之人盡被燃著,更有甚者,被烈焰夾雜著的狂風吹到了半空中,渾身燃燒著火焰,發出淒慘的悲鳴。


    怒哈與祭澤大驚失色,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他們望向泫澈,而泫澈仿若沒事人一般,臉上仍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


    祭澤不解泫澈此時何以還能保持鎮定自若,他道:“難道泫澈族長不擔心自己的軍隊嗎?”泫澈道:“一切早已注定,祭澤族長以為擔心有用嗎?”祭澤不解地道:“泫澈族長此話是什麽意思?”盡管祭澤一直以沉穩自居,可此時,他再也無法保持從容自若了。


    泫澈道:“我是說,你們來此是為了送死的。”“你們?”祭澤驚詫道:“難道不包括你麽?”“當然不包括,從你們與樓夜雨結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你們會走上這一條路。”泫澈道。


    祭澤聽得茫然,他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們神族部落不是也已經與她結盟了麽?”“是的,神族部落已經與她結盟,但並不包括我。”泫澈道。


    祭澤終於明白了,道:“你不是神族部落中人?”泫澈沒有回答。


    “你到底是誰?”祭澤再次問道。


    泫澈望著祭澤有些激動的臉,沒有回答,卻道:“如果你不想像其他人一樣死去的話,最好跟我走。”祭澤道:“我憑什麽相信你?”泫澈道:“因為你已沒有選擇,風之精靈與火之精靈的攻擊一過,魔族的軍隊就會衝到這裏,你到時麵對的對手很可能是陰魔宗魔主安心,你覺得自己麵對他有機會取勝嗎?”祭澤無語,此時,他看到淵域在驚天的連番攻擊下,已隻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一副狼狽不堪之態。淵域相對驚天是這樣,而自己相對安心呢?


    是的,他不敢保證有絕對取勝的機會,何況,隻要魔族大軍一衝進來,盟軍便惟有死路一條,麵對他們強盛的氣勢,他所能做的還有什麽?


    思忖至此,祭澤望向泫澈道:“你為什麽要救我?”泫澈很隨意地道:“我隻是想救你,沒有為什麽,如果你不願意,我亦不勉強。”“祭澤族長不願意,那你就將我救走吧。”聽著兩人對話的怒哈見狀,連忙求道。


    泫澈望向怒哈道:“你的命中注定會死在這裏,沒有人可以救你。”怒哈驚恐道:“不,你在騙我!命中注定之事,你怎會知道?”泫澈道:“那你可以親自試試我是否在騙你,看你自己能否闖過這一關。”說完,便不再理會怒哈。


    祭澤想了想,這時道:“我跟你走,可淵域族長呢?”泫澈望向正在與驚天苦苦相戰的淵域,道:“他也會死在這裏。”祭澤看著泫澈,他發現原來顯得很單純的泫澈此刻卻變得高深莫測,似乎對什麽事情都一清二楚,但她究竟是什麽人呢?


    祭澤心中充滿疑惑。


    守住穀口的神族部落軍隊已經全部被風之精靈和火之精靈殲滅。


    此時,如潮水般的魔族大軍從穀口處衝了進來,與被困的軍隊合在一起,裏外夾擊對樓夜雨的盟軍進行殲殺……


    離山穀不遠的一座山上,無語看著山穀內所發生的一切,風撩動著他銀絲般的頭發,臉上的表情淡然平靜。


    泫澈和祭澤在魔族大軍衝進山穀的那一刻飛掠逃走,從無語的視線中消失。


    黑魔宗魔主櫻釋正率領著大軍對盟軍進行屠殺,驚天與淵域正在苦苦地戰鬥著。


    無語的心裏此時卻想起了朝陽。


    “不知聖主現在怎麽樣了?”


    △△△△△△△△△


    “撲通……”朝陽已經不知道自己多少次這樣雙腳跪地麵對著樓夜雨嘲諷的笑容了。


    膝蓋處已被磨破兩個大洞,細屑的石子已經嵌入肉中,一股一股細小的血流就像一隻隻螞蟻般在傷口處爬動,帶動的是淡淡的癢癢的感覺,卻又絕對是不能讓人忍受的。


    那曾經傲視天下的聖魔劍隻能用來作拄地的拐杖,以保持身體不被倒下。筆挺光鮮的黑白戰袍沾滿塵埃,已不再能襯托他睥睨天下的威儀。


    “聖魔大帝?!你還是曾經的聖魔大帝麽?隻要你向我求饒,我便放過不殺你。你說啊,你說啊……哈哈哈……”樓夜雨得意地狂笑著,積鬱在心裏一千年的怨氣,那日日夜夜糾纏著自己的征服的欲望,在這個像狗一樣跪在自己麵前之人前終於得到了發泄,人生在世,還有什麽比這更大快人心的呢?


    朝陽支撐著聖魔劍又站了起來,盡管一而再、再而三地敗,一而再、再而三地跪在樓夜雨麵前,卻絲毫不改他臉上的孤傲之情。他一次次地跪倒,一次次地又站起,這是一種屈服,也是一種更孤傲的姿勢站立。


    朝陽手中的聖魔劍再度刺向了樓夜雨,劍勢平實無華,但殺意卻依然不減。可朝陽的攻擊注定是徒勞的,樓夜雨手中的月石發出冰藍色的光芒,一層層的光暈在蕩開,朝陽快捷無倫的攻勢變得異常緩慢,如同一隻蝸牛在緩緩爬行,但樓夜雨的速度卻絲毫不受影響,她的腳帶起一道疾風,又一次踢在了朝陽的膝蓋上,朝陽又一次跪地。


    這就是月石,可以減緩攻擊者的速度,而自己卻可以置身事外,絲毫不受影響。


    “你求我啊,隻要你求我,我便放過你!隻要你求我,我就不殺你!”樓夜雨得意地狂笑道。


    朝陽又一次掙紮著站了起來,聖魔劍也再度刺了出去……


    可結果與前麵無以計數的結果一樣,他又一次跪倒在樓夜雨麵前。


    樓夜雨就這樣折磨著他,讓他一次次地跪倒在自己的麵前,卻又不讓他死去。太陽當空照著,溫和的陽光灑落在兩人身上,空中,脈絡分明的黃葉自樹上飄落,陽光照在上麵,泛著似有若無的光芒,有著臨死前的從容自若與優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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