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沒去過,何必搞得如此複雜。”原來虞靖來東宮的真實目的是將蕭雲奕接去府上,瓊羽既好奇又膽小:“秘密?”


    蕭雲奕無視瓊羽眨巴眨巴的大眼,與虞靖商量道:“溫河接到本宮傳書,恰逢你今日可以名正言順的入東宮,本宮便想到會是你來接應。但此招頗險,我們沒有第二次機會。”


    虞靖端持道:“殿下放心。宮門侍衛都已打點好了,我們隻需大大方方的出去,就算遇上生人,隻需說車上坐著的是太子妃,他們也沒膽量難為。若您利用影衛,或自暗道而行,他們有專門盯梢的手段,節骨眼上容易打草驚蛇,不如正大光明來的實在。”


    說來說去不就是讓蕭雲奕偽裝成她出宮嗎。瓊羽聽後比較支持虞靖:“殿下,虞將軍說的有道理,您不能隻想出宮,還得想怎麽回來呢。偽裝成臣妾是最好的,那些喜歡盯著您看的人都知道臣妾與將軍交好,到時候府門一閉,何人知道誰進去了裏麵?”


    她掰著手指試圖思慮周全:“臣妾的衣服可以借您,妝粉也能給您用,等著臣妾在給您梳一個看起來厚實,實則不高的發髻,這樣遠看之人根本瞧不出來。”


    蕭雲奕嗬笑一聲:“多謝太子妃的好辦法,你眼睛不好使可以扣了,旁人卻不和你一般,眼珠子嵌著隻會滾。”


    瓊羽完全沒有被打擊到:“那殿下打扮成連文與臣妾一同出宮,若有人問起,便說是太子殿下派人保護太子妃的。”


    連文站在蕭雲奕身後忍住了噴嚏:我是塊磚?


    蕭雲奕反應快:“本宮帶碧波。”


    “府邸八方都是自己人。”虞靖梳理道:“太子妃借口給微臣送行進府,帶個侍女總不礙事,還更真了些。殿下要辦的事盡可能速戰速決,午膳功夫一個時辰剛好回來,隻是中間,太子妃需要裝作不在東宮。”


    瓊羽回頭與碧波道:“進去就老實地去翻花繩,別給殿下將軍惹麻煩。”


    碧波保證道:“奴婢明白。”


    說好便能開始行動,蕭雲奕與虞靖在東宮上車,連文繼續去綏寧軒書房演空城計,瓊羽則恍然落了個無家可歸。她看虞靖與蕭雲奕在前風光精神地走,不知怎的,見了麵後一個時辰的離別都嫌太長。


    她之前從未參與過蕭雲奕的公私經事,近幾日算是了解到了費勁的實意,從出到遠,從言到行,想要安全完整無缺的回來,便必須做到事無巨細。


    瓊羽忽然覺得,蕭雲奕作為人子,不難,作為儲君的太子早早超出常人之才,他現在也可以選擇不難。


    但蕭雲奕他,偏偏太難。


    “你等著,本宮與你去綏寧軒。”瓊羽與連文交代了,邁了兩大步還是沒趕上蕭雲奕,好在聲音可以傳遞:“殿下,外頭涼!”


    “不然臣妾還是給您拿件衣裳吧,不帶花的!”


    第49章 看夠了   “跟著出去見見血。”……


    蕭雲奕進到敬安侯府, 虞竣已在門內恭候多時:“一路可還順利?敞門的前一瞬我都擔心會飛來支箭。”


    “我安排的你都不放心了,婆婆媽媽的。”虞靖先著人將碧波帶了下去,她在虞竣麵前冷惕全無, 伸了個懶腰輕快道:“膽小的不敢造作, 膽大的犯不著害太子妃。就算有人動了真格, 我就算用手擋箭,也不能讓他太子殿下傷到分毫。”


    話音未落尖器削風,虞靖腳下生根,隻疾速轉了手腕用雙指夾住飛來橫刃:“虞溫河你閑的啊, 我是你親妹嗎。”


    “有進步。”虞竣收手於袖中, 笑眯眯看向蕭雲奕:“但和太子殿下比起還差些。暗術除卻傷人還能試探, 若遇急況,殿下出手早在你先便是暴//露。”


    虞靖學著他的語調接話道:“所以不容小覷,念過八百回了。我這不將殿下平安帶到了嗎。”


    兄妹倆人一良一野, 虞竣深藏不露,虞靖繼承了父兄沙場上的熱烈忠直, 同有著直爽心性獨創的“窩裏橫”, 在外於朝敵刀槍不入, 在家對親友依賴黏糊。蕭雲奕旁觀半刻,冷不丁來了一句:“溫河又賒你什麽了。”


    “長槍一柄。”虞靖拖了長音,似乎不咋期待:“上次承諾的精鋼弓弩還沒影兒呢,待我從江南回來,最晚拖到年夜,必須給我補齊咯。”


    虞竣一口答應:“一定, 你今日功勞可大。”


    虞靖心說:命她出力還神神秘秘,幸好她沒有事事都要摻和的心眼。她與蕭雲奕一禮:“家父在沉心閣等您,微臣先告退, 有事殿下隨時吩咐。”


    蕭雲奕扶上虞竣的輪車把手,頷首道:“辛苦。”


    “殿下有陣子沒見家父了吧,一年,兩年?”虞竣由蕭雲奕推著走,聊著閑話抒意道:“殿下莫說我什麽都和家父通個氣,其實您上次來時,家父就想見見您。結果他老人家睡得實在太早,喚醒他與讓您等都不太合情。”


    蕭雲奕言非所談:“虞靖想要什麽兵器,你若沒空打告訴我便是。”


    “侯府庫中什麽沒有,她又不缺,難的是得挑個稱手的。臨行還是不要拿陌生冷器為好,趁著這段日子我正好給她造。”虞竣微笑也隻是淡淡,挑著重中之重與蕭雲奕道:“等殿下聽了家父之言,估計也沒空操心這些小事了。”


    敬安侯住處附近的綠植四季常青,外表根本看不出院落主人曾是位征戰將帥,高枝寬葉遮遮擋擋,顯得庭宅矮小卻極有安全感。


    敬安侯拄著拐杖倔強地立在風中,腰背佝僂的殘弱之感將周邊青青活力帶到了風雪寒夜,他眉長眼重,眨了數百下眼也隻能分辨出大概的物形色塊。他望見來者隱約是一高一低,撇了拐杖連忙要跪:“老臣叩見太子殿下!”


    蕭雲奕眼明手快,出手既接住拐又扶起老侯虞銳。他眼前猛然閃過十幾年前虞銳的雄姿英發,喉頭噎了一腔熱血,灌進一道冰風:“侯爺快起!”


    敬安侯虞銳年近七十,白發蒼蒼短亂毛躁,麵膚也因常年在外風吹日曬而烙下不可磨滅的斑駁。他今生所有的氣力都在馬背上耗盡了,常年臥床斬斷了昔日健壯的腿腳:“老臣,咳!病體殘軀實在無法進宮謁見……”


    “進屋說。”蕭雲奕攙著虞銳慢步進屋,待虞竣關上屋門,眼神一暗驟然添了狠急:“太醫院敷衍至此,溫河!你怎不與本宮說?”


    虞銳坐下緩歇,啞啞平聲:“來過,太醫來過。聖上與殿下未曾虧待虞家,是老臣身子實在不行了。”


    見蕭雲奕還要問,虞銳趕快催著他也坐:“要事,要事!殿下前來不易,且先聽老臣之言,一定一定先聽老臣所言!溫河,咳!溫河,來,來。”


    虞竣隱去眼底的傷感,轉著四輪車去到虞銳身邊,從懷裏掏出一頁粗紙交給蕭雲奕:“頭骨之說,家父查到了。”


    “!”蕭雲奕不敢想虞銳是如何拖著這副身子在成千上百部古籍中尋到僅一神秘,他甚至不太敢握虞銳的手,生怕錯碰到哪就碎了。


    虞銳覺出蕭雲奕的激顫與猶豫:“殿下別怪溫河,若他不將此事告與老臣,現成的答案會腐爛,謎題將永遠不會得解。上天庇佑,得以讓老臣此時,還能,咳!為大梁效力。”


    他每說一句,便牽扯得肺腑疼一刻。蕭雲奕平生最厭無可奈何,可他看到虞竣輕輕搖了搖頭,便知此時不能打斷:“侯爺實乃大梁之幸。今日您與溫河所言,本宮堅決,一字不疑!”


    “殿下莫急,那上麵寫的都是疏樂語。”虞竣冷靜道:“我與父親說到此事,父親隻想著他看過類似記載,卻不知是哪本籍上所撰。於是父親言語指教,我翻閱查找,中間不免耽誤了幾日。”


    蕭雲奕有些心疼:“原就想問你眼底為何烏青,盡是熬的。”


    虞竣頓了頓:“就是話到嘴邊了我仍覺得難以言表。殿下,疏樂國古有奇聞,若有一人對另一人恨之入骨,心誠力達,恨入骨髓,便可圈養他人以替,滴血即可至人身死,於世不留痕。”


    “靠著恨意就能憑空殺//人。”蕭雲奕思忖道:“巫蠱之術?”


    “西疆王族秘事數不勝數,”虞銳奮力道:“詳記不多,老臣在西疆時卻聽得一次:有蠱四人而成,第一人掌控,第二人以身做引,再將養成的害物用於第三人,此後,第一人便可將第三人取而代之,得以迷惑第四人。”


    蕭雲奕一點即通:“侯爺覺得這兩處說的是同一物。”


    “咳!”虞銳顫音道:“以身做引之人,闕庭之上永留罪證!”


    虞竣對著紙念:“名曰:刻骨殺。”


    蕭雲奕登時頭痛欲裂。


    事實不能委婉,話都說到這份上,就差孝慈皇後該是被此邪物所害喊出來了。孝慈皇後染了蠱毒,便是那全太醫院都束手無策的頑疾,埋在宮後井底的白骨當為人引,該是和孝慈皇後一起死了十七八年,所以額骨刻有罪證“塔希古麗”。


    那剩下二人……


    “是誰。”蕭雲奕眼眶脹得快爆炸:“是誰!”


    虞竣選擇和蕭雲奕直言,便也想好了些可走的線索:“殿下,傳說雜記還不知是真是假,若是偶然……”


    “不是偶然。”蕭雲奕不願認,卻不得不認:“有些事不好在信上說,沈決重新查了那夜刺客的屍身,他頭骨上刻的是雲。”


    虞竣驚詫:“也是疏樂語?”


    蕭雲奕開口已是勉強:“是。而且據他所言,刺客皮肉上沒有舊傷,他原肯定刻字是死後人為,刺客事發後,他也不能保證了。”


    虞竣對沈決其人尚拿捏不準:“殿下,你覺得隔了多年有人新學了惡毒之術可恨,還是原凶故技重施可怕?”


    蕭雲奕沉默良久,實話道:“我不願信。”


    瓊羽說過,淑妃記得皇後有一枚與彩玉戒指相似的金戒。


    而戒指是在刺客身上找到的,皇後若能派出中蠱刺客,便也能在十八年前隨便捉個人製蠱,事成,殺//人滅口,骨枯深井。


    升作繼後的,不正是她榮貴妃嗎。


    “溫河的說法需得蠱毒真實。”虞銳看出蕭雲奕的糾結:“隻怨老臣守駐西疆之年過於久遠,若燕王殿下還在……咳!”


    時日往前三十年,虞家是守禦在西疆邊域的主力,當時正逢新皇登基,吐蕃動蕩,相比之下西疆甚是友安,永興帝便從中撤了一大批精兵,分作盯防吐蕃與衛護使臣。虞銳正是那時回到京城成了家,後來有妻有子,永興帝愛惜世代兵家,通達人情,沒讓他去到遠地西疆。


    然而天下沒有永恒的安定,物極必反,永興十年遇疏樂國內亂,新王不滿依屬,起兵造反。此時虞銳身體已經不如從前,虞家大有衰落之兆,因此再帶兵前往之人,為永興帝的異母兄長——燕王蕭鄉雪。


    燕王一去將近二載,從最初平複亂朝的意圖走到了滅國的地步。蕭鄉雪無論是作為皇子為大梁擴張國土,還是作為將臣忠貞不渝皆功不可沒。


    但他死在了回程路過的西疆荒原,再也沒能回到大梁。


    蕭雲奕自沉心閣出來時,人都是恍惚的。


    在虞竣看來,所有的線索都斷了,然這事怎麽也繞不開孝慈皇後的死因。他不知如何寬慰蕭雲奕:“太子殿下切莫心焦,擇險道而行。”


    蕭雲奕推著虞竣多走了些,確認離沉心閣足夠遠了方道:“侯爺的病,究竟到了什麽地步。”


    “癆病。”虞竣的坦然示心底失望,似最後宣告:“當時太醫說左右不過這一年,眼瞧著,就到年底了。”


    蕭雲奕緘默片刻:“我去給父皇說,把虞靖換下來。”


    “靖兒她知道。”虞竣蓋腿的毛毯落在地上,他和沒察覺到一樣:“她說,沒能讓父親看到她嫁人,至少讓父親承認她能幹。每當靖兒一離京,家父張口閉口全是她,他對靖兒的要求過於嚴苛,承認這二字,還得等靖兒回來,親口說才好。”


    蕭雲奕咽了要歎出的氣息,彎腰撿起毛毯重新給虞竣蓋好:“既然如此,你多保重。”


    “這話說的,”虞竣聳肩笑笑,恢複正色:“殿下要做什麽。”


    蕭雲奕麵色冷峻:“守好敬安侯府,學學見風使舵。其餘你別管。”


    “早年學不會的,放到今日也學不會。”虞竣望著快枯盡了的樹枝子,“頂端的葉是落的晚些,可若無根無木,它長都長不出來。”


    “家父極不願談到往事,與他提起母親,他嘴上說著成了親敗了業,實則淨等著我不在的時候落淚,或許人有了後顧之憂就會不一樣吧。”他回頭對上蕭雲奕雙目:“殿下,您眼神變了。”


    “回了。”蕭雲奕鬆牙放了嘴裏肉:“稍後我會派人來送些東西。”


    虞竣應下:“什麽。”


    “太醫院院判,叫徐宏,你聲音一大就結巴的便是他本人。”蕭雲奕道:“還有皇叔的璿華槍,跟著雲麾將軍出去見見血,不過分。”


    .


    綏寧軒。


    瓊羽坐久了睡不著又呆不住,她在蕭雲奕書房走了起碼有五次來回,連文揉著眼道:“太子妃,您到底想找什麽?”


    “什麽找不找,本宮來這是為了讓善意的謊言更圓滿。”瓊羽仰起低了許久的脖子,尋了個借口:“為了真實,本宮應當模仿平日在這的太子殿下。”


    連文陪笑:“您還不如一直坐著呢。”


    “不成。”瓊羽當然是別有所圖,她挑眉樂道:“那本宮問你,太子殿下在書房都做些什麽?”


    連文被蕭雲奕練的差不多是個全能侍從,唯一沒咋學會的就是和女子聊天,尤其這女子還是太子妃!他認真想過,支支吾吾道:“看折子,批折子,宣人,放人。”


    瓊羽連連擺手:“不是,殿下就不會做些和本宮有關的?”


    連文恍然大悟:“偶爾罵人!”


    瓊羽:“……”


    她著實有些好奇,蕭雲奕在空閑的時候都幹嘛,他想不想羽兒,會不會想羽兒想到哭?若真如此,他書房裏該能用來睹物思人的物件才對。


    比如她從前的衣裳,香囊,就像她從前那樣,收集一些零碎卻舍不得丟掉的玩意。自從瓊羽打心底認同了她是羽兒羽兒是她,就算蕭雲奕拿出一根羽兒掉的睫毛給她展示,她都能接受。


    若按蕭雲奕對羽兒巴不得昭告天下的愛意,那些東西是該放在最顯眼的位置,不過以蕭雲奕的別扭性子,隨身攜帶藏在枕下也都有可能。


    “哎,連文你不應該在門外待命嗎。”瓊羽反應過來:“去吧去吧,裏麵有本宮不會出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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