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阮菱突然開口道。


    太子把玩著她纖細如玉的指節,淡淡道:“說。”


    阮菱仰著小臉,烏黑柔軟的眸子定定看著他道:“殿下此刻正是風華正茂的年紀,我有了身子不能時時侍奉在側,殿下……”


    “想說什麽?”太子挑起眉,咬了口她的指尖,唇齒廝磨間,是用了力的。


    阮菱吃痛,可這話題一旦提出來了,沒有收回去的的道理。


    醞釀了半晌,她道:“殿下是國之儲君,妾亦不想做妒婦。”


    話一出口,麵前男人的臉色幾乎是闃然就沉了下去。


    屋子裏一片沉默,沉默的隻餘兩個人清淺的呼吸聲。


    空氣中頓時摩擦著一股難言的,暴風雨前寧靜的意味。


    半晌,坐在對麵的男人眸色不明,幾乎是咬牙切齒道:“你要替孤納妾?”


    阮菱身子一顫,卻仍舊梗了梗脊背,試圖把話說全:“殿下的子嗣是皇嗣,於楚朝有……”


    “阮菱。”太子突然冷著聲音喝道。


    “孤給你次機會,把你剛剛的話收回去!”


    阮菱眼眸閃了閃,胸腔裏驀地湧上了一股酸澀和委屈。


    ……明明是她忍辱負重,他還不樂意了!天知道她親口提這事兒的時候心裏有多難受。他不想納妾,難道她就想嗎?


    小姑娘從他懷裏坐了起來,然後轉過身子,徑直躺下了。


    無聲的反應表明了立場,她不重新說!愛聽不聽!


    太子看著她擰巴的樣子,心髒像是被人輕輕掐了下。可想想方才她說的那些荒唐話,裴瀾胸膛起伏不定,冷冷看了她一眼,便起身離開了。


    疾色匆匆,他在門口撞到了侍奉湯藥的宮女。


    宮女得了小顧將軍的囑咐,說這藥殿下一會兒要親自喂太子妃的。如今見了本尊,宮女垂著頭,不敢抬頭看主子,隻弱弱攔著他道:“殿下,湯藥熬好了。”


    “倒了。”男人腳步絲毫未停,匆匆撇了句話,便離開了長定殿。


    宮女站在原地,滿臉狐疑?太醫剛熬好的藥,倒了?!


    可太子妃明明還病著呀……


    裴瀾走後,阮菱昏昏沉沉又睡了一陣,再醒來時大殿除了一個臉生的小宮女,再無旁人。


    腹中那股難耐的嘔感蔓延整個口腔,她忍不住歪過身子幹嘔了幾聲。


    小宮女急忙放下蒲扇,扶著阮菱,口中慌忙:“娘娘,娘娘您怎麽了?”


    阮菱麵如白紙,眉頭緊緊蹙在一起,低低喊著:“水,去拿水。”


    喝過水後,小宮女又將藥端了上來,關切道:“娘娘,您喝藥吧。”


    阮菱接過那藥碗,濃黑的水麵,苦澀之味撲鼻而來。


    沒了那人的懷抱,也沒了他想盡心思哄她喝藥,隻剩下一個冷冰冰的碗。阮菱視線有些模糊,腦海裏回想起的全是出嫁前母親的勸誡。


    “這男人都是一個樣,娶你的時候千好萬好,可日子久了,難免沒個磕碰,這個時候疼不疼人就能看出來了。”


    “裝一日,十日,百日,誰都能裝,可一年十年這樣對你好的,那才是真的好。”


    “菱兒啊,切莫把一顆心全都托付在郎君身上,這樣的日子方能持久。”


    阮菱微不可察的歎了口氣,隨後捏著鼻子灌下去。她重新在靠榻前,閉眼問道:“殿下去哪了?”


    小宮女想了想太子出門後的方向,答:“書房。”


    “嗯,知道了。”阮菱闔眼,淡淡道:“你下去吧。”


    小宮女端著盛有藥渣的藥碗出了殿門,一個時辰後,她還得再進來侍奉一次湯藥,她打算先回耳房休息會兒。


    周萋萋趴在窗邊上,就等著她呢。見她進來,急忙換上笑臉,拉著她的手道:“姐姐辛苦了,操勞了一個晚上,快過來喝點水,我剛沏好的。”


    小宮女想起紘大人的囑托,東宮裏,誰都不許和周萋萋說話。頓時搖頭,躲閃著坐在自己的床位上。


    周萋萋心底不屑的哼了聲,先頭她就看見太子哥哥匆匆離開,心知她剛剛去寢殿伺候,肯定知道些什麽。對付這種沒怎麽見過世麵的小宮女,太輕鬆了。


    周萋萋褪去腕上碧綠的翡翠鐲子,往她手裏一放。


    觸手升溫,還帶著淡淡溫度,沉甸甸的鐲子壓得小宮女心一沉,她怔怔的看著那水頭極好的翡翠,一時間驚詫的說不出話。


    周萋萋瞧見了她被金錢砸昏了的樣子,心中不屑更盛,可麵上還是笑的如花朵般:“姐姐,眼下這屋子裏沒別的人。我瞧你素日隻帶著一個銀手鐲,未免太素了些,不符姐姐容貌,這翡翠鐲子,就算是見麵禮,你也多疼疼妹妹,妹妹一個人真的孤單的很。”


    小宮女下意識的想躲,可掌中的鐲子實在是太重了,重的她實在沒辦法拒絕。


    她笑了笑:“周妹妹客氣了。”


    “姐姐方才是去侍奉湯藥了麽?”


    小宮女沒了戒備,侃侃而談:“是啊,娘娘好像和殿下吵了一架,自己喝的藥呢。殿下這會兒去書房了,今夜怕是不會回來了。”


    周萋萋美眸一亮,月胸口裏的心就差蹦出來歡慶了。


    機會來了!


    書房內,太子在桌前,緊繃著一張臉,手裏握著京城去時思寺沿途的路形圖。


    紘玉在一旁瞧了半個時辰了,殿下連頁都沒翻一遍,顯然心思不在這上頭。


    說來也是神奇,這新婚燕爾的,殿下不歇在太子妃娘娘那兒,大晚上在這裏看公務,這……


    紘玉有心提醒一下,便聽見外頭傳來聲響,緊接著便聽見顧忍“哎呦”了一聲。


    太子皺眉,紘玉頓時會意:“殿下,我這就去看看。”


    “聒噪。”裴瀾放下圖紙,捏過一旁的茶盞,茶味澀苦,已經涼了多時了。


    裴瀾揉了揉太陽穴,胸腔裏窩著的那股火無處消散,反而是越燃越旺。


    還想給他納妾。難道她就這麽不在意他嗎?


    裴瀾越想越氣,對著那杯涼茶,一股腦的灌了下去。冰涼的液體順著腸子蔓延至小腹,也沒能澆滅他心頭的火。


    “夜裏寒氣重,殿下莫要飲涼茶,該傷了身子。”


    一道清麗如黃鸝的聲音倏然響起,嬌嬌柔柔的,緊接著,裴瀾桌前便多了一盞冒著熱氣的茶盞。


    他抬眸,來人一身薄如蟬翼的淡粉紗裙。薄到什麽程度呢,大抵是她褻衣上繡的那枝紅杏有幾朵花瓣都看得出來。


    太子眯起眼,薄涼的語氣夾雜著幾分漫不經心:“怎麽進來的?”


    周萋萋見他沒有攆自己,心中大喜,麵上越發嬌媚:“我自己走進來的。”


    不說實話?裴瀾輕笑了笑,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桌子:“站著不走,等孤趕你?”


    周萋萋粉麵含羞,湊近了幾分,那柔弱無骨的身子貼在書桌前,若隱若無的豐盈晃啊晃的,她羞怯道:“奴惦記太子哥哥,特來奉茶。”


    太子沒說話,鴉羽似的睫毛落下一片陰影。


    周萋萋心神蕩了蕩,天底下怎麽會有這麽俊朗的顏。她輕聲道:“奴伺候太子哥哥吧。”


    說著,她高高舉起那茶杯,端在頭頂,整個人跪在地板上,豐潤如玉的軟盈微微擦著男人的膝蓋。


    裴瀾心底冷笑了聲,周萋萋好歹也是世家大族養在深閨的女子,皇後為了對付自己,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這般糟踐一個貴女。


    他接過那茶,眉眼動了動,隨後擱在桌上,譏諷道:“教你的嬤嬤沒告訴你,紅色很土,不勾男人的心嗎?”


    周萋萋身子一顫,下意識去看向月胸前那顆誘人曖昧的紅杏,她解釋道:“嬤嬤沒說……”


    男人捏過她的下巴,嗓音低啞道:“哦?如此,你便是承認學了功夫,特地來勾引孤?”


    周萋萋咬唇,那雙清亮的水眸楚楚動人的看著他,不多時,便有水霧湧起。嬤嬤曾說過,男人最受不了梨花帶雨的美人,尤其是在深夜。


    如今天時,地利,人和皆在。能不能成為太子哥哥的女人,這是她為數不多的幾乎了。


    門外,得了周萋萋授意的小宮女不小心闖了進來,剛好瞧見這一曖昧的場景,她冒冒失失跪在地上:“殿下,娘娘還要再喝一遍湯藥,您去嗎?”


    “不去。”男人幹脆利索道。


    小宮女連忙磕頭稱是,隨後飛快的瞥了眼半跪在太子身前的周萋萋,男人的手還捏著她的下巴,她頓時捂住眼睛:“奴婢什麽都沒看見,不會說的。”


    “滾出去。”如雷的嗓音,爆喝道。


    小宮女倉皇告退,她冷笑了聲,美人良宵,殿內的風情不用便可知。


    她剛走,裴瀾便扯了扯唇角,看向身下的女子,不得不說,周家的姑娘心機就是多。


    想必不多時,太子妃那邊便知道他與周萋萋同處一室的事兒了。


    “起來,服侍孤。”男人揉了揉眉心,一股較著勁的心思油然而生。


    聽了這香豔的消息,她還坐得住嗎?


    周萋萋素手纖纖,特地用唇輕吹了吹,體貼道:“殿下,小心燙。”


    裴瀾看著她期待的眼神,唇邊譏諷,輕輕抿了口。


    液體劃入喉嚨便開始發燙,隨後他便覺得身體的每一處感觀都在喧囂著,發燙著,尋找一個發泄口。


    周萋萋羞澀的滿臉暈紅,如願以償,輕輕貼了上去。嬌軟的身軀輕輕顫著,纖細如花瓣的手指在那單薄的帶子上一挑。


    布料悶悶的聲音,可傳在兩人耳邊,卻是無上的曖昧。


    燈火落在裴瀾俊美的側顏上,依稀映出削瘦的下頜線,他眼尾處泛著淡淡的紅,就連喘息聲,都急促了許多。


    周萋萋嗚咽了一聲,眼神迷離,撞入他的懷中,傾斜的墨發如同柔軟的綢緞,一根根纏在男人的心頭。


    “太子哥哥,讓萋萋服侍您吧。”


    說著,周萋萋仰頭就欲吻上那張薄唇,可緊接著,她便睜大了雙眼,鼻間發出“吭哧”的急促聲。


    視線下移,男人大掌掐在她纖細的喉嚨上,雪白的肌膚下,透著淡紫色的血管,仿佛隻要一用力,就會擰斷一樣。


    裴瀾那雙漆黑的眸被藥勁浸染的透亮,可那裏邊的冷漠和殺意,遠比這雙眼睛更迷人。


    周萋萋不可抑製的“嗚嗚”兩聲,身子漸漸騰空。


    眼前的男人好像是化作了一道黑色的暗影,又像是地獄裏鎖魂的修羅,漸漸模糊。


    意識消弭前,她在耳邊聽到了陰翳的三個字:“你不配。”


    “噹”的一聲,那具香豔的身子轟然倒地。


    紘玉和顧忍進來時候,就瞧見自家殿下坐在桌前,喘著粗氣,領口處歪歪扭扭,鎖骨上一片淡淡的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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