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一出,學子不平,民間也議論紛紛,就連陪柳明月關在家廟中,隻有偶爾溜出去采買東西的寒霜都有所耳聞,所以柳明月也連帶著知曉了幾分。


    直到新帝登基,張丞相一脈敗落,這位岑子玉才有了出頭的機會,扶搖直上,年紀輕輕便官居三品,人人豔羨。


    作為重來一世的人,柳明月怎會不知這位如今還沒有一飛衝天的岑解元是極好的結親對象。


    可她清白早已不在,還是不要禍害人家了吧。


    #


    柳明月卻不知,這位岑子玉岑解元,於禦花園路過時,就已經看見了她與柳貴妃。


    畢竟人人都知宮裏有位容貌豔絕的 柳貴妃,他一下子就認了出來。


    柳貴妃身旁還有一位與他年紀相仿的女子,容貌也很是出眾,隻可惜坐在輪椅上。


    “今日進宮麵聖怎麽樣?”


    房間裏忽然響起一道聲音,岑子玉正在回想白日裏見到的那位輪椅上的姑娘,頓時被嚇了一跳。


    “師兄!你能不能不要翻窗戶!”岑子玉氣得頭疼,他這位師兄別的都好,就是不走正門,每次都能驚嚇到他。


    “客棧人流太廣,我若是從正門上來被別人看到不好,畢竟現在還不能讓人察覺到你與鎮南將軍府的關係。”裴慎頓了頓,聲音平靜地分析:“而且是因為你每次都在出神,這才容易被嚇到。”


    岑子玉無法反駁。


    “好了,說一說今日的情況吧。”裴慎將握著佩劍的手在身前交叉,重心則靠在身後的桌上,詢問岑子玉情況。


    他是明麵上的棋子,光明正大地由大將軍安插在五皇子身邊。


    而岑子玉,便是早年傾力培養出來的一枚暗樁,就是為了趁著今年的秋闈和明年的春闈一鳴驚人,打入朝堂之中,成為未來五皇子的助力。


    “其他都好,就是這宮裏的女人也和外麵的一般,整日想著給我做媒。”岑子玉說著按了按眉心,微微有些煩惱,又有些藏不住的驕傲。


    “對了,師兄,那柳貴妃的侄女為人怎麽樣?五皇子平日住在貴妃宮中,你應當也與那位柳姑娘有過接觸……”


    岑子玉放下按著眉心的手,抬頭卻發現他那位向來友善的大師兄此刻竟目光沉沉地盯著他。


    他莫名打了個冷顫。


    從前便是偷偷喝酒被大師兄逮著,也沒被他用這樣的眼神看過。


    “那個師兄,我隻是想,以我現在的身份想要接近五皇子比較困難,若是與柳家結親……”


    他話還沒說完,便聽到了劍身出鞘的聲音。


    得,他閉嘴還不行嗎!


    第30章 雪人   她經過前世,恐怕也不願意再生一……


    柳貴妃遣了人去探岑子玉的口風, 可沒想到回來的人竟然說連岑解元的麵都沒有見到。


    “人還沒入殿試,排場倒已經擺起來了?”柳貴妃聽聞鳳眸微斂,頓時有些不喜起來。


    那太監連忙解釋, “娘娘, 倒也不是不見咱們的人。您是沒看到,多少媒婆擠在那客棧的樓梯上, 結果那岑解元一個都不見, 直接在房 門上掛出來一幅字, 上書——大丈夫不立於世,何以成家”。


    倒是一下子就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得知不是針對她與承德侯府,柳貴妃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一些, 擺了擺手:“既然他無意成家,那就罷了。”


    反正柳明月如今看著對婚事也不上心, 再留她幾個月照看五皇子也好。橫豎春闈就在明年, 等到那個時候,再從狀元榜眼探花裏重新挑一挑。


    岑子玉之事並未影響到柳貴妃的心情,柳明月聽聞倒是鬆了口氣, 想著貴妃總算能夠安分幾日,不用盯著她的婚事了。


    誰知沒過幾日, 宮裏頭又出了一件大事兒。


    張妃的妹妹,那位僅僅入宮一個多月,陰差陽錯被臨幸了一次的張良媛, 有孕了。


    消息傳出來的時候玨哥兒與五皇子都在國子監念書,柳明月本坐在自己房裏練字,卻透過窗戶看見了怒氣衝衝從殿裏衝向庭院的柳貴妃。


    她從未見柳貴妃生過這麽大氣,她倒也不像別的嬪妃那般,會拿宮人出氣。而是拿了根長竹條, 把庭院裏一棵石榴樹上的紅石榴,一個接一個的全都給狠狠打落了下來。


    “娘娘仔細手!”


    “娘娘別氣壞了身子!”


    “哎呀娘娘!這石榴汁濺到您身上了!”


    長麗宮裏亂作了一團,柳貴妃卻充耳不聞,一下接著一下,抽打著樹枝,直到地上都是摔碎了的紅瑪瑙一般的石榴子,她這才踩上去狠狠碾了幾腳,然後帶著一地的嫣紅回到了自己的寢殿之中。


    柳明月闔上了窗,讓身後的宮女推著自己過去。


    卻見著柳貴妃重重摔上門,不許任何一個宮人進去。她在門口守了一盞茶的時間,估摸著她氣也消得差不多了,這才讓宮人替她開門,自己推著輪椅進去。


    “都給本宮滾出去——”


    柳貴妃還以為是哪個不聽吩咐的宮人,狠話說到一半,見進來的是柳明月,隻能截住話頭,然後別扭地偏過頭去。


    她雖隻比柳明月大十歲,但畢竟是長輩,這般失態的樣子被她看到,終究有些難堪。


    “娘娘。”


    柳明月輕聲開口,柳貴妃卻擦了一把眼角,沒事人一般從軟榻上坐了起來:“行了,你不用勸本宮,無非就是那麽幾句話,什麽早晚都會有的,本宮這些年早就聽膩了。”


    十年了,她已經不抱什麽希望,隻聽得別的嬪妃有孕,心裏還是會難受罷了。


    她從得封貴妃,入住長麗宮的第一年起,便在院中親手栽了一棵石榴樹,想著寓意多子多福,是個好兆頭,希望自己也能在這座宮殿裏早日懷上龍子 ,有個自己的孩子。


    哪想多年來雖然聖寵不斷,卻從未有過一次好消息。


    這次失態是因為那張幼漪,隻在那日晚上被聖上臨幸了一次,偏就有了身孕,對比一下,她怎麽能不氣。


    “娘娘。”柳明月傾身上前,握住柳貴妃的手,“張幼漪有孕,於她而言,並不見得是好事。”


    “什麽意思?”柳貴妃神色間已經恢複了正常,隻眼角還有些微紅,看出先前情緒失控過。


    “張妃若是無子,自然歡喜她這一胎,可她已經有了兩個皇子,若是張家再出一位……”柳明月眸光微沉,大皇子提前封王,是因為張妃將張幼漪送到了皇帝床上,皇帝對著張家有愧,這才換來的補償。


    若是讓張幼漪生下這個孩子,張妃難免要懷疑,一向偏愛小女兒的張丞相日後會去支持誰。


    畢竟聖上如今還是壯年,在除了柳明月之外的眾人眼裏,怎麽看都能在位多年。張幼漪若是現下生下孩子,到那個時候也能長大成人了。


    “再者。”柳明月忽的轉了話題,聲音低沉了起來,“生孩子是件走鬼門關的事情,張幼漪比我還要小上半歲,身子骨還未長開。若是真去生這個孩子……”


    她抿了抿唇,臉色微微發白,沒有再說下去,而是掐緊了自己的手心。


    “你怎麽了?臉色怎麽這般差?”柳貴妃疑惑地看向柳明月。


    “無事,我隻是想起母親當年也是年紀太小,生我傷了身子,才早早地去了。”所以自此以後,老夫人便決定,柳家娶媳婦也好,女兒議親與嫁人也罷,都要等女方年長一些。


    柳明月另找了個借口,逼著自己跳過了那段血腥的回憶。


    她果然還是不要嫁人的好。


    即便哪天真的遇到一個能接受她的男人,她經過前世,恐怕也不願意再生一次孩子了。


    #


    皇帝雖然沒有那麽喜歡張幼漪,但聽說她懷上了龍胎,還是給她晉了位份,賜下了不少賞賜。


    就連張妃,也提前解了一個月的禁足。


    柳貴妃雖然已經氣過了一遍,卻也跟皇帝耍了幾天的性子。她心裏有數,這分寸拿捏得好,倒是讓皇帝心疼,破例在長麗宮又留宿了一夜,就連賜下來的賞賜,也不見得比和玉宮那邊少。


    等到三個月過去,已經晉升為嬪的張幼漪,終於將這一胎養實了,坐著軟輦,和其他嬪妃一起,到長麗宮給貴妃問安。


    京城入了十二月,便開始落雪。


    柳貴妃聽說這漪嬪要冒雪來給自己請安時,眼皮子一跳,“她不會是這胎有了問題,特意跑到本宮宮裏 來,想要陷害本宮吧。”


    從前也不是沒有過這樣的妃嬪。


    所以等張幼漪來長麗宮的時候,柳貴妃連杯熱茶都沒肯讓人上,隻冷冷淡淡地走了個過場,便讓張幼漪和眾妃一起回了。


    因著剛下過雪,玨哥兒想出去和五皇子一起打雪球。五皇子比起打雪球,卻更想堆雪人,隻是想起往年自己都堆得不好看,便央了柳明月和他一起出去。


    五皇子的要求,柳明月斷然是不會拒絕的,況且他們也沒有跑遠,就在長麗宮的附近。


    宮道早就被宮人清掃得幹幹淨淨,沒有一絲積雪。柳明月讓玨哥兒與五皇子去旁邊的雪地上捧雪堆身子,至於她自己,則坐在輪椅上,去搓雪人的腦袋。


    腿上蓋著一層厚厚的毛毯,倒是不冷。隻是為這圓滾滾的雪球,柳明月搓了許久,才搓出來渾圓的一個。


    然後再拿黑色的瑪瑙石給這圓圓的腦袋安上眼睛,小巧玲瓏的胡蘿卜裝上當做鼻子,再用胭脂掃上腮紅,唇脂抹在手上,給雪人的腦袋畫上嘴唇。


    等這一切做完,手也凍得微紅。


    五皇子見她做完了,跑過來從柳明月手裏接過,然後小心翼翼地抱過去安到他與玨哥兒堆好的雪人的身體上。


    柳明月完成自己的任務,這才接過宮女手裏的暖爐,驅散一下手上的寒氣。


    無意間抬眼撞上裴慎看她的目光,剛瞪了回去,哪想這清掃過的宮道上又出現了另一個更令柳明月生厭的男人。


    柳明月終於明白張幼漪今日為什麽要來向貴妃問安了。


    因為榮親王進宮了。


    避無可避,她隻得按捺著心底的不爽,與榮親王請了個安。


    “看來柳貴妃沒有盡心替你請太醫啊。”榮親王掃過柳明月的輪椅,嗤笑一聲,他先前便看見這個女人在幫五皇子堆雪人。


    也不知道皇兄是怎麽想的,竟然將嫡子交給一個隻會爭寵的寵妃撫養。


    果然養得整日隻知玩鬧。


    “勞王爺費心了。”柳明月懶懶地道,如今她與榮親王已經沒有什麽關係,倒也不用再在他麵前委曲求全。她腿傷其實已經好了,但是不希望別人起了給她說親的心事,至今隻要出門,都還在輪椅上坐著。


    榮親王眉頭微皺,被柳明月的語氣弄得有些不爽。


    “皇叔。”五皇子手裏抱著一個小雪球過來向榮親王見禮,榮親王眯了眯眼,忽然拿過五皇子手裏的 雪球,朝著他們先前剛堆好的雪人頭上砸去。


    他的準頭不差,雪人的腦袋一下子就被砸碎,五皇子臉色也唰的一下就變了。


    玨哥兒見狀連忙小跑過來,拉住五皇子,生怕他脾氣上來要和榮親王硬杠。玨哥兒是知道這位榮親王的,家裏的六妹妹就是被他害得落水。


    柳明月反倒是氣笑了,唇角勾起一抹諷意:“榮親王殿下真是好大的本事,每次都逮著小孩兒欺負。”


    “一個雪人而已,本王砸便砸了,難不成這等小事你還要找你的貴妃姑姑,給本王告禦狀不成。”榮親王冷笑一聲,傾身上前,將柳明月逼得後退了兩分。


    他哪裏不知道柳貴妃上回還在他皇兄那裏給他上眼藥。


    他這皇兄對他也沒有十足的真心,逮著機會將他訓斥了一番。


    今日這般小事,他倒是不信,柳明月還會搬弄到聖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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