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墨垂眸,深深地看著懷中的人,眼神炙熱滾燙,她的小臉,她的眼眸,她的鼻尖,她的櫻唇,她的耳朵,她全身上下每一處都是他的,全都是他的。


    在這一場夢裏,隻屬於他。


    趙墨的喘息越來越重,他抿了抿薄唇,大掌扣住她的手腕,俯身而下。


    “唔……”


    剛剛入夢的吳枕雲被一個糾纏不休的深吻給弄醒了。


    她隱約感覺到嘴角生疼,漸漸醒來,微微睜眼看著身上人,有些起床氣,皺著眉頭不悅道:“趙遇白,你起開。”


    被迫從夢裏醒來的吳枕雲脾氣很不好,本想輕斥他的,不料聲音還在酣甜的夢裏不曾醒來,軟糯嬌嗔得很,聽得趙墨眼底含笑,歡愉的那種笑。


    笑他的娘子不知她自己現在有多嬌軟可欺,越是生氣越是惹人憐愛。


    他胸膛起起伏伏,燃燒著的隱秘的渴望被他悄悄掩藏在心口,隻等著吳枕雲的一步步靠近和觸碰,烈火燎原,將她一同吞噬殆盡。


    吳枕雲卻以為趙墨是在戲謔她,惺忪的睡眼睜開,怒視著身上這人,說道:“你不許笑我!你再笑我,我就生氣了!”


    這聲音還是有些綿軟,聽著嬌糯糯的像撒嬌,毫無一點威脅之力。


    可趙墨卻忙收斂了笑意,哄勸她道:“好,夫君不笑了,娘子別生氣。”


    吳枕雲坐直起來,清了清嗓子,板著一張剛睡醒的小臉,輕斥他道:“你偷偷欺負我還要笑我,哪有你這樣做夫君的?”


    “是夫君不對,夫君應該等娘子醒了再欺負你。”趙墨深深望著她,還有她臉頰上睡醒後的紅暈,道:“現在娘子既然清醒了,那……”


    他低沉又壓抑的喑啞嗓音裏,意味明顯得很。


    “不要!”吳枕雲別過臉去,逃開他眼底那灼熱的目光。


    “不要還賴在我懷裏?”趙墨挑眉看她,明示她的口是心非,唇角蘊著濃鬱的笑意。


    他那張向來冷峻的臉笑起來很好看,眉眼溫柔,醞釀著醉人的寵溺。


    隻給她的。


    “分明是你非要我坐你懷裏的!”吳枕雲看他又笑,氣得起身往別處坐去。


    可起身時趙墨偏生要屈起左腿,害得她直接跌坐到他身上,結結實實撞了個滿懷。


    趙墨輕聲笑道:“這回可是你自己非要撲過來的。”


    “你不講道理!”


    吳枕雲掙紮著要爬起來,又被趙墨欺壓而下。


    一個氣急敗壞,咬牙切齒,一個氣定神閑,得寸進尺。


    馬車外,冷風凜冽。


    馬車裏春意正濃,纏綿繾綣,若藤蔓一般,一直從車上蔓延到車下,再到府裏,再入曛暖的裏間。


    薔薇花在春意裏盛開。


    床榻外散落著的衣裳,一件疊著一件,糾纏不清。


    嗬,尋常夫妻,齷齪!汙糟!無恥!


    吳枕雲再也不想同他做什麽尋常夫妻了,疼死她了!嗚嗚嗚!


    第41章 醉酒的人難伺候得很


    “嗚嗚嗚,你走開!”吳枕雲沒什麽力氣的小手捶著床,她不知道趙墨為什麽隔三差五就要這樣又狠又凶地待她。


    新婚之夜那晚是為了懲罰她跑出婚房的事,新婚之夜第七天是為了報複她戴不上約指,可現在呢?是為了什麽?


    吳枕雲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就想怒斥一頓趙墨,若是有機會她還想咬他。


    可她的夫君趙墨居然還看著她笑,還假模假樣地關心她。


    他輕拍著她後背,道:“好了好了,乖,不哭不哭,哪裏疼啊?夫君揉一揉,乖,眼淚怎麽又出來了?你看你,又把被褥弄濕了!”


    床榻上吳枕雲整張臉都紅透了,扯起被褥蒙住臉,小腿一蹬,道:“都怪你!全都怪你!被褥濕了也怪你。”


    “好,怪我。”趙墨湊近她耳邊,故意揶揄她道:“那昨天傍晚我抱你下馬車時,你把我衣裳弄得黏黏濕濕的全是水,這事得怪誰?”


    被褥裏的人傳來悶聲道:“怪你。”


    “好,娘子說怪我就怪我。”趙墨的手探入被子裏,溫熱的掌心輕輕揉了揉她肚子,道:“疼不疼?”


    “嗯。”她從被子裏露出哭花的小臉來,點點頭。


    趙墨捏捏她的臉,道:“我去給你熬點藥,一會兒吃了就不疼了。”


    熬藥……是了,每次趙墨狠狠地欺負過她之後就會去給她熬藥,看著她一口一口喝下去才算完。


    “我不……”吳枕雲想了想,又低下頭道:“好吧。”


    “乖。”


    趙墨將熬好的藥端來,本想一勺一勺喂給她喝,沒想到她雙手端過去,急急的一大口喝完了,白瓷小碗底部一點藥湯都不剩。


    趙墨扶著碗邊讓她慢些,道:“你也不怕燙著!”


    吳枕雲看著他,搖頭道:“不燙。”


    趙墨起身將湯碗擱下,走至床邊,掛下床帳,說道:“天色尚早,你再多睡兩個時辰,我去書房,天亮了我叫你起來,省得誤了你去大理寺的時辰又哭著怪我。”


    吳枕雲道:“誰讓你夜裏總不讓我好好睡覺的,不怪你怪誰?”


    “娘子說得在理。”


    趙墨捏捏她的臉,欲要轉身離開時,吳枕雲拉著他衣袖,巴巴地望著他,道:“你陪我再睡一會兒。”


    趙墨回頭看她,點頭道:“好,我陪你。”


    趙墨坐在床邊,吳枕雲枕在趙墨的腿上,聽他低聲的安撫,沉沉睡過去了,睡著時眼角還滲出一顆晶瑩清淚來,落在他的手背上,溫溫涼涼的。


    趙墨曲指,食指指側拭去那淚痕,輕聲道:“又哭什麽呢?”


    她聽到了卻什麽都沒應,隻是往他懷裏鑽。


    本該陪她睡一會兒的,不料竟陪她睡了很久很久。


    趙墨以為冬宵永夜漫長,即使是做夢也會做得長久些,隻是……


    深冬漸深,寒夜漸寒。


    日複一日,吳枕雲還是他的娘子,他還是吳枕雲的夫君。


    趙墨每日都會去大理寺接她回家,抱著她到浴室裏沐浴,替她更衣寬衣,幫她梳頭描眉。


    不管她願不願意,隻要她胳膊攀上他頸脖不放,小臉埋在他頸窩裏嬌嗔低語,趙墨就當她是願意的。


    偶爾吳枕雲也會躲在盛都府衙牆外等他出來,再“哈”的一聲嚇唬他。


    有時候會服侍他沐浴,不過吳枕雲連浴室都不敢進,就站在浴室外頭給他遞個巾帕什麽的。


    吳枕雲也會主動上前來替他穿衣,但都很敷衍,至今連係帶都係不好。


    趙墨平時係帶的樣式比較複雜難解,和吳枕雲平時用的係法不同,她係了好幾次都不行,更別說扣住躞蹀玉帶這樣更麻煩的事了。


    或許吳枕雲隻是覺得尋常人家的娘子會這樣做,所以她也要這樣做,隻是做得不夠認真。


    趙墨並不計較這些細節,隻要吳枕雲總是在自己眼底笑著,哭著,鬧著就好。


    此時的趙墨還沒有意識到他不計較的這些細節裏,悄悄藏著凜冬的寒風,也將她的小心翼翼一層層遮掩起來。


    這天是十二月初七,是朝會的日子。


    天氣愈發寒冷了,外頭哪有被窩裏溫暖。


    往日裏吳枕雲貪睡,都得讓趙墨哄好久才肯起床,今日卻不一樣,她早早的就醒了,還很幹脆利落的從被窩裏起身,根本不需要趙墨這位夫君的反複哄勸。


    醒是醒了,隻是她看著好像心事重重的樣子,眉頭皺起來擰成她手裏吃的絞花饊子。


    可能是因為張複的案子遲遲沒有頭緒,她才這般滿腹愁惱吧。


    趙墨問她:“想什麽呢,愁成這樣?”伸過手去,拇指指腹輕輕抹去她眉間的蹙起。


    “沒有。”吳枕雲下意識地揮開他的手,道:“沒想什麽。”話畢她又抬頭衝著趙墨笑道:“我想著今日的朝會得到什麽時候結束?”


    她笑得很勉強,眼底沒有笑意。


    趙墨被她別開的手滯在她臉側,久久才放下。


    他低頭淡淡道:“今日可能得晚一些。”


    因秋竹君的案子未了,接連幾日又有人上書參奏穆親王府,女帝要問的話自然多一些,吳枕雲不用想都能知道今日朝會肯定會很晚才散。


    很晚啊……


    吳枕雲的眼眸轉了轉,問趙墨道:“趙遇白,那個湯藥……你不給我喝嗎?”


    “怎麽了,昨晚很疼嗎?”趙墨放下手中的碗筷,走到她身後,大掌覆在她小腹處,低聲問她道:“是不是這兒疼?”


    “就算不疼也應該喝……”吳枕雲話說一半,止住了,櫻唇緊抿,點點頭,道:“疼的。”


    “疼也不能喝。”趙墨道。


    那藥又不是蜜糖,哪裏是能亂吃亂喝的,且趙墨記得昨晚自己明明已經極力掌控好力道了,她今日不該覺得疼的。


    “可是……”吳枕雲欲言又止,看了一眼趙墨,無奈道:“好吧。”


    今早吳枕雲吃得很少,一塊饊子都沒吃完就搖搖頭說吃不下了。


    趙墨見她臉色不好又怏怏的,提不起什麽精神,也就沒有逼她多吃。


    以往她更衣寬衣時很少避開趙墨的,今早她卻偏要等趙墨換好衣裳走出裏間之後,她才慢吞吞地走到衣櫃麵前挑衣裳。


    趙墨納悶得很,穿的都是官袍,挑來挑去還不都是一樣的?


    吳枕雲懷裏抱著一件緋色襴袍,轉過身與趙墨道:“我要換衣裳,你出去等我!”


    趙墨輕輕一哂,說道:“你全身上下我哪裏沒見過?”


    吳枕雲急了,跺腳道:“你出去!”


    “好,我出去。”


    誰知道小娘子的心思這麽多變,六月的雨,一時一變,前些日子還任由自己給她換衣裳,今日突然又害羞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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