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青聽見蕭放微冷的嗓音,心頭思緒一轉,麵上卻滿是自責:“都怪妾看見了不該看的東西…不僅苦的自己日夜思慮難安,更是讓侯爺煩心。”


    “妾隻是實在想不明白,郡主為何要這樣做,若是換做妾,能得侯爺待郡主的半分好,妾定萬分珍惜…絕不敢辜負這段恩情。”南青說著,一雙杏目嬌媚的望著蕭放,隱隱帶著幾分期待。


    蕭放瞧著南青的模樣,嗓音低冷了幾分:“到底是什麽刻章。”


    南青看著蕭放變緊的眉頭,低下頭,一字一句的開口:“妾也是無意在郡主的梳妝台內看見,原以為是普通的刻章,卻不想那上麵雕刻的竟是燕平伯世子的字…若非是親近之人,哪裏會收藏這種東西……妾看見後實在是害怕……”


    蕭放聞言動了動唇角,眼底神色不明:“你是南青?”


    南青先是一愣,隨後麵上忍不住填了幾分欣喜:“正是妾身。”


    蕭放將南青的表情看在眼裏,麵上不動聲色的道了句:“本侯知道了,你退下吧。”


    南青聞言又是一愣,她以為蕭放至少會詢問她些什麽,比如她為什麽會跑來向他陳情,或者在聽到她所言之後對北歌生了怒意,隻是沒想到,蕭放的反應竟這般的平靜。


    南青的麵色僵了僵,接著她低垂下頭,強忍著不甘回答:“是。”


    蕭放看著南青轉身,麵色冷了下來。


    若是沒有記錯,他曾問過北歌,在教坊司時,除了他,她可有再求助過別人,尤其是她之前的未婚夫婿,程元澤。


    她回答說,她不曾。


    *


    蕭放回房時,北歌正坐在妝台前將發間的珠釵一支支拿下,她見他回來,轉頭看望過來:“侯爺,沐浴的水已經備好了,您要傳嗎?”


    蕭放聽了未語,隻是朝北歌走過去,他站在她身後,透過打磨光亮的銅鏡,望著她明媚的容顏,柔和的燭光下,她的樣貌格外的美。蕭放抬起手親自替北歌抽下發間的珠釵,她的長發散落下來,被他收攏在掌心。


    蕭放在妝台的屜子裏拿了把桃木梳子,他的目光在她屜子裏略過,南青口中的那枚刻章正格外明顯的躺在裏麵。他看著未動聲色,握著梳子一點一點替北歌梳通長發,隨後開口:“方才本侯回來在院中遇到了南青。”


    北歌聞言微愣,卻未急著開口。


    “她和本侯說,你私藏著一枚刻有程元澤字的印章,還說從前在教坊司時,程元澤日日去尋你,你們二人感情甚篤。”


    北歌聞言,好在的繡眉不禁淡淡蹙起,她一時隻覺得此話可笑,可是麵對蕭放的質疑卻不敢輕易開口。她透過銅鏡暗暗打量蕭放的神色,他倒不見得動怒,方才說話的語調也輕鬆,更似幾分玩笑。


    南青有不純的心思,這兩月來的相處中她很早便看清楚,她原本以為南青接近蕭放是為了求他解救在北疆為勞奴的父親,再進一步也不過是為了得到蕭放的寵愛,也或是可能,南青同靈後有些許聯係,接近蕭放是想探查些秘密。


    卻沒想到,她深夜裏跑過來截住蕭放,竟然隻是為了給她潑髒水。


    方才聽到蕭放所言時,北歌的心不自主的快跳起來,她注視著蕭放,慢慢沉下心緒,堅定回答:“妾沒有。”


    “沒有什麽?”蕭放唇角一動,說不出意味的弧度,他反問:“沒有私存印章還是沒有……”


    “都沒有。”


    蕭放聽了放下手中的梳子,他抽開妝台屜子,將那枚印章拿了出來,遞到北歌眼下。


    北歌看著印章淡蹙了蹙眉,她抬手接過,看著上麵刻著的兩個隸書,的確是程元澤的字。


    北歌拿在手中,還未來得及再仔細看,印章便被蕭放奪了去。她張了張口,想要解釋,卻見蕭放把玩了印章片刻,隨後丟入一旁的炭盆中,隻沉著嗓音:“以後離南青遠點。”


    北歌一愣:“侯爺…您相信妾?”


    印章在炭盆中發出滋滋的響聲,被燒的發紅,再一會便黑成的炭的模樣。


    蕭放看著北歌怔愣的模樣,抬起手指輕彈了彈她的額頭:“不然?本侯相信南青?”


    “可是那印章……”


    “本侯不信。”蕭放平靜開口,見北歌神色有一絲疑惑,又道:“不信是你的。”


    北歌聽著蕭放的話,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麽,她不知自己是該高興還是該感動,她第一次感覺到心頭亂亂的,說不出的滋味。


    “離她遠些,剩下的交給本侯處理。”蕭放見北歌愣住不說話,又叮囑了句。


    *


    次日早,蕭放起身前去青荷山莊看望白寒之,北歌原本是打算跟隨蕭放一同前去,隻是不知昨日什麽時候受了涼,晨起時嗓子有些啞,蕭放探了探北歌的額頭,有些燙人,便讓她留在家中休養,他獨自前去。


    蕭放一大早出城,雪路難行,趕到離山上的山莊時已是下午,白寒之的身子經過這一個多月的休養,早已恢複如常。


    白寒之早早帶人站在山莊門外相迎,見蕭放前來,白寒之俯身行禮:“在下恭祝侯爺凱旋,在下的一些小傷,勞侯爺掛心,在下實在是慚愧。”


    跟著蕭放一同前來的連祁聞言開口:“聽說白兄從山崖上墜馬掉落,虧得白兄福大命大,不然後果驚險啊。”


    白寒之聽了慚愧的搖了搖頭:“幸得老天不肯收我這等俗人,不然隻怕真的喝不到連將軍的慶功酒了。”他說著側身將蕭放和連祁迎入山莊內:“外麵天冷,侯爺、連將軍上山辛苦,快先入府上暖一暖身子。”


    白寒之將蕭放和連祁請入府上正室,得知蕭放前來,府上已早早備膳,隻等貴客到後開席。


    白寒之先後向蕭放和連祁敬了酒,拜了早年。接著連祁又向白寒之敬了兩杯酒,一杯回禮一杯為之前的事情賠罪。


    三人在席上聊了些前線的戰事,白寒之詢問了一句北歌,說白溫之以為郡主會跟著一起前來,在閨閣裏早早備好了酒水點心。


    蕭放聞言解釋,說昨日他帶兵回府,北歌站在府門外等他,等得久了,不小心著了風寒,便留在家中休養。


    白寒之聞言詢問了北歌的病情,得知不甚嚴重,才放下心來。


    “如此,溫之備的酒水點心,隻能勞煩侯爺明日下山時,替舍妹轉交給郡主了。”


    蕭放點頭,待北歌道了聲謝。


    白寒之說離山上的工程在南齊百工的監督下,已在半月前竣工,明年春來,汛期時節,一切莊稼灌溉可以有所控製。明日蕭放下山時,可陪他檢查一番。


    酒過三巡,連祁起身出恭時,白寒之將一封密信遞給了蕭放:“不知侯爺近來可有聽到南齊那邊的動靜?”


    “在下留在南齊京都的商行傳來消息,南齊中書令獲罪入獄,南齊新帝執掌大權,南齊算是真正的“易主”了。”


    *


    南齊皇宮


    一襲玄色錦衣的男子單膝跪在地上,在他身前站著的男子,身著明黃龍袍,背對著他靜立在窗下,遙遙向北方看去。


    “陛下,您真打算親自前去大周嗎?上次您離開國境已是危險,如今中書令雖除,但仍有未斬除幹淨的勢力暗下蠢蠢欲動…屬下隻怕您離宮會有危險,且那北簫一人,屬下足以將他帶回,不必您親自勞駕。”


    賀穆看著窗外漸漸枯黃的落葉,沉默片刻,隻道:“明日啟程,去準備吧。”


    他想要帶回的不止是北簫,還有他一直心心念念的人……


    半年之前,他去大周尋她,到底是時隔多年,年少的情誼淡卻,她不肯隨他離開,她說她有弟弟要尋,不能舍下弟弟獨自離開,如今他比蕭放先一步替她尋到了弟弟,如此…她便該願意隨他離開大周,前來南齊了吧。


    她在大周曾受過的一切傷痕,他都可以在南齊為她建立一片樂土,讓她療養,讓她再不受所害。


    他曾經已晚了一步,如今不能再晚了。


    *


    北歌沒想到風寒會如此嚴重,用過午膳後,再沒了體力,她渾渾噩噩的在床榻上睡了一個下午,再醒時天邊已經擦黑。


    北地冬來,天黑的一向早,北歌不知外麵是何時辰,她從床榻上起身,臥房裏無人,她推開房門見外室竟也無人,她開口喚了兩聲,不想嗓子幹澀,很難再發出聲音。


    北歌尋了見裘衣披在身上,她推開房門向外看了看,庭院外竟也無守衛的士兵。北歌心下略有疑惑,正要關門回房,忽然有一個暗影從房梁上跳了下來。


    北歌看著突如其來的人影心上一驚,她下意識的向後退想要將房門關上,卻不想下一瞬,房門被人用力扣住,接著她被人大力拽出房舍,她來不及掙紮,一柄鋒利的匕首已架在她脖頸之上。


    北歌被男人挾持著,不得不隨著他向外走。


    北歌被帶到將軍府後院的一片荒地,那裏雜草高高的生長在枯井邊,府上一直沒有打理,這周圍沒有人住的屋舍,夜裏巡邏的士兵也很少前來。


    北歌不明白這男人為何要將她挾持到將軍府後院而不是綁架她出府,她感受著脖頸上鋒利的刀刃,慢慢讓自己平靜下來,男人的口音不似中原人,北歌確認自己應該從未得罪過外族人,這人若非是京中派來刺殺或是劫持她的人,便是混入城中的蠻族強盜。


    北歌想了想,開口問道:“你我無冤無仇,為何要挾持我?你想要什麽?若是尋財我可以將所有的積蓄都給你…隻要你不傷我。”


    北歌話音放落,便聽一旁枯草暗處傳來一聲冷笑:“若是劫色呢?”


    北歌聽見暗處突發的聲音身子一僵,她借著月色,緊盯著聲音的來源處,慢慢看見有兩個身影走了出來。


    準確的說,是一個身影挾持著另一個身影走了出來。


    北歌心上緊張,待那二人走近,北歌的雙眸驀然睜大,身子不受控製的顫抖起來。


    多吉挾持的北簫一步步走到北歌身前,他眼瞧著北歌的反應,陰冷的笑了笑:“這小子,我想美人應該認識吧。”


    北歌盯看著多吉架在北簫脖頸上的大刀,月光打在凜冽的刀麵上,迸發出一束束,一閃一閃的銀光,她借著那光,清楚的看到了,北簫脖頸上刀刃之處流下來的血。


    北簫在看見北歌的一瞬變得激動,他的嘴被多吉堵上,隻能不住的發出‘唔唔唔’的聲音便隨著嗓間的撕裂聲,他瞪著通紅的眼,一眨不眨的看著北歌,顧不得脖頸上架著的刀,掙紮著想要朝她靠近。


    可他終究年少,未發育完全的骨架加上長久的營養不良,他枯瘦的身軀,經不住多吉幾下大拳的捶打,整個人疼得沒力氣站直身子。


    北歌眼見著多吉對北簫施.暴,她整個人劇烈顫抖的厲害,她紅著眼,啞著嗓音:“住手!別打他!”


    多吉聽見北歌的話,卻是又重打了幾下,才停了手上的拳頭,他冷笑:“不打也行,隻是你得給我點東西。”


    “你想要什麽?”北歌看著痛苦的北簫急急開口。


    多吉一手提著北簫,一手拿著刀,在他脖頸上來回遊走:“本王聽說美人一直想要找到自己的弟弟,如此重要的事情,本王怎能假手他人,你看,本王幫你把弟弟找回來了。”


    北歌聞言一頓,她不知道,多吉是如何得知她要找尋弟弟的,她無心聽多吉的廢話:“你究竟想要做什麽!”


    “問得好!”多吉將刀尖抵在北簫的咽喉處,他陰笑著看北歌:“這麽重要的人質,自然也得換點重要的籌碼。”多吉說著,將手中的刀指向北歌:“本王要蕭放的兵力部署圖和你。你把蕭放的兵力部署圖偷給本王,然後陪本王玩一晚上,本王就放了他,如何?”


    北歌聽著多吉的話,隻覺得周身陷入冰窖之中,徹骨的寒冷,她看著被多吉折磨得不成樣子的北簫,迫使自己冷靜,她盯視著多吉強裝鎮定:“你若想要我……我可以答應,但兵力部署圖,我恐真無能為力。”


    第45章 挑撥(二)


    多吉聽著北歌話, 眯了眯眼眸,下一瞬他的刀鋒一轉,刀身直直刺入北簫的肩膀。


    北簫瞬間疼得渾身抽搐, 他痛苦的聲音全部悶在嗓間, 低嗚嗚的發聲。


    北歌被嚇的驚叫出聲, 下一刻, 她的嘴便被身後的壯漢伸手捂住,架在她脖頸上的刀更近了幾分。


    多吉握著刀柄,看著刺入北簫肩膀的刀身深淺, 輕輕轉了轉匕首:“是嗎?無能為力?”


    北歌看著抽出不止, 麵色再無一絲血色的北簫, 雙眼酸澀,眼淚不受控製的流下來。


    多吉瞧著北歌的眼淚冷笑了笑:“你說你當初若是乖乖跟了本王,你弟弟還至於受苦嗎?可你偏偏跟著蕭放一起騙本王。”多吉說著略表遺憾的搖了搖頭,接著朝北歌身後的壯漢揮了揮手。


    壯漢見了,鬆開捂住北歌的聲音的大手。


    多吉再次問:“兵力部署圖,能拿到嗎?”他一邊說著一邊五指慢慢用力握住刀柄。


    北歌的身子在顫抖, 她看著北簫額頭上不止冒出的冷汗, 他麵上皆是痛苦, 他低垂著頭, 似乎不肯將自己狼狽的模樣給她看。


    北簫被多吉提著, 本就虛弱的體力,經了此番折磨,意識開始一點一點模糊起來。


    多吉見北歌愣住不說話, 他手上猛然用力,將刀身從北簫肩膀上拔.出來,接著再一次毫無猶豫的插了進去。


    北歌的身子猛抖了一下,她睜大美目,眼淚一滴一滴掉下來。


    “最後一次,答不答應?”多吉最後的耐心喪失掉,他沒想到北歌竟會在自己親弟弟和蕭放的兵力部署圖之間糾結這麽久:“你若想幫蕭放留著兵力部署圖,那我便幫你留下你弟弟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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