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君陳沒撐多久,便昏了過去。


    第七百一十五章 :傳達不出的信


    再度醒來,已不知過去了多久。


    心口的傷一如既往,已經上了藥,被仔細地包紮好了。


    隻是這令人窒息的痛楚,卻不曾減弱半分。


    動一下,都像是牽扯到五髒六腑,把渾身的骨頭都擰絞在一處。


    頭昏腦漲間,陸君陳迷迷糊糊地看到玄武煉好了藥,走出山洞的背影一眨眼,便不見了。


    他要去哪,陸君陳也猜得出,不由得一聲苦笑。


    可就連笑,都引得一陣咳嗽,一咳,心口的傷就更疼了。


    他從來沒想過自己的心頭血能救人,更沒想過是以這種錐心刺骨的方式。


    那麽個心狠手辣的魔頭,居然也有顆溫熱的心,捧到一人麵前,想來著實好笑


    他後悔了,那日他就該頭也不回地離開這,身中血咒也好,命不久矣也罷,回到蘇門山去,至少能死得幹淨。


    蘇門山。


    對,蘇門山!


    他得把無盡和玄武聚集妖獸於西海岸的消息告訴師父才行!


    他忍著痛楚,支起殘破的身軀,挨著石壁坐下,讓自己不至於虛弱到倒下去。


    而後,用佩劍劃下了一片衣擺,自他上回傳信回去後,玄武對他也極為防備,此處沒有筆墨,甚至連根樹枝都沒給他留下,他隻能沾著自己的血,一筆一劃地在布帛上寫。


    他沒有力氣寫得太多,況且玄武也不知何時會回來,隻揀了幾句要緊的,用藤條卷起來紮好,搖搖晃晃地走到洞口。


    外頭的妖獸太多,他用自己僅有的靈氣,護住了送信的靈鵲,助它離開此處。


    望著靈鵲漸漸飛遠,他挨著石壁,正欲鬆一口氣,一道寒光掠過半空,竟當場割下了靈鵲的頭。


    嬌小的身軀滴著血,如飄萍般在空中晃了幾下,筆直而墜!


    陸君陳大驚失色,下意識地伸出手,卻什麽都觸不到。


    霜白的月色下,青衣的男子散著一頭長發,立於礁石之上,手中托著的正是斷頭的靈鵲屍體。


    血如珠簾,滾滾而落,灑在他腳邊,卻不見半分憐憫之色。


    他明明是笑著的,卻教人不寒而栗。


    溫潤如玉的容顏,染上這幾分血腥後,也變得扭曲而尖銳。


    他從靈鵲爪下取走了那塊布帛,瞄了幾眼後,朝著山洞望來。


    靈鵲的屍體如廢物般被擲於沙灘上,血肉模糊,如一團爛泥。


    他步步走來,沒有一頭妖獸敢近前多嘴,陸續匍匐在他經過的路邊。


    陸君陳下意識地收緊了拳,直到他走到麵前,才發覺自己已經好一會兒喘不上氣來了。


    強弱之差,就是如此令人絕望。


    逆著月色,那雙眼裏仿佛有著寒冰凝成的深淵,看似沒有波瀾,卻是一觸即死的狠絕。


    看得久了,竟發現自己已無力動彈,呆滯地癱坐在石壁旁。


    直到冰冷的指尖觸到肌膚,徹骨的寒,凍得他抖一激靈。


    那手指細長勻稱,本是極好看的,但此時此刻,確如一把利刃,用力地掐住了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頭正視那張眉宇溫潤的臉。


    雖還未獲得肉身,但崔玨的容貌似乎早已與他合為一體,森冷的笑意,還有眼底沉澱的殺氣,厚積薄發,還未開口,便已教人心生懼意。


    “玄武前腳去了東海,你後腳就忙著給仙門傳信,膽子不小,他留你性命是為了救他心上的人,你猜猜他在我這可有幾分薄麵,能讓我留你一命?”


    含笑的語調,看似輕佻,緩緩刺穿他皮肉的尖銳寒氣,卻沒有絲毫要同他講道理的意思。


    被困妖邪身側苟延殘喘的日子,陸君陳早已在死生之間來去無數次,但玄武雖狠,其殺氣卻遠不及眼前的人。


    連呼吸,都像是摻著冰刀子。


    “要殺便殺!”陸君陳緊咬牙關,已然有了赴死的準備。


    無盡嗤笑一聲:“自以為很有骨氣嗎?一個除了點心頭血,便一無是處的階下囚,有什麽資格決定自己的死法?你說,我若是現在斬下你的腦袋,再將你切成一塊一塊送到你師父和同門麵前,他們會作何反應?我好奇得很呢”


    說著,尖銳的刺痛也隨之刺入他腦中,那一瞬,有如將人車裂分屍,他幾度以為自己就要窒息而亡,無盡卻盯著他的眼睛,似是愣了愣,旋即露出了饒有興致的淺笑。


    “怪不得還真是有意思。”


    陸君陳還未領會他話中之意,一股氣勁突然從天而降,狠狠打開了無盡的手。


    回過神來,一道玄影已然站在了他身前。


    陸君陳竭力喘息,難以置信地看著出現在此的玄武。


    此去東海少說好幾個時辰,他是折返回來的?


    玄武瞥了眼靠在石壁邊奄奄一息的陸君陳,眉頭一皺,不悅地看向無盡:“你說三日便來統禦這些妖獸,來遲也罷了,趁虛而入,動我的人,是不是過分了些?”


    石洞前劍拔弩張,四周妖獸覺察到凜凜殺氣,從黑暗中睜開了眼,亦蓄勢待發。


    無盡怔愣了一瞬,旋即笑著反問:“你今日不是要去東海送藥,這麽快便回來了?”


    “藥我自有法子送到,倒是你”玄武眸光一沉,“你怎麽曉得我幾時去東海?”


    無盡莞爾:“你我合作至今,正是關鍵的時候,同舟共濟,自是要對自己的盟友多些關懷。”


    玄武冷笑,不以為然:“少來管我的事,你我隻是各取所需,我可不是你的走狗。”


    這話說得忒不客氣,無盡倒不動怒,轉而看了眼後頭的陸君陳,狡黠地眯起了眼。


    “你身邊閑事少些,我自是懶得多問,不過你身後這位小公子可不是個能老實聽話的主兒,若不是我手腳快,這封信可就傳到蘇門山了。”


    說著,他將截下的那塊布帛丟給了玄武。


    “你自己瞧瞧。”


    玄武定神看了眼,將其展開,布帛上血跡斑斑,寫得倒也不長。


    但寥寥數語,已將近來處境,妖獸動向一一闡明,還裹了半塊隨身玉佩為信物,這封信若是送到日月道人,乃至昆侖那邊,定是十分可信的。


    “身陷囹圄,仍不忘向師門通風報信,不知是你困住了他,還是他早就有留在此處刺探敵情的打算,好一個舍身忘我的小仙君。


    依我看東海那位小殿下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不妨一次取盡心頭血,永久後患”


    尾音三轉,倒是半分不急。


    隻是這話,可不像是在說笑。


    第七百一十六章 :我偏要讓你求死無門


    玄武略一皺眉,掃了陸君陳一眼,手中布帛轉瞬間被燒成了灰燼。


    他走了過來,陸君陳倚在石壁上喘息,此時也想好了自己會如何死去。


    從落入妖邪之手,難以脫身的那日起,他就料到了今日。


    人終有一死,何況他這條命本就是殘喘至今,已無遺憾。


    他合上眼,誓死不願求饒。


    哪成想突如其來的一巴掌,打得他腦子嗡響,左臉火辣辣地疼。


    他錯愕地睜眼望去,卻見玄武麵色森冷,將他拽了過來。


    “留著他也不僅僅是為取心頭血,既是蘇門山大弟子,於仙門而言,想必也不是能隨意舍棄的螻蟻,聽聞蘇門山和昆侖那邊一直四處打聽他的下落,留著他帶去昆侖,應當有些用處。”


    冷漠至極的口吻,在陸君陳聽來卻如遭雷殛。


    他意識到此話是什麽意思,霍然抬頭,忍著疼痛試圖掙紮,卻被死死地摁了回去。


    “你休想!我便是死也絕不做爾等威脅昆侖的質子!”


    咬牙切齒的嘶吼,卻因痛楚和虛弱,委實沒有什麽底氣。


    看著他這副樣子,無盡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你是一直這麽想的,還是怕我真殺了這小仙君?”


    “自是早有打算。”玄武斬釘截鐵道,“你我都曉得陵光是什麽樣的人,若無籌碼在手,真當幾頭妖獸便能逼她就範?”


    聞言,無盡一怔,旋即啞然失笑。


    “確然如此。”


    他看向怒不可遏的陸君陳,終究斂起了殺氣。


    “就按你說的辦吧,看來這位小仙君,還能多活幾日”


    青色的身影逐漸隱沒在海霧間,四周蠢蠢欲動的妖獸也隨之沉寂下去。


    海風蕭索,四下靜得隻剩來去潮聲。


    陸君陳幾乎是被拖回洞中的。


    傷口撕裂的痛楚與巨大的憤怒相交融,化作了鬱結於心頭的絞痛,他緊咬牙關,硬是忍了下來。


    一把餘灰灑在他麵前,玄武沉聲質問。


    “你真以為這樣便能阻止這一劫?”


    陸君陳暗暗收緊了拳,低低地咳了數聲,憤然抬起眼:“邪不壓正,若能幫仙門除去爾等禍害,我萬死不惜!”


    玄武眸光一沉:“賤骨頭!”


    揚起了拳,卻見他捂著嘴劇烈地咳了起來,整個人因痛楚蜷成一團,似是聲聲泣血。


    玄武咬了咬牙,終是垂下了胳膊,神色卻依舊薄涼。


    “想死?我取你性命之前,你趁早打消這等白日夢,你這條命,可不由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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