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順王所言,是今年禦花園湖麵才結冰,是個糊塗奴才帶著蕭啟年去禦花園玩,讓蕭啟年上了冰麵,結果才結的冰層不承重,蕭啟年和那太監皆摔落水中,兩人都不同水性,撲騰了許久才驚動路過的侍衛 ,被救了起來。


    蕭放聞言不禁蹙眉:“那奴才呢?”


    “淹死了…”順王歎氣。


    蕭放聽見那奴才淹死時,眉心更緊,他離宮也就才一個月,怎麽就這樣巧,一向聽話的蕭啟年跑到冰麵上去玩,領著他的太監不但一同落水,甚至身死……若是蕭啟年也醒不過來,可真真是死無對證了。


    裴綽瞧出蕭放麵色難看,開口緩和氣氛:“承淵,你先進去看看陛下吧。”


    蕭放聞言目光落到裴綽麵上,片刻才收回,他點頭,轉身入了殿內。


    順王這兩日一直守著,不曾睡個好覺,如今蕭放回來了,他也好鬆口氣,被裴綽勸回去休息,順王走後,裴綽獨身留在殿外等候。


    一會兒蕭放從殿內走出來,看著還在裴綽,低低的說了句:“隨我來。”


    裴綽略有不解,還是乖乖跟在蕭放身後,隨著他走到一處四麵開闊的僻靜涼亭。


    “承淵,有什麽事?”裴綽四下看看周圍,不知蕭放領他到這要說什麽。


    蕭放聞言,一時沒有開口,他望著裴綽沉吟許久,眼見裴綽被自己瞧得越來越疑惑,終於開口:“是不是你?”


    裴綽聞言一愣,一時沒能反應過來,待他對上蕭放的目光,反應過來時,當即怒了:“蕭放,你什麽意思,你懷疑我?”


    “我要聽你親口說。”蕭放會懷疑裴綽,並非是不信裴綽的為人,而是怕裴綽擔憂蕭啟年日後會對他不利,所以不惜髒手為他消除隱患。


    “我沒有。”裴綽盯著蕭放一字一句的說:“我答應你不會輕舉妄動,你不點頭,我就不會動。”


    蕭放聽著裴綽的話,歎了口氣,向他鄭重道歉。


    裴綽隻罵了一字:“滾。”接著便出宮回府了。


    要說裴綽不氣是不可能的,可這氣也就隻是氣氣,氣過了,第二日還是照常往宮裏來。


    蕭放和順王都不排除此事可能存在蹊蹺,但是不是真的意外,誰也說不準,如今隻能看天意,等著蕭啟年能夠醒過來。


    蕭啟年好好的時候,雖在政務上幫不上什麽忙,但大周到底是有國君的,如今蕭啟年昏迷在榻,大周似乎群龍無首,再加上剛剛經曆過戰事,大家不由人心惶惶。


    順王與幾個肱骨大臣商議,讓蕭放為攝政王,先代陛下管理朝政。


    此法一出,除了蕭放本人,眾人皆無異議。


    按照蕭放的意思,便是順王為攝政王,反正之前的大多朝政也是由他處理的。


    沒想到,這次順王竟先他一步,將他推到了攝政王的位子上,蕭放私以為,定是自己前一陣帶著北歌在江南遊山玩水刺激到了順王,所以他此番才這般迫不及待的要將攝政王這麽大的擔子丟到他肩上。


    其實讓蕭放為攝政王一事,並非單單是順王“報複”的私心,其實縱觀各個條件,蕭放是全國上下獨一無二最最合適的人選。


    且不論他個人的才能,便是他手下隨著他出生入死的幽北親軍,除了蕭放,現在又有誰更有實力來統領全國呢?


    順王雖長在輩分上,可是動蕩亂時,這些資曆輩分,哪裏有兵馬更有說服力呢。


    蕭啟年身體好時,蕭放能懶則懶,如今蕭啟年一病,中央不穩定,一旦蕭啟年昏迷病危的消息傳出去,且不說國中地方各郡的各種心思,便是外麵那些鄰國,又有誰不虎視眈眈大周這塊肥肉呢。


    蕭放了解期間利弊,既然那些大臣一致推薦,他暫時接下來也無妨。


    順王以蕭啟年的名義擬了旨,拜蕭放為攝政王,統領全國大小政務。


    第114章 番外(五)


    年末時節, 宮中各處都格外忙碌。


    蕭放繼任攝政王後,整個人幾乎都被政務困住了,且不提年底本就忙碌, 更有戚白琬和戚白琰這些年捅下的簍子, 這些坑,如今都要蕭放來填。


    好在順王“公報私仇”後, 心情暢快了許多, 主動幫蕭放分擔了大部分的政務。


    蕭放在前朝忙碌,北歌在後宮不分晝夜的照顧著蕭啟年, 兩人皆是忙碌,有時即便都身在皇宮, 卻一整日裏不得見麵。


    將近新年時, 一切的繁忙都慢慢有了著落, 蕭放好容易得了清閑, 卻不想嶺南忽生了一場□□, 不知是隱藏在哪裏的流寇, 在嶺南殺人搶劫,很多百姓都遭受了屠戮, 嶺南才上任不久的官員生怕再生打亂,向中央請求幫助。


    嶺南本就不富庶,再遭流寇侵襲,隻怕這年是無法安穩度過。


    蕭放拿到嶺南地方官的上折, 決定先發放物資安撫嶺南的人民,讓百姓能好好度過新年。隨後與順王商議,該派何人前往嶺南調查流寇傷民一案。


    如今嶺南的地方官員是靈後派往接任裴綽的,現下嶺南出事,短短幾日百姓傷亡慘重, 現下情況仍沒能夠得以緩解,足可見此人無能,必得派一個能獨立主事之人。


    順王的意思是派前任嶺南郡守前去,前郡守是對嶺南最了解、熟悉的人,調查起來會比新人更方便些。


    按道理來說,裴綽的確是前去嶺南的不二人選,但蕭放了解,當年裴綽是如何從嶺南狼狽回來的,他幾乎將半條命都丟在了那裏,更何況那個人,還葬在嶺南。如今再讓裴吹涉足,隻怕會勾起他的傷心事。


    “此事,待我問過裴綽再議吧。”


    順王對裴綽在嶺南的往事並不之情,雖對蕭放的猶豫表示疑惑,但還是讚同,順王離開後,蕭放糾結了許久,終是命人將裴綽召進宮來。


    嶺南的事傳到京城後,裴綽也私下一直關注著,他可能比蕭放更清楚,此事一出,嶺南百姓的日子會有多難過。


    今日蕭放召他入宮,他大抵也能猜到是為了何事。


    蕭放叫裴綽入宮與北歌一起用午膳,席間蕭放一直沒忍心開口說嶺南的事,如今他有了北歌,有了與她的失而複得,才更能理解裴綽這永永遠遠的失去,是有多麽的痛。


    蕭放遲遲不開口,反倒是裴綽飲盡一杯酒後,自己開了口。


    “你與順王爺是想讓我去嶺南平亂是不是?”


    蕭放聞言沉默片刻,接著問裴綽:“你願意去嗎?我與王爺都不會強迫你,還可以有其他都人選。”


    “其他人都沒有我更合適,”裴綽聞言笑了笑,像是自嘲似的。


    蕭放聞言,一時沉默未語。


    “那你給我多少兵啊,”裴綽說完還伸手夾了一口菜送入口中,他的問,格外都雲淡風輕。


    蕭放見了,值得歎氣:“別逞強……”


    “我說蕭侯爺…不對如今得稱您為蕭王爺,現下可是你求著我,有點謙遜的態度行不行?”裴綽說著一撂筷子,一字一頓的說:“不就是個嶺南麽,有什麽啊,本少爺哪去不得?”


    蕭放也不知該無奈還是欣慰,他給裴綽倒酒:“你想要多少兵?”


    裴綽見了,又拿起筷子,琢磨著問蕭放:“總得多給點不是?就……一萬吧。”


    “一萬?”蕭放反問。


    “怎麽,嫌多?”


    “不多,我本想給兩萬。”


    “可別了吧,就嶺南那點流寇,要是派兩萬幽北軍去,可別讓鄰國笑話死。”


    “那便一萬五,”蕭放拍板:“就算嶺南你很熟悉,也別掉以輕心,給我穩當些。”


    裴綽聽了,不由不耐煩的揮了揮手,還是那句話:“我辦事你還不放心嗎?”


    蕭放聽了不欲理她,轉頭給北歌夾菜。


    裴綽眼見他倆恩愛,輕哼一聲,獨自舉杯喝酒。


    裴綽陪蕭放吃了個午飯,硬生生的將自己喝醉了,蕭放派了馬車送他出宮,裴綽回府後倒在床榻上,一路醉倒後半夜才醒。


    他睜開眼,目光所及漆黑一片,緩和了許久才能見空中點點疏星。


    口中幹燥的厲害,他想喝杯清水,卻倒在榻上,沉乏的無法起身,裴綽閉上眼睛,他忽然想念,那些他曾經宿醉的無數個夜裏,總有人耐著性子,一點一點喂水給他喝。


    她原是那樣討厭他,甚是恨他……卻善良的,在他每每喝醉了就去她房中鬧時,喂一杯溫水給他喝。


    裴綽眼睛忽然很燙,有一股濕熱不受控製的湧上來,裴綽抬起手臂遮在眼睛上,想要覆蓋住。


    可月光無影,在寂寥的長夜裏,將床榻上的人照亮的一清二楚,同時照亮的,還有從他眼角一滴滴留下的眼淚。


    他是多麽羨慕蕭放…可以和自己愛的人琴瑟和鳴。


    他是多麽恨自己,那些年的無知與混蛋。


    他後悔了,可是再沒人能原諒他,再也沒有……


    ***


    裴綽領旨的次日,與族中親近之人道別,便帶著蕭放給的兵,一路南下,朝嶺南而去。


    嶺南情勢緊急,裴綽帶著人日夜兼程,小半月後,抵達了嶺南郡府,他曾經住的府邸一如曾經,留守的下人將這裏打掃的很幹淨,各種陳設都沒有改變,就連府中花草,還如他生活在這裏時,應季而開。


    裴綽在府中一步一步走著,他心道,終究還是不一樣了。不知不覺間,他便走到了孟靜婉曾經生活的苑子,他立在苑門外良久,才慢慢踱步踏入。


    往昔的時光就像是洪水般隨著眼前一個個物件湧入腦海,裴綽心口疼得厲害,卻舍不得,不去思量。


    他以為這半年,陪著蕭放經曆了這麽多事,他不再害怕回憶了,卻不想,如今的自己仍是這般不堪一擊。


    當夜,裴綽決定宿在孟靜婉曾經的房間裏。


    窗外月光撩人,南地的月色比北方更加朦朧,裴綽躺在那張略有冰涼的床榻上,他手扶著身側那半空蕩蕩的床榻,緩緩閉上眼睛。


    當夜裴綽做了一個夢,他夢到了孟靜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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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5章 孽緣


    夏日深夜, 雨水叮咚,順著衙門的房簷滴滴落下,落在窗外坑坑窪窪的積水中, 激起陣陣漣漪。


    裴綽親自留在衙裏值夜, 他新官上任,嶺南的那些老狐狸都以為他是個不諳世事、好騙的京城公子哥, 靠著祖上的隱蔽, 派往地方“曆練”幾年,接著就回長安做京官去了。


    這裏的人不知曉, 甚至是將他“貶”到這個的靈後都不知曉,其實此番來嶺南, 是他暗下操作, 故意能讓自己外放京都的。


    如今蕭放在幽北, 他在嶺南, 雖然兩人一南一北距離上更遠了, 卻是同時掌握了大周南北的兵權財權, 他不如蕭放會領兵打仗,自幼就愛去鑽研些“歪門邪道”的生意, 在嶺南當官這幾年,他足可以將嶺南的各個“錢路”摸個透徹。


    他才來嶺南不久,新官上任的三把火他一定一把都不能含糊,現在若不把威名立住, 日後想在這裏辦些事,必定得有不少絆腳石。


    他來這裏之前,已經與蕭放吹過牛了,現下決計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臉。


    嶺南經年的案卷當真是又臭又長,記載了不少破亂事, 上麵還寫了許多有頭無尾的案子,生長在長安的裴綽完全不信他自己看的,竟然是郡衙裏,正經的官方案卷。


    裴綽提著朱筆,將自己看過的積年沒能解決的案子記下來,他越是看,越是懷疑,那幫老狐狸莫非是在耍他,什麽細碎芝麻小事也拿來給他看。


    裴綽秉燭夜讀,腹誹自己當年考官時都沒現今這般努力,他今晚必要把這些案卷全部看完,明日堂審,那幾個老狐狸別想再懵他。


    外頭的雨一直未停,雨珠輕聲作響,在寂靜深夜裏似乎有悠悠旋律,聽在耳裏填了幾分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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