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放聽了葉老的建議後,北歌幾乎每餐都能看到豬蹄,即便蕭放讓廚子變著法子來做,長久的吃下來,北歌仍是抗拒的,吃不下便開始喝湯,總之蕭放不會讓一餐中少了豬蹄。


    這樣數月下來,北歌不僅傷好了,還被養的粉白,身上也胖了些,氣色好了許多。


    白溫之和白寒之隔一陣子進宮看望北歌,每次來都驚豔北歌恢複的效果。


    白溫之拉著北歌的手說悄悄話,說侯爺待她一定極好極貼心,說得北歌耳唇發燙,臉頰粉紅粉紅的。


    初冬時節,京都還隻是稍冷,若是幽北此時,應當已經開始落雪。


    蕭啟年的身子好了大半,北歌也幾乎痊愈,如今有順王輔佐蕭啟年處理朝政,前一陣蕭放又提拔了幾個寒門出身的有才之人,協助順王,他自己便徹底得了閑。


    蕭放打算趁在天冷前,帶北歌去江南轉轉,她病了這些日子,須得出門散散心才行。


    裴綽對蕭放的閑心早已無奈,反正現在輔政大臣都有了,蕭放想如何便如何。但當蕭放要領著北歌南下遊山玩水的消息傳到順王耳朵裏時,蕭放幾乎打了一夜的噴嚏。


    北歌已被蕭放著了涼,要給他添衣,蕭放卻要搖頭說,他不是著了涼,而是著了恨。


    連連的噴嚏也沒有阻撓蕭放的腳步,說走就走,三日後,蕭放便帶著北歌,輕裝簡從,乘了輛外表樸素內裏奢華的馬車出了宮門。


    北歌和蕭放,一路下到江南,在江岸旁租下一整間客棧,白日逛逛集市,泛舟江心,江南四季溫暖,初冬時節荷花依舊開了滿池。


    小舟從花間穿過,荷香鋪滿鼻息,北歌摘了幾束蓮蓬,剝出裏麵的蓮子來食。她撥了幾顆覺得麻煩,便放置一處,打算拿回客棧烹食。


    蕭放看出北歌愛吃蓮子,便拿來蓮蓬替她剝出蓮心,喂給她吃。


    北歌倚在小舟一處,瞧著對角專心剝蓮子的蕭放,忽覺口中蓮心甜滋滋的。


    初到江南,路途疲乏還在,蕭放隻領著北歌在客棧周邊轉了轉,天色漸暗時,便帶她回了客棧。


    客棧臨江,樓上有圍在樓外所建的長廊,夜裏在此處觀景極佳。


    客棧的掌櫃奉了些當地特產的果酒,聽說是拚湊了幾種水果釀製而成的,價格親民,口味不輸佳釀。


    用過晚膳後,北歌和蕭放上了樓上的長廊看夜景,今夜月色頗佳,江河之央,波光如練。


    蕭放和北歌對坐飲酒,北歌聽掌櫃說是果酒,期初嚐了一小口,隻覺口感酸甜似果汁,便放下戒心,貪飲了幾杯,接過竟生生醉了。


    北歌坐在蕭放對麵,一張小臉紅彤彤的,她雙手托腮望著蕭放傻笑。


    蕭放眼見北歌醉了,誠心逗她,兩人拌嘴,一直說到在教坊司的往事,蕭放適時住嘴,北歌卻醉的已經忘了那是自己的糗事,揪著蕭放翻舊賬。


    “你…你當時為什麽不直接帶我走……你知不知道,我去找你的路上差點死了…”她說著,似乎觸到了傷心事,聲音嗚嗚,眼眸也紅了,險些要哭似的。


    蕭放起先裝無辜,想三言兩語糊弄過去,將教坊司這些事翻篇,結果北歌不依,甚至從椅子上起身,走到他的身邊揪著他的衣襟低頭貼著他的臉質問。


    蕭放這才知道,原來這件事一直在北歌心底埋了這麽久。


    他順勢將她抱在懷裏,揉著她的腦袋解釋:“我是有派人去接你的…隻是錯過了,讓戚修賢搶先了一步,我怎會舍得你一個小姑娘獨自跑那麽遠來邊疆找我。”


    北歌聽了,才哼哼著不鬧了,繼續翻別的舊賬。


    北歌著實醉的不輕,她膩在蕭放懷中,十分囂張的揪著他的衣領,問他是不是真的喜歡自己,什麽時候喜歡自己,為什麽喜歡自己……


    蕭放被她問得哭笑不得,他隻覺得今晚真真是失策,北歌方才貪杯時沒及時阻止她。


    蕭放隻能答上第一個問題,如今他對北歌,早已不是單單的喜歡,他愛她,很愛她。


    後兩個,他沒法回答,喜歡她這件事也沒有原因。


    北歌卻不依,她在蕭放懷中鬧了許久,鬧得最後蕭放隻好含糊開口。


    “算我暗戀你成不成?”


    蕭放這話說出口,不覺自己耳朵都紅了,不過好在北歌也終於安靜下來。


    北歌愣了愣,接著眯著醉眼,一臉狐疑的盯著蕭放。


    蕭放被北歌盯看著愈發不自在,他忽然抬手蒙住她的眼睛,眼見著她粉唇一張,又要亂問問題,便飛快的俯身親上去。


    唇齒纏綿,現下換成北歌渾身不自在,不知是蕭放這個吻,還是那些酒,她整個人都暈乎乎的,被蕭放抱起,一路抱下樓,回到房中。


    喜慶的紅燭燃了一夜,黎明時分,江中起霧,天際蒙蒙泛白時,才得休歇。


    ***


    蕭放不好意思談及暗戀這一樁事,倒並非是礙於大男子的麵子,而是他如今回憶起,細細想,隻覺得自己的這段“暗戀”,竟有幾分“禽獸”的意味。


    那時他母親還在,他到了需通曉人事的年紀,母親的意思,是想要先給他納一位良妾,他那時聽了,煩得很,時常多出去不回家,那日他回府請安,又逢母親提起此事,正巧父親當時要入宮給皇太後請安,他便提議跟著父親一起去。


    到了宮中,陪皇太後說了些話,結果皇太後三言兩語也繞到了要給他擇妻的話題上。


    他假借出恭躲出去,在宮中閑逛,一路上遇到不少宮人停下來給他請安,多了還是麻煩,他便從長街躲到了禦花園中,尋了一顆枝葉繁茂的大樹躲到上麵去納涼,此下才算是徹底清靜。


    樹蔭很清涼,他仰躺在樹幹上,心上算計著,待皇太後將要午歇時再回去。


    時值夏日,樹蔭下是難得避暑好地方,昨夜與裴綽下棋到夜半,他躺了一會,竟生了困意,險些睡去,忽聽見樹下稚嫩的女童聲,似在叫他。


    他緩緩睜開眼,坐起身,朝下看去。


    粗壯的樹幹上站著一個嬌嬌小小的女孩,一身粉色的綢緞裙裳,手中捧著一個幾乎要有她半個臉大的糕點,她正仰著小腦袋好奇的望著他,見他看著她,便脆生生的開口問:“哥哥,樹上麵好看嗎?”


    蕭放聽著問一時語噻,他隻覺樹上清涼,倒沒注意景色,聽了她的問,才四目環顧一周,禦花園的景色盡入眼底,倒當真景色不錯。


    他便回答:“好看。”


    “有多好看?”女孩又問,順便咬了一口手中的糕點,鼓著腮,嚼啊嚼。


    蕭放很想答,很好看,但又覺得是廢話,他就想直接讓她上來看看好了,就問樹下的人兒:“你想上來看看嗎?”


    女孩聞言,眼睛似乎都亮了,奮力點頭,匆忙將口中的糕點咽下去,對他說:“太好了,我爹和小哥哥從來不許我上樹。”


    蕭放聞言,又覺得自己是捅了婁子。


    但君子一言,他便跳下樹,抱著小姑娘,又一起上了樹,他將懷中輕飄飄的人穩穩的放在樹幹上,自己坐在她身邊,伸著手臂從後虛攔著她的腰,以防她從樹上折下去。


    上樹前,他叮囑她在樹上麵要乖乖的,她在樹下時乖乖答應,上了樹果真也很聽話,一邊吃著糕點,一邊烏黑烏黑的大眼睛四處看,好奇又興奮,還很大方的將自己手中沾滿口水的糕點掰了一半分享給他。


    蕭放想說他不要,可手上卻鬼使神差的接了,兩個人便坐在樹幹上吃糕點。


    日光熱烈,透過樹蔭的縫隙,絲絲纖弱的光束映照在女孩的小臉上,她的肌膚晶瑩若琉璃,轉眼朝他笑時,甜似荔枝。


    他那時竟暗暗想,這小姑娘長的可真好看啊,母親日後若給他擇妻,擇個如此樣貌的,他應該就不願成日和裴綽那個欠揍的擠在一起了。


    後來他們從樹上下來,有個與他年齡相仿的侍衛打扮的男子跑過來,將漂亮的小姑娘領走了。


    他也回了皇太後宮中,時間正當好,皇太後與他閑聊幾句,就有宮人提醒太後要午睡了。


    他便隨著父親一起出宮,走到宮門時才想起,方才忘了問那個小姑娘的名字。


    後來蕭放輾轉打聽,得知那個漂亮的小女孩,是攝政王的嫡女,名喚北歌。


    第113章 番外(四)


    北歌睡醒時是第二日的晌午, 外頭日光正好,撩開床前的帷幔, 便有明亮的日光照進來。


    她醉得厲害,幾乎將昨夜醉酒時的胡言亂語全忘了,唯有身上留下的痕跡,讓她依稀能回憶起昨晚那些熾熱的畫麵。


    北歌下了榻,在房中轉了轉,又向浴房內尋了一周,未見蕭放的身影。身上有些粘膩,她隻得先尋了一件寬敞的大衣披上,走到門前, 正要抬手推門, 門卻在外麵被人率先打開。


    北歌看著站在門外的蕭放, 她還未來得及開口, 鼻子先被香味吸引住了, 她朝他手中看去,隻見鮮嫩的荷葉被青綠的葉莖圍繞著包裹起來。


    北歌知道那荷葉包裹著的沉甸甸的是香甜軟糯的椰汁飯。


    她昨日與蕭放遊船後尋了間當地特色的酒樓吃飯,吃飽了飯就沿著酒樓所在的市街散步消食,走了沒多遠,她便聞到了這香香的椰汁飯。


    蕭放見北歌著實想吃,便提議買來嚐嚐,可惜當時兩人都吃飽了, 這一整碗椰汁飯定是吃不下了, 剩下的糧食隻能是浪費了, 北歌糾結再三,決定還是明日再來吃,反正她們要在江南住上好些時日。


    誠言講, 鬧了一夜,北歌方醒時,早已將昨晚的椰汁飯忘了,卻沒想到蕭放竟早早的跑去為她買來,教她今日一睜眼就能吃到昨晚上心心念念的椰汁飯。


    北歌心上甜甜的,口中的椰汁飯也甜甜的,她吃的朵頤,蕭放與她說話時,她聽得也模糊,答得更模糊。


    蕭放稍稍試探了提及了一下昨夜聊天的內容,見北歌毫無反應,竟稍稍放心下來,可轉眼他自己又覺得疑惑,都說‘做賊心虛’,他坦坦蕩蕩的,又沒做賊,心虛什麽?


    大抵是少年酸澀的心思,不好承認罷了。


    ***


    北歌自從長安南下前便給身在南齊的北簫遞了信去,簡單的說了一下大周這邊的局勢已經穩定下來,問他現在願不願意回大周與她團圓。


    北歌在信上隱瞞了自己受傷的事情,她給北簫寫信時,也是自己身上的傷好了七七八八,她怕北簫發現,怕北簫擔心。


    好在如今身上的傷大好了,北歌再見北簫心上便沒了負擔,她與北簫說,若是想來大周,她與蕭放便在江南一邊遊玩一邊等他。


    北簫的回信送到北歌手上時,北簫已經從南齊京都出發了有三日餘。


    之前幾月,大周陷入戰火,書信不同,他身在南齊如何也聯係不到辦法,即便是穆哥哥想盡了各種法子,也不能知曉北歌的消息,那時北簫心急如焚,在南齊的日子可謂度日如年。


    等他終於收到北歌的親筆書信時,想也沒多想,當日便收拾了包裹離開,他離開的匆忙,隻與穆哥哥告別,等出了城門才想起,自己竟忘了與在南齊結交的朋友們打個招呼。


    北簫也顧不得那麽多了,行程不歇的朝北趕路,他隻想盡早見到姐姐。


    北歌與蕭放在江南一待便是十餘日,江南的山水二人幾乎都有涉足,當地特色的美食更是對北歌胃口。


    終於在一日的清早,北歌等來了許久不見的北簫。


    才幾月未見,北歌眼見著北簫似乎又長高了,姐弟二人在客棧相遇,都不禁紅了眼。


    蕭放適時的離開房間,給姐弟倆說話的時間。


    “姐姐是認定他了嗎?”北簫終是問出一直藏在心底的話。


    北歌聽了,依舊與往常一樣,毫不猶疑的點頭。


    “是,我愛侯爺,侯爺也愛我,我想不到,若不與侯爺在一起的另一種可能性。”


    北簫聽了歎氣,他沒忍住:“穆哥哥一直在等你,穆哥哥待你更好。”


    “簫兒,有些感情,不是認識早晚,在一起的時日長短或者交付出的情感多少可以判定的,這說起來很複雜了,可有一日,當你遇到那個姑娘,你就會明白姐姐今日的感受。”北歌耐心解釋,她能理解北簫的不理解,但她相信終有一日,北簫會真的理解她,感同身受。


    ***


    北歌與蕭放、北簫三人又在江南停留了幾日,便啟程回京,再過不久,就要迎接新年了。


    靈後雖罪大惡極,但終歸是蕭啟年的生母,出於蕭啟年這一層的原因,蕭放在接到順王的信,問今年宮宴如何準備時,決定一切從簡。


    從江南北上,一路不緊不慢的走著,半個月後,才回到了長安,卻不想,進宮聽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蕭啟年兩日前落水,冷冬的寒氣浸體,才有好轉的病情迅速惡化,如今高燒不止,情況危險。


    一向閑散的順王此刻也緊張起來,直在蕭啟年的寢殿外繞圈圈,殿內有葉老和禦醫院的一眾禦醫輪番照顧著,裴綽聽到消息也在昨日入宮,一直陪侍在一旁。


    因蕭放尚在路上,順王和裴綽的意思是等蕭放回宮再告知,他帶著北歌南下帶的人手本就不多,以免著急趕路出些什麽不好的意外。


    蕭放和北歌回宮後聽到此消息,連忙趕來了蕭啟年的寢殿,北歌直直奔入殿內,蕭放則先在殿外向順王仔細詢問蕭啟年落水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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