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她話中的挑釁還是她現在的樣子,哪一點觸動了林端,林端的麵具也戴不住了,他壓抑了一晚上和一上午的憤怒終於爆發了。


    “你有什麽臉在我麵前叫囂,騙子!卑劣的騙子!你明知道我有多厭憎林琛,他們當年是怎麽對我的,你也知道,可你還是選擇了跟他聯手,還是你主動的。”林端控訴到這裏,手捂住了心口,那裏極難受,難受的要炸了。


    “趙安一直在提醒我,要小心你,我還厭他針對你,不以為意。可結果,你真是在我的下屬麵前,給了我一個響亮的耳光。”


    “這又算得了什麽?!我更想在現實中給你一耳光,我恨你啊,恨你明明知道了我的逃跑計劃,卻裝作不知,最後像耍猴一樣的囚了我一個星期。我束手無策,好不容易找到個機會能給你添堵,我連想都沒想,就去做了。看到你現在氣成這樣,我就覺得解恨。”


    兩個人像是兩個瘋子,吵得聲震屋頂,互相瞪著像是仇人。唯一不同的是,一個是真的完全沉浸在情緒裏,而另一個,表麵看著同樣激動,但心裏是清醒且克製的,說出的每一句話都是經過經心設計的,話術也是像著自己想要的方向導向的。


    第44章 這不是林端要的乖


    明明正吵得激烈, 明明應該很生氣,林端卻像是被按了暫停鍵,忽然一下子泄了勁。他看著一臉怒色的左幼, 雖臉色依然不善,卻少了些許的冷厲。


    林端語氣帶著疑惑:“你出賣我是因為我耍弄了你?而不是以為幫著林琛對付我, 就可以得到再次出逃的機會?”


    左幼像是沒聽到他在問什麽,自說自話:“吳萌老師對我好, 非親非故卻來幫我, 給我工作, 給我機會,不是我的老師,卻當得一聲恩師。可就因為你, 我不得不傷了老師的心,在她心裏變成一個出爾反爾,不識好歹自私且不靠譜的年輕人。”


    左幼抹了把眼繼續說:“我跑,你抓,是你的本事, 但你為什麽要耍弄我?我在吳萌老師那裏留下這樣的印象, 除了林氏,我還能去哪, 建築設計這個圈子哪個公司還會要我?在事業這方麵, 我幾乎等於是社會性死亡。你怪我與外人聯手報複你, 可你對我也下了重手啊。就連現在也是拿我親人的安危來要挾我,林端, 你總說我不知足,說你對我好,好在哪?”


    林端不語, 隻看著她,神色莫辯。隻餘左幼一人在說:“我也不再求你了,反正我知道你的厲害,你要是鐵了心,我就算再怎麽奔走,也救不下左鈞,不如留些精力,等著看他的結果,真到了沒臉見我爸的地步,我也不想時時刻刻心懷愧疚這樣的活著。我累了,逃不脫鬥不過,就連心裏憋口氣小小地報複你一下都能被你抓住,落得如此下場。”


    林端冷哼:“很好,現在學會反過來威脅我了。”


    他說著向左幼走了過來,左幼向後錯了半步停住了,看他到底要幹什麽。林端在左幼麵前站定,雙手撫上她的雙肩,慢慢固定住她的身體,把她困在自己的方寸之間。


    不是要逃走嗎,隻是心中不忿,在跟他耍小性子?林端心裏歎口氣,算了,她現在肯這麽說,他就這麽認。現實就是,他真的怕她失去生活的信心。


    不知左幼是否知道,傷害自己遠比傷害他來得讓他緊張。她哪裏是鬥不過他,明明是她在拿捏著一切。


    她說不去林氏要自己找工作,最後也讓她如願了,她借機二次逃走,被抓回來說去林氏也讓她去了。本沒想讓她進助理組,最後還是讓她去了。


    現在她說不去公司了,以此求他放過左鈞,明明昨天氣得要死,一直到她回來,他都是下定了決心,一定要辦了左鈞,讓她疼,可現在,眼見著自己又要妥協。


    他二人這樣的姿勢,距離得很近,林端抬起右手,從左幼的頭發摩挲到她的前額。他這樣摸著說道:“不求我了嗎?真的不管左鈞了嗎?你說的對,我想害他,誰也救不了,所有,能救他的隻有你了。”


    左幼盯著林端的眼睛,問他:“我求的話,你能放了他。”


    林端:“你試試看。”


    左幼扣住林端已經摸到她臉頰處的手,聲音輕輕地:“求求你,放了他吧,都是我的錯,我認罰。”


    林端:“還尋死覓活嗎?”


    左幼:“不了。”


    “還跟林琛聯手嗎?”


    “隻此一次。我已經報複完,消氣了。”


    林端反手扣住左幼的手,握緊:“不再想離開的事,公司也不去了,老實呆在家裏?”


    “是,就當我是最後任性一回,以後再沒有意難平,像你說的平靜的生活來之不易,我想珍惜。”


    “好,我再信你一次,左鈞的事你不用操心,他會沒事的。”林端承諾完就著他抓著的左幼的手,把她用力向自己拉近,左幼撲到了林端的懷裏。


    林端緊緊錮著她,感受到她身體的僵硬,在她耳邊不輕不重地說:“放鬆。”


    左幼抿緊了唇,隨即聽話照辦,林端感受到她放軟了的身段,心裏還算滿意,一聲喟歎道:“我的乖幼啊。”


    就這樣來到床邊推倒,左幼隨即閉上了眼,林端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我還是有些生氣,但會盡量壓著火氣,你要再乖一些才好。”


    左幼閉著眼點頭,窗外的陽光照進來,正是下午好時光,左幼就算閉著眼,也能看到紅紅的光,這光灼燙了她的眼,灼疼了她的身,卻灼不掉她內心的堅定。


    第一關就算是過了,左鈞保住了,她也得到了林琛的信任,與之正式結盟。而後麵一段時間,真要如林端所說,她要裝乖一些日子了,然後才好進行下一步。


    左鈞兩天後被放了出來,林端派去的律師拿出了他被陷害的證據,經過證實,情況屬實,左鈞除了在裏麵睡了兩宿外,全身全影兒地出來了,隻是人還是有點被嚇到。


    左幼隱晦地又提了一次,不如離開林氏,找個小公司不用擔驚受怕。這次左鈞沒有馬上反駁,看著左幼什麽也沒有說。


    料理好左鈞的事,左幼就哪也不去了,如她答應林端的那樣,不再去林氏,每天隨著林端的作息調整並安排自己的時間。


    最喜她如此的莫過於李嬸了,本來一個人在家就寂寞,現在有左幼的陪伴,並與她一心為著林端,照顧他的生活,李嬸一直揪著的心舒展了不少。


    但有一點不好,就是左幼像是變了性子,忽然間就安靜了下來,這種安靜帶著下沉的氣質,偶爾會讓人覺得死氣沉沉的。


    不止李嬸發現了這點,林端也有同樣的感受,左幼最近有點乖得過頭了。


    如今天晚飯時,李嬸與左幼在廚房忙碌著,林端在不遠的沙發椅上坐著看書。聽到李嬸跟左幼講她知道的一件趣事,林端聽了一耳朵,覺得確實是挺有趣的,李嬸自己說完就笑了,林端也跟著笑了一聲,笑後看到左幼沒笑,隨口一說:“不好笑嗎?”


    左幼馬上看向他,先是迷茫的表情,隨後她臉上綻出笑容,附和道:“挺好笑的。”


    這下李嬸與林端卻笑不出來了,任誰都看得出來,左幼的反應過度了,隻是一句平常的問話,她卻如臨大敵,生怕說錯了什麽似的。


    在她看來,附和林端就是對的事,而這種附和帶著盲目與討好,甚至還加雜著一絲懼怕。這不是林端要的乖。


    李嬸活了這麽大歲數,又是十分了解林端,她當然看出林端不高興了,氣氛都變了。可她卻無能為力,隻能在做好自己範圍內的事後回了後樓。


    李嬸走後,林端上餐桌吃飯,他臉色不好,沒有了剛才看書時的閑適。左幼悶頭吃自己的,無論林端擺什麽樣的臉子,她都無動於衷,甚至都沒有朝他看一眼。


    不是什麽都以他為尊嗎,連個笑話都要跟著他笑,怎麽現在倒看不出來他心情不好了?


    林端心裏悶,他“啪”的一下把筷子拍在了桌子上,左幼聞聲如驚弓之鳥,驚懼地看向他,飯也不吃了。


    林端也看著她,左幼放下了筷子,小心翼翼地問:“是飯不合口味嗎?今天有兩道菜是我做的,以前沒這樣做過,算是新的嚐試,你要是不喜歡,我以後不做了。”


    “不是菜的問題,是你的問題。”


    左幼:“我怎麽了?我一直就在家裏呆著,哪都沒有去,除了李嬸和你,沒有接觸過任何人。”


    林端手骨結磕著桌麵,一聲又一聲,聽得左幼心裏發慌,一副不知哪裏惹到林端的模樣,她這樣子看在林端眼裏,令人暗暗憋氣。


    林端忍了忍,語氣平和道:“左鈞已經完全無事了,關於他的那些材料,我都毀掉了,不會再拿來對付他,你是還有什麽不放心的嗎?”


    左幼:“我知道啊,很感謝你願意高抬貴手。”


    林端再忍:“他年輕,畢竟是大小夥子一個,隻是在裏麵呆了兩天,沒你想的會被嚇成怎樣。倒是你,好像是被嚇到了。”


    “我沒有,我隻是覺得有些累,可能是最近變天了,一進秋天,就有些沒精神。”


    林端看著她沒有再說什麽,晚些時候,他在書房,左幼按時給他端了水,看著沒什麽異樣,可就是少了點什麽。


    看著她放下水杯,悄悄離去,林端腦中忽然閃現很久以前的片斷,也是在書房,同樣是左幼給他送水。因為知道他在忙公事,所以有放輕了腳步,可放下水後,並沒有馬上離開,而是把水杯往他的麵前推了推,小聲地提醒著:“喝水。”


    就是一副理智上知道不應該打擾他,可就是控製不住想引起他的注意,不甘心沒有一點互動就這麽走掉的樣子,像極了求關注與撫慰的小貓。


    那時他的幼幼可真鮮活啊,對,鮮活,現在的左幼少的就是這份鮮活。


    第45章 這個場景竟是如此的熟悉……


    要說林端現在應該沒什麽不滿意的, 比起左幼不在的那兩年,現在最起碼是在生活,過得也像個人了。


    雖然左幼又逃了第二次, 但也被他識破,沒有讓她得逞。而她向林琛出賣他行蹤這事, 也算是解決了。


    本來林琛搶先簽了先田,這事在林端這裏其實算不得什麽。他之所以跟林琛搶, 一是因為不想讓對方好過, 二是防著對方做大, 林端在轄製敵手方麵,是一點餘量都不打的,一直是要把他們摁死在泥裏的架勢。


    所以, 退一步看,林琛與先田的合作,隻是個項目而已,並不會讓他有能力與自己抗衡,況且得來的利益最終還是屬於林氏的。


    事後, 左幼又表示了她不是想逃走, 隻是心有不甘跟他耍了脾氣,並主動提出不再去公司, 安心呆在家裏照顧他的起居。


    左幼也說到做到, 這幾天一直是這麽做的, 可林端的內心還是得不到滿足,不僅不滿足, 還愈發的鬱悶,總感覺有什麽堵在了心中。


    這種不佳的心情甚至影響到了他的工作狀態,林端比往常更早地離開了書房, 回到了臥室。


    一進屋,左幼就扭頭去到衛生間,沒一會兒出來說:“洗漱的東西都放好了,水也都放好了,你可以去洗了。”


    林端嗯了一聲,進到衛生間一看,洗手台上放著擠好的牙膏,漱口杯裏放著清水,把手放進浴缸裏撥弄,水溫是他喜歡的。林端心裏不由得酸軟了起來。


    不鮮活又怎樣,隻要在他身邊,還記得他的這些生活習慣,願意為他做這些事,像以前一樣的精心照顧他,真心的對他,林端可以不管左幼心裏怎麽想。


    做這些事的人的心思變了又怎樣,比起那些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林端更貪戀身體能享受到的實打實的好處。


    這麽想著,林端的那點鬱悶與堵心散去了不少,安然地享受著左幼給他製造的“有她的世界”。


    隻是比起從前還差了一點,林端舒服地泡在浴缸裏,朝外麵輕喚一聲:“幼幼。”


    左幼聞聲出現在衛生間門口,詢問他:“怎麽了?”


    林端慵懶地道:“沒什麽,就是脖子有些不舒服。”


    聽他這麽說,左幼就明白了,以前不用林端說,隻要見到他活動脖子,晚上左幼都會給他弄缸熱水,然後幫他按摩舒筋。


    左幼進到裏麵來,拿了塊毛巾墊在他的肩上,開始幫他揉捏。衛生間裏很靜,隻聽到偶爾水波流動的聲音,林端又開始不知足。


    以前左幼幫他按的時候,不會如此安靜的,誠然她按得很舒服,但以前她按著按著就會鬧他,然後兩個人撲玩到水中,自然又是另一番旖旎了。


    而現在,她好像一個專業的按摩師傅,心無旁騖。林端一時玩心大起,抓住左幼的手,並用水潑她,他期待中左幼應有的反應沒有出現,左幼並沒有像以前一樣跟他玩鬧,她隻是楞住了,懵懂著不知該做什麽的樣子。


    在氣氛開始尷尬前,左幼醒過味來說道:“都濕了,我去換件衣服。你這兒水也要涼了不要泡得太久。”


    林端發現自己的情緒完全在被左幼牽著走,一會熱,一會冷。剛勸自己想開些就會被現實擊得再度不平靜起來。


    自打左幼回來,林端的睡眠就正常了起來,今夜卻不知怎地,半夜忽然醒了過來,他下意識地往旁邊一摟,卻摟了個空。林端手掌再探,一旁的被褥竟是涼的。他慢慢地睜開了眼。


    扭頭開了床頭燈,昏黑的房間亮了起來,林端看了一圈,屋裏沒人,衛生間的方向也是黑的。


    “幼幼,”他啞著聲音喚人。


    “喛。”陽台的方向有人應聲,隨著這聲音,通往陽光的落地玻璃門開了,左幼從陽台走進了屋來。


    林端小聲嘀咕:“你半夜不睡,去陽光幹什麽。”現在可是深秋,晚上頗有些涼意。


    “我睡不著,出來透透氣,沒事了,睡吧。”左幼說著重新上床。


    林端雖還帶著睡意,可心裏影影綽綽有個念想閃過,左幼這半夜不睡去陽台看天的毛病,跟他兩年前可真像。


    那時他經常一宿半宿交替著睡不著,這種情況是左幼不在的那兩年裏他的常態,這不是什麽好征兆。


    這麽想著,林端就上心了,後半夜他的睡眠變得極淺,左幼又一次起身離床的瞬間,他就清醒了過來,睜開眼就見她披上衣服就要出屋。


    林端坐起來問她:“你幹什麽去?”


    左幼沒想到他醒著,嚇了一跳,回頭解釋道:“有點渴,去倒杯水喝。”


    林端看向床頭櫃:“這不是有嗎?”


    左幼:“涼了,想喝點熱的。你睡吧,一會兒就要天亮了,你還要上班。”


    林端接受了她這個說法,重新躺了下來,再一睜眼天亮了。去看身旁的位置,是空的,回想起左幼說她去喝水,這水喝得時間可夠長。是一直沒回來,還是睡下又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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