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敏仰天長笑,聲色淒厲道:“公道?何為公道?論道之地,往往就是毀道之人,又有何公道可言?無論我是否是你們所說的石姑娘,反正我並不願意與你們有任何瓜葛,否則別怪我翻臉。”


    一個虯須大漢有點沉不住氣了,挺身而出,嗡聲道:“我們本是一番好意,你又何如此惡語相向?普天之下,誰不知我們天……”


    那古雲喝斷那虯須大漢道:“彭兄莫非忘了老人家的叮囑?他老人家一向不愛虛名,早已告誡我們平日休得拿他壓人。”轉身又對石敏道:“殘殺石君子前輩的人定會對姑娘不利,我看姑娘還是與我們一道走吧,相互間也有一個照應。”他說得也算是極委婉了。


    石敏卻不再理他,手執兩隻乾坤圈,邁步向前。


    虯須大漢怒吼一聲,道:“我倒要試著留留石姑娘!”說罷,一雙巨掌直劈而出,倒是頗有聲勢。


    卻聽得一聲慘叫,也不知那石敏是用什麽手法,那虯須大漢右胸已被劃出一道長長的傷口,鮮血噴湧而出。


    古雲終於動怒了,沉聲道:“姑娘出手也太狠了,在下倒也想嚐嚐姑娘乾坤圈的滋味。”


    忽然從人群外麵傳來一個刺耳的聲音道:“誰也不準帶走石姑娘。”那聲音如刀般鋒利,讓人聽了極為不舒服,眾人一驚,都不由回過頭去隻見遠遠的街口處有一個人帶著一把刀走來,那刀他不是挎在腰上,也不是背在背上。卻是用兩隻手捧著!“風刀!”人群中有人驚呼一聲,立刻有幾個臉色變了,似乎感到脖子有點涼意。


    風刀,姓名不詳,籍貫不詳,年歲不詳。愛好殺人,每次殺人前都要用豬血、牛血或人血磨刀,以“迎風十八斬”雄立殺手之林。


    瓏瓏心道:“昨夜那霍霍磨刀之聲,定是風刀所為,隻是不知昨夜他磨刀用的是什麽血?”


    “風刀”一步一步走來,仿佛每一步都可能是他在這世界上行走的最後一步,所以他走得很慢很重,似乎要把每一步都在地上踩出腳印來。奇怪的是他走的那麽慢,每個人倒都在耐心地等他走過來。


    終於“風刀”走到人群中來,環視了眾人一眼,道:“我的話,你們都沒意見吧?”


    也許,“風刀”的話,真的不會有人有意見了。


    但古雲卻仍微微一笑,道:“石姑娘我們是找定了,如果閣下有什麽事的話,待我們的事辦完了,你再找她也不遲。”話說得不亢不卑。


    石敏卻靜靜地看著他們,仿佛他們所說的事與她全無關係。


    “風刀”搖了搖頭,道:“不,我從來都不喜歡等待,尤其是在要殺人的時候,我總希望能把事情辦得利索點。”


    圍觀的人不由大奇,沒想到想殺人的和想救人的居然走到一塊來了,卻不知誰能勝券在握。


    顯然,風刀要殺的人是石敏,但石敏仍是那麽平靜地站著,古雲那一班人卻繃緊了弦,風刀轉過身來,對著石敏,手上的刀緩緩出鞘。那刀太過詭秘,竟薄如一片紙,刀身上隱隱呈現青藍色,幽幽暗暗,似欲飲血!刀起,飄動如風中秋葉,石敏仍是一動不動。


    “風刀”身後,響起兵器破空的聲音,一杆長槍一把樸刀齊齊砍來,槍刺上身,刀砍下路,如一陣風般卷來,風刀竟頭也不回,反手一招“風中殘柳”,薄薄的刀如柳絲般飛舞飄蕩,竟從槍影與刀光中不可思議地插入,那兩個偷襲之人但覺喉頭一甜,不禁伸手一摸,隻見手上隻有點點血絲,不由心中一寬,正待提神再戰,突然一股血箭從那刀傷處噴射而出,兩人同時倒下。眼中滿是驚恐與不信。


    空氣一下子冷了,凝固了,每個人似乎都能聽到自己的喘息之聲。


    古雲身旁又走出來二個人,一高一矮,高的手中一柄短劍,矮的手中一柄長劍,二人也不說話,向風刀舉劍就刺,那招式實在讓人難以恭維,狀如山村野夫練的把式,但風刀的瞳孔卻變小,手中薄刀握得更緊,因為他發現那兩把劍一長一短,一攻一守,配合得極為默契,攻的隻顧攻,守的隻顧。所以攻的人之刀幾乎毫無顧忌地刺出毫無章法的劍,如果無了章法,就沒了規律,沒有了規律,又如何去防它?但風刀畢竟是風刀,他的“迎風十八斬”隻有一招是隻守不攻,那就是第十八招“風聲鶴唳”,風刀現在用的就是此招,旁邊的人隻看到一片刀光漫起,那攻的劍一個勁地攻,風刀的刀一個勁地守,他守得很成功。有好幾次那劍都已將刺中了他,卻都被他不可思議地防守住了,慢慢,攻的劍越來越急,風刀仍隻守不攻,如此一來。那柄守的劍幾乎就成了擺設,而攻的劍卻總是虧一簣,終於,守的劍再也忍不住了,一同加入攻的行列,一時攻勢更加猛烈。


    古錯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他知道這兩個人是輸定了,他們的劍術奇就奇上攻守兼備,如今一同攻上,場麵雖然好看了,卻已是必敗無疑。古錯不由暗自佩服風刀,他發覺風刀是以頭腦去駕馭他的刀。這樣的人,豈非很可怕?果然,就在那刀光越來越小越來越弱,即將要熄滅之時,突又寒光乍現!一道弧光劃過之處,兩隻頭顱高高拋起,飛出幾丈之外。


    風刀收回他的刀,冷冷地看著古雲。


    古雲被那目光一看,立刻覺得似乎呼吸有點不暢快,甚至,他的手心已有汗滲出。


    難得的是,他仍能微微一笑,踏步上前,道:“閣下好刀法,我倒也手癢癢的想領教幾招。”


    “不用客氣,我這刀飲的血越多越好。”風刀道。


    古雲再也不與他鬥嘴,輕輕地展開手中鐵扇。猛地破空而起,鐵扇在空中如雨般灑落,分襲風刀的“肩井”、“天宇”、“京門”三穴,正是“銷魂八式”,中的第一式“雨疏桐落”。


    古錯自八歲那年成了癡呆之人後,就再未演練過“銷魂扇”,不由百感交加,他看出這麽多年來,二哥武功已精進了不少,“銷魂扇”在手,已隱然有爹爹古令木之風範,不由一喜。


    風刀薄刀一封,一招“風和日麗”化解了古雲的進攻後,刀循環疾出,如冷電掠起,斜斜削往古雲的右臂,因刀身太薄,刀速又快,一柄刀劃過空中時竟如蛇般遊走,讓人看不清刀的來勢。古雲也不含糊,見刀光襲來,不避不閃,長笑一聲,手中鐵扇倏地合上,一招迅疾無比的“暗欺羅袖”迎上,隻聽得“叮”的一聲,薄刀被磕得斜飄出去,風刀借勢一拖,薄刀又反卷而回,一式“風起雲湧”,那刀光如風般向古雲刮來,轉眼間二人星轉鬥移般急掠穿走,頓時又拚鬥了近百餘招。


    突然,那風刀高高躍起,然後飛貫而下,長刀在前,直直地向古雲襲來,刀的來向一直未變,但刀身卻蜿蜒抖動,讓人辨不清它最終會向何處刺去,古雲忙以“恨倚黃昏”


    相擋,那刀與鐵扇一碰之後,反卷、滑下、挺直,越過扇身如電般向古雲胸前刺去!眼看已是撤身不及,古雲心中暗歎一聲:“我命休矣。”一時心涼如冰。


    卻聽得“當”的一聲巨響,那薄刀已偏了方向,古雲僥幸留下一命,忙飛掠閃至旁邊!


    眾人本以為古雲必死無疑,突又有變故,不由大奇,忙探頭四處張望,卻未見什麽高人在旁。


    正迷惑間,那歪戴著帽子,手中搖著一把扇子的惡少,笑吟吟地站了出來,手中捏著半支口紅,那笑容很是可惡。眾人料定不是他所為,又東看西瞅,猛地有人一聲驚叫,指著風刀的刀,眾人定睛一看,隻見那刀上竟沾著半支口紅。顯然剛才將刀擊偏的就是這半支口紅,眾人不由又齊齊轉過頭去,看向那花花惡少,這回,那惡少麵目雖然仍不可愛,但似乎也不像開始那麽可憎了。


    古錯搖頭晃腦地走上前,笑道:“這麽漂亮的姑娘,誰要傷害她,我花榮第一個不答應。”鬼才知道他怎麽會胡謅出個“花榮”的名字來。


    那風刀仔細地看著他,看了半天,才道:“閣下是真人不露相。但我做事從來沒有中途改變主意的,除非我倒下了。”


    古錯笑道:“有理有理,可惜我也定要這姑娘花容完好,嬌軀無損。即使倒下了,我也要想辦法讓她站起來。”眾人不由大笑,有人道:“這是誰家少爺?竟也卷進這樣的江湖紛爭中去,不是自討苦吃嗎?”又有人道:“你沒看他一出手就把那刀給打偏了嗎?”前邊那人反駁道:“你看到他出手了嗎?說不定另有高手在旁呢?再說……”猛地話頭打斷了,因為古錯與風刀已交上了手。


    風刀深知眼前之人武功深不可測,剛才那口紅飛彈而至,竟能把自己飛速遞進的刀彈開,那勁道已是驚世駭俗了。於是出招便是淩厲之極,手中長刀一抖,幻成萬點銀光,直向古錯罩下,夾著噝噝破空之聲,那聲勢看來,似乎古錯己無路可遁了。


    突然,古錯竟從那刀光中飛身掠出幾丈之外,大叫道:“不公平,不公平,你有刀,我卻手無寸鐵,這如何能行?”


    眾人以為他為風刀的刀勢嚇著了,抽身溜了下來,都不由冷嘲熱諷起來。風力卻覺得有一絲涼意從心底升起,因為古錯居然不用兵器防守就能從他的刀下全身而退,顯然武功在自己之上,但他自知除了放手一搏外,已別無選擇,因為他是殺手!一個稱職的優秀的殺手,隻能倒下,不能退卻,對於這一點,他再清楚不過了。


    古錯從瓏瓏手中接過一個包裹,一抖,竟從裏麵抖出一件兵器,似鏟非鏟,似斧非斧,隱然有一股懾人心魄的王者之氣。


    人群中不知誰驚呼一句:“天鉞,笑天鉞!”


    所有的人都吃了一驚,因為這個名字在這段時間裏,幾乎是家諭戶曉了,有人嚇唬孩子時也這麽說:“別哭,再哭,笑天鉞就來了。”


    人群中一下議論紛紛。有個酸酸的秀才道:“定是妖言惑眾了,那笑天鉞怎會是如此模樣?油頭粉麵的,倒像剛從女人堆中爬出來的。”旁邊有人道:“你怎敢如此說話?小心他割了你的舌頭。”那人道:“莫非……莫非……”他本想說“莫非沒有王法了嗎?”,但一想這些江湖中人眼中又有什麽王法?不由向後退了幾步,看看那惡少,倒好像未曾聽見,不由心中一寬。


    一直沉默不語的石敏突然開口說話了,她道:“不用這麽拚個你死我活的,我願跟笑天鉞走,你們自忖有誰能與他相比嗎?”


    古錯吃了一驚,本欲道:“我並未說要帶你走。”


    話剛到了口邊,又生生咽下,因為他發現如果如此一說,反倒顯得他怕了,而且這些人總是這麽沒完沒了地打,不知鬧到什麽時候,到時石敏若有一個差錯,自己豈非前功盡棄?


    於是便也大呼小叫起來:“諸位,諸位,大家也聽到了,剛才石姑娘已說了隨我走。有誰覺得不服氣,就同我這天鉞商量。”那口氣讓人聽了極不舒服。


    風刀冷聲道:“我己說過,除非我倒下,否則就是我要殺的人倒下。”


    古錯大笑道:“好,很好。”天鉞緩緩舉至齊眉。


    風刀知道對手如真的是笑天鉞,那他幾乎沒有贏的可能,所以一出手,便是致命招式,但見沙飛石裂,枯草漫天,一股刀光掄起的回絕氣流掠過長空,那柄薄如紙般的長刀如風一般向古錯刮來。


    風,總是無孔不入的,什麽東西能擋住風的滲透?隻要有一絲縫隙,那薄薄的刀刃就可以乘虛而入,將刀刃與寒意一起深深刺入你的肌膚之中。風刀希望這從未失誤過的規律今天也不要失誤。


    但遺憾的是對手是古錯,是手持兵器之王的古錯,隻聽得古錯一聲長嘯,人如蛟龍般斜飛而起,天鉞揮出,快速絕倫地在空中施出三招:“大漠落日、反彈琵琶、胡鶴夜飛。”


    風刀閃過一招,又拆了一招,第三招橫殺來時,他隻覺胸口一痛,人已如敗草般,砰然倒下。


    古錯沉聲道:“很好,竟走過二招!”


    石敏走了過來。挽起古錯的胳膊,就往外走,就像挽著情人的手,古錯想說什麽,卻沒說:古雲也想說什麽,竟也沒說。


    一路上,瓏瓏都很不高興,嘟著嘴。


    她當然不高興,因為石敏要牽古錯的手,古錯竟那麽讓她牽著,而且走了這麽長的路,竟還不放開。但瓏瓏卻什麽也不能說,誰讓她是男兒的裝束呢?即使是女兒裝又如何,她又能說古錯什麽呢?終於走到一塊空曠之地後,石敏停了下來,放開了古錯的手,她一撫頭上秀發,道:“如果你是笑天鉞的話,我本來正在找你。


    古錯目瞪口呆,他暗道:“自己這樣不分白天黑夜地尋找她,倒不如當時在自己脖子上掛上一塊木牌,上麵寫上:我是笑天鉞,豈不少了許多折騰?”想到這兒,不由笑了一下。


    瓏瓏以為古錯聽了石敏說正在找他後不由就高興得笑了,因此大為生氣,恨恨瞪了他一眼。沒想到這一瞪眼的動作讓石敏看在眼中,她笑道:“其實我已看出這位兄弟應是女人之身,而笑兄也不會就是這副德性吧。”


    古錯一聽,忍不住笑了,瓏瓏卻大為奇怪,不禁問道:“你又是怎會知道我本是女人?”


    石敏道:“看你的眼睛。在笑兄與風刀廝殺之時,你那關切之神色,已不可能是一個仆人對主人所應該有的,而且你身材嬌小。尤其是我牽笑兄之手時,你神色大變,隱隱有種酸酸的味兒,我就更為肯定了。其實,我可以告訴你,雖然我知道笑兄一定不會是現在這副油頭粉麵的樣子,而應是英俊瀟灑,但我是絕對不會喜歡笑兄這樣的人的。”


    瓏瓏沒想到石敏會說得如此坦率露骨,不由大窘,她哪知石敏自幼便未見著母親,而是由父親石君子獨自一人帶大,所以性格便少了一般女孩的扭捏作態,說話做事都極豪放。


    古錯也極為不自在,無論如何,被一個女孩,而且是一個美麗的女孩說“肯定不會喜歡”,總有點“那個”,所以他一個勁地互搓著雙手。


    石敏又道:“我找笑兄,是想問他幾件事。”


    古錯不由暗自苦笑:“自己本是東奔西走要找她問幾件事,沒想到倒是她先來問我了,真是奇哉怪也。”口中卻道:“石姑娘但問無妨,隻要是我知道的,我都會如實告訴石姑娘。”


    石敏問道:“第一個問題,笑兄的天鉞是否真的是從哭神農那兒得到的?”


    古錯點點頭。


    石敏又問道:“當年我父親石君子是否真的是參加過圍攻哭神農之戰?”


    古錯又點了點頭,石敏恍然道:“這就是了。”沉默了一會兒,道:“江湖中傳言笑天鉞常常追殺一些看似不該殺,實際上卻該殺得很的人,不知這事是不是真的?”古錯又點了點頭。


    石敏的目光突然變得淩厲而隱有譏諷之意:“可我發現笑天鉞隻是找些軟的柿子捏捏而已。”


    古錯長聲一笑,道:“誰讓我運氣不好,每次去捏那看似很硬的柿子,當真一捏,奇軟無比。莫非石姑娘已找到了一個比較硬的柿子想讓在下去捏?在下一向認為捏硬的柿子比較刺激。”


    石敏笑了。因為她很少會笑,所以笑起來有一種冰雪消融的感覺,讓人感到心裏也暖洋洋的舒服。她道:“其實這個柿子不但很硬,而且簡直應當把它稱作鐵柿子,我就怕笑兄心有餘而力不足,捏不了柿子,反讓柿子崩了牙。”


    古錯笑意更濃:“石姑娘這麽一說,在下便更想見識一下這鐵柿子了,姑娘能詳細介紹一下有關鐵柿子的事嗎?”


    石敏看著古錯道:“武林至尊……天絕,硬不硬?”


    古錫心中一笑,暗道:“醉君子果然是醉酒不醉心,這殺死石君子的凶手定是天絕無疑了。”口中卻驚訝道:“天絕他老人家不是德高望重,江湖人對他敬如神明嗎?石姑娘為何與他作對?”


    石敏沉聲道:“笑見有沒有聽說雲南一帶盛產一種奇豔無比的花,叫罌粟花,花開之時,奇香無比。恰恰是這樣一種香豔無比的花,卻奇毒無比,若誤食罌粟花,便再也擺脫不了對它的依賴,每日若不服用一些,全身便如肝腸已斷,萬蟻撓心般難受。而服用之後,則會慢慢地毒入心脾,慢慢地人就消瘦脫力而死,而天絕,便如這麽一株罌粟花。”


    古錯忽然笑道:“石姑娘怎麽就如此信任在下,敢將對天絕不敬之辭,告訴在下?”


    石敏也笑了,道:“這又有何妨?先前我牽著你的手這麽走來,又豈能逃過天絕的耳目?


    天絕本就欲將我斬草除根,現在見你與我如此親密,又與我坐在這兒長談,他又怎會再放過你?既然他已對你動了殺機,我多告訴你一點有關他的事又有何妨?”古錯再也笑不出來了。


    瓏瓏忍不住怒道:“你怎麽如此歹毒?”


    “歹毒?”石敏仰天大笑道:“如果我整日光明磊落,這幾天來,我已不知要死多少次了,你知不知道剛才要殺我的風刀和要救我的那一夥人都是天絕一人所指派。”


    古錯與瓏瓏都大吃一驚,心道:“天絕莫非瘋了?又要殺人又要救人,豈不矛盾?”


    石敏仿佛看出了他們的所思,道:“天絕並沒有瘋。這恰恰是他的高明之處,他一方麵讓人找我,說要保護我的安全,幫我追查真凶,故意不讓這救人的人說出是他指派,卻留下一點痕跡讓天下人可心猜出是他所為,如此一來,天下人定以為他不求虛名,對他自會更為尊重。而我一旦被他‘救’走了,不用多少時間,我就會像金陵梅寒星那樣意外交瘋,或者死去。然後,天絕又將開始追查殺我的‘凶手’,又有人會莫名其妙地死在他的‘正義’之下。”


    “另一方麵,他又派出大量殺手,暗中追殺我,這些殺手武功都高過救我的這幫人,即便不能殺了我,也足以讓我日夜擔驚受怕,最後,我便更有可能被‘救’我的人救走。”


    說到這兒,她冷冷地看了瓏瓏一眼道:“你說我若天真爛漫,豈不是早已命喪他手?”


    古錯問道:“石姑娘又如何斷定我不是天絕派來的人?若我真是,石姑娘豈不是危險得很?”


    石敏道:“不錯,一開始我也懷疑笑兄是天絕派來的人,是設在圈套外麵的更大的一個圈套,所以我為你留了一手。”


    古錯感到詫異,道:“如何又留了一手?”


    石敏道:“你不妨挽起你的袖子看看,手腕上是否有一紅印?”古錯低頭挽起袖子一看,見上麵果然有一淡紅指印,卻不痛不癢,不由驚問道:“莫非……莫非你竟在我身上下過毒?”


    石敏點點頭道:“不錯。剛才我牽你的手時,乘你不留意,我便將家傳奇毒‘石心’按在你手腕之上,此毒藥隻有我與我爹能解開,毒發之後,心便慢慢變硬,最後堅如硬石,全身血液凝固而死。如果你真是天絕派來,一旦對我有所陰謀,我不給你解藥。你必死無疑。”


    古錯隻覺得腋下有絲絲涼意,頭上卻有冷汗滲出,他突然覺得以後千萬不能讓陌生的女孩牽手,若一牽手,說不定就會牽出萬般煩惱,甚至牽走自己的性命。


    瓏瓏大驚,一躍而起,手中長劍已如閃電般向石敏刺來,眼中幾欲噴火,似要一招便生劈了石敏,石敏卻不避不閃,手中拿起一粒豆大的藥丸,放在嘴邊,隻要瓏瓏長劍一至,她便一咽而下。瓏瓏見狀,隻好生生收住劍勢,身子斜飛出去,悲憤至極地望著石敏。


    石敏笑了,道:“現在我已看出笑兄並非天絕派來的人,我又怎會加害於他?這便是‘石心’的解藥,你拿去給笑兄讓他服下吧。”


    瓏瓏趕緊上前,拿過那粒藥丸,走到古錯身邊,讓古錯服下那粒藥丸。


    石敏忽然又笑了,道:“你們怎麽信任我?如果我說笑兄開始並未真的中毒,而現在服的藥丸卻恰恰是毒藥,你們二位又有何感受?”


    古錯的心一下子沉了,瓏瓏竟一下子癱坐在地上,他們齊齊地看著石敏,像在看一個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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