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不多時,周萋萋帶著許太醫走出來。她指著清音懷裏的阮菱:“就是她了,太子妃娘娘受驚過度,太醫且給瞧瞧吧。”


    許太醫今年剛升任上來,年不過三十,正是血氣方剛的時候。


    地上的美人香肌玉骨,柔情綽態,就連昏迷的樣子都極美。微風輕輕吹拂,露出一截細嫩,白生生的脖頸。


    許太醫眼眸一亮,渾身上下頓時充滿了血。


    來時周姑娘囑咐了,不必客氣。許太醫放下藥箱,連帕子都沒墊,便欲去擒那雙皓腕。


    清音眼眶掛淚,唇齒血肉模糊,說不出話,“嗚嗚”的吼著,拿身體去擋男人的觸碰。


    許太醫不耐,傾身過去,用她們兩個人能聽見的話恐嚇她:“你們人都在坤寧宮了,還真以為能完璧出去?”


    清音驚恐,絕望的看著他。許太醫麵露淫.笑,大掌剛欲探下去,卻身子一梗,眼眸卻陡然睜大。


    在清音不可置信的眼神下,緩緩倒地。


    周皇後和眾人皆倒吸了口涼氣,因為許太醫的後背上,直挺挺的插著一把長劍。


    剛剛還活蹦亂跳,能說話能號脈的人,就這麽死了?


    周萋萋嚇得尖叫一聲:“護,護駕!”


    坤寧宮的侍衛頓時從四麵八方湧了出來,“噹噹”的腳步並著兵器的聲音頓時震徹坤寧宮。


    “孤看今日,誰敢再動一下?!”


    一道陰鷙,帶著濃濃殺意的聲音突然從前方傳來。


    周皇後心中“咯噔”一聲,瞥見那抹黑色的長靴時,臉色徹底崩塌。


    第57章 氣氣   太子挑眉,咬了口她的指尖,唇齒……


    太子快步走來, 眼神隨意掃了一下院子,眾妃連帶著周萋萋都嚇破了膽。


    裴瀾走到阮菱身邊,瞥了眼容貌被毀的清音, 眼底赤紅愈發濃重。


    好一個忠心護主的姑娘。


    他冷聲道:“孤來吧。”


    清音踉蹌著身子小心的將阮菱扶起,裴瀾打橫將阮菱抱了起來。


    懷中的小姑娘烏發散了滿肩, 緊緊闔著眸, 小臉沒有一點血色, 蒼白的厲害。


    他真是看了一分,心就痛一分, 看向周後的眼也越冰冷一分。


    周後退了幾步,言辭閃爍:“太子, 你要做什麽?太子妃受驚, 你快放下她,讓太醫診治!”


    太子聲線陰鷙:“皇後, 你從前做那些事兒, 孤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與你計較。可如今看來, 是孤錯了。”


    周皇後眯起眼,鳳眸如同蛇信子般盯著他, 厲喝道:“放肆, 本宮是你的母後, 你有什麽資格這樣同本宮說話?!”


    “母後?”太子唇邊譏諷:“孤的母後是先皇後,順懿朝雲皇後。皇後這些年過的太舒坦,怕是忘了在朝雲皇後身邊侍奉的日子了吧?”


    “你, 你!”周皇後連吸了好幾口冷氣,身子搖搖欲墜。


    太子掀起唇角,漆黑的眸陰鷙而又冰冷:“皇後用在太子妃身上的, 來日孤會一寸寸還給你。你若是想慢慢鬥,孤也奉陪。看看這楚朝到底是姓裴,還是姓周!”


    說完,太子抱著阮菱朝外走去。


    清音也受了傷,紘玉不落忍,走上前攙扶著她。


    太子近衛護著,坤寧宮的侍衛一個個如同虛設,一動不敢動。


    太子走後,眾妃瞧見了這樣的事兒,也沒臉再待下去了。在宮闈裏,醜事知道的越少,對自己越好。


    隨著一聲:“臣妾告退。”後邊此起彼伏響著附和聲,方才還熱鬧跟什麽似的的坤寧宮,頓時安靜了下來。


    “好個太子!反了天了!”周皇後怒不可遏,重重吼道。


    周萋萋走上前哄勸著:“姑母,您別太生氣了,太子哥哥他不是有意的。”


    胳膊肘向外拐的話就像是一把油,一下子就澆到了周皇後的火上。周皇後竟還把她這茬忘了。


    她捏著周萋萋的腕子,痛罵道:“這麽喜歡他,倒去能擠進去東宮啊!看見沒,那太子妃說的清清楚楚不要你,你還替他們說話,本宮素日倒是白疼你了!”


    “姑母……”周萋萋臉色慘白,匆忙解釋道:“我不是這樣的。”


    “去吧!”周皇後已是徹底失去了耐心,冷漠的推開了她:“別在本宮麵前礙眼,自己去求太子,跟他去吧!”


    中宮動怒,坤寧宮的侍衛一個個都是有眼色的,半推半搡,把周萋萋趕出了宮。


    蘭溪端過來一杯茶:“娘娘消消氣,萋萋姑娘初入宮,她也還是個孩子,沒壞心眼的。”


    “本宮知道。”周後冷笑了聲:“隻是有些事兒,本宮不逼她,她便永遠都長不大。與其本宮這樣舍下臉去給她鋪路,倒不如她自己去掙個好前程。蘭溪,本宮這後位如何來的,你我二人皆心知肚明,我周家的女兒,不可有孬種!”


    蘭溪躬身:“娘娘聖明。”


    東宮,太醫早早的進了長定殿,宮女們進進出出。


    紘玉勸道:“殿下別急,娘娘身子素來安好,應該沒事的。”


    “嗯。”太子坐在交椅上,淡淡應了聲。可那袖下的手分明緊緊屈成了拳頭。


    不多時,張太醫從內殿走了出來,太子倏然起身,走上前,起伏聲線出賣了他此時的情緒:“太子妃如何了?”


    張太醫作揖:“回稟殿下,娘娘鳳體無礙。隻是受了驚嚇,衝撞了胎氣。這便是需要內裏微調,再加上——”


    “挑幹的說。”太子厲喝道。


    張太醫打個哆嗦:“微臣開上幾服藥給娘娘服下,調養幾天就沒事了。”


    太子鬆了口氣,這才冷聲道:“還不快去。”


    “是。”


    張太醫掀開簾子,雖是春日裏,但是阮菱畏寒,長定殿門前的暖簾還沒撤下去。


    他這一掀開簾子,外頭傳來傳來鬧哄哄的聲音。


    太子下意識的看了眼躺著床上的阮菱,皺起了眉:“何事喧嘩?”


    小顧將軍從外麵風塵仆仆走來,俊臉擰在一起:“殿下,周皇後的侄女要進來伺候太子妃娘娘,說是恕罪。”


    太子眼皮未抬,冷聲道:“擅闖東宮,打了板子,趕出去。”


    小顧將軍有些犯難,適時的提醒道:“殿下,她是聖人親封的昭寧郡主,祖父是鎮國大將軍,這……”


    “你到底聽命於誰?”


    “誰給你俸祿?”


    “誰封你的將軍位子?”


    “我這就把她攆出去!”小顧將軍說完,便提劍出門。


    顧忍還沒來得及出門,門檻裏就闖進來一女子,正是形容狼狽的周萋萋。


    顧忍此刻思想覺悟達到了一個非常高度,不等周萋萋說話,他便上前轄住她的肩膀,這是個天潢貴胄世家的貴女,本以為她冷語斥罵,不想她卻柔柔弱弱,直接跪在了地上。


    顧忍大掌一個哆嗦,急忙撇清關係:“殿下,我沒使勁。”


    裴瀾看了他一眼,薄唇抿成直線。


    周萋萋聲音如同名字,淒淒開口:“太子哥哥,求您別攆我出去。姑母害得太子妃娘娘受了驚嚇,萋萋願意留在東宮,侍奉在嫂嫂身側,隻求她能好起來。其他的,萋萋別無所求。”


    太子冷漠的睨了眼,剛欲開口,周萋萋頓時哽咽了聲:“太子哥哥就隻把萋萋當做一個宮女一樣吧,隻要嫂嫂能好,萋萋做什麽都願意做。”


    “宮女也願?”太子掀起唇角,微微諷道。


    見他肯留自己,周萋萋一雙美眸頓時冒出了希望:“願意,願意的。”


    “帶她下去吧。”太子揉了揉眉心,旋即朝內室走去。


    周萋萋一雙眼眸落在那黑色長靴上,漸漸看的癡了,起身跟著就要進去。


    顧忍劍柄一挑,擋住了她的步伐,冷聲道:“周姑娘,那是殿下和娘娘的寢殿,不是你一個宮女該進去的。”


    周萋萋眸光閃爍,幾欲發作,最終還是緊緊捏著指甲,才忍下這口氣。


    “是,顧大人。”


    顧忍帶著她出門,指著正殿前頭院門左側的耳房:“去住那吧,東宮外院伺候的宮女都在那了。”


    有了方才的經曆,周萋萋臉色緩和了很多,她偏頭看了一眼小顧將軍,什麽也沒說,便朝耳房走去。


    殿內,裴瀾靜靜守在阮菱榻邊,屏退眾人後,那張處變不驚的俊顏,滿是懊悔。


    “還好,還好你沒事兒。”


    裴瀾握著她的手,輕輕按了按,唇邊輕輕呢喃:“若你出了什麽紕漏,孤定會要她的命。”


    “殿下。”阮菱不知什麽時候睜開眼,聲音很細,很虛弱。


    太子的眼眸一瞬變得明亮。


    阮菱小臉慘白,咳了兩聲。


    太子臉色頓時浮現一絲慌亂“菱兒,可是哪不舒服?”


    她唇邊顫著,喊道:“殿下,水……想喝水。”


    太子一手抱她,一手拿過桌上的白瓷杯。


    小姑娘埋著頭,纖細瘦弱的身子不住發顫,像是一隻受驚的小鹿,可憐巴巴的望著水源。


    見那瓷杯見底,太子低低問:“還要麽?”


    阮菱抿唇,打了個小飽嗝:“不要了。”


    “以後坤寧宮那種地方,包括不想去的春宴,都不必去。”


    太子起身去拿了一個手爐,塞到她懷裏,然後將她輕柔的攬在懷裏:“今天的事兒讓孤覺得後怕,答應孤,沒有下次了?”


    阮菱貼著他的胸膛,感受著他的溫度和心跳,心神一點點緩了過來,她輕音道:“下次不會了。”


    “乖。”太子啄了啄她的唇角。


    他越是縱容,阮菱就越是心有戚戚。


    外祖母和周皇後兩番敲打下來,甚至她有時候都改變了想法。嫁給裴瀾時,他所說的那些一生一世一雙人她也隻是聽聽,一朝君主,不可能沒有三宮六院,這是萬難達到的事情。所以,給他納妾的事兒,雖有抗拒,眼下卻不是不能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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