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殿下方才……護著奴。”裴溪故微斂鳳眸,手指輕輕扶著美人榻的一角。


    方才他就站在內室門口,宋棲遲與綾姑姑說的話,被他聽了個清清楚楚。


    “不必謝我,此事本就不是你的錯。”


    宋棲遲低頭看他,目光落在他剛換好的幹淨衣裳上,柔聲問道:“傷口還疼不疼?”


    裴溪故搖了搖頭,“回殿下,好多了。”


    “這幾日好生養傷,別再亂走了。”


    宋棲遲看著他乖順的眉眼,忍不住朝他俯下身去,輕輕摸了摸他的發。


    裴溪故鳳眸輕顫,忙又湊近了些,手指搭上榻沿,聽話地低著頭任她撫摸。


    他偷偷瞥了一眼宋棲遲的神色,見她此刻似乎心情很好,便試探著開口道:“殿下累了,奴……伺候殿下歇息吧。”


    宋棲遲忙道:“不必,讓溫采來就行了。”


    “殿下……”


    裴溪故貼著她的掌心蹭了蹭,輕聲求著:“殿下就讓奴來服侍吧。”


    宋棲遲一瞧見他這副模樣心就軟了下來。


    她的手輕輕繞著少年耳邊的發絲,猶猶豫豫地說道:“可是你的傷還未好全……”


    正說話間,溫采端著水盆走了進來。


    她先將盛著溫水的木盆放到一旁的木架上,然後抬頭稟道:“殿下,方才太子殿下派人傳了話來,說這幾日有些要緊事要忙,怕是不能來看殿下了。”


    宋棲遲的眸色驀然一變,擔憂道:“可是朝中又出了什麽事情?”


    溫采瞥了一眼跪在她身邊的裴溪故,斟酌著答了句:“大約還是為了楚梁的事。”


    宋棲遲蹙眉道:“和談一事不是已經談妥了麽?怎的哥哥還在為楚梁的事操心。”


    溫采低頭道:“奴婢也不知,太子殿下隻讓奴婢叮囑殿下好生照顧自己,他過幾日便來看望殿下。”


    宋棲遲輕輕歎了口氣,道:“罷了,你明日去庫房取些人參,親自給哥哥送去,國事再要緊,也得注意自己的身子才是。”


    “是。”


    溫采應了一聲,轉身走到放著木盆的架子旁,拿起搭在盆邊兒上的軟帕道:“殿下上山時出了好些汗,奴婢服侍殿下洗臉吧。”


    宋棲遲點了點頭,正要應下,身下的人兒忽然輕輕地勾了勾她的衣帶。


    “就讓奴伺候殿下吧。”


    裴溪故背對著溫采,修長的食指勾扯著宋棲遲腰間的芙蓉錦帶。


    他仰著頭,薄唇微張,脖頸的曲線精致而誘人,這般投懷送抱的模樣,直勾的人心尖癢癢。


    隻是那勾著衣帶的手指卻在輕輕顫抖。


    為了討好宋棲遲,他已經拋棄了所有的尊嚴和臉麵,甚至,他還是當著旁人的麵做這種事。


    溫采就站在他身後,看見他的動作,一時愣在了原地,剛剛拿起帕子的手也僵住了。


    宋棲遲身邊從來沒有寢奴伺候過,所以溫采也是第一次撞見這般情景。


    她捏著手中的軟帕,朝宋棲遲投去探詢的目光,無聲地詢問著她是該繼續留在這裏還是該立刻退下。


    宋棲遲根本無暇顧及溫采,少年突如其來的舉動早讓她慌了神。


    她錯愕地看著裴溪故,纖細腰肢隨著錦帶的牽扯不由自主地往前靠去。


    少年望她一眼,鼻尖慢慢貼上前去。


    宋棲遲如同被雷擊中般僵住,身子一動不敢動,玉頰被一抹極嬌豔的紅染了個透。


    他竟然,張嘴咬住了她腰間錦帶的尾端!


    少年咬著那根薄薄的帶子,鳳眸討好地望著她,呢喃不清地喚著:“殿下……”


    宋棲遲的手慢慢從他發間滑落,心底的防線在一點點鬆垮。


    她腦中錯亂地想著,要不今日就留他伺候吧?隻是洗個臉,想來也沒什麽的……


    腰間的帶子忽而被用力一扯。


    宋棲遲頓時心跳如鼓,忙斂了心思往腰間看去,卻見少年正歪著頭,用牙齒扯動著那根細長的錦帶。


    那帶子本就係的不緊,他這麽一扯,幾乎整個散開。


    宋棲遲的心愈跳愈烈,她搶在少年扯下錦帶之前伸出了手,將那根玉色繡芙蓉的錦帶死死拽住。


    而後她努力做出平靜的樣子抬起頭來,極力壓抑著聲音裏的顫抖,吩咐溫采道:“你先退下吧。”


    溫采得了這話,如蒙大赦,趕緊將帕子放下,幾乎是小跑著退了出去。


    沒了旁人在場,宋棲遲這才稍稍放鬆了些,攥著帶子的手也跟著緩了幾分力氣。


    她低頭望了一眼,那根細帶已被裴溪故扯下不少,幾乎隻餘不到一半還鬆鬆垮垮地掛在腰間。


    而她的手攥著錦帶中間的繡紋,芙蓉花葳蕤往前開去,直開到少年的唇齒間。


    宋棲遲試探著輕輕扯動手中細帶,少年便緊隨著她的動作往前傾去,仿佛一隻被她牽在掌心的小狗。


    看的她心軟的不成樣子。


    宋棲遲終於輕輕歎了口氣,柔聲道:“罷了,你起來吧。”


    裴溪故鳳眸輕眨,似乎沒明白她話中的意味,仍愣愣地望著她。


    宋棲遲無奈地笑了笑,抬手將錦帶一點點繞進指尖,他低低地唔了一聲,被迫直起了身子,隨著逐漸變短的錦帶朝她貼了過去。


    少女的玉指在他眼前輕輕繞著,玉色錦帶纏繞其上,碧色瀲灩流轉,他好似被繩索牽著一般,乖乖地湊近她的身體。


    空氣中的最後一寸玉色流進了少女的指縫。


    他怔怔垂眸,發現自己的唇已貼上了她那根修長漂亮的食指。


    宋棲遲溫柔的聲音恰在此刻在他耳畔響起。


    “鬆口呀。”


    她輕聲哄著,另一隻手輕輕捏著他的下巴,極溫柔的使他鬆開了牙齒。


    “乖。”


    宋棲遲低頭將錦帶重新係好,又指了指一旁的木盆,道:“你服侍我洗臉吧。”


    裴溪故微微晃神,這才明白過來,原來讓他起身的意思,便是默許了由他伺候。


    他連忙謝恩起身,極小心地將軟帕打濕,彎下腰輕輕擦拭著她臉上光滑細嫩的肌膚。


    少年身形瘦高,彎腰站在宋棲遲麵前,將一室日光擋去了大半。


    宋棲遲實在不忍看他這麽一直彎腰站著,便輕聲道:“你彎著腰不方便,坐著吧。”


    裴溪故低著頭,手上動作不停,輕聲道:“奴不敢僭越。”


    “你這麽高,站著總是不方便,還是坐下罷。”


    宋棲遲一麵說著,一麵輕輕去拉他的衣袖,將他拽到自己身邊坐下。


    裴溪故睫毛微顫,心中有些不安,他畢竟是寢奴之身,怎能和自己的主子並肩而坐?


    他斟酌了半晌,正想告罪起身,寢殿的門卻吱呀一聲被人推開了。


    第10章 服侍   “他竟服用了這東西。”……


    微冷的風順著敞開的殿門溜進屋內,掠起一地寒涼。


    宋棲遲聞聲抬頭,進來的是個雙髻碧裙的小宮女,眉眼低垂,手裏恭恭敬敬地捧著盞熱茶。


    她記得這丫頭,是那日皇後娘娘送過來的阿碧。


    因顧著是母後指名送過來的人,宋棲遲也沒出言責罵,隻微微皺眉道:“你進來做什麽?溫采沒教你規矩嗎?”


    阿碧忙小心翼翼地分辯道:“奴婢知道殿下的寢殿隻有溫姑娘一人能進,可……可溫姑娘方才去東宮那邊給太子殿下送東西去了,奴婢擔心無人伺候殿下,便自作主張端了茶進來,請殿下恕罪。”


    “罷了,你也是一片好心,以後記著就是了。”


    她的神色惶恐而小心,宋棲遲也不忍過多斥責,隻輕輕朝她招了招手,溫聲道:“你過來,把茶擱那兒吧。”


    “是。”


    阿碧應了聲,抬腳朝宋棲遲走去,卻在抬頭的一瞬看見了坐在她身邊的裴溪故,一雙眼睛陡然睜大,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來。


    “殿……殿下!”


    阿碧捧著茶盞的手發著顫,震驚道:“這寢奴怎能與殿下共坐一榻?這……這可是大不敬啊!”


    宋棲遲蹙眉道:“是我讓他坐著的。”


    阿碧聞言,更是驚詫的眼睛都瞪圓了。


    殿下竟然允這寢奴坐在她的身邊?這是何等的榮寵!


    難道……殿下當真是極喜歡他的?


    阿碧一麵想著,一麵偷偷打量了裴溪故幾眼。


    少年白衣黑發,一身打扮素淨無瑕,卻偏生令人移不開眼。


    也難怪殿下會喜歡……


    她心裏默默地想著,低頭將茶盞小心地放在桌上,便趕緊轉身退出了殿外。


    得把方才所見之事快些稟告皇後娘娘才是。


    *


    裴溪故服侍宋棲遲洗過臉,又伺候她在軟榻上歇下,而後才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


    他穿過後院,徑直進了偏房,剛推開門就看見青寰站在屋內。


    “青寰公公?”


    裴溪故扶著門的手頓了頓,疑惑道:“你怎麽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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