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虞震驚的看著他滿身是血的身子緩緩倒在地上。


    第46章 我隻要你!


    沈虞見裴義之倒在血泊中, 慌了神,還是裴勝提醒,她趕緊讓人騰出屋子來安頓裴義之, 又讓人去庫裏取了最好的療傷藥材來給太醫。這般忙活了許久之後, 她精疲力盡的坐在廊下。


    “小姐?”佩秋坐過去。


    “他怎麽樣了?”


    適才在屋子裏,她看著太醫將他身上的劍拔出, 又流了一地的血。他臉色蒼白,額頭布滿細汗, 原本已經昏迷, 可拔劍的時候, 還是疼得喊出了聲。


    這已經是她第二次在他胸口上刺傷了。比起六年前的那次, 她發現這一次,除了震驚, 便隻剩下無動於衷的冷然。


    或許,對於裴義之,真的已經沒了任何感情。但不能讓他真這麽死了, 若是他真死在自己的劍下,恐怕, 整個沈府的人都要給他陪葬。


    救他, 隻是因為不想事情鬧大, 僅此而已。


    她這麽堅定的想著。


    “太醫正在醫治, 聽說血已經止住了, 就是人還昏迷著。”佩秋擔憂道:“小姐, 往後, 咱們該怎麽辦?”


    她清楚,小姐被那人找到後,定然不會再回到往日的自由自在的生活, 恐怕今後真的隻能跟他回宮了。可若是回到那樣的地方,小姐該如何自處?


    沈虞也知道她指的是什麽。她愣愣的搖頭,此時心裏一團亂麻,段峙他們還被他的屬下關押著,也不知等那人醒來會是如何發落。


    至於往後


    她苦笑的望著高牆外的天空,往後,他若是敢逼迫她,她絕不會讓他如意就是了。


    “沈沈小姐。”裴勝急匆匆的跑過來,一時間倒不知該如何稱呼她了,若是往日,她是夫人,可如今她又擔著死去元後的位份。這想了想,還是以“沈小姐”稱呼比較妥當。


    沈虞故作看不見他臉上尷尬之色,有氣無力的問道:“裴公公找我有何事?”


    “皇上醒了,正念著您呢。”


    意思就是讓她過去?


    沈虞點點頭,起身道:“好,我這就去。”


    她也要好好問一問他,段峙和龔飛白等人是否可以放過。


    她進去的時候,屋子裏已經沒了其他人,似乎是他特意下的命令,讓那些人退了出去,獨留她在此。


    沈虞見他虛弱的躺在床榻上,深藍色的床帳更加顯得他臉色蒼白,唇瓣也毫無血色。


    聽見聲音,他微微睜開眼。


    “你來了?坐。”


    他聲音有些沙啞。


    沈虞緩緩走過去,在床榻前的椅子上坐下,視線關注這被褥上的金絲團紋,並沒有看他。


    “阿虞。”他氣息微弱,聲音低迷,似乎說話費了十足的力氣。


    “我錯了!”


    “你原諒我好不好?”


    沈虞的手指絞著袖擺,突然覺得氣氛沉悶得難以呼吸。她實在不想再與他說那些陳年舊事。過去的已經過去了,他給她造成的傷害,給沈家造成的傷害,再也無法彌補。


    況且,她並不想原諒他!


    “阿虞,這六年來,我真的很想你!”


    “阿虞,你離開後,我就再也沒有過別的女人。不,其實一直以來也沒有別的女人,包括曾經在長安之時,我從未碰過她們。”


    沈虞微微驚訝,見他目光真誠不似撒謊。她承認,這件事,曾令她難以忍受,令她痛徹心扉。彼時成親時,他說會一心一意待她好,可後來發現他做不到,失望至極,也心碎一地。


    如今,再聽他這般解釋,也說不清心裏是何滋味。


    可是,一切都遲了,她們真的回不到過去了。


    何必執著呢?


    “裴義之。”她頓了頓,斟酌措辭,不想激怒他,“其實我之前說的話,真是發自肺腑的,我對你已經”


    “不——”


    他眼眶發紅,用盡全力嘶吼,“我放不下,也不準你放下,你真的想看我死嗎?”


    又拿死來威脅她,沈虞心裏頓時騰起一股煩躁。若不是擔心身邊的人受到牽連,他死不死又與她何幹!


    可此時,她生生忍下這一股煩躁,緩了緩,才耐心道:“裴義之,你有後宮佳麗三千,她們個個貌美如花,個個體貼溫柔,其實,你大可不必執著於我。又或許,你仔細想一想,你並非真心愛我,隻是心魔作祟罷了。”


    裴義之低笑出聲,良久,才問道:“你是這麽想的?”


    “我曾經也是這麽想的,試過千百種法子想忘記你,想擺脫這樣的痛苦,可就是沒能做到。心魔也好,執念也罷,阿虞,我隻想要你!”


    沈虞見他冥頑不靈,覺得在這麽說下去實在沒意思。她想了想,此時問段峙的事也不是良機,便起身道:“我今日也累了,皇上就好好歇息吧。”


    一聲“皇上”,道出了兩人之間相隔千山萬水的距離,聽得床榻上的人眼角蓄滿淚水,在她走出大門後,悄然決堤。


    第47章 回長安


    過了幾日, 沈虞聽說昭的國段將軍來了,段將軍,名段景明, 是段峙的父親。令她詫異的是, 昭國雖與軒國相鄰,但離南海卻是相隔十萬八千裏, 沒想到,這人來得這般快。


    段景明來了之後匆匆去見了裴義之, 也不知兩人在屋子裏談了些什麽, 段景明出來後又匆匆離開了。


    不過, 不用想也知道段景明定然是為了段峙的事, 如此一來,想必段峙應該是無大礙的, 畢竟段將軍親自來求,裴義之怎麽說也得給些薄麵。


    果然,次日, 沈虞正在看賬本時,聽丫鬟說段峙來找她了, 正在花廳等候著。


    沈虞愣了一瞬, 竟然有些不習慣起來。若是按照以往, 段峙絕不會這般規矩有禮, 他想來, 那便是翻.牆越窗想來就來, 何須要人通報?


    沈虞一邊走一邊歎氣, 他如此這般客氣,這就意味著兩人的友誼恐怕也到此為止了。


    對於段峙這個人,她一直當做是朋友看待, 雖然他很多時候玩世不恭,也喜歡嘴上占些便宜,可在這些麵首當中,他卻是最懂她的人,也是最合她性子的人。偶爾心情不好了,還可以跟他訴訴衷腸,可如今,因為裴義之這件事,她注定要失去這麽個朋友。


    也罷,天下無不散筵席,他總歸是要回到故土,也總歸得有他日.後的生活。


    段峙百無聊賴的靠坐在椅子上,見她進門,隻挑了挑眉,笑道:“還以為這幾日你會憔悴難看,沒想到依舊紅光滿麵。”


    “我為何要憔悴?”沈虞坐過去。


    段峙擺出一副受傷的樣子,“我被關了這麽些日子,還以為佳人必定夜夜垂淚,卻不想.....”


    “卻不想,我吃好睡好是吧?但我看你關了幾日,也依舊不減英姿啊。”


    段峙得意的眨了眨眼,“天生麗質難自棄。”


    沈虞低頭笑著。


    這般生疏又刻意的對話,難免心下落寞寂寥。


    花廳安靜了片刻,段峙突然鄭重說道:“小玉兒,我要走了。”


    這事沈虞也猜到了,段將軍來定然是要帶走他的。


    “小玉兒,我不能娶你了,對不起啊。”


    他不能跟裴義之對抗,不能因一己之私,將家族陷入萬劫不複境地。他以前口口聲聲說這輩子一定要娶她,可如今,卻做不到了。


    沈虞抬眸笑了笑,“為何要說對不起?這句話應該我來說,若不是我求你幫忙,你恐怕也不會遭受這場罪。是我對不起你。”


    段峙定定看了她一會兒,不語。


    其實這次答應與她假成親,他一開始就另有謀算,那就是成親後他並不打算和離。不過,事實證明,他與她也許有緣無分罷。


    “你何時走?”沈虞問。


    “等下就走。”


    “這般快?”


    “嗯,”他苦笑道:“軒國皇帝下了逐客令。”


    沈虞了然,裴義之將他當情敵了,當然是希望情敵走得越快越好。


    想了想,她說道:“既如此,你稍等,我有個東西送你,就當留個紀念吧。”


    她起身出了花廳,一路快步進了內室,從多寶閣裏頭拿出個匣子,隨後又回到花廳。


    “給你。”


    “這是何物?”段峙接過去,打開一看,愣住了。


    “這不是”


    這是之前他帶沈虞去海邊玩時,一起撿的貝殼,五顏六色,後來被沈虞做成了項鏈,他一直討要而不得,如今倒是真送給了他。


    “我想著昭國沒有海,離這裏又遠,也不知往後你是否還有機會再回南海,便送你這個。看見它,你總歸會想起南海的日子。”


    段峙將匣子緩緩蓋上,心中情緒翻湧,他這輩子第一次遇到想娶的姑娘,或許,也會成為這輩子的遺憾吧。


    “好,我收下了。”他笑道,“那我走了?”


    “嗯。”


    他站起來,有些無措的走到門口又停下,隨後又轉頭問道:“小玉兒不會忘記我吧?”


    不等她回答,他又繼續說道:“你不要忘記我,嗯?”


    他的眼神太過悲傷,沈虞突然不敢看。低低的“嗯”了一聲,餘光瞥見他離去的背影。


    段峙離開後,沈虞回到自己的屋子,心情突然很低落。


    段峙的離開,讓她想到自己接下來也會離開,她身邊的人,這些陪伴了她六年,與她在南海度過歡快日子的人,也將會陸陸續續的離開。


    未來的日子,何去何從,她開始有些迷茫起來。


    她坐在床榻上,看著百花帳發愣許久,隨後突然起身出門吩咐佩秋。


    “去將曹臨叫來,我找他有事,另外,讓人收拾行李吧。”


    “小姐想通了?”


    “不是想通,是不可違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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