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著道,“沈大人,怎麽辦,我好像有點喜歡你了。”


    沈鬱幾乎是瞬間就別開了頭,她睜開眼睛,大口喘息了一口氣,側著頭不敢看他的臉,“九千歲,你別別別……別鬧了!”


    他用手撐著牆,徹底堵死了她的路,他微撩著頭發,那張臉就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她隻要一回頭就能看見,他低聲在她耳邊說道:“說起這事,還要怪沈大人自己,是沈大人先隱瞞身份,跑來撩撥我的。”


    沈鬱:???


    “九千歲,我沒有!”


    他伸手按住她的肩膀,不讓她亂跑,語調輕揚:“那沈大人為何要隱瞞身份?”


    “那那那那……那是個誤會!”


    “沈大人還給我送栗子糕,剝板栗。”


    “我心地善良,助人為樂!”


    “沈大人還收了我的珠子,時常戴著。”


    “那是九千歲逼的!”


    鳳千瑜又笑了起來,他的聲音帶著幾分明媚,特別的動聽,“我怎麽逼你了?把刀架在你脖子上了嗎?”


    沈鬱崩潰:你自己知道就好!


    他按住她肩膀的手又開始不老實地撩撥著她的頭發,他的指尖帶著玉似的溫潤與冰涼,觸碰的時候讓她禁不住顫栗。


    “而且,我還發現了一個有趣的事情。”


    “沈大人害怕與別的男子觸碰,總是避如蛇蠍,卻唯獨不害怕我,我說的可對?”


    沈鬱的腦子裏“轟”的一聲炸開,她真的是被他說中了,有種血液都在逆流的感覺,這種感覺真的太上頭了。


    “你看,人人都怕我,唯獨你不怕。你怕人人,卻唯獨不怕我。”


    “這麽說起來,我與沈大人還真是天生一對,早晚都會走到一起呢。”


    “沈大人覺得我說的對嗎?”


    沈鬱被他說得沒法辯駁,這麽仔細一想,還真說得挺對的……啊呸呸呸,對個頭啊。


    “九千歲,我們在一起是沒有未來的!”


    她終於一口氣說了出來,“其實我不喜歡你,一切都是誤會啊!”


    這苗頭實在是不對啊!!!


    她憋不住了!


    這話果真讓九千歲愣住了,他沉默了良久,似乎是在思考著什麽,然後抽出他身側的劍,反手架在她的脖子上,“你剛剛說什麽?”


    沈鬱:……


    “我師祖說,女人都愛滿口謊言,想要讓她們說真話,就要把她們的腦袋懸在劍上,因為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沈鬱被嚇得打了個悶嗝。


    原來他一直都不是在嚇唬她,他是真的想給她一刀,很認真的那種。


    “你師祖還說過什麽?”


    “我師祖還說,若是有一天不幸喜歡上了誰,那就等同於是把命交到了她手上。”他靠在她肩頭,把整個人都搭在她的身上,很認真地說著:“我方才不是在胡鬧,我方才,是把命交到你手上了……”


    “所以想讓你看看我的模樣。”


    “我們秋羅門的人,臉比命還重要。”


    “我願意給你看我的臉。”


    沈鬱渾身都怔住了,她一直都以為那隻是玩笑話,像九千歲身份這般貴重的人,怎麽可能因為這些小事就真的喜歡上一個人?


    “那日詩會,我是特意為你而去的,雖然我畫的不好,但我還是想為你畫一本詩集。那塊玉佩,也是我故意拿走的,我認得它,所以將它還給了太子,因為我不想你再喜歡著他。”


    “你跟他吵架的時候,我就在牆頭上聽著,聽到你言語之中多有維護之意,頓覺心情愉悅。可瞧見你躲在房間裏,一個人傷心的時候,又在想自己是不是做錯了,所以帶你出來,是想要跟你坦白道歉……”


    他鬆開了長劍,輕輕握住她的手,將她的手緩緩放到自己臉上,他帶著她的手摸到了他的眉,摸到了他的眼,也摸到了他高高的鼻梁,還有他冰冷的嘴唇。


    “沈大人,不想看我的臉嗎?”


    她忽然像是被燙了一般,收回了手,撿起地上掉落的狐狸麵具,抬手戴到他臉上。她心亂如麻,手指哆嗦著怎麽都係不上,根本就不敢與他的眼睛對視。


    “九千歲真是糊塗了,怎麽能這麽輕易就相信一個人,你就沒想過,我可能從頭到尾都是在騙你……”她終於係好了麵具,又把地上的長劍撿起來,塞到他手裏,“九千歲的命是你自己的,你拿好了,不要這麽隨便就交給別人……”


    她轉過身,望著滿天的煙花,那江水澹澹,泛著粼粼波光,畫舫之中多旖旎風情,琴笛之音不絕於耳,明明是這般明媚的場景,她卻感覺到了深深的罪惡,甚至是害怕。


    “九千歲,我想回府了。”


    她在他麵前總是笑顏如花,他從未聽過她這般冷清的聲音,映著江中煙火,他感覺她似乎要飄走,離他越來越遠。


    他忍不住上前,微微低頭將腦袋靠在她肩膀上,啞聲道:“師祖還說,倘若那個人不願看我的臉,那她一定是不喜歡我。”


    師祖還說,那時一定不要再糾纏。


    鳳千瑜向來聽師祖的話,可是這句話他不想聽,雖然他感覺會是對的。


    “沈大人,我送你回去吧。”


    第59章 淋濕


    沈鬱回到府裏, 瞧見酸菜急得都要哭了,府裏好些人都跑出去找她,現在又派人出去挨著把他們叫回來, 方才酸菜差點都要跑去驚動官府了, 還是吳主事把她攔了下來,說再出去找找。


    沈鬱態度誠懇地認錯, “剛剛出去轉了一圈, 忘了跟你們說,讓你們擔心了……”


    畢竟剛跟太子爺吵了架,心情不好也理解,酸菜嘟囔著嘴道,“小姐要出去散心, 也得帶上我啊, 我不是小姐開心果嗎?”


    沈鬱捏了捏她的臉蛋子,又肉又軟的, 好像心情是要好上不少。


    夜裏突然悶熱了起來, 她睡得滿頭大汗,爬起來吹了會兒涼風,就坐在窗邊望著外麵的棗子樹, 想了很多很多事情, 最後什麽時候睡過去都不知道。


    第二天醒來,悶熱的天下了好一場大雨, 雨水嘩啦啦地往院子裏灌,積了一層水,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酸菜實在是無聊,就搬著小凳子坐在屋簷下,跟沈鬱一起吃瓜子嘮嗑。吳主事又拿著來找沈鬱, 好像是說上個月的賬目出了點小問題,他正在追責做賬的李全。


    “上次大人不是讓我查一查他嗎?上個月他好像輸得有點多,追債的人都堵在他家門口了,他老母親近日又重病在床,被他氣得病都加重了。”


    “他欠了多少?”


    “好像有二百多兩。”


    沈鬱記得他每月工錢好像也才二十來兩,這一下子欠下兩百多兩,什麽時候才能還清?


    “他有動過沈府的賬目嗎?”


    “哎,老奴也懷疑他動過,那賬目上也確實出了點問題,但又不像是他昧下了,應當隻是記錯了幾筆賬。”


    沈鬱點點頭,她還是比較信得過吳叔,既然他說李全沒事,那她也願意再給他一次機會,“吳叔,他欠了這麽多,錢家裏母親又生了病,許是心慌意亂,才會忙中出錯,不妨你出麵敲打一下他,先替他把這錢給墊上,往後從他月錢裏扣出來。”


    她的話語裏分明是願意給李全一個機會,吳主事趕緊替李全道謝,回頭去跟李全說了這事,解決了這件大事,他這心裏也自然舒坦多了。


    酸菜吃著瓜子,聽了好一會兒,自然心裏也八卦著呢,“小姐為何不罰他,還幫他?”


    “他做賬這麽多年,從未出過差錯,想必也是有責任心之人,偶爾犯錯,也不是不能原諒。”沈鬱摸了一把瓜子,翹著二郎腿,磕了起來,“我拉他這一把,也不過看在他這麽多年兢兢業業的份上,若是他還是執意不肯回頭,誰也幫不了他。”


    酸菜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光是吃著瓜子,難免覺得單調了些,但是府裏的果子都被她吃完了,“要是有棗子吃就好了,小姐,九千歲最近怎麽不來咱們府上了?”


    她突然放慢了動作,心裏有種莫名的微妙,正巧樹上的棗兒被吹落了一個下來,砸在水坑裏,濺起一片水花。


    “九千歲的事……我怎麽會知道……”


    她連忙端起熱茶,抿了一口茶,這茶正是九千歲送她的春茶,酸菜不懂它的貴重,隻知道它喝起來好喝,就時常將它拿出來。


    她感覺有些浪費,這麽貴重的茶怎麽能拿出來配瓜子喝,“酸菜,這個茶平日裏不要拿出來喝,太浪費了。”


    “這麽貴重嗎?難怪覺得好喝。”酸菜趕緊多喝了幾口,以後就喝不到了,誒,真解渴,“小姐,你餓不餓?我去讓胖大叔蒸點栗子糕吧,反正坐著也是坐著。”


    沈鬱聽到栗子糕,又不說話了,她微微低著頭望著漂浮在茶杯裏的茶葉,慢慢悠悠地旋轉著落下,沉到杯底。


    她忽然覺得心裏有些不安,怎麽坐著都覺得別扭,“酸菜,我想出去轉一圈。”


    酸菜望著外麵的大雨,“現在嗎?”


    “嗯。”


    酸菜跟沈鬱一人撐一把傘,剛一走出屋簷,鞋子就打濕了,酸菜本來都想回去了,卻瞧見沈鬱還在自顧自地往外走,她也隻能硬著頭皮跟上去。


    “小姐,這雨太大了……”


    雨點“劈裏啪啦”落在傘上,分外吵雜,她幾乎都沒有聽見酸菜說了什麽。一腳踩進水裏,鞋子都變得沉重,大熱之後的大雨仿佛舒開了一夜的煩悶,就連心境都豁然開朗。


    她走著走著,忽然停了下來,那前邊就是她第一次遇見暮玉之時的聽音樓,那個時候她還不知道他的身份,隻是單純地喜歡著這個姑娘,單純地沒有排斥她。


    她喜歡他眼睛裏的幹淨,喜歡他瀟瀟玉兮的名字,也喜歡他不諳世事的模樣,總像個孩子一樣需要人去保護他。


    九千歲是與暮玉完全相反的人。


    他不需要誰去保護他,他強大到可以輕易摧毀一個人、一個家族,他的一句話,可以定一個人的生死,他的一個舉動,可以撼動一代朝臣。


    可是這般強大的人,卻與傳聞中的完全不一樣,他隨隨便便就說出要把命交給誰的這種話,他就不怕被人利用了嗎?


    沈鬱甚至在想,還好他遇到的是自己,對他沒有壞心,若真是換了旁人會如何?


    她的心好像又被攪亂了。


    酸菜看著已經濕透的鞋子,苦惱地皺起了眉頭,“小姐,這雨越來越大了,要不咱們進去避避雨吧?”


    沈鬱同意了這個提議,渾身濕漉漉地跟著酸菜踏入了聽音樓,因為外邊下雨,即便都沒什麽人來捧場,樓媽媽一見她們二人,趕緊就招呼姑娘們帶她們下去換身衣服。


    青露擔心沈大人沒法穿那些鶯鶯燕燕的衣服,就帶她回自己房間,找了一件沒穿過的新衣服給她,關上門剛離開了一會兒,回來就沒瞧見沈鬱人了,她滿臉疑惑地又去找樓媽媽。


    樓媽媽正捏著酸菜的小臉蛋兒,給她穿了一身粉紅色的衣裳,瞧著她這水靈靈的,忍不住掐住她的臉,調侃了幾句:“哎呀,咱們酸菜原來底子這麽好,要是收拾收拾,那鐵定是個大美人兒~”


    酸菜被誇得心花怒放,一笑起來,小臉兒都被捏得變形了。


    樓上的窗戶微微打開,林晏瞥了樓下一眼,幽幽道:“望言,酸菜在樓下。”


    望言一下子就精神了起來,一副想去又不敢去的模樣,望著晏世子。


    林晏關上了窗戶,“去吧。”


    沈鬱換好衣服之後,瞥見對麵的雅間,想到那日梅弄姑娘彈的琴,一時間心癢癢,忍不住想過去聽一聽。


    她一走進去,裏麵依舊是那般布景,輕紗帷幔,層層疊起,她繞過屏障瞧見簾幔後麵沒人,案前鋪了幾張紙,寫了一些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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