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一說完,聶莊就昏了過去。


    “把人帶下去好生看管,”虞姝轉身看向太子,“殿下,我們去林貴嬪處嗎?”


    “好。”賀雲槿心神不寧,總覺得這件事沒有這麽簡單。


    虞姝和太子到了芳儀閣,十分安靜,有婢女匆忙上前,“奴婢見過太子殿下,長宣郡主。”


    “醉玉可在?”


    “醉玉姐姐不知去了哪,奴婢今日上午不曾瞧見她。”


    虞姝心裏沉了沉,莫不是逃了?


    “林貴嬪呢?”賀雲槿皺眉。


    “回殿下話,娘娘在寢殿內歇息,已經一上午了。”


    “你去通傳,我與太子請見。”


    “是。”婢女不知發生了何事,卻又不敢違拗。


    兩人在院子裏等著,那婢女進去沒多久,忽然傳來尖叫聲。


    虞姝與賀雲槿對視一眼,同時往內殿跑去,推開門就瞧見兩個女子倒在地上,鮮血蔓延了一地,有些已經幹了。


    第29章 少女的馨香撲麵而來……


    虞姝瞧見這一幕, 皺了皺眉,賀雲槿第一時間用手遮住她的眼眸,“別看。”


    虞姝閉上眼睛, 下意識的抬手握住了賀雲槿的掌, “殿下,無礙的, 我生在將門之家, 這樣的事見多了。”


    她雖未上過戰場,但嶺南發生過幾次海盜上岸之事,有將士傷亡,她曾去軍營幫忙,那時更加血腥, 有些將士血肉模糊, 那幾日她連飯都吃不下去,如今麵對這樣還算好的。


    賀雲槿的手被她握住, 溫軟的觸感, 讓他的小指顫了顫,依依不舍的放下手,收攏在背後握住。


    “太子殿下, 長宣郡主, 奴婢、奴婢什麽都不知道。”這個婢女都嚇傻了,跪坐在地上, 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會看見這樣的場景。


    虞姝上前摸了下兩人的脈搏,身子都是冰涼一片的了,脈搏也絲毫沒有動靜,看來是死了。


    “你先別怕,這個就是林貴嬪嗎?還有一個是誰?”虞姝對宮裏的妃嬪知之甚少, 並不能確定。


    “穿紫色衣裳的貴嬪娘娘,穿粉色衣裳的是醉玉姐姐,奴婢,奴婢昨晚還和醉玉姐姐聊了些瑣事。”婢女臉色發白,眼神開始恍惚了,都是自己身邊的人,才一上午,突然人就死了。


    “你叫什麽?”


    “奴婢名喚珠翠。”珠翠的眼淚掉了下來。


    “你先出去,別破壞了此處,”虞姝看向太子,“殿下,我們先出去吧,還得喊仵作來查驗,我們莫要移動她們。”


    瞧地上的血都幹了,足見已經死了很久,整個上午林貴嬪都待在寢殿,可她求見聖上到如今也沒有多久,為何林貴嬪會死的這樣快呢


    看著倒像是割腕自戕,可到底是不是,還得讓仵作查驗才曉得。


    他們站到了門外,這件事以最快的速度傳遍了皇宮,很快後宮的所有妃嬪都到了,把小小的芳儀閣圍的水泄不通。


    “蓁蓁,可有嚇到?”皇貴妃握住虞姝的手,十分憂心,這麽多年後宮都沒有出妃嬪自戕的事了,居然就被蓁蓁遇上了。


    虞姝搖了搖頭,“無礙,殿下捂住了我的眼睛。”


    “那就好,”皇貴妃看向太子,“多謝太子殿下了。”


    賀雲槿頷首,“皇貴妃客氣。”


    他護虞姝,隻是下意識的,不需要任何人的感激。


    很快,乾德帝到了。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乾德帝的後宮還從未發生妃嬪自戕這樣的大事,這才大年初二就發生了這樣不吉利的事,乾德帝的臉色十分難看。


    “聖上,臣女奉命徹查年禮一事,查到內侍聶莊頭上,其義子欠下了賭坊百兩銀子,就在前兩日還了賭債,舉家搬遷,不見蹤影,大刑之下,聶莊承認那些銀兩是林貴嬪身邊的婢女醉玉所給,所以臣女才想來詢問些情況,誰知推開門卻瞧見林貴嬪和醉玉都……”


    虞姝隱瞞了那些銀兩是官銀所流出的,在場人太多了,不能說。


    “人是怎麽死的,確認是自戕了嗎?”


    “聖上,楚司正已經帶著仵作進去查驗了,聖上莫急,先坐會。”皇貴妃出言寬慰,這到底是虞姝遇到的事,怕是會遷怒於她。


    乾德帝坐下,虞姝看了太子一眼,她也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也太恰巧了。


    賀雲槿眨了眨眼,似是安慰。


    很快,楚司正帶著仵作出來了。


    “回稟聖上,醉玉似是被人謀殺,而林貴嬪是割腕自戕,殺害醉玉的那把刀,和林貴嬪割腕的是同一把,據仵作推斷,應當是醉玉先被殺害,林貴嬪再割腕。”


    楚司正脊梁骨都挺的板正,宮婢被謀害,妃嬪自戕,她都不知道多久沒有出過這樣的大案子了,這後宮怕是要變天了。


    “你這樣意思是林貴嬪殺害了醉玉,然後再割腕自戕?”


    “回聖上,微臣正有此猜測。”


    “聖上,屋內發現了一封林貴嬪留下的遺書。”有查驗的內侍從屋內出來。


    “呈上來。”乾德帝打開看了一眼,麵色越發難看,把遺書遞給了皇貴妃,“林貴嬪在信中承認是她買通聶莊陷害太子。”


    “可聖上,林貴嬪的理由也太牽強了,她入宮那年先皇後便薨逝,接觸不過幾次,怎能一點小事記上十年之久。”


    虞姝看了一眼遺書,才明白姑母是什麽意思,上頭說,林貴嬪因著入宮之時被先皇後訓責了兩句,所以一直懷恨在心,這次才買通聶莊陷害太子。


    先皇後已去了近十年,訓責妃嬪本就是皇後的職責,竟能記十年之久嗎?這也太扯淡了。


    “罷了,皇貴妃留下處理後事,太子和蓁蓁隨朕回正陽宮。”待在這裏也覺得晦氣,他自然也曉得這有蹊蹺,可總不能坐在這裏得個結果。


    “是,妾身明白。”皇貴妃鬆了口氣,好歹是讓她處理,想來聖上不曾怪罪蓁蓁。


    賀雲槿和虞姝跟著回了正陽宮,乾德帝頭疼的揉了揉額頭,雖然林貴嬪不怎麽得寵,他也險些要忘記林貴嬪長什麽樣了,可到底是自己的妃嬪,還是有些頭疼。


    “蓁蓁,這事就算了了,既然林貴嬪已死,那這件事便放下了。”再追究下去,又不知道要死幾個人。


    虞姝和太子對視一眼,屈膝道:“聖上,太子殿下的事可以過去,隻是殿下還有新的發現。”虞姝心一狠,把太子推了出去,她必須這樣做,殿下也該展示他的才能了,總把自己封閉著,外人瞧不見,哪能重用他。


    賀雲槿眉眼一跳,沒有想到這個小丫頭把他出賣的這樣快。


    “何事?”乾德帝有些新奇,向來平庸無能的太子也能破案了?


    賀雲槿無奈,隻能接下這個招,“回稟父皇,兒臣發現郡主從宮外追蹤回來的那些銀兩,純度十分高,皆是官銀,兒臣懷疑,有某處官銀流失。”


    虞姝讓淩珠把銀兩拿過來,呈給了乾德帝,“聖上,臣女對銀兩這事不甚精通,好在有太子殿下慧眼,一眼便發覺這是官銀熔鑄而成。”


    乾德帝接過銀兩打量了幾眼,臉色越發沉了,“這確實是官銀熔鑄,表麵光滑,看起來純度不低。”


    金礦銀礦向來都是稅收重中之重,一直把握在皇室手中,冶煉技術也是保密的,不可能有旁人曉得純度這樣高的冶煉技術。


    “方才人太多了,臣女也不好直言,太子殿下說官銀關乎國家大計,臣女也需謹慎。”


    乾德帝難得的用讚賞的眼神看著太子,“太子這次做的很好,官銀流失,確實是大事。”


    “多謝父皇誇讚,兒臣受之有愧!”賀雲槿哪裏說過這樣的話,虞姝這是把她自己的功勞都推到了他身上,這個小姑娘怎就這樣傻呢?


    虞姝向著太子眨了眨眼,盡顯可愛。


    賀雲槿的心軟的一塌糊塗。


    “差事辦的好就有賞,這事朕會派人追查,你們就不必管了。”


    “是,臣女明白。”


    “兒臣謹遵皇命!”賀雲槿挺直脊背,有了玉樹臨風之感,不似從前怯懦,連乾德帝都發覺了太子的變化,心中有些欣慰,蓁蓁回來之後,太子就變了,難不成這兩人有緣分?


    兩人從正陽宮出來,虞姝心裏的大石頭放下了,笑盈盈的望著太子,“殿下,幸不辱命,為殿下澄清了,得了聖上這樣多的賞賜,可要分我一點呀。”


    方才乾德帝分明對太子十分滿意,離開之時賞了不少好東西給太子,這次也算是圓滿完成任務了。


    賀雲槿的眼眸柔和,“你想要什麽,盡管去取。”這些本該是她的。


    虞姝鼓了鼓唇,“殿下這樣大方,那我可不會客氣的。”


    “孤無需你客氣。”越不客氣越好。


    “嘿嘿,殿下真好,不過殿下,我覺得這事並未這樣簡單,林貴嬪之死,未必是表麵這樣。”林貴嬪在宮裏活的好好的,位份也不低,何必要做這樣的事呢,且妃嬪自戕興許會連累家人,她有必要冒這樣大的風險嗎?


    就算能讓聖上一時惱怒,可又能怎麽樣了?這樣她就痛快了嗎?


    自然了,最重要的是林貴嬪手裏的官銀是哪裏來的。


    “這是自然,林貴嬪不過是替死鬼罷了,林家並非高門大族,根本無法拿到官銀。”且母後向來溫柔良善,就算真的訓責了林貴嬪,也不至於讓人記恨十年,那得訓的有多凶啊?


    “那殿下方才為何不說?”


    “父皇能想到這些,況且你推算一番,你才拿到口諭多久,林貴嬪就出事了,顯然這個人背景勢力極大。”


    其實看見林貴嬪的時候,賀雲槿心中有片刻的後怕,幸好虞姝還活生生的站在他麵前,若是她出了事,他該怎麽辦?


    虞姝靠近太子,玉肩貼著他的胳膊,小聲道:“殿下,姑母說林貴嬪向來與吳惠妃交好,而前些日子你才和寧王起了衝突。”


    賀雲槿被貼近的那隻胳膊完全僵住了,動也不敢動,少女的馨香撲麵而來,淡淡的梅花香,極其好聞,讓他有些失神。


    “孤知道。”賀雲槿還未來得及回味,虞姝就站開了。


    “可是沒有證據。”虞姝垮下肩膀。


    吳惠妃與寧王和林貴嬪不同,寧王是乾德帝喜愛的皇子,若是貿然提出懷疑,這事怕是難辦。


    說不定還會引火燒身。


    “總會有的,不急。”他都等了十年了。


    十年磨一劍,這劍足夠鋒利了。


    “也是,事情總要慢慢的解決,那先不管了,殿下,我聽說京郊的歸元寺十分靈驗,咱們初六去祈福好嗎?”虞姝仰著小臉望著她,賀雲槿比她高上不少,她的頭頂才到他下巴處。


    “那有什麽好玩的?”賀雲槿從沒去過歸元寺,也不信這些。


    “祈福呀,反正也無事,殿下就當陪我去散散心好嗎?今日瞧見這樣血腥的場景,不得壓壓驚啊。”虞姝是個坐不住的性子,待在府內多無趣啊,多走動走動才好呢。


    賀雲槿睨了她一眼,提醒道:“你方才不是說不怕嗎?”


    “我、我方才不怕啊,我現在怕了不行嗎?這叫後怕!”虞姝絞著手指,嘟起小嘴,說的那叫理所當然。


    賀雲槿被她的話逗笑了,嘴角輕彎,抬起手彈了一下她的腦門,“行啊,去吧。”


    賀雲槿負手往前去,既然她想去就去吧,和她在一起,在哪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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