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癡輕輕碰了他一下,說道:


    “莊哥哥,不用擔心,黑白二雕!”


    說著麵露喜色,撮口要吹口哨。


    薑古莊連忙製止她,他雖不曾看清那條橫空掠過的黑影,但直覺告訴他絕對不是黑白二雕。


    那黑影稍縱即逝,消失在叢林之中,再無動靜,看來已飛向遠去。


    上官癡眉毛一揚,說道:


    “管他呢,是人我倆也不怕!”


    薑古莊笑道:


    “不是怕。不怕一萬,隻怕萬一。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還是小心為好!”


    上官癡笑道:


    “還說不是怕,一句話說了三個‘怕’字!”


    薑古莊說道:


    “你嘴巴越來越利,隻怕再過兩天,我就甘拜下風了。”


    上官癡璨然一笑道:


    “莊哥哥,我們走吧,隻要你開心我就滿足了。說實在剛才你那付樣子,叫人好心疼。


    現在你一笑,我就感到天都開了一樣。”


    說著拉著薑古莊的手。


    薑古莊跪在劉孝邁的墳頭叩了三個頭,和上官癡並肩走去。


    回頭望望,雲遮霧罩的華山絕頂,一時感慨萬千,想不到五日的時間,居然發生這麽多事情。


    說實在的,上官癡雖然不懂世事,但一顆純潔天真的心,往往叫人感動。


    薑古莊情不自禁拉著上官癡的手,往前走去。


    這時天已四更了,距天亮還有一個時辰。兩人走進一片鬆林,隱約可見鬆林前蜿蜒一條官道,兩人忙向官道走去。


    正當穿出鬆林之時,忽見前麵人影一晃,一個身穿皂色長袍、精神矍爍的老者,六十餘歲年紀,雙目炯炯閃光,兩邊太陽穴高高鼓起,滿麵含笑地站在兩人麵前。


    薑古莊立住身形,大為吃驚,憑自己的武功修為,居然不知道這老者來自何方。


    這老者來得無聲無息,恍若幽靈鬼魅,等兩人覺察,已站在兩人的麵前。


    上官癡奇道:


    “你武功真高。”


    老者微笑不語。


    薑古莊微微呆了一呆,說道:


    “老前輩為何要攔住我倆的去路!”


    長袍老者笑道:


    “是你倆攔住我的去路,還是我攔住你倆的去路?”


    上官癡大感興趣,說道:


    “當然是你攔住我倆的去路。”


    長袍老者笑道:


    “你們兩人並肩而行而我隻一人,路隻有這麽寬,當然是你們倆人攔住我的去路。如果,我們真都是一人,問題就不存在了。”


    上官癡連忙閃到薑古莊的身後,說道:


    “現在我們不就誰也沒有攔誰了嗎?”


    長袍老者見後笑得更歡,說道:


    “那也未必,現在就看誰讓誰的路。”


    薑古莊答道:


    “當然是晚輩先讓。”


    說著拉著上官癡的手從一邊繞了過去。


    不料剛走出數步,長袍老者雙肩微晃,又輕飄飄地落在兩人前麵。


    上官癡叫道:


    “這次該是你攔住我倆的去路吧?”


    長袍老者笑道:


    “鬆林中路這麽多,老夫高興走哪一條就走哪一條,誰叫我們碰得這麽巧,怎麽說老夫攔你們。”


    上官癡一時語塞,柳眉倒豎,嬌喝道:


    “什麽老夫,老夫的,我看你是不講理,故意欺侮我們!”


    長袍老者仰天狂笑,那笑聲特別震耳,在黑夜中傳得很遠,顯示出他驚人的內力,笑罷,冷聲說道:


    “就算我老人家欺侮你們,又怎麽樣?”


    薑古莊沒想一個六七十歲的老人,脾氣這麽火爆,跟一個小姑娘較勁,簡直不可思議。


    上官癡一怒道:


    “老頭,你年紀雖大,我還怕你不成!”


    長袍老者笑容一斂說道:


    “那你就試試看!”


    話未說完雙手一揚,十指箕張,竟然向薑古莊上官癡兩人當胸抓來。


    薑古莊又驚又怒,右手反腕一扣,迎向長袍老者抓來的右手,左手斜擊而出,向他肋下劈出。


    上官癡退後一步,然後躬身,單掌向長袍老者左腕斬落,又順勢拍出一掌。


    這幾下動作迅如電光火石,僅在眨眼之間長袍老者忽然身形躍起,如一縷青煙繞到兩人的後麵,使兩人劈出的掌力,竟然完全落空。


    薑古莊和上官癡同時一驚,連忙身形電轉,各自冉度劈出一掌。


    這一來正好和長袍老者的雙掌迎個正著,“砰”的一聲,震得林中的枝葉簌簌墜落,枯葉飄落一地。


    薑古莊隻感到自己氣血微微浮動,雖然他缺少對故的經驗,但這比拚內力是實打實的,心頭思忖:這老頭的武功之高似在少林方丈悟性大師之上。


    上官癡也試出對方是一個從未遇到的勁敵,一擊之下已是沒占倒便宜,嬌喝一聲,就準備縱身再戰。


    長袍老者趕忙叫道:


    “兩位少俠住手……”


    目光一轉,接著道:


    “我已試出兩位武功過人,是武林中少有的奇才,老夫認輸了。就是要再打,也得把話說明再打不遲。免得素不相識,稀裏糊塗的打一架,弄個兩敗俱傷,不是太不劃算了。”


    上官癡冷哼一聲道:


    “什麽兩敗俱傷,你是壞人我要你死!”


    說著又要欲撲而上,薑古莊一把拉住他,說道:


    “癡兒,你忘記了你說的話?”


    上官癡猛然刹住自己的身形,狠狠瞪了一眼長袍老者。


    薑古莊有他的想法,心想這老頭兒古裏古怪的,明明出手就打,卻把過錯全推到別人身上,不知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那長袍老者毫不在意,淡淡地說道:


    “你們倆可是從華山下來的?”


    薑古莊小心答道:


    “不錯。”


    長袍老者又道:


    “聽說華山武林大會被‘武聖門’洗劫,遇難的同道近百人,是否有這事?”


    薑古莊心道:人人都知道,幹嘛還來問我,不知這老頭什麽來路。心裏雖然這麽想,但還是冷冷地答道:


    “不錯!”


    長袍老者歎了一口氣,想了一會兒,忽然急急問道:


    “不知道華山掌門孫鑄是否遇難?”


    薑古莊對這個武功奇高、行跡詭秘的老者更是疑心重重,但從他臉上卻看不出一絲端睨,說道:


    “老前輩尊姓大名?為何對孫老前輩這麽關注?”


    因為薑古莊聽老者的口氣,似乎是希望孫老前輩遇難就好。


    長袍老者掃過薑古莊一眼,沉聲歎道:


    “老夫一向隱身於幽山野林,日子一久,所以沒名沒姓……”


    上官癡打斷他的話道:


    “怎麽可能呢?就是隱居在地下,也有名字的。”


    長袍老者淡淡地說道:


    “也許以前有吧,但老夫已經把以前的名字忘記了。”


    上官癡笑道:


    “真是好笑,自己的名字怎麽會忘記呢。”


    薑古莊知道這古裏古怪的老者不願以真名示人,故意這麽說的。


    長袍老者沒理會上官癡的詫異,接著說道:


    “老夫與華山派掌門人有數十年的交情,目前接到他的武林大會請柬,專程趕來,沒想到晚了一步,竟發生了這等事……唉!”


    說著不自然地看了看薑古莊,歎了一口氣,又道:


    “方才老夫正欲覓路登山,碰巧與兩位相遇,有心試一下兩位少俠的身手,得罪之處,莫怪,莫怪!”


    說著,微微一抱拳。


    上官癡笑道:


    “這還差不多!”


    薑古莊雖然曆盡磨難,但毫無江湖經驗,加上心地善良,性格直爽,不由說道:


    “原來老前輩是孫老前輩的朋友,是我們得罪你了,望你海涵。”


    說完抱拳一揖。在他心目中,人家敬他一尺,他敬人家一丈,接著說道:


    “孫老前.輩雖未遇難;但被‘武聖門’的‘五煞’之一傷了,老前輩既然是孫老前輩的朋友,就從這裏上山吧。”


    說著,轉身給長袍老者指路。


    長袍老者身子一掠,便順著薑古莊所指的方向看一眼,說道:


    “不知傷孫鑄的是何人?”


    薑古莊記得孫老前輩特意交待他不要跟別人說起運件事,麵有難色道:


    “這……這晚輩就不清楚。”


    長袍老者眼裏閃過一絲詭譎的陰光,陰陰一笑道:


    “兩位雖是年紀輕輕,但無論是內力還是武技,都算上是武林少有的絕頂高手,為何不相助同道一臂之力,卻這麽急急下山?”


    薑古莊微微一怔,說道:


    “不瞞老前輩,晚輩正是要去替孫老前輩辦一件重要的事情,到大樟山去麵見肖源大師。”


    長袍老者輕啊一聲,小聲嘀咕道:


    “原來,肖源就在大樟山。”


    薑古莊馬上意識到自己失言,他一聽說長袍老者是孫老前輩的朋友,就把孫老前輩的話都忘了,不禁暗暗責備自己,所以沒注意到長袍老者最後一句話,也沒注意到他的表情。


    長袍老者馬上恢複常態,哈哈一笑道:


    “這倒真是一件湊巧之事,老夫與肖源……也是多年老友,本想托孫鑄代我致書問候,既然少俠要去麵見他,就煩你將老夫這封書信捎給他。”


    說著從袖中取出一封已封好的書信,慎重地交到薑古莊的手裏,說道:


    “給少俠添麻煩,真是不好意思!”


    薑古莊不便推辭,接過書信,說道:


    “這有什麽麻煩,隻不過是舉手之勞。不過,肖老前輩問起在下,在下又不知前輩的高姓大名,不知到時如何稟告……”


    長袍老者大笑道:


    “我是他多年老友,看到我的信就知道了。”


    薑古莊心想:這倒也是。既然這老者和孫老前輩、肖老前輩都是朋友,說了也不要緊。


    他一直為自己無意說出這秘密,心裏甚感不安,經這樣一想,才好受一點。


    長袍老者一抱拳道:


    “有勞少俠,我這就去見孫鑄老友。”


    說完雙肩微晃,話聲一落,人已躍出五六丈遠。


    薑古莊看到長袍老者的身影一閃而過,悚然一驚,忽然想起剛才在山下所見的黑影,不會這麽巧吧。


    薑古莊心裏生疑,不由得細看手裏的書信,見上麵寫著“肖源親啟”四個淺墨大字,心想能直呼肖老前革大名,交情自是不淺,於是又放下心來。將書信貼身收好,和上官癡向前疾馳而去。


    這時,天已微明,兩人馳了一程,放慢腳步,信步走著。


    因為兩人都不知到大樟山的路徑,天雖然亮了,但太早,露水深重,沒有一個行人。


    兩人邊走邊談,又走了一程,天這才大亮起來。


    薑古莊和上官癡一夜沒睡,肚子已餓了。可身上又沒銀子,隻好偷了兩隻雞,然後用刀開腸剖肚,上官癡生起一堆火,把雞放在火上燒,動作甚是嫻熟。


    薑古莊一旁坐著,看到上官癡忙上忙下,不一會,就聞到沁人心脾的雞香,惹得薑古莊大吐口水,笑道:


    “癡兒,要不是你師父讓你跟著我,我想我肯定會餓死。”


    上官癡笑道:


    “你以前不是沿街乞討過嗎?”


    薑古莊聽到這話,不由心裏一酸。


    上官癡見薑古莊突然不吭聲,知道這話又說得不中聽,連忙說道:


    “莊哥哥,隻要你喜歡吃雞,以後我天天烤給你吃。”


    薑古莊心裏一陣感動,反而覺得自己太容易觸景生情,歉然笑道:


    “那養雞的人就可遭殃了。”


    上官癡脫口而出道:


    “我倆自己養雞烤著吃嘛!”


    薑古莊笑道:


    “那我倆不就成了小兩口?”


    上官癡說道:


    “我倆本來就是小兩口!”


    薑古莊沒想到上官癡竟很自然地這麽回答他,心想:要是她知道小兩口的意思,小臉不羞得通紅才怪!


    想到這裏,不由啞然失笑。


    上官癡側頭問道:


    “你笑什麽?難道我倆不是小兩口?”


    薑古莊笑道:


    “是的,是的。”


    薑古莊側頭望去,上官癡圍坐在篝火旁邊,火光映照在她的臉上,顯得嬌豔無比。想到小時候和柔兒一起烤青蛙吃,不由歎了一口氣,不知柔兒還在不在人世,如果在人世,不知現在在哪裏?


    正在思緒紛亂之際,隻見上官癡叫道:


    “好啦,可以吃了。”


    說著遞給薑古莊一隻香噴噴、油淋淋、黃亮黃亮的燒雞。


    薑古莊接過燒雞,一邊狂啃,一邊說道:


    “癡兒,你能將雞烤出這樣境界,真是了不起。”


    上官癡得意地說道:


    “我燒了十來年的東西,自然就熟能生巧,下次我烤乳豬給你吃。”


    薑古莊說道:


    “你那黑白二雕,是不是每天抓不同的東西給你吃?”


    上官癡答道:


    “你不知道,黑白二雕很有靈氣的,隻要你跟它說,它就會按你的意思辦!”


    薑古莊奇道:


    “它們能聽懂你說的話?”


    上官癡毫不遲疑答道:


    “當然,其實動物比人要好得多。隻要你和它時間相處長了,就會有感情的。它就能聽懂你的話,你也能聽懂它的話,還有它不會背叛你!”


    薑古莊聽了上官癡的話,頗有感觸,心想:癡兒的心地蠻善良的。


    兩人剛把燒雞吃完,就聽到有人的腳步聲傳來。


    這時朝陽已經探出了頭,東方的天空一片紅彤彤的。


    薑古莊拉起上官癡迎了上去。


    來人肩臂上扛著扁擔和柴刀,顯然是山上砍柴的。


    薑古莊上前問去大樟山的路徑,幸好那人對附近的大山都比較熟悉,熱心地給兩人指明去向,還交待怎麽走。


    薑古莊向那人道謝,挽著上官癡的手疾奔而去。


    忽聽背後傳來那砍柴人的怒罵:


    “哪個挨千刀的,把老子家裏下蛋的雞偷吃了……”


    兩人相視而笑,急忙加快步子。


    兩人本來就內力充沛,加上吃了兩隻雞,精神更是旺盛,一路疾走狂奔,在中午時分,兩人就已到大樟山的腳下。


    薑古莊和上官癡同時放慢腳步,仰看大樟山。


    大樟山雖沒華山險峻巍峨,但也是峭壁如削,怪石嶙峋,而且山上長滿了密密的大樟樹,給人一種清幽的感覺。


    薑古莊望著連綿的大樟山,不由又犯愁了。


    要知道大樟山延綿百餘裏,山中密林如蓋。偌大的一個山,要找肖源一個人,當是十分不易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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