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逼急了   他不能為別的女人流眼淚。……


    細犬出來沒多長時間, 蕭雲奕看它的次數已經比看沈決多了,它哈巴哈巴的伸著舌頭,哈喇子就快流到披風上。蕭雲奕嫌棄地將披風提高離地:“都準備好了還在這坐著, 等著本宮給你上壺茶?”


    “茶倒是不必了。”沈決朝細犬招了招手, 細犬嗷了兩嗓子, 卻賴在蕭雲奕身邊,隻用溜圓的黑眼珠子瞥著沈決,好似在說:狗子我今日就要易主!


    蕭雲奕可是世界第一不領情,他手掌有力, 一推險些給細犬打趴下了:“回你主子那去!不知好歹, 它叫什麽?”


    沈決的笑掛在皮上:“狗東西。”


    “它不是人, 但有人是真狗。”蕭雲奕自顧自起身,望著空空的遠處給狗東西提前下了賞賜:“你要是能找到太子妃,便允你在宮裏留條性命, 免得跟沈監回去被宰了涮肉。”


    沈決識相地起身,主動牽住了狗東西:“殿下說笑了, 微臣向來賞罰分明, 微臣那裏不比宮中奢華, 但它若立了功,也是能吃好喝好的。”


    蕭雲奕冷笑不言,心說:它該慶幸自己不會說人話,不然看清了沈決身後是非的東西,拔舌滅口,他什麽都做得出來。


    兩人一言一語間好似打了場仗, 比肉搏還驚心動魄。蕭雲奕從來沒有小看沈決,他信沈決手裏有些本事,從不口出狂言, 但狗東西若真能找到瓊羽,他絕不會讓它再回到崇明司。


    尋人,狗必然要走來跑去,接觸到整個宮廷。萬一沈決給它培養了什麽特異技能,旁的不說,單說識途一條,宮外之臣拿到宮闈輿圖,便不可輕視。


    瞬間而已,蕭雲奕已在心中給沈決扣了“通敵賣國”的罪名。


    沈決察覺出蕭雲奕的警覺,自己便放低了身份將協助改為了求助:“殿下,做事若無前提何來結果,微臣奉命去尋太子妃,卻有要事請殿下幫忙。”


    蕭雲奕還是講理的,他沉聲道:“你說。”


    沈決搖了搖拴著狗東西的繩子:“狗嘛,無非就能辨別出人身上的氣味,但太子妃身上的氣味,它還沒有聞過。”


    “好辦。”蕭雲奕喚來連文:“去星月閣拿幾件太子妃的衣物來。”


    沈決卻突然添了要求:“衣物的味道易消散,一路過來便不剩什麽,它聞不出來。”


    蕭雲奕鎖眉:“你是它嗎,事這麽多。”


    沈決躬身環手一禮:“最好的效果自然是前去太子妃宮中,還請殿下允許。”


    蕭雲奕手指骨節又響了。


    沈決笑道:“殿下莫要因小失大,耽誤時間。”


    蕭雲奕和狼似的盯著他,隻道:“過來。”


    沈決上前兩步,蕭雲奕煩躁製止:“不是你。狗東西,過來。”


    狗東西的適應能力超強,它對上蕭雲奕的目光,甩了兩下腦袋掙脫繩子,屁顛屁顛蹦到蕭雲奕麵前,還親昵地蹭了他的褲靴。


    “它跟著本宮去東宮,你放心,本宮定會讓它聞的飽飽的,不會耽誤你邀功。除非是它自己沒本事。”蕭雲奕匆匆解釋完便要領著下人與狗走,不過去了兩步又轉了身。


    沈決恭笑:“殿下還有什麽吩咐。”


    蕭雲奕眼眸一暗:“想進太子妃寢殿,你做夢。”


    .


    狗東西跟著蕭雲奕在東宮繞了一圈,又在星月閣多留了些時間,不過它莫名其妙地極其黏蕭雲奕,除了將衣物擺在它鼻子底下,它知道要幹活了,那狗頭才不太情願地垂下。


    待它聞了三遍,確切地撲了蕭雲奕的小腿,一行人才得以跟在它身後,期望路途盡頭是太子妃。


    蕭雲奕的心一直懸著,他對瓊羽無感,但瓊羽一動一行皆牽扯東宮,沒找到她之前,永遠不知其中發生了什麽麻煩。


    狗東西出了東宮就開始往後宮跑,這及時撫慰了他的憂慮:看來瓊羽沒有被人擄去宮外。雖還不能確定,但至少有了心理安慰。


    連文頭一回見到這麽能幹的狗,他邊小跑著邊感歎:“殿下,它可真親您,也聽您的話。”


    蕭雲奕可不覺得這是什麽值得高興的事:“你可知為何。”


    連文被問住了:“是……為什麽?”


    “本宮的靴上沾了血。”蕭雲奕麵色嚴肅,沉重呼吸使結識的胸膛一起一伏:“人血,在校場沒留意踩上的。”


    連文跟了蕭雲奕十多年,各大場麵也算是見過了,可聽了蕭雲奕的話還是感覺冷噤噤的:“殿下的意思是說,它,它嗜人血!”


    蕭雲奕不許讓狗離開他的視線,他腳步加快:“說不準它喜歡人血還是隻接觸過人血,誰知道沈決用什麽東西喂的。”


    連文聞言又是一抖:“殿下,那它,它現在追逐的真是太子妃身上的味道嗎,別一會子……”


    蕭雲奕聽懂了,連文是怕它把一群人帶到個死人麵前,而這死人,說不定就是瓊羽。


    是瓊羽。


    他跳動的心似停了一拍,腿腳也有些沉重,忽然不太願意跟著跑了,他聲音壓抑到發顫:“若碰到死人,埋了就是。”


    殿下對太子妃已經沒有半分情義了?連文震驚卻隻能道:“……是。”


    “是你個姥姥。”蕭雲奕察覺到眼眶有些發濕,咬了嘴裏肉但發音清晰:“埋了,繼續找太子妃。”


    他匆忙間抹了一把臉。


    他不能為別的女人流眼淚。


    狗東西不負眾望,將一行人帶去了瓊羽待過的地方,壽康堂。它還準確地找到了瓊羽的座位,求賞一般朝蕭雲奕搖晃著尾巴。


    蕭雲奕隻想掀了它的天靈蓋:“無用!本宮能不知道太子妃去過壽康堂?”


    宴後在壽康堂打掃的下人非常之多,他們還沒來得及抬眼就碰到了太子發火,慌裏慌張地齊齊跪地:“太子殿下息怒。”


    不知從哪躥出來的沈決,是人堆裏唯一站著的:“太子殿下息怒。”


    沈決本來淡定,可以解釋為從容不迫,信心十足,現在看他倒全是副站著說話不腰疼的姿態。蕭雲奕沒再給他好臉:“跟來看本宮斬狗頭嗎!”


    “殿下息怒,它做事是分步驟的。”沈決絲毫不懼,緩聲為狗東西說好話:“它現在走了一遍太子妃從東宮往壽康堂的路徑,下一步,它必然可以尋到太子妃。”


    天空飄來片片烏雲,將落陽遮的嚴嚴密密,今日的天色比平常都要幽暗昏黑,狗東西似要將自身藏進夜色,耷拉著尾巴在桌底下保命。


    蕭雲奕沒工夫去搭理畜生,他看向沈決:“你早在這等著,可是懷疑太子妃還在附近?”


    “微臣來這,與這位姑娘了解了下經過。”沈決白手一指,正指著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碧波。


    蕭雲奕認出碧波,堪比哭喪的聲音竟不令他煩躁,反是焦慮。他清楚地意識到他再忍不了他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解釋,瞬間,手下銀亮的劍身已抽出半寸。


    咬字成句,字泣血句狠厲:“你為何沒有跟著太子妃。”


    碧波早就自責不已,哭到脫力:“殿下,都是奴婢的錯,都是奴婢的錯!太子妃為了盡快找到小姐,隻身一人去了後花園那種人跡罕至之地,若提前知道會發生意外,奴婢就算是死也不會讓太子妃去的!”


    “奴婢自知死罪難逃,但求殿下,求求殿下等找到太子妃再處置奴婢!奴婢見太子妃無礙,便能放心謝罪了!”


    蕭雲奕捕捉到話中不妥之處:“後花園就算冷僻,但怎會無人。”


    “今日是重陽宴,後花園的宮人全部都來壽康堂清掃待命了。”沈決解釋道:“微臣方才問了這裏的掌事姑姑,說的確是因為人手不足才做了如此決定。所以宴時,後花園的確無人。”


    蹊蹺,全部集中到後花園了。


    “牽著你的狗。”蕭雲奕眼光中盡是寒涼,已沒有任何再被糊弄的閑心。後花園外看荒涼,但也就是荒涼,它才得以多年未曾修葺,其中死木無數,牆體不穩,野畜打的洞四通八達。


    瓊羽身形瘦小,若遇到危險,從狗洞之類的爬出逃離不是沒有可能。但蕭雲奕莫名感應,她仍在後花園。


    完好的,在後花園。


    狗東西到了後花園就完全失效了,蕭瑟冷風吹散了所有氣味,刮散了地麵層層落葉,這裏就像海邊的濕沙,浪過不留痕。就算是瓊羽留下過腳印,現下也已經被蓋住了。


    蕭雲奕走在人群最前,恨不得用手下利劍劈碎所有礙眼的枯枝爛葉。他定定望向後花園的東方巨樹,那是個早已枯死的百年銀杏,相傳此棵銀杏乃神跡顯世,保佑大梁度過了最艱苦卓絕的旱災澇災與疫病。


    然而在永興帝繼位不久,無由枯敗,木朽根爛。


    可國隨天子姓,永興帝已經繼位,再不吉的預兆也是妖物作怪!於是一場法事過後,老樹帶著後花園,被視做宮裏最不祥的地帶。


    這裏沒有活物,枯葉爛草卻最喜歡往裏麵飄,長年累月,便成全了死物的狂歡。


    事牽當今聖上,流言蜚語本就沒有多少,更隨著時間一淡再淡。蕭雲奕碾過枯葉站在巨樹之下,嘴唇死白吐出二字:“燒了。”


    沈決恍惚以為他聽錯了:“殿下?”


    “本宮說,燒了。”蕭雲奕一拳擊向樹幹,震落無數陰陰灰塵,他伸展手指扣住樹皮,似將全部氣憤刻在木身傷痕之中:“放火,燒園。”


    第32章 心機了   “井裏麵有死人!”


    “不可!”沈決音調一直平平緩緩, 猛然地激動倒顯得無厘頭了。蕭雲奕眉峰一動:“此地幹燥多枯敗之物,撩火燒淨絕能看了清楚,就算是有人藏身其中, 本宮就不信他能一聲不吭, 任火焚身!”


    他撐著樹幹, 意決回頭:“你帶來個廢狗拖延時間,現在又要阻撓本宮行動。沈卿,你是不是特別怕一把火下去,燒出來些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


    蕭雲奕和沈決之間有些距離, 兩人一玄衣一白袍, 冷硬碰佯軟。蕭雲奕比沈決高了半頭, 可氣勢上勝了不代表他能盤過沈決心計,若沈決再多說一句違抗之言,瓊羽失蹤必和他脫不了幹係。


    沈決沉默良久才呼出一口白氣, 低首任半披下來的長卷發垂到麵龐兩邊,陰森森道:“微臣行正坐端, 盡心盡力, 但惹殿下疑心揣測, 到底是微臣沒有將事做好。微臣不會逃脫懲戒,隻願看到太子妃平安無事,再去受罰。”


    狗東西像是明白它沒有達到主人期待的效果,先前的威風減了大半,看都不敢看蕭雲奕一眼,夾著尾巴躲去了沈決身後。


    沈決亮眸中透著陰霾, 一記眼神示意手下把這個不成器的玩意兒牽走,“時間緊迫,請殿下早做打算。”


    “砰!”蕭雲奕被他一番先入為主, 妄自菲薄的認錯搞的煩上加煩,又是一拳砸向樹幹。


    連文看出蕭雲奕是真生氣了,可他又覺得沈大人說的有些道理,慌亂著將佩劍轉去身後,往前兩步單膝一跪:“大人,您不如說說,為何不能放火?”


    沈決歎了氣,對蕭雲奕道:“此處看起來像在地麵,但其實不然,如今深秋枯葉多了,更是一層層掩蓋住了地下的厚積死物。長年累月,自然會有沼氣石脂一類緩慢而生,明火一起,便不知能不能滅掉。微臣雖不好確定,但實在不可冒險。”


    蕭雲奕直覺感到沈決在避重就輕:“實話。”


    “……”沈決本已話盡,又硬生生逼出一句:“恕微臣不敬,殿下有沒有想到,太子妃可能暈倒在附近,放火,豈不是斷了她生路?”


    話說的有理有據,卻透漏著一絲未卜先知的詭異,蕭雲奕大步流星地邁了幾步,拍了連文的肩讓他起來,但沒有看向沈決:“墜山一案是本宮與你提供的證據,但人犯的目的與想法,崇明司奏本上推測的完全不差。今日再看,全然不像崇明司有本事。”


    沈決微微一笑,不承認也不否認:“微臣身在民間,幹的就是巡查人心的活,不過有時情況緊急,才和陛下與太子殿下說最為精煉的方法和結果。至於原因,殿下如有興趣,等尋個空閑時日,微臣樂意傾囊相予。”


    蕭雲奕對此持保留意見,他麵上表情看不出喜怒,沉聲與連文道:“叫人來,給本宮挖,連後花園的角落,都給本宮清理到一葉不剩。”


    天空幽暗更甚,甚至落了陣雨,雨滴砸在每人頭頂,卻無人躲避。


    “微臣遵命。”下了雨,蕭雲奕的放火計劃會徹底打消吧。沈決從鼻中輕哼一氣,看向跟在身邊的人:“微臣與殿下分頭行動,這樣速度還能快些。”


    蕭雲奕沒有發話,算是默認。


    沈決長袖一招:“你們,跟我來。”說罷將稍微靠南的一邊留給蕭雲奕,他以身作則,踏進更為髒亂的北裏。


    但就算沈決身上的月白衣沾上了灰塵,他靠著張恬淡似仙,稍偏異域的長相,仍是人群中最不食人間煙火之客。


    沈決背對著蕭雲奕伸直細頸,心說:一定要在蕭雲奕之前找到瓊羽。


    蕭雲奕此人不能說是不近人情,但絕不可能隨意接納一名對他無利之人。


    他必須在蕭雲奕心中埋下“沈決可用”的種子!這件本比登天還難的事如今變得觸手可得,由他找到瓊羽,蕭雲奕的關注與信任,便成他的掌中之物了。


    至於瓊羽,在井中待幾個時辰而已,也沒怎麽受罪。他為她換了一壺酒,當還人情,她不痛不癢的助他贏得一盤棋,不過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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