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美劇,叫作《嗜血法醫》,還有部老的香港電影,叫作《夜叉》,裏麵的主角,就做著‘幽靈騎士’做的事情。”蕭朗率先打開了話匣子,“是,我承認,這些劇作很刺激,確實能滿足很多人的英雄情結。但我總覺得,他們不是英雄。”


    傅元曼眼裏的光芒閃了閃。


    “很簡單。”淩漠淡淡地說,“私刑都能被提倡,要法律做什麽?”


    蕭朗的高談闊論被淩漠的一句話直接給終結了,顯得有些尷尬。


    “法律也有很多懲治不了的惡人。”傅元曼說,“剛才我們說的都是例子,還有一些被鑒定為精神疾病的嫌疑犯,還有很多‘疑罪從無’的人,還有很多未成年但是作案手段殘忍的人,都可以逃脫法律的製裁。有些惡劣的犯罪,也僅僅是注射死刑就結束。”


    “‘疑罪從無’的原則,雖然聽起來像是對大家不利,其實,對每一個公民來說,這才是真正的保護。”蕭朗又重新找到了話題,說,“寧可錯放一千,也不錯殺一個,這樣,每個人心中才會有安全感。另一方麵,法律對於證據鏈要求嚴格,也是對警察的一個嚴格要求。要我說,那些‘疑罪從無’處理的案件,要真的有冤情,就不該怪法律,而該怪警察。”


    蕭朗發表這樣言論的時候,已然把自己置身事外了。雖然聽起來有些刺耳,但是說的句句是實話。


    “這個我讚同。”淩漠說,“至於精神病人和未成年人,之所以法律有相關規定,自然有他的道理。隻要我們加強監管,這類案件本身就極少。說到這個‘幽靈騎士’,用s的那個案子說吧。即便是我,也隻是一個大膽的猜測,說他是故意殺人,而在法律中,顯然故意殺人的證據是不充分的。換句話說,s很大的可能,也就是過失致人死亡。確實,如果他真的是有故意的想法,他確實逃脫了法律的製裁。但這都是極端案例,我們還是相信,人心本善的。我們還是要相信,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的刻意,是可以被發現的。至於注射死刑,人道主義也沒有什麽不對吧。”


    “無疑,‘幽靈騎士’的行為是對法律的踐踏。”蕭朗說,“正義的前提是沒有差錯。近些年,因為‘疑罪從無’理念的深入人心,我這個非警人員看起來,冤案還真是沒見過多少報道了。但看這一點,就蠻好的。”


    “是啊,實質上,我從唐教授代理的案件來看。”淩漠說,“警方偵查能力真的很強,雖然不排除可能存在一些證據不足、‘疑罪從無’的案件,但那絕對是極少數。”


    蕭朗緊接話題:“有監督、有約束的執法,才是真正的正義。動用私刑,隨心所欲,那來源於行刑者內心的陰暗。那所謂的‘正義’,是黑暗的‘正義’。”


    “你們倆總結得都很棒!沒有想到,你們一直不合,但在這個問題上,出奇地一致。”傅元曼笑著說道。


    蕭朗和淩漠對視了一眼,又同時把眼光挪開。傅元曼的直言,讓兩個人有一些尷尬。不過就這一眼對視,蕭朗突然發現,淩漠臉上的刀疤不那麽猙獰了,甚至還有些順眼。


    “希望今天的談話,僅限於我們三個人之間。”傅元曼說,“即便是導師們,你們也絕對不可以透露一二。”


    兩個人雖然不明就裏,但還是點頭應允,在傅元曼的注視下,並肩走出了會議室。


    “組長為什麽要問我們這些?”淩漠頭也不轉地對蕭朗說。


    居然主動找話題和蕭朗搭茬,蕭朗有些意外,他也不好意思不做回應,於是頭也不轉地說:“堅定我們追捕‘幽靈騎士’的決心吧,生怕我們也成了‘幽靈騎士’的腦殘粉。不過話說回來,如果沒有這兩周的學習,我還真說不準進了‘幽靈騎士’的後援團呢。簡稱幽粉吧,哇哈哈,還挺好聽。”


    “說不定我也會。”淩漠默默地說。


    “我姥爺是多慮了,還搞得那麽神秘兮兮的,不懂。”蕭朗說,“但是,我認為,‘幽靈騎士’早晚是我的盤中菜,他逃不出我的掌心。”


    “也可能先落進了我的掌心。”淩漠波瀾不驚地說。


    “嘿,我看你是想多了。”蕭朗很不服氣。


    “那不如打個賭?”淩漠冷笑了一聲,“我們兩人,誰先抓住‘幽靈騎士’,另一個人主動退出守夜者組織。”


    “這,這。”蕭朗有些猶豫。


    “不舍得了?”淩漠用挑釁的眼神盯著蕭朗。


    “誰不舍得啊?你以為當警察是什麽香餑餑啊?隻是我和別人有賭約,三個月不能退出。”蕭朗說,“如果三個月之內退出了,我之前的努力全都白費了。要是等到三個月之後,想留爺,爺還不伺候呢。”


    “如果你輸的話,比我損失小很多了。”淩漠說,“我如果不能在守夜者裏留下,說不定出去之後連唐教授的助教也做不了了。你不是很想看我落魄的樣子嗎?怎麽樣?敢不敢?”


    蕭朗聽完,頓時笑了,他伸出右手,說:“有什麽不敢的,君子一言。”


    “駟馬難追。”淩漠靜靜一笑,握住了蕭朗的手。


    1蕈(xun),是一種由帽狀的菌蓋和杆狀的菌柄構成的真菌。蕈狀泡沫,指形狀長得像蕈的泡沫。


    第八章 恐懼灼燒


    大部分時候,不管是瘋癲還是清醒的人,都在黑暗中跌跌撞撞,伸出雙手尋找他們並不知道是否需要的東西。


    ——(愛爾蘭)克萊爾·吉根


    1


    時光飛逝,歲月如梭,就這樣,過去了一個半月。眼看著,期限度過了一半。


    蕭朗和淩漠,這兩個學員小組的組長,再次同時出現在了教官會議室裏。與上次不同,這次的教官會議室裏,教官們無一缺席。


    一個半月以來,教官們越來越像是熱鍋上的螞蟻,睡覺、休息的時間越來越短,壓力卻越來越大。雖然在守夜者導師、學員們的支持下,在警方的努力下,每周都有脫逃案犯的落網,在逃人數越來越少,但是剩下的四個重刑犯依舊杳無音訊。甚至連那個囂張跋扈的“幽靈騎士”也徹底失去了蹤跡。即便是守夜者還能夠以一周一個的速度來抓獲剩下的人,那麽把這四個重刑犯、“幽靈騎士”和仍在逃的兩個輕刑犯抓齊,也嚴重超時了。


    蕭聞天的心情最為焦急,對他來說,自己在屬下麵前立下的“三個月破案”的軍令狀,現在看起來難度增大了。“引咎辭職”事小,抹殺了警方的顏麵事大。他不知道剩下的幾個重刑犯,還有那個策劃整個逃脫計劃的胡大、胡二,究竟還在不在人世,會不會已經被“幽靈騎士”處決,或者隱藏到了他們無法觸及的地方?這些都不得而知。但不管怎麽樣,他對自己,也對下屬們提出了要求,對於這些人,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傅元曼的心情也好不到哪裏去。逃脫大案本來就是組織上考驗“守夜者”能否重啟的一個重要標準,沒想到,半路殺出一個什麽“幽靈騎士”,這無疑是對“守夜者”能否重啟的又一大挑戰。如果沒有將所有脫逃人員全部抓獲,沒有將“幽靈騎士”繩之以法,何談“守夜者”重啟之事?麵對部領導,他這張老臉又如何拉得下?


    其他的導師和學員,也有著類似的心情。萬一忙活完了三個月,組織依舊不能重啟,不論對誰,這都是對自信心的一個挫敗。


    教官們本著“重刑犯為主要目標,輕刑犯也不放過”的目標,先是對學員們考核為主,後來,因為時間緊迫,他們甚至完全融合進了學員們的分析工作。這些抓回來的逃脫犯中,有八成,都有“守夜者組織”導師和學員們的功勞。正是因為精誠合作,警方已經抓獲了七成的逃犯,所以警方倒也不至於無法交代。


    在剩下的時間裏,是“守夜者”導師們最忙的時候。一來,要整理、分析剩下重刑犯的資料,以及他們是否在近期有冒頭的跡象。二來,要鼓勵、支持警方和學員們繼續對“幽靈騎士”的行蹤進行偵查。三來,剩下的兩個輕刑犯也得盡快抓獲。三項工作看似類似,卻天差地別。雖然前兩項工作異常複雜,到蕭朗、淩漠再次出現在教官會議室之前,看起來還沒有任何眉目。但好在第三項工作的進展順利,迅速完成的希望還是比較大的。


    兩名輕刑犯中,有一名已經被警方咬住了尾巴,計劃在指定區域內大規模地毯式排查後,自然會落網。而另一名未知身份的輕刑犯v,早已被離開守夜者組織的蕭望盯了許久,抓獲的希望也非常大。


    蕭望每兩周都會打來電話,介紹自己對v的跟蹤情況。顯然,這個v非常狡猾,即便是已經被蕭望尋到了蹤跡,但總能逃脫蕭望的追捕。據蕭望說,這個v是個“六趾兒”的結論基本已經可以確定,隻是這個二十多歲的盜竊嫌疑人,長相實在過於大眾化,沒有任何可以作為記憶點讓別人一眼就難以忘卻的。不過,蕭望發現,這個v的一個比較明顯的特征就是喜歡洗浴、足療,即便是被技師們記住,也都說這個人不太講究衛生。


    每每在蕭望發現線索並且聯絡警方後,都會有一係列抓捕行動。但是,這個狡猾的v每次都能逃脫警方的追捕。最近的一次,甚至是v前腳離開足療店,警察後腳衝了進去。不過正是因為那一次的追捕,在南安市周圍廣撒布控的警方,再也沒有看到v出現在類似的地方。


    但蕭望相信,一定會有機會再看到他的蹤跡,並一舉將他拿下。


    每半個月蕭望打電話來的日子,對於唐鐺鐺來說,都是節日。蕭望的電話,就像是唐鐺鐺的加油站,一個電話可以鼓勵唐鐺鐺堅持兩周,日子也就這樣一天一天地過去了。


    蕭望查出,他去東北的時候,“幽靈騎士”就已經回到了南安市,隨後應該就在南安市及周邊活動,沒有走遠。所以,蕭望也一直在南安市的某地潛伏,為了行動的保密性,蕭望沒有告訴他們自己的藏身地點。每次想到望哥還和自己在一個城市裏,唐鐺鐺就感覺無比甜蜜,這是她每天晚上都能按時入睡的精神支柱。


    導師們都能注意得到,在前幾輪追捕行動中大放異彩的蕭朗和淩漠,雖然說好了要對幾個重刑犯深入研究,但是他倆在這段時間內仿佛有些消極怠工。


    事實上,蕭朗和淩漠,是為了那個賭約。


    如果導師們知道蕭朗和淩漠不僅僅率領組員們在研究重刑犯的同時,沒有落下對輕刑犯的追捕,更是利用自己可以空出來的時間正在調查“幽靈騎士”的話,他們一定會非常欣慰的。在警力嚴重受限的情況下,能把三條線同時開展調查,實屬不易。


    蕭朗和淩漠,就這樣秘密地,各自為戰。而且,兩個人都有了不小的進展。


    沒有了蕭望這個主心骨,蕭朗這段時間過得十分忐忑。一向自負的蕭朗,也學會了擔憂和期待,也體會了心情的起落。好在有唐鐺鐺的陪伴,這讓蕭朗的心裏踏實了不少。不論工作有多繁忙,蕭朗總會想著法兒的逗唐鐺鐺樂,也不失為一種樂趣。


    可讓他覺得落寞的是,在唐鐺鐺的心目中,不在這裏的蕭望哥,似乎比總在身邊的蕭朗更讓她惦記。每當蕭望快來電話的那幾天,唐鐺鐺連走路都會變得輕快起來。蕭朗無可奈何,隻能埋頭繼續將追捕“幽靈騎士”作為自己生活中最大的目標。看到唐鐺鐺因為參與案情討論而迸發出的那種興奮認真的勁頭,蕭朗也不知不覺受到了感染。大部分的時間裏,他們都在小組的會議室裏,和大家一起討論著蛛絲馬跡。時間就這樣一天一天快速而靜默地過去了。


    蕭朗給自己定的方向,就是從那一輛“複古風”形狀的摩托車開始調查。


    蕭朗通過警局的關係,找到了那唯一的視頻截圖。那是一個可疑男子,駕駛一輛“複古風”形狀摩托車,進出喬鴻小區的視頻。從時間點上看,很符合殺害脫逃案犯m的時間。而且,這麽大熱天,駕駛人選擇了一個全套式的頭盔,還有一件明顯大於其身材的大衣。顯然,他是防止自己的麵貌和身材被監控攝像捕捉。警方當初之所以確定他是殺害m的犯罪嫌疑人,也正是因為此。


    在唐鐺鐺的幫助下,視頻截圖裏的摩托車被完整地“摳”了出來。經過模糊圖像處理,這輛摩托車的外形輪廓基本顯現。這輛摩托車比一般的燃油助力車要大,但是銷售商為了打擦邊球,限製了其排量。所以,這算是一輛體積超大的燃油助力車,看起來比較新,使用時間應該不超過一年。因為對燃油助力車難以管製,所以這輛車和街上大多燃油助力車一樣,並沒有懸掛牌照。


    因為車輛進出小區時具有一定的移動速度,而且距離攝像頭較遠,所以即便是唐鐺鐺使出了吃奶的力氣,依舊無法看清楚助力車的品牌。不過,樣式和顏色倒是弄清楚了。


    接下來的工作,仍然是蕭朗提需求,唐鐺鐺給予技術上的支持。


    隔行如隔山,一旦深入進行了解,才知道燃油助力車的市場是那麽龐大。這種形狀和顏色的燃油助力車,居然有七家廠商生產,外形幾乎一模一樣。即便是有細微的差別,在視頻截圖那麽模糊的情況下,也是不可能辨別的。所以,別無選擇的蕭朗,沒有什麽捷徑可以走,隻有一家一家地查。


    蕭朗以各個廠家在華北地區的總代理為支點,重點調查各個廠家在南安市及附近幾個市的代理商,調查大約一年之內的類似形狀、顏色“複古風”形狀燃油助力車的銷售途徑。


    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就是一模一樣的車,每個廠家在指定區域都銷售了近百輛。這對蕭朗來說,實在是一個不小的數字。


    數字是一個方麵問題,但更大的問題是沒有甄別“幽靈騎士”的關鍵信息。即便是蕭朗知道這輛車賣給誰了,但誰才是“幽靈騎士”呢?這個問題讓蕭朗很是苦惱。


    倒是唐鐺鐺在這個關鍵的時候,給了蕭朗提示。


    “他這個頭盔,好像很廉價啊。”唐鐺鐺說。


    “是啊,《偵查學》上說了,如果一條線索不能順利抵達終點,那麽我們就要尋找更多的線索。即便每條線索都不能完成目標,但是這麽多線索的交叉點,就是離真相最近的地方。”蕭朗把《偵查學》上的籠統概念歸納得更為通俗易懂。


    於是,蕭朗和唐鐺鐺又開始打起了頭盔的主意。用幾乎同樣的辦法,唐鐺鐺把“幽靈騎士”的頭盔概貌還原了出來,然後依據圖片中估計的材質以及其樣式、顏色,在網絡上進行了地毯式搜查。可是,卻一無所獲。


    隨著網絡搜查工作的進展,蕭朗突然萌生了一個大膽的推測。這種頭盔雖然是全套式,但是材質非常廉價的頭盔,一般都是購買助力車的時候贈送的。尤其是圖片裏的頭盔上若有若無的幾個字,更像是營銷商印上去的廣告。


    設置了燃油助力車的生產廠商、設置了銷售區域、設置了購買時間,甚至設置了附送物品,以唐鐺鐺的計算機水平,很快就查出了一家高度吻合的經銷商。


    在查出經銷商後,蕭朗馬不停蹄地趕赴店裏,約見了經理。


    聽說蕭朗需要他回憶過去的一年裏,銷售出去的“複古風”形狀燃油助力車,然後再回憶購買的人都有哪些特征,這讓經理大吃了一驚。記憶力再好的人,也不具備清晰回憶過去一年所有細節的能力。更何況,店裏也沒有監控,即便是有監控,也不可能追溯到一年前。


    經理不知道蕭朗的身份,對他警覺有加。作為學員的蕭朗,又沒有什麽證件可以讓經理乖乖配合。無奈之下,蕭朗隻有耍起了賴,蹲在店門口大嚷大叫,不僅趕走了欲來看車的顧客,更是讓路人頻頻側目。


    經理被蕭朗這一鬧,頓時慌了。以前遇見類似情況,可以讓店裏的銷售員動手,但在身材高大、態度蠻橫的蕭朗麵前,經理不得不仔細思考解決的辦法,以應付好蕭朗,讓他早點兒離開。


    於是,經理拿出了收藏在櫃子裏的銷售記錄。因為銷售記錄上詳細記載了每一輛車的價格,所以這份記錄是很機密的。經理也是被逼無奈,才把這本記錄交給了蕭朗。


    不看就算了,這一看,蕭朗更是頭大。上百份的購買記錄,大部分都有購買人的詳細信息,即便是沒有詳細信息,也有具體的聯係方式。記錄這些,主要是為了幫助客戶辦理燃油助力車牌照,以及售後服務所需。


    這麽多人,誰才是“幽靈騎士”呢?蕭朗完全摸不著頭腦。


    蕭朗就這樣漫無目的地翻看著銷售記錄,大腦幾乎近崩潰的邊緣。突然,他的眼前一亮。


    這是一年前銷售的一輛“複古風”形狀燃油助力車的銷售記錄。和其他銷售記錄不同的是,登記表上隻有一個叫作“魏整義”的名字。其他信息,諸如住址、單位、電話、qq什麽的,一律空白。這是一個主動放棄售後服務的顧客,這是一個把名字諧音,就能讀成“為正義”的顧客。他不是那個自詡為了正義的“幽靈騎士”,那麽還能是誰?


    就那麽一念之間,蕭朗感覺“幽靈騎士”就在眼前,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


    “快,快,你趕緊給我看看這個人,你還能不能記得起來他長什麽樣子?”蕭朗一把拽過經理,指著銷售記錄說,“一定要想得起來!”


    “沒搞錯吧!”經理瞪大了眼睛,“這是一年前啊!你當我是神哪!你再這樣鬧,我就報警了!”


    “我就是警察,你報了也白報!”蕭朗晃了晃襯衫,露出了腰間的槍柄,“趕緊想,這是個什麽人!”


    經理看到了露出來的槍柄,著實嚇了一跳,心想敢在大庭廣眾之下拿槍的,不是警察就是壞蛋。於是隻有裝,裝模作樣地想了起來。


    經理沒想出個什麽眉目,倒是銷售員最先來了印象。


    “是不是,那個諾基亞?”銷售員說。


    “哦,好像是的,好像是的。”經理的腦袋點得像是在搗蒜。


    “什麽諾基亞?”蕭朗問。


    即便是有記憶片段,銷售員也隻能記得,那個“魏整義”買車的時候,拿出一個諾基亞手機來打。在這個智能手機遍地都是的年代,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還在用老古董,引得銷售員多看了兩眼,於是就留下了這麽個印象。


    除了二十多歲、用諾基亞手機以外,經理和銷售員實在想不出其他特征了,甚至現在把“幽靈騎士”抓來,他們也不具備辨認的條件。


    蕭朗見再逼也沒用了,便留下一個電話號碼離開了。也不算白來,好歹有了新的線索,也就有了努力的方向。


    淩漠的方向和蕭朗不同。他在賭約生效後,就孤身來到公安局,找到了劉安平局長,並且出示了自己的“守夜者”身份。因為劉局長作為市局高層,知道“守夜者組織”的存在,也在上次趕赴組織基地宣布破案情況的時候見過這個刀疤男,所以給他一路開了綠燈,對桑塔納轎車被撞案進行了深入了解。


    在交警部門的配合下,南安市警方很快就找到了撞擊桑塔納的小貨車。這一點倒是出乎了“守夜者組織”導師們的意料。“幽靈騎士”並沒有整修那輛車,而是直接拋棄在距離肇事地點二十公裏外的一座小山下麵。拋棄的理由應該是汽油耗光了。


    小貨車是一輛沒有牌照的破舊車輛,從車輛的車架號上來看,這輛車是被扣押數年無人領取,被交警部門送往報廢車廠的車輛。刑事技術部門隨即對小貨車進行了全麵檢驗,可是沒有能夠檢出指紋和dna。看來“幽靈騎士”是盜竊了該車後,給其加油,然後駛離車廠的;在作完案後,“幽靈騎士”細心地處理了車輛,沒有留下證據。


    非常可惜,車廠大門常年開啟,而且沒有專門的人員看守。通過車廠大門口的監控,隻能看到車輛被開了出去,但看不到“幽靈騎士”是如何進入車廠的。不出意外,他是翻牆入內的。


    得知這些信息後,淩漠孤身來到報廢車廠,對車廠進行了實地勘驗。


    車廠荒草叢生,到處都是爛泥,坑坑窪窪,裏麵堆積著幾十輛報廢的車輛。淩漠對這些廢舊的車輛和遍地都是的車輪印記、人的足跡不感興趣,因為這些都已經被南安市警方勘查過無數遍了。


    其實,淩漠本來也不對車廠留有什麽足跡抱有希望。他的腦子裏一直想著,“幽靈騎士”是如何給廢車加油的,必須自己帶著汽油進來?那麽拎著一個汽油桶,又如何翻越這兩米多高的圍牆呢?


    所以,淩漠感興趣的,是在廢舊車廠裏不應該出現的容器或者包裝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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