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想到了什麽,麵色微變,忙不迭推開擋在麵前的大屏風,衝往裏麵去了。


    不想撥開了屏風,走到後頭,她才發現這裏頭別有洞天,穿過華麗的內堂,七拐八彎的,偏門還連著個內院。


    葉葶一路摸到了內院湯池。


    她垂眼看著腳下濕漉漉的地板,那殘留下來的水漬像是什麽人赤腳踩過的一樣,明明什麽都沒有,但她卻感覺這莫名有點像蜿蜒的血漬。


    接下來的一切仿佛是為了印證她的恐怖片腦洞,很快她就發現了兩具癱在湯池邊,像是沒有聲息的屍體……


    葉葶差點嚇得當場休克!


    艸了這難道是案發現場嗎?


    “救命啊!!有人嗎??主子出事了!!快來人!!”她嗓音破了調般驚聲大喊,一邊還不忘去探查兩人的情況。


    奈何不知道外麵的人是不是被下了死命令不能動,還是一落鎖人就撤了,她喉嚨都要喊破了,就是沒一個人進來。


    這會玩的太子這下要把自己玩沒了!


    葉葶焦頭爛額,情急之下,隻能自己動手。而她拚命施救其實也沒多大用處,因為躺在地上的女子已然沒有了氣息。


    衣袖下還藏著一把根本就藏不住的匕首。


    她眼皮直跳,順著視線,僵硬地看向一旁靠在石燈上的人——


    靠在那裏的男子那身絳色外袍未褪,長長的墨發披散著,有些淩亂。男子麵如冠玉,好看的五官浸透在朦朧的水霧中,像是籠上了一層灰敗的陰沉之氣,俊美的麵龐上沒有什麽血色,皮膚很蒼白。


    他雙目闔上,眼底有一抹久病不愈的鬱色,全身上下都散發出一股強烈的病弱氣息,整個人仿佛沒有了氣息。


    是他了。


    短命鬼,太子殿下。


    葉葶人在這種可怖的氛圍中,感覺自己不能呼吸了,手心都冒出了一層黏膩的冷汗。


    她在來的路上有想過,如果自己逃不出去,當個無卵用的透明人也行,什麽都不做,大不了體驗一把太子府動亂,吃點被審的小苦頭,然後自己被扔出府自生自滅雲雲。


    但她無論如何都想不到,自己會這麽突然,直麵太子暴斃現場。


    誠然太子被炮灰掉倉促下線是情理之中的事,但問題是偏讓她撞了個正著,如此一來,這口大黑鍋她不是背定了嗎?


    她倒是想狠心袖手旁觀,見死不救,但太子突然死在這裏,甭管什麽原因,她這個半路來伺候的,嫌疑都不用洗,大門一開,不死也得死。


    這……這簡直就是殺千刀的老天為她精心準備的個驚天巨坑。


    葉葶驚忙去探太子的鼻息,呼吸微弱得約等於沒有,喚道:“殿下!醒醒,殿下!”


    她趴過去聽對方心跳,結果什麽都沒有感覺到的時候,簡直要嚇瘋了。


    葉葶什麽都顧不上了,手忙腳亂地做所謂的心肺複蘇急救,雖然她也不知道湊不湊效。


    “殿下?殿下您醒醒。”


    ……


    “喂!外麵到底有沒有人!!這都快要死人了!”她喊一嗓子都劈了。


    而外頭的人無令不得入,盡忠職守得沒有人性,簡直詭異。


    再等一下你們主子斷了氣就要死透了。


    那還玩個毛啊?


    ……


    葉葶滿頭的汗,焦急地喚了幾聲,對方依舊沒反應。她一陣心力交瘁,心裏被絕望覆蓋,就冒出算了我也懶得管了這頹廢的念頭。


    不過她猶豫了下,最後還是沒肯放棄,她附下身,聽對方心跳。


    四下寂靜,無聲。


    忽然,她的後脖子被一隻冰涼的手給捏住了。


    第2章 我是個莫得感情的npc   造反是不……


    葉葶脖子一涼,整個一激靈。她看到眼前的人忽然睜開了眼,視線一對上,她反應有些遲緩。


    兩人的中間充斥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沉重感。


    葉葶很快回過神來了,驚忙將自己大逆不道的爪子從對方淩亂的衣襟上鬆開,大喜過望道:“您,您沒事了?”


    太子自然還是有事的。他麵色白得像鬼一樣,像是溺水瀕死之人,氣息虛弱。


    他坐起,深邃的眉宇被陰影所籠罩,微啞的語氣透出一絲倦怠,問她:“你在做什麽?”


    這句問的應該是膽大包天的葉葶剛剛趴在他身上亂摸亂按這件事。


    “我當然是……”救你這兩字葉葶差點就脫口而出了,但她及時刹住了口,猛地想起自己此行目的,就變成了幹巴巴的一句,“伺候您。”


    也是巧了。這種情形下,這破理由合情合理得無懈可擊。


    葉葶說完後,太子看她的眼神顯然就有點不對了,眉頭微微蹙起。他麵色蒼白無血,許久沒有動靜,不知道在想什麽。


    葉葶一點都不想知道這位脆弱殿下的心理活動,她隻想安全脫身,便提醒道:“殿下。您臉色很不好,不如遣人去請太醫?奴婢先扶您出去。”


    天地可鑒,她這句話絕對是發自肺腑的關心。她真的不想親眼看太子殿下病發猝死的畫麵,後果承受不起。


    這鬼地方,她是一秒都不想待下去了。


    而葉葶伸手,對方卻沒有讓她如願。太子疲倦地搖搖頭,他那雙修長的手往前,慢吞吞地拿起了那把匕首。


    葉葶緊張起來。


    好好的拿刀幹嘛?這是要做什麽?


    太子垂眸仔細地看了看匕首,也沒做什麽,他有些吃力地站起來,身形狠狠地晃了兩下。他手裏的匕首沒有入鞘,虛虛地晃著,那鋒利的刀刃仿佛下一刻能要了誰的命。


    病骨支離的太子這時向葉葶伸了手,這會兒大概就是要她伺候的意思了。


    莫名的,葉葶卻是不敢冒然上前了。


    她隱約感覺到一絲冷意爬上了後背。


    太子看向她,扯唇輕笑了下,開口時那語氣寬容而溫和,問她:“怎麽了?”


    微微一笑,溫柔如清風,這樣的太子給人一種好像無論你做什麽他都十分縱容的錯覺。


    葉葶怔了下,呐呐道:“沒有。我擔心,擔心殿下拿刀,不小心割傷自己。”


    太子靜靜地看了她兩眼。


    半晌後哐當一聲,他揚手將匕首扔了,笑道:“你說得對。”


    葉葶莫名地鬆了一口氣。


    太子似乎也是差不多撐不住了,他突然就卸了力,半邊身體的重量托付在葉葶身上,這一下砸得她差點給跪了。


    葉葶咬牙撐著,兩人靠得很近,她聞到了一股混著異香的血腥味,然後聽見了很重的心跳聲。


    一時間她竟然分不清這心跳聲是自己的,還是對方的。那些聲音不由分說地鑽入她腦子裏,蕩起一陣陣尖銳的刺痛——


    葉葶覺得自己的頭要炸了。


    不過真正讓她頭炸的是太子,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前一秒這尊神還好好的,下一秒就驚天動地地咳起來,竟生生嗆出一口血。


    葉葶雪白的衣領沾了血,像有軟刃刮蹭到了脖子,冒出了一層小疙瘩,大驚道:“怎,怎麽了?”


    太子的反應倒比葉葶還平靜,似乎是習以為常了。他輕微地喘著氣,道:“無事。走吧。”


    葉葶一點都不敢當沒事。隻是她路走得穩穩當當,耳朵裏忽然鑽進了嗡嗡的雜音——


    【將這人一並料理嗎?】


    【……算了。】


    葉葶微頓,甩了甩頭。


    ……


    【頭痛。好得很,這次又是什麽東西?】


    葉葶的耳朵裏似有尖鳴,模模糊糊的聲音聽不大清楚,隻是最後她隱約感覺到一股陰冷的殺意,就愣住了,道:“什麽?”


    眉頭緊鎖的太子根本沒有說話,他始終是麵色蒼白如紙,低咳時神情難掩痛苦。


    出了湯泉內閣,太子便朝那些守著殿外的人開了口,嗓音有些啞,道:“來人。”


    隻是平淡的一聲,外麵那些剛剛仿佛是聾了的‘死人’就像聽到了叫魂聲,立刻有了動靜,一個個衝了進來。


    不知何處趕到的太子府總管太監林德看到主子這模樣,滄桑的老臉表情就掛不住了,驚道:“殿下!您怎麽了?”


    太子麵色很不好看,但語氣還是冷靜的,道:“無事,孤舊疾犯了。”


    話是這麽說,但太子殿下嘴角都見血了,誰還敢當無事?林德整個急得團團轉,怒道:“都愣著幹什麽?還不快去請太醫!你們是怎麽伺候主子的?一群沒用的東西!”


    銅雀樓亂作一團,手底的人得了命令,辦事十分利落,病痛纏身的太子得以喘息。


    總管公公急成熱鍋上的老螞蟻,又急又怒又怕,就怕這不省心的主子真的咽氣了。


    葉葶不動聲色地退出關注範圍。


    老總管像是正好想起什麽,眼睛倏地一轉,嚴厲地看向隻想當個透明人的葉葶身上。皺眉,他正要開口說話時卻被打斷了。


    病懨懨的太子突然開口,道:“她伺候得不錯。林德,將人到孤的東暖閣。”


    竭力縮小存在感的葉葶一聽見這話,表情一僵。


    你說的什麽玩意?吐血吐傻了嗎。


    同樣詫異的還有林德,東暖閣那是什麽地方?太子自小住的寢殿,並非什麽亂七八糟的歌姬美人能在那兒過夜的。更別說此女現在是個什麽人還不清不楚,怎麽送到殿下眼跟前?


    林德猶豫道:“可是殿下……”


    太子壓著痛意輕抹了下嘴角,沉沉地靠在榻上,神色平淡地看了林德一眼。


    林德立馬道:“是。奴才這就辦。”


    葉葶渾身上下都寫滿了拒絕,但是這要命的太子壓根沒有給她開口的機會,說完他媽的就嬌弱地躺屍了。


    而林德唯太子之命是從,根本沒有什麽原則,給她挪窩到太子眼皮子底下這麽大的事,說辦就辦。


    莫名其妙被加戲的葉葶頭都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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