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子秋覺得若是再拒絕,就是自己的不知趣兒了,於是大方的應承下來,走到那些古玩堆裏,看些自己喜歡的。


    虞澤則坐在剛剛小少爺坐的位置,粗粗看過這份合約後便放下了,目光一直看著蹲在那把玩一柄青銅劍的小少爺。


    小少爺膚白,青銅劍在他手中更是襯得人指節如玉,把那舊物都比得一文不值,垂下的眼眸中好似沾染了細碎繁星,讓人忍不住想要伸手觸碰。


    小少爺一邊把玩一邊跟身後的跟班說話,眉眼皆是春日暖陽,幹淨又溫暖。


    夏子秋手中細細的看過這青銅劍,刀刃依舊鋒利,散著陰冷的寒光,傳聞青銅劍削鐵如泥,夏子秋很想印證一番,可惜這裏都沒有能讓青銅劍一試的東西。


    “這青銅劍,劍身菱形暗紋,兩麵刀尖交匯處豎紋,頂端鑲黑玉石,此劍工藝複雜,多為舊時高位者所有。”


    不知何時虞澤站在了他的身後,院內的丫鬟皆已不見,他的小廝也不知何處。。


    夏子秋沒留神,他的注意力都在這柄劍上,老師教的課本他還行,對於這些玩物來曆他卻是一知半解的,隻知道這些東西新奇,卻不知如何去看。


    夏子秋每拿一樣,虞先生都能講出這件東西的來曆,還能引申出一段舊時趣聞,聽得人興趣大開,最重要的是虞先生告訴他這些東西隻不過冰山一角,若是感興趣可以帶他去看看其他的,裏麵有幾柄更好的兵器古玩。


    夏子秋被勾起了興趣,等回過神來時,竟然已經天黑了,夏子秋沒想到兩人相談甚歡,過了幾個時辰。


    虞先生留了他吃飯,夏子秋婉拒了,對方也沒有強留,約小少爺明日上門看庫房裏的玩物,同時又把合約遞給他說道,有一兩處細節需要張家修改,待修改好了再拿來,夏子秋答應了。


    這三月來,夏子秋常常去往虞府,虞府上上下下都識得這位小少爺了。


    夏子秋覺得和虞先生相處和舒適,他這人博古通今知識淵博,而且就連野史也是知之甚廣,講解時趣味橫生,且不會像那些文縐縐的先生那般禮數多又客套,十分尊重他的意見。


    所以在合約定下後,又同虞先生來往,兩人算是半個知己了。


    這日夏子秋照例在虞先生的庫房裏細看手中的五支暗器,暗器-插-在皮革內,皮革是一條綁帶,應是藏在手臂或大腿上的,而皮革外側印有精致蓮花圖案,若是不細看內側,定隻以為是裝飾物罷。


    這五支暗器做的十分精細小巧,刀刃薄如紙張,卻又帶有柔韌,大多兵器都是不易曲彎的,但這暗器卻是巧奪天工,夏子秋一見便愛不釋手。


    夏子秋用大拇指去刮試刀刃時,身後的一隻大手製止了他,夏子秋驚覺時才發現虞先生就站在他身後,而且那大手從他腰側伸出,遠遠看上去就像被人摟在懷裏一般。


    還未覺不妥時,身後人的話音在他耳邊響起:“小少爺,既是暗器,刀刃必是鋒利無比,這刀尖也塗有毒素,見血封喉,該當心些。”


    說話人呼出的氣息噴灑在夏子秋的耳朵,尤其是虞先生的聲音,低低沉沉好似帶有鉤子,讓人心髒起了一絲癢意。


    小少爺年輕,不懂得這就是來自虞先生的勾引,也沒有往其他處想,認真的點點頭謝過,隨後與他站分離開些距離。


    之後的日子,虞先生時常會有這樣的親密舉動,夏子秋懵懵懂懂的,覺得不對,卻又說不上來哪裏不對,就好像有人拿著一支尾羽在他身上劃過,但再回頭時那人卻又是一本正經的樣子。


    一日,夏子秋在虞先生的庫房內觀看,發現一本畫冊擺放於顯眼處,不知這本畫冊是舊物還是錯放,因好奇夏子秋翻開看了。


    裏麵圖文並茂,畫中人皆容貌不俗,可卻是鴛鴛交頸,這讓夏子秋驚住了,臉羞如朱砂,渾身泛著熱氣兒,卻還是耐不住好奇翻看。


    小少爺心性未穩,家裏人都怕他沉迷,故而未曾讓他接觸過這些,各方各麵都嚴防,怎知虞先生這人不要臉,想著法兒的勾引-誘拐。


    “小少爺,在看什麽?”


    看得入迷,夏子秋不知身後何時站了人,那人聲音極近,好似要親吻他的耳垂一般。


    欲拒還迎。


    虞澤貼住人,從身後虛虛摟住,兩隻手握住小少爺的手,低頭與他一同翻看畫冊,翻看時還一字一句的替他解說,講解畫中人的姿態與感受。


    平日溫和有禮的人說著這般下流的話,庫房內隻夜明珠照明,昏昏沉沉如同隴上一層薄紗,又降低了人的理智。


    等夏子秋想掙脫開來的時候,卻被人半強迫勾著啟了蒙,清醒時夏子秋看著對方被自己弄髒的衣衫,羞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虞澤似知道他的想法,怕他胡思亂想,拉過人低頭在小少爺額頭吻了一下,剖開了自己的心意。


    “心悅君兮君可知。”


    這句話,嚇跑了小少爺。


    從虞府出來,小少爺一連七八日都不曾再去虞府,以為不再見此事便就此罷休,遮掩過去了,可每每夜間閉眼後卻會又複現那日的綺夢。


    第70章 舊時影(完)


    夏子秋這段日子, 有些茶飯不思,就連平日遲鈍的夏父都看出來了,關心的問了兒子兩句,夏子秋說沒事, 就是天氣漸熱胃口有些不好。


    自從那日過後, 已有半個月的時間過去了, 這期間他沒有去找虞先生,虞先生也沒有來找他, 這讓夏子秋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不是說心悅我嗎?就是這麽悅的?


    夏子秋生氣了, 翻-來覆-去的在床上睡不著,他想趾高氣昂的去找虞先生吵上一頓, 又覺得自己站不住腳,連個由頭都沒有。


    說虞先生故意勾引他?


    說出去恐怕不知多少人的大牙都笑掉, 隻覺這人狂妄,忒敢說,虞先生怎麽會做這等事?


    這幾天爹娘在派下-人回家收拾了,說是再住半月就走了,燕城的天氣太熱了,受不住而且在這待的時間也夠久了, 該回家了。


    夏子秋心煩氣躁的, 涼塌是靠窗的, 夏子秋直接不走門從窗戶翻了出去,也沒有帶丁二,自己一個人從大門遛出去了。


    走到街上的時候,他碰到了張業峰,張老太爺的孫子,他跟兩個好友走在一起, 見他過來了,還跟夏子秋打了招呼。


    “子秋兄弟,好久不見你來府上玩兒了,這是上哪兒去?”張業峰客氣的說道。


    因為他們家供茶一事都是由夏子秋一手促成的,但是具體怎麽成的,老太爺卻口風嚴實的很,連自己親兒子親孫子都不肯說。


    同齡人最討厭比較,每次出去的時候,總有人詢問或誇讚夏子秋,誰都知道他張家那筆生意是由一個親戚家的兒子促成的,夏子秋前段時間往來虞府那麽頻繁,就算是想不知道也難。


    這件事讓張業峰交識的人都挺好奇的,都跑來向他打聽,這夏小少爺究竟有什麽本事,能跟虞先生搭上邊,進出虞府就跟自己家一樣。


    “怕打擾老太爺,而且最近要回家了,忙著收拾東西。”夏子秋找了個借口。


    張業峰也沒去細究這個借口,他身邊的好友都慫恿著他,把人約上一起,從小少爺口中套套話,看他有何本事。


    “趁今日天好,有沒有興趣與愚兄喝上兩杯,子秋來了這些日子,我還沒有單獨招待過。”張業峰說道。


    夏子秋最近心情也不大好,在家裏爹娘不會讓他喝得太多,剛好這人約他,夏子秋就答應去了,心裏也存了借酒消愁的心思。


    跟著這三人走,夏子秋被帶到了一處藏得極深的清幽雅舍,中途還穿過了一處熱鬧不已的街巷,順著小道往裏走看見一處古色大門就到了。


    門匾上書:紅塵極樂。


    另一人在大門口敲了敲七聲門,裏麵才有人開門,夏子秋疑惑這小酒館藏這麽嚴實地處又偏僻,連大門都緊閉著需要客人自己去叩響。


    用什麽法子賺錢?難不成酒好如天上的瓊漿玉液?


    裏麵的人放他們進來後又把門關上,引著他們四人往裏走,張業峰跟帶路的人說話,要了一些酒和菜。


    落座的地方是一處包廂,二樓看出去是一片竹林,清風陣陣好不愜意,很快酒菜就上來了。


    席間無非是些客套話,夏子秋都一一應了,然後喝酒,他酒量不算好也不算太差,一半斤是沒問題的,但張業峰低估了夏子秋的酒量,他們以為這小少爺年輕又沒見過世麵酒局,哪曉得這麽能喝。


    不把人灌醉怎麽套話?


    於是他又吩咐人上了這酒館的私藏酒,這酒價錢可貴,一壺頂他兩月的花銷。


    夏子秋在酒上來時,見對方喝後,他聞了一下又品了一口就知道這是好酒,但酒下肚沒多久就覺渾身發熱難受。


    張業峰跟那倆好友都接連如廁去了,就夏子秋一人在這包廂內,隨後不知多久進來一女子。


    夏子秋不知,這女子是張業峰他們花錢請的,都說人在那什麽上頭的時候,問什麽都能套得一幹二淨,他們為了防止夏子秋疑心,也都喝了那酒,三人都忍受不了,各自找了人解決,也替夏子秋找了一個交代了人套他的話。


    張業峰他們這些少爺,大多在十六歲的時候長輩們都會做主往他們房裏放一個人,讓這些少爺通曉人事,也是防止因年少好奇去外麵惹下什麽禍端。


    他們身邊大多數的人都是這麽過來的,便以為別人也同他們一樣,誰知小少爺家武學出身,沒那些迂腐之想,再加上夏父這人固執,堅信一生一人,又與妻子琴瑟和鳴,也盼兒子如此。


    夏子秋醉得迷糊,但到底手上有幾分功夫,幾番糾纏下來也沒有讓那女子得手。


    這邊虞澤正在府內清點禮單,自那日之後他有心留了時間給小少爺清理思緒,也存了讓小少爺一日不見如三秋的念頭,怕追得太緊反而壞事。


    這邊他所有的厚禮都準備完畢,隻待拿著這份禮物約人賠罪,想與人挑明定下兩人之間的關係,然後循序漸進。


    可誰知派-去守著小少爺的人來報說,夏子秋跟其他人進了暗勾欄,虞澤聽完匯報後,臉色冷得如冰窖,桌上精心準備的木盒和禮單被他掃到了地麵。


    木盒內一隻水晶般透明的小貓雕刻,被摔得缺了一隻貓耳朵,很是可惜,堂內的下-人們跪了一排,低著頭瑟瑟發抖,憂心著不知今日是否是明年祭日。


    虞澤從架上的匣子內拿上了那把木倉,看都沒看跪著的下-人,大步的離開了,離開時帶著府上十來精銳下-人,直接吩咐人開車去了那地方。


    一路帶著開車到了那個地方,到了大門口,虞澤直接讓人踹門進去,帶來的人不用吩咐直接進去找人,不過片刻便有了結果。


    虞澤帶著人走到了包廂外麵,讓跟來的人都守在門外,他自己獨自一人進去的。


    推開門的那一刻,他心中連最壞的結果都想好了,處理了那女子,把小少爺帶回府。


    誰知進去看到的卻是那位女子不停的往小少爺身上貼,小少爺把人推開,口中生氣的讓這女子滾開。


    虞澤來時的怒氣散了,走上前去像處理次品一樣,把那女子丟出了門外,讓門外的人把她看住。


    等回身走到夏子秋身邊時,虞澤彎腰把人抱到此間的塌上,心中卻另有了主意,他的小貓太容易被有心人騙走了,得把人圈進自己範圍看牢了,首先還得向他討一個名正言順的位置。


    倒了些茶水給小少爺喝下去,茶水是涼的,讓小少爺這才有了一短暫的清明。


    等看清是誰抱著他後,小少爺心中的怒火上來了,啪的一巴掌打了過去,但因乏力手下的力度減了幾分,但還是聲響還是清晰可聞的。


    “騙子!”小少爺打了人一巴掌後罵道,什麽心悅自己,都是匡人的罷。


    小少爺麵色緋紅,眼眶水潤含著霧氣。


    平日冷漠如閻王的虞澤起了反應,卻還是耐著性子把小少爺的手抓住,細細詢問緣由:“我何曾騙你了?”


    夏子秋抓住虞澤的手想咬-上一口出出氣,可沒想到失了力氣,最終也隻淺淺的留了一圈印。


    虞澤眸色暗了許多,另一隻手把人圈在懷裏,湊近小少爺的耳垂邊,輕輕說道:“小少爺好無情,騙了我的心,還來此處尋歡作樂,這是要我的命罷。”


    小少爺沒了阻攔,說話也方便了,他人大腦現如今想不了那麽多,如同麵團一般揉來揉去,隻知道這人竟倒打一耙,越發生氣了,把心理一直在意的事說了出來。


    “你說你心悅我,這些時日你都未曾來找我,還說你不是騙子!”小少爺雙手抵在前,手上抗拒著這人的接近。


    “冤枉,澤這些日望眼欲穿,盼小少爺前來一見,澤連自己的陪嫁都備下了,待小少爺上門迎娶,可小少爺早有佳人在側了,著實令澤傷心。”


    夏子秋年輕臉皮薄,虞先生的這番放低姿態的話,讓他心中的怨氣散得一幹二淨。


    何況虞先生都自己備下陪嫁了,他這堂堂男兒,還能這般小心眼嗎?夏子秋平日張揚又少爺脾性,自是吃軟不吃硬,何況大家都敬仰的虞先生在他麵前這般心碎模樣,很大的滿足了小少爺內心的自尊心。


    “我不認識她,也不知道她怎麽進來的。”夏子秋把這件事解釋清楚了。


    “那小少爺何時上門迎娶澤?”虞澤誘-導著人與他定下婚事。


    “待回去後……就與父母商討。”


    小少爺失了理智,就這樣被人勾著說下了婚嫁之事,全然忘記了他若是娶一個男人回去,他爹恐怕得抽掉他半條命,這種離經叛道之事他娘能不能接受?而且還是娶得這燕城最大的勢力虞先生,恐怕這燕城都要地震了。


    虞澤聽到小少爺親口說定後,吻了小少爺的唇,含-著笑意說道:“如此,澤便等著了。”


    虞澤延緩了這場混亂的時間,為的就是想把小少爺套得在牢一點,愛和欲是分不開的,他要小少爺來了就走不掉了。


    等這場混亂徹底過去後,虞澤用自己的外衫裹住小少爺,自己著裏衫就這樣抱著人閉眼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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