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愕然地一笑道:“當然認識你們,付前輩、雲大夫。隻是怎麽會這樣?”不由得又望望自己在水中赤身裸體的樣子,和那正在冒著大泡的沸水,稱奇不已心道:怎麽我感覺不到燙!伸手在沸水中一摸,隻覺得正舒服。大為困惑。“這是什麽水,居然這樣舒服。又像是沸水?”竟頑皮地捧一捧水向正舒開笑顏的付春雷和雲大夫潑去。


    付春雷與雲大夫聽林峰如此一說,真是心花怒放,不僅未曾失去記憶;而且傷勢、毒力全逼出來,煮了五天五夜。這真是奇跡中的奇跡,而這奇跡中的奇跡卻是由他們兩人和林峰一起製造的,這對於一個醫者來說,那是怎樣的一件高興的事,心神不由得有些恍物,林峰這一捧開水潑得臉上競未曾知道。


    “果然是不燙人!”林峰自語道,旋又道:“這水如此舒服;二位也來洗一洗吧!”


    付春雷被林峰這一叫,醒了過來,隻覺得臉上竟火辣辣的痛不由得慘叫一聲。捂著臉叫苦不迭。


    雲大夫先是一愣終也感覺到臉上竟有水泡長起,剛才未曾運功,此時卻痛得不得了也捂著傷處叫苦不迭。


    林峰立身而起對二人的動作大惑不解,摸摸那自己感覺很舒服的水,就是不明白二人為何如此慘叫,不由得轉頭向正在燒火的“嶽陽門”弟子問道:“這是什麽水?”


    那名弟子也是一愕,奇怪地道:“這是沸水呀,你不見我一直在架柴煮嗎!難道你就不覺得燙嗎?”


    “燙!”林峰伸手摸摸被煮盡了頭發的腦門,大惑不解地自語道。


    “嘿嘿!”那嶽陽門弟子看林峰怪模怪樣,赤裸的上身,不由得一陣微笑。


    林峰望著正站起身來、露出長出幾個大水泡出來的臉和那不住眨著眼的付春雷道:“現在是什麽時候了,我真的在這裏煮了五天五夜嗎?,付春雷的眼睛也被沸水給燙了但此刻依然興致勃勃地道:“不錯,少俠都聽到了我們說話?”


    林峰伸手一摸皮膚,並重重地揪了一把,痛得大叫:“哎喲!”才驚奇不已地道:“這怎麽可能,怎麽可能,我怎麽還沒給煮熟?還沒死去?”


    付春雷與雲大夫相視苦笑,付春雷無奈地笑道:“但願我能明白,我還想聽少俠你講給我們聽呢,看來大家都是稀裏糊塗的。


    雲大夫也相應地報一苦笑。


    “這水很燙嗎?”林峰不解地問道。


    “這個是當然,至少可以把石頭都能煮熟”雲大夫有些誇張地道。


    “嘿嘿,那我肯定是鋼鐵,怎麽煮都煮不熟,否則大家可就有湯喝了。”林峰憶起自己中毒時的情境,不由笑道。


    “哈哈……”幾人不由得大笑起來


    付春雷笑道:“我們五人忙了五天五夜,不僅沒喝湯卻把你給煮得生龍活虎,看來我以後醫生也不必做了,專門去開個煮人店算了。


    雲大夫與幾人不由得同時大笑。


    “我的衣服呢?”林峰問道。


    “林大哥,你好了?”老遠就傳來付潔瓊那興奮得幾乎要哭的聲音。


    林峰不由得回過頭向梅林望了望,隻見付潔瓊扶著另一名黃衫美女珊珊而來,又望望自己一絲不掛地站在大缸之中的怪異模樣,不由得俊臉一紅,立刻沉到缸裏,隻探出一個光禿禿的腦袋在缸外,急道:“別過來,別過來。”


    付潔瓊與那少女一愕,望著林峰那羞急的模樣和那禿禿的腦袋,立刻明白過來,也不由得小臉一紅,‘撲哧!”一聲,忍禁不住笑了起來。


    付潔瓊笑得兩眼淚水直流道:“林大哥,我是為你送衣服來的,若我不來,你豈不要在缸中煮一輩子。”


    黃衫少女也不由得“撲哧”一笑,竟若百花齊綻,林峰給看得目瞪口呆。


    那失去血色的俏臉,微帶病容的氣質,一襲黃衫罩定那若春柳般纖弱的身子還有那含而不露大家閨秀的神態,竟有五分像杜娟,不由得有些癡呆。


    那黃衫少女與林峰那有特異魁力和磁性的目光相遇,不由得使那失去血色的臉兒像抹了一層胭脂般的紅潤連忙低下頭。


    “你把衣服放在那兒,和刁小姐先回屋,我們待會兒就回。”付春雷笑道。


    “女兒遵命!”付潔瓊露出一個頑皮的笑容道,轉身扶著黃衫少女道:“珠姐,我們先回去。”兩人同行而去。


    林峰悵然若失地望著兩人遠去的背影,見兩名正在添火的“嶽陽門”弟子露出怪異的笑,不由得臉兒一陣發燒,笑道:“你們還在添什麽火,我都己經洗了五六天的澡,還要讓我再洗下去呀,再煮,把腸子都煮熟,也大概全都會被你們撿個便宜。”


    那三名“嶽陽門”的弟子望著林峰那怪模樣,又望望手中的柴火,不由“嘿嘿’一笑,放下手中的柴,伸手在臉上一抹卻變成了個大花臉。


    眾人看了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


    付春雷把衣服遞給林峰,林峰站在缸中不倫不類地望著肩膀下的兩隻粗長的木棍,苦笑道:“還是由你們把這兩條木棍解開吧,我全身都是酸軟無比,看來要進補進補才能夠複原。”


    付春雷望了望那兩根長長的棍子,啞然失笑。用力一崩那己煮得很熟的牛筋,扶出林峰顯得異常虛弱的身體。


    “你的感覺怎麽樣?”雲大夫關心地問道。


    “或許是這幾天未曾吃飯的原因,全身的力道在剛才恢複知覺時,全都失去了’林峰苦笑道,迅速穿上由付潔瓊送上來的衣服。


    “嗯挺合身的看來瓊兒還是手藝老到比醫術更精、’付春雷打量了林峰一眼笑道。


    林峰看了看身上這件淺藍色外袍,那貼身的很有緊力的黑勁裝心中不由得一陣感激。這雖沒有“錦繡坊’的做工與料子好,但手工也顯得十分細致最難得的卻是如此合身,一條淡黃色的腰帶,使外袍緊紮,還略有些紳士風度。


    林峰不禁摸一摸光禿禿的腦袋,笑道:“和尚穿這樣的外袍,似乎有些不倫不類。”


    幾人不禁大笑,付春雷伸手給林峰把脈,剛一摸到林峰的手,不禁嚇了一跳,迅速收回手來,驚道:“好燙”


    雲大夫與林峰都不禁大奇。


    雲大夫也伸出兩指,剛向林峰脈上一搭,一股炙熱之氣衝了出來,嚇得慌忙縮手,連聲道:“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呢?”


    付春雷這次有所準備,將功力運至二指,輕輕地搭在林峰的脈上,靜靜地感應著林峰體內的真氣流動狀況,眉峰不由得緊皺。


    “怎麽樣?”雲大夫比付春雷更為著急地問道。


    “脈象並不是很穩定,而五天五夜的沸水相煮。在體內積留了很深的熱毒這卻很費時間治療,一個不好,還易被熱毒焚心,比中那些蛇毒、蛛毒更厲害。付春雷擔心地道。


    “哈,生死有命,我本來早就以為自己死了,和那些魔鬼們惡鬥一番,現在又見到了陽光,證明老天己經待我不薄了,反正我已具有魔性,功力恢複,反而使魔性恢複,若是有一天做出令天下正義所不恥的事,卻又後悔晚矣,不如早死算了。”林峰有些傷感地苦笑道。


    “魔性?每個人身上都會存在的,少俠何必如此說呢!隻要是靈智尚在,自然可以用理智壓製它這又何懼之有”雲大夫不解地問道


    林峰望了望神情真摯的雲大夫苦澀地笑了笑,道:“我這與人生俱來的魔性不一樣,不必說了,生死由命,無謂之舉多作又何益,對了。你‘嶽陽門’的掌門令牌在我這裏,我一直沒有機會告訴你剛開始我還妄想去做你‘嶽陽門’的掌門現在我的神智是最清醒之時,知道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就把掌門令牌交給刁小姐,讓她回去做掌門吧,還有。我聽刁掌門在與黑白無常對敵之時,說懷疑是一個叫權豹的人泄露其行蹤,希望你們小心這個人,其他也就沒什麽了,咱們回屋去吧”


    付春雷扶著林峰向那邊呆若木雞的雲大夫望了一眼,道:“雲兄,咱們回去了!”那三名嶽陽門弟子也都眼中射出無比的仇恨,呆呆地望著天空。


    付潔瓊與刁夢珠此時還在茅屋門口。望著幾人蹣跚而回,林峰雖然很灑脫,但卻顯得有些無奈。


    雲大夫神情有些古怪,付春雷眉頭緊鎖,三名“嶽陽門’弟子神情極為沮喪。


    “怎麽了?”付潔瓊似乎感到氣氛有些不對,焦慮地問道。


    林峰望了望二女那有些焦灼的眼光,不由得安慰她們笑道:“沒什麽隻是幾天沒吃東西,現在頭頂又著涼,想到有一天若有一個和尚看見我硬要拉著我叫小師弟,大家心頭都有些不高興而已,不知道潔瓊是否為我準備了一頂漂亮的帽子沒有?”


    付潔瓊與刁夢珠都禁不住掩口笑了起來,雲大夫與付春雷見他說得很有趣,也不由得莞爾。


    “帽子嘛,明天定會給你做好;一定不會讓和尚認出你是他的師弟,還會叫你師祖也說不定呢?不過倒為你們準備祭祭五髒廟的貢品’付潔瓊俏皮地笑道。


    林峰啞然失笑道:“和尚師祖還不是要念經我最怕這個了,做叫化子也比做個和尚強!


    刁夢珠也不由得瞥了林峰幾眼,隻見那臉上紅潤得有些失常,與她臉上蒼白得格調恰恰相反,再看看雲大夫與付春雷的神情,心底也似有所思。


    “先去吃點東西吧,都五天五夜十曾見過一粒米了。”忖春霍提醒道。


    “對了,潔瓊,有沒有把酒熱好,我還想多飲幾口‘不歸夜’呢”林峰溫和地道。


    付潔瓊望了望幾人的神情也似有所感,那頑皮的笑容一下子便被水化了,凍結的臉上不能變化,有些傷心地問道:“你們在騙我,林大哥根本就還未好是嗎?”


    付春雷的眼色有些無奈加上幾分淒婉,但卻做聲不得。


    林峰卻毫不在意地溫柔道:“潔瓊妹妹,付前輩的確已經治好了我體內的蛇毒與葉毒,否則我早就已經不能站在這裏和你說話了,走,先進去讓我吃個痛快,喝個痛快再說吧”說完掙了付春雷一下,兩人擠入屋子,隻見滿桌的酒菜,豐盛已極,竟滿滿地擺一大桌,顯然花費了付潔瓊良多精力,且是特地為林峰所做。


    林峰望下一眼嗅了一嗅,讚道:“色香已經達到高手之境,就不知道味道如何看來潔瓊妹妹應該是此道中的高手了”


    “這當中還有珠姐姐的功勞,菜是我做的她卻是技術指導,要讚先要讚她。”付潔瓊有些慨然地道


    “哦想不到刁大小姐居然還會是高級廚師真看不出來,不知哪家公子的福氣好,會有你這樣能幹的妻子,哈!”林峰眼神中毫無雜波地打量了刁夢珠一眼。真誠地笑道。


    刁夢珠不由得羞得俏臉泛紅,低頭不敢看林峰,付潔瓊卻有一些幸災樂禍的感覺,笑看刁夢珠的窘態。


    “公子見笑了!”刁夢珠聲若蚊蚋般地道。


    林峰淡然一笑,又有些淒然,眼中充滿無限的柔情,深深地歎息了一聲。向往地喃喃道:“要是她也能做一次這樣的菜給我吃,就是叫我此刻死去也無憾了,唉!”又不由得搖搖頭,淒然地露出一臉苦澀的笑


    這卻把刁夢珠、付潔瓊給聽癡了,聲音雖然小,但那種深深炙烈的感情卻無比清晰地在她們心中烙成了形付春雷也不由得一陣暗暗歎息。


    林峰不理眾人的表現,老實不客氣地找了個位子坐心頭不由得一陣悵然,勉強笑道:


    “大家都來坐呀,我一個人可吃不下去哦”


    林峰望著眾人——坐下,三名“嶽陽門”弟子都拘泥於身份,不敢就坐,道:“屬下端了菜到外麵去吃吧,屬下絕不敢與小姐同席!”


    刁夢珠望了一眼,便道:“好吧,你們便搬到隔壁去吃。”於是撿了三盤菜。遞給他們。


    三人忙不迭地接了過來,連聲道:“謝謝小姐!”


    林峰有些不忍,但又不好出言相阻,畢竟是人家門派中的禮節,一個外人不好插嘴,於是客氣地道:“三位兄弟,就把這壺‘不歸夜’帶過去吧!”然後望了付春雷一眼,又看了刁夢珠一眼。


    付春雷立刻應道:“是呀,天寒地凍,你們也辛苦了幾天,就拿去吧“還不快謝謝林少俠和付先生!”刁夢珠與雲大夫同聲道。


    三人立刻感激地望了林峰一眼,肯切地道:“謝謝林少俠和付先生的體諒。”說完,轉身退了出去。


    林峰鬆了口氣般地道:“餓肚子都餓扁了,若是我吃相很難看,兩位小姐可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哦,下次我肚子飽的時候,吃相肯定會很好,再睜開雙眼也沒關係,知道嗎?”


    “撲哧廠’付潔瓊不由得又笑了出來,刁夢珠也不禁莞爾。


    林峰首先便是端起酒杯,剛準備飲下去,卻被付春雷擋住了有些焦灼地道:“林少俠你現在不能飲酒,體內的火毒受不住酒精的刺激隻會使火毒很快地攻入心髒,到時候使真的是世上無藥可救了。”


    這一說便像是一顆炸彈,把付潔瓊給炸得花容失色刁夢珠也大吃一驚。


    “我自知道,休內的境況我早就探查清楚了,就算我不喝酒也不過隻是能多活上一陣子而已,這還全因我在受蛇毒之時將心口幾處大穴製住,否則隻怕此時心脈早給火毒焚毀,既然不能活,又何不瀟灑痛快地去死呢,若無酒這人生又何意味可言!”林峰神情有些倦怠地道,但臉上卻毫無一點悲切,反而更顯得爽朗。


    “怎麽會是這樣?怎麽會是這樣?”付潔瓊有些失魂落魄地道。


    林峰的心一陣揪痛,他此時深深地感受到付潔瓊對他的那種深深的關切和愛戀可是他不能接受,就算他不死也隻能將她當一個妹妹般地看待,就因為那種母性的相染,不由得溫柔地道:“生死由命,天意如此。我們也不必強求,雖然我林峰誌比天高,從小受盡別人的白眼,但死時能有這麽多人關心就已經足夠。”


    眾人心中不由得一陣惻然,付潔瓊當然把林峰的身世講給刁夢珠聽了,聽到這種飽含著人世滄桑的話,竟忍不住掉下淚來。


    “潔瓊妹妹,你先去把我衣物中的東西和行囊拿過來。”林峰對生死毫不在意地道。


    “我這就去!”付潔瓊忍不住掉下的淚水,有些抽咽地道,轉身沉重地去拿東西“雲大叔,付先生,難道你們也對此束手無策嗎?”刁夢寐抱著一線希望地道。


    雲大夫不由得一陣苦笑搖了搖頭,付春雷有些傷感地道:“對林少俠所中的那些劇毒,我們本來就根本沒有抱希望能夠療好,隻是盡些人事,誰知林少俠體質特異,且本身具有抗毒之能力,竟奇跡般的將劇毒療好了,這之中卻用了兩百五十六缸清水,燒煮,所排出來的毒液足夠毒死一個城裏的所有牲口和人,你說有多毒,但有利也有弊,想一想,就是一個人練到水火不浸,金剛不壞之軀在這熱水中燒煮五天五夜,也隻會剩下半條命,這火毒、熱毒之烈,是難以想象的,我們隻盼能有第二個奇跡出現。”


    “大家不必為這些事情而傷腦筋,人生得意須盡歡,何必太在意生與死呢!”林峰說完還用筷子捏一隻山雞腿豪邁地道。


    “林大哥,東西盡在這裏!”付潔瓊來到林峰身邊,打開一個小包袱輕聲道。


    林峰啃了一口雞腿。便輕輕地放下,握起寶刀摸了一下歎了口氣,自語道:“寶刀啊,寶刀,自從你們跟了我後你們便沒有遺憾了是嗎?可惜這個世上能讓你無憾的人已經大少了。”又轉頭從小包中摸出兩塊令牌。


    “掌門今牌”刁夢珠驚呼道。


    “不錯,這正是刁掌門臨終前拋給我的其實,我也對不起刁掌門,當時,我若是及時衝入黑白無常的包圍圈中,也許形勢會改變少許,但我知道當時絕不會做這種事的因為我當時本就屬於魔道中人,神誌已受魔性所製希望刁小姐與雲大夫能原諒我當時的自私,此時,我卻是清醒的,付前輩說得很對,隻有在我受了重傷或失去功力之時,我才是真的完全屬於我自己,這才會想到,要把掌門令牌交給刁小姐,可笑我還曾想自己去做你嶽陽門’的掌門,可此時卻知道那是多麽可笑的打算,這一路上受到黑白無常的追殺,我基本上算是死過一次,就當我過去全都死去了吧,此刻卻是真我’說完。雙手將那黑黝黝的令牌遞給刁夢珠。


    刁夢珠的眼中充滿了淚水卻一句話也說不上來,連伸手接令牌也都不知道,似乎沉浸在父親的慘死想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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